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到情人高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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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崃Σ淮有亩剩ё磐吩谖葑永秕饫歹馊ァK浪纳畋槐鹑瞬僮葑牛墒撬种覆怀鼍烤故撬Hψ又兴亲钤缍±肟本┑摹L煅暮=前捕荚敢飧潘且惶交豈ark杜老家,安说,打死她也不可能住到乡下,分手都可以。
艾欣也不支持他这种弱劣的打算,她当然也许有其它的想法。Mark杜认为艾欣在百里杜鹃玩的那一套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不愉快的经历。有史以来,女人对故乡的认同都比较淡薄。因为一俟她们成年,总是被嫁到别的地方去。在一个地方成长,在另一个地方生活使得她们就像那个戴着两块手表的萨盖先生对时间产生模糊的概念一样,她们对故乡,无法做出恰如其分的选择。他只知道,作为贫民,住在城市比较合算。不管怎么说城市总给贫穷留有另外的一些机会什么的。不像农村,肚子一饿,什么都完了。当今社会,没有金钱配合,单凭想像力已经无法撬动艺术这个板块。
果然不出Mark杜的预感,月底发薪水,夜总会变脸了。他们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扣去了工资的大半壁江山,Mark杜不顾安的阻拦跑去找人家理论,别说老板,三十出头的妈咪和两个黑汉刚走出佳美车,他就蔫了,夜总会的台阶他都没有登上。他懂得有些人的拳头天生是揍人的。说把人打扁就有本事把人打扁。况且这段时间传说京城有人打闷棍,天擦黑他路过桥洞下边脑袋都止不住嗡嗡乱叫。他在农村的经历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小姐们来自五湖四海,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城市像一个法力无边的弥勒佛,谈笑间她们大多被调教得逆来顺受。就算有几个绷着嗓子要讨公道,两三天后她们要嘛作鸟兽散,要嘛被那只看不见的手转到另一家夜总会。当天片警听完Mark杜的陈述,他只得抱歉地告诉这个说不定二十年后他会收藏他作品的青年,这类纠纷归劳动仲裁委员会和法院管。他按照片警提供的号码打电话过去,答复是他们可以受理,本着谁主张谁取证的原则,要Mark杜拿出最有说服力的人证物证按法律程序报送。他去找若地商量,若地在北京别看他什么都敢做敢为,一旦碰到具体的事情,和大多数外地在北京的人们一样,也是两眼一抹黑。他那个专门靠收取中介费为生的朋友听到这个消息,苦口婆心劝他们别发神经了。对簿公堂的事他们玩不起。Mark杜可不信邪,他列举《
南方周末》上刊登的那个为一毛钱都要将官司进行到底的新闻,大惊小怪地搬来在一家报社供职的大学同事,非得爆夜总会的光不可。那个娱记免不过四年寒窗之情,带着他的女朋友应邀前来助阵,最后说正面报道肯定会被主编枪毙。若地是写诗的,不如由他捉刀一首讽刺或打油之诗,他想办法加几句编者按,凡事引起公众的舆论就好办了。Mark杜虽说没什么社会经验,可是坑蒙拐骗的事报纸上天天都在刊登,没想到轮到他自己,想出一口气却是这么难。他自己本身又是个法制观念淡薄的人,除了火烧到自己身上,他对这个社会的同情心仅仅限于安小腿上那些被抓伤的搔痕。一时冲动之后,理智最终占了上风。他拖着大家到馆子去把想像中赢回来的钱喝得一干二净。若地也不辱使命,写了一首题为《一切邂逅都是阴谋》的叙事诗交到报社,最后听说是主编嫌长没给签发。一天下午Mark杜坐在我的沙发巾罩得好好的沙发上以上述事件为铺垫开口向我借钱时,我皱了皱眉头,还是勉强答应了。
“关奇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你不会认不识他吧?你真要打官司不如去找他。他结交的都是有钱人。”我有些心疼地看着Mark杜把我的人民币装进他的钱夹。别有用心地说。
“找什么关奇,算了。你不是不晓得艾欣的脾气。你放心,我们准备操作一家公司,到时候发了,加倍还你。今天的事可不许跟艾欣饶舌。你最近见到她吗?若地说你仗着二两白酒遮住脸横刀夺爱——真要这样,我倒是愿意你同艾欣好,至少这笔钱也就不用还了。”
