雁渡寒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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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青杉笑了,他昨天吓着她了。的确,他的举动太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后来她跑掉后他应该马上去和她说清楚,可他当时实在是太快乐了,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在哪儿?”
郝民不知道他为何笑。“我不知道。她是打电话告诉我的,不是你家的电话,也不是手机。”
“把她的号码给我,我来和她说,你放心,没事。”
号码很陌生。他猜想是她家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次,他听到了她悦耳的声音。
“我正式向你辞职。”她郑重地说。
“我不准。”他微笑,他管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经,当他听到她的声音,笑容自行展开。
“为什么?”
“因为我不准。”
“我坚持。”
她的倔强让他觉得可爱,忍不住嘴角的笑容,“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好了。”
“别说得这么绝对。我需要你帮我。”
“助理不需要高科技,别人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我是个挑剔的人。”
“我知道。但你总会找到让你满意的。我会尽快把我的东西拿回来,等我搬完的那一天,我把钥匙交还给你。”她固执地说。
“好吧,那至少今天帮帮我,我的工作室一团糟,你回来一下,告诉我所有的东西是如何放置的就好,行吗?要不,我今天的工作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干。”
她一向以工作为重。沉默一会儿,她说:“好吧。但是我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
青杉毫不担心,快乐笼罩着他。只要他见到她,对她说明一切,事情将很快圆满解决。
薄暮。素弦回到别墅。徐大姐打开门,见了她就喜滋滋地说:“今天青杉特别高兴,你是没看见,他整天都哼着歌。是不是唱片销量又上涨了?还是最近他又得奖了?”
青杉是这个家的灵魂。他的喜怒哀乐影响着家里所有人的情绪。素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微笑,她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事业发展顺利吧。他在吗?”
“在三楼客厅呢。程小姐来了,他们正在聊天呢。程小姐还是那么漂亮,她不演戏太可惜了。”
素弦正要上楼,听到她的话脚步略停。
徐大姐催促说:“你快上去吧,青杉等你呢。他让你一回来马上去见他。”
“好。”素弦走上三楼,客厅没有人,倒是书房传来话语声,只闻声,听不清言语。她走过去,正要敲门,忽听里面传来明媚的惊呼:“什么?是素弦?”
素弦的动作停止。
明媚说:“真的是素弦?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原来是你跟她。”
青杉淡淡地说:“你还不知道我吗?那只是演戏而已。”停顿片刻,他又说一句,“只是演戏而已。”
“你不是一向反对吗?你还说这样影响工作。李嘉也反对啊。”
“情势所致,只能顺水推舟。”
“当时的感觉好吗?”明媚调皮地问。
“一点儿都不好。”青杉闷闷地说,“不过,所有的生活经历对演员都是有用的,用心收集,慢慢积累,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素弦停在半空的手颤抖着,慢慢地缩回来,握成拳,她的脸苍白得像死人,倏然转身,跑下楼梯,经过一楼客厅,徐大姐要和她说话,嘴刚张开,她已经冲出了门。
明媚说:“你的影迷要是知道那个镜头你面对的是素弦,小源就不会挨那么多骂了。”
“此话怎讲?”
“据说你的影迷看到你打完女主角之后的表情,杀了小源的心都有,因为她害得你那么难过。唉,什么世界啊,挨打的人还挨骂。不过说真的,你的演技十分精湛,感人至深。”
青杉笑,“谢谢夸奖。你是我师傅,我跟你学的。”
“别这么说,我没那么老。”谈笑之后,明媚静下来,说:“我想,我的事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的好,免得故事传到你的耳朵里走了样。春天的时候,我和方颀量订婚了。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了他,因为他向我求婚,我必须告诉他。他听后,依然对我说,他爱我。我想,不计较我的往事的人或许有很多,等我三年的人也很多,可是亲耳让我听到求婚的,只有他。我同意嫁给他,相信他能让我幸福。我已经跳到圈外,他又是个低调的人,所以我想等结婚之后再告诉你和别的朋友。婚礼的筹备很顺利,可就在结婚前半个月,我收到了一份信,来自英国。是他。”
不须明说,青杉知道“他”指的是谁。
“他经营的公司面临破产,他四处奔走,极力挽救,用尽办法,还是无法挽回败局,他急病了,进了医院。那时的他,根本就不想活了,只等公司倒闭,他就自杀。住院期间,他给我写了那封信,希望能见我一面。青杉,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这么多年,他还记得我。从住院到给我写信,只用了三天。短短三天,他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的,当我已经不在娱乐圈的时候?答案是,他一直都在关注我的情况,我拍的戏,他每一部都看,所以当他想找我的时候能够马上与我联系上。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作何反应,我不知道,但是我是明媚,我是我,我决定去看他。那时,我真的只打算见他一面就回来。我和方颀量商量,他坚决反对。我无话可说,我认为我必须去。于是,婚礼取消了。我去了曼彻斯特。我见到了他,听了他生活近况和公司现状,向你借钱就是为了帮他的公司周转。你看,我永远不安分,现在又开始投资了,以股东的身份进入他的公司,管理公司事务。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日后,如果你听到传闻说我傍大款,做第三者,别惊讶,那是同一个故事。”一段话,包含人生几次起落,她却说得轻描淡写。
青杉佩服她的胆色和义气。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给你,借据。”
青杉看了,皱一下眉,“30%的年利率?”
明媚板着脸,眼睛含笑,说:“借都借了,难道你想反悔?”
“明媚。”
“别说我阴险。他无意中破坏了我的婚姻,和我的损失相比,30%的年利率算得了什么?”明媚开玩笑,笑容里却含着轻愁。
后来当青杉和李嘉说起此事时,李嘉惊讶:“没想到外表温柔的她竟然是个有情有意有胆色的角色,我当初错看了她。”
临别,青杉衷心地说:“祝你好运。”
明媚望着眼前英俊清新的人,忽然收敛轻松,轻声说:“我从不认为自己错了,直到遇见了你。你让我知道了干净的人有多么美好。”
青杉深深地凝视她,无语。
明媚端详他的脸,遗憾地说:“可惜,你对我的故事不感兴趣,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你无意探寻我的过去。你在乎的人,你不会错过任何有关她的事。”
青杉依旧沉默。
两个人走出门,青杉目送她远去。
走了一段路,她回顾。那俊朗的人依旧伫立台阶上,在他清澄的目光下,明媚自惭形秽。路已经选择,岁月流逝,再不允许她回头。一步步远离,走出他的视线,她流下眼泪。名与利,她现在都得到了,但她内心里知道,她错失了生命中最珍爱的东西。
天黑下来。素弦还没回来。他去问徐大姐,徐大姐说:“她下午回来了,你没见到她?”
“没有啊。后来呢,她去哪儿了?”
“她回来的时候你正和程小姐说话,我还以为她见到你了,怪不得她那么快就下来了。”
青杉焦急地问:“她去哪儿了?”
“她没说啊,走的时候好像挺急的,估计是办什么急事去了。”
“哦。等您看见她,告诉她马上来找我。”
郝民把他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尽管受伤在家,要做的事还是很多。忙完私事,他开始工作。幸福还在他体内荡漾,给他许多灵感,他紧紧抓住,动手写歌,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黑夜过去,东窗发白。他满意地看着写好的两首歌,伸个懒腰。楼下大门发出声响,一定是她回来了。他忙下楼去迎她,走下半层楼梯,只见素弦脚步沉重地踏上二楼,转过拐角,背靠在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
青杉心一沉,模糊地预感到事情不妙,脚步也放缓。他走过去。素弦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无力。
“素弦。”他轻轻唤她。
她马上睁开眼睛,站直了,向他的方向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冷漠而疏远,俨然换了一个人。
他的心继续下沉。“出了什么事?”
“没事。”她冷静地说,清晰果断。“我来和你做交接。”
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成最基本的雇佣关系,她的口吻是公事公办的,不掺杂一丝一毫个人情感。他想缓和一下这种气氛,说:“别站在楼梯口,到我房间来谈吧。”
他把她带到卧室,事件从这里开始,应该在这里解释。他步态从容,慢慢关上门,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思考该如何开口。他想好的话在看见她表情的一瞬间都说不出口。他已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故作不知,抢先开口,热切地说:“郝民昨天跟我说有个广播电台请我做节目,每星期播出两次。郝民说电台的工作收益不高,约束性大,会影响我其他的工作,档期上不好安排。我还没想好,你的意见呢?”不等她答话,他又说,“碧石居闲置很长时间了,那儿的环境比这里好,我想年底之前搬到那里去住,你看怎么样?反正东西不多,那边家具齐全,搬家很简单。我想好了,你还是住二层。”
“我……”素弦张口欲言。他抢着说:“好久没看见李嘉,怪想他的,等空闲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你还能见到你表姐,他们住在一个城市。你上次给我挑选的剧本我又看了一遍,觉得很好,我已经跟郝民说了,接下那个戏。那部戏的一部分外景在上海,到时候如果赶上越剧上演就好了。”
“我想……”
“你想不想听我的歌,我刚刚写好的,一共两首,我自认为写得很好。”他忙碌地找给她看。
“青杉!”素弦忍无可忍,低喊。
青杉的声音和动作戛然而止。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胃被无形的手抓紧,心悬在半空,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要辞职。”她恢复冷漠,看着桌上的花。
他的若无其事无法再假装下去,他紧紧盯着她,轻声说:“对不起。”话一出口,心隐隐地痛。
她的睫毛忽闪,平静地说:“没关系。我突然提出辞职,给你的工作带来不便,我应该向你道歉。”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你留下来。”无形的手越抓越紧,五脏六腑都被牵动。
她摇摇头,抿紧的嘴角写着坚决。
“我知道我错了,我冒犯了你。”他说得几近艰难,“我以后保证不会侵犯你,我发誓!”真的,他明白了,他为他的天真懊悔不已,他知道他的行为对于她来说是亵渎了她的爱情。当他看见她的决绝和冷漠,他真的知道错了。
她望着百合花,说:“去年我曾经犹豫是否该考研,今年,我想试试。我还有半年的时间来准备考试,我想专心致志做一件事。”
“你尽管去考,工作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你几乎没有放过假,你可以用半年的假期学习和考试,等你有空的时候来给我帮一下忙就好。”心痛加剧,他的呼吸沉重。
她还是摇头,说:“你给我的薪水太多了,多得让我不安。我不能再享受如此的善待。我已经告诉郝民让他再找一个助理,等新助理来了,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她,以便她能立即开展工作。”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助理。”他满嘴苦涩。
她展开笑容,目光转向地毯,“谢谢。其实助理都差不多,因为助理的工作是固定的,同样的工作,做熟了都能做好。”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尽管我是无心的,我天真得以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恳切地说。
“你什么都不用做。”她淡淡地说。
“我答应过李嘉照顾你,你走了,我怎么对他交待?”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他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会理解你。”她看着脚尖,“在我走之前,我会把你的东西整理好。如果你现在不打算整理,我想回房间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她转过身向门走去。他飞快抓住她的手腕。同样的地方,上演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节。他的手心都是汗,她感觉到,低头看着他的手,飘忽地笑笑,说:“我已经辞职了。”他握紧她的手腕,咬着牙忍住心痛。从头至尾,她没有看过他。如果她肯看看他,看看他眼中的祈求,看看他神情中的仓皇和心痛,看看他惨白的脸色,她就会知道他多么舍不得她。可是她不看。她头也不抬,话语淡淡地,完全不动感情。
“我不想伤害你!我发誓我不想伤害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乐。”他诚挚地痛心地说,“我与你朝夕相处,你的喜怒哀乐我最在乎,它直接影响着我的情绪。我没想到我的冲动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那时我只是,我只是……我没想把你逼走。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才能让你留下来,你说,我一定照做!”
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坚决在沉默中慢慢凸现,让人害怕,让人寒心。
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脸,等待着缓和气氛的机会,她却如同石像,再没有别的举动和言语。倒吸口凉气,用以缓解心痛,缓缓地,他松开手,浑身发冷。“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是吗?”他凄怆地失望地说,“无论我的悔恨有多深,我的忏悔有多诚挚,我的恳求有多强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是吗?”他步步后退,转过身,挥挥手,声音有些喑哑,轻轻地说,“走吧,你走吧,走吧。”
素弦心底叹息一声,有一种逃过劫数的释然和沧桑的疲惫。她低着头,走到门口,正要出门,忽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忙回头看,不禁惊呼。青杉站在桌旁,正用受伤的胳膊对着桌角一下一下地撞,他是那么用力,绷带上已出现血迹。素弦扑上去,抱着他的手臂,身体挡在他和桌子之间。肉体的疼痛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心痛因此显得减弱了,他疼得额头冒出冷汗,心里却好受了许多。素弦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让他挣脱不开,他痛苦的神色和悲伤的眼神落在她的眼底,她嘴唇哆嗦着,想劝他,眼泪先掉下来,嘶声说:“你在干什么?”
青杉喘着气,痛苦地闭一下眼睛。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了,可是他不知道。现在他只想做些事情让自己的心脏好受一些,心痛和悔恨使他暴躁而烦闷。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血,你流血了!”鲜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头看他,眼中分明是痛惜和不忍,还有责怪和埋怨。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点她流露的神情。她不忍看他受伤吗?她的眼泪烫伤了他的心。他想为她擦眼泪,可是他不敢。经过这件事,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唐突的举动。
她跺着脚哭喊:“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他目光灼灼。“你知道,我只想让你留下来,原谅我。留下来!素弦,别走!”
她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