“那可是两回事。我的钱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若地就是这些方面小气。谁叫他动作慢?女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闲着,改天找时间我请客。有可能的话,大家找点事做倒是应该的,坐吃山空可不是办法。”
“那是那是,我们好久以前就在酝酿。我先回去和若地商量,回头再和你联系。要干就干,先把公司架子搭起来再说。东风吹,战鼓擂,当今社会谁怕谁?”Mark杜天底下借到钱的人那样乐不可支地告辞。
岁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半袖衬衫还没来得及送到洗烫店,新年已经辟头盖脑闯到家门前。报童在叫卖今年春运提前开始的消息,邮箱里塞满过年回家机票打折的垃圾邮件。中关村路口,缩在长大衣里兜售假文凭和三级片的河南人走过身边的时候贪婪的眼神在灰褐色的脸庞上显得比已往更加迫切坚定。每到年关,政府在社会治安方面的举措使得不少以此为生的无业人员望风而逃,敢这样顶风作案的往往有可以依仗的后台。随着春节临近,那些以偷税漏税为生的小公司,那些走投无路的年轻人使得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铤而走险。我每天下午很晚的时候才离开图书馆,挟着几本自己越看越没有主见的书,在三角地带捎上一张晚扳,走到公寓门口,报纸也翻完了。我常常把报纸送给那个抱着小孩的妇女。这天没有见到她,我向几个面善的贩子们打听,他们说,回家过年去了。我对时间向来模糊,自从外婆去逝以后。母亲好长一段时间住在乡下。我在北京越发无牵无挂,忙碌的城市生活显然和我无关,每当我侧着身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会萌发一种被抛弃的滋味。我经常坐在公寓的阳台上望着那一弯冷月小心翼翼绕过这座庞大的城市。北京的星空干净的时候往往显得耐看,它并不像科学告诉我们的那样遥远。好几次彗星拽着长长的尾巴从我面前划过,我总觉得离它们只有几站路的距离。转眼间,我到北京已经是第二个年头,这个城市以恢宏的大度纵容了我,然而我并没有找到生存的意义。在中关村混了一段时间的人都有想做老板的打算,过去我一直没有在意。我是那种骨子里认为这个社会多几个少几个百万富翁无所谓的人。真正推动社会发展的力量,我宁愿相信是一支粉笔也不会是一家星级酒店里从巴西空运来的小牛肉。大多数人的价值体现在对物质的占有程度。这是我对一个文明社会所感到最为纳闷和不安的。随着时间的消逝,我感觉到没有什么东西比无所事事的生活更容易让人空虚的了。这也许是我一直没有受到金钱威胁的缘故。Mark杜的一番游说,使我变得敏感起来,巴不得马上从事一件具体的工作。三天以后接到Mark杜的电话,我从图书馆里连奔带跑赶回公寓。
Mark杜,若地,还有那个几乎熟悉北京每一条街巷的经理在我公寓门前的花园里吸烟,看见我,他们纷纷扔了烟屁股走出来。Mark杜穿着一件雍肿的棉衣,皮鞋带打着死结。他喜欢把裤腰捆得高高,单薄的下半身给人造成他厚上薄下的错觉。这条棕色的休闲裤买来后我嫌短。送给他,没想到他穿在身上更加短得出奇。
“把裤子的腰放低一点,Mark杜,想让别人认为你要上吊吗?”我笑嘻嘻地打趣他,“如果你的腰真的比我们看到的长那你为何这么短呢?”
经理嗬嗬大笑。若地放下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的围巾,像一架软梯那样吊在胸前。Mark杜瞪了我一眼,电梯门关上之后,他愤愤地说,“快奔三十岁的人了,昨夜你以为你还嫩。”
“上次那两个妹妹——”
我丢了个眼色,若地知趣地住了嘴。他在电梯里东张西望,一位拎着排骨和芹菜的主妇不耐烦地扭着身子。看得出她很不愿意和我们搭乘这部电梯。别看外边积雪脏兮兮的,北京洁身自好的女人倒是不少。房东告诫我,这幢公寓住的都是有头有面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去拜访过谁。也没有谁来看望过我。我的左邻是一个周天白日都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据说他是证券公司的一个头,在北京有多处房产。每个周末他的夫人都是在猜测他住在哪一处的家中度过。我曾经在过道里遇到过他。过道宽得可以跑他那辆加长的林肯,他还是礼貌地往旁边站着让我大摇大摆走过。守电梯的女工告诉我他是这幢公寓里惟一会给她小费的先生。只可惜他不经常回来,要不就是她自个儿错过。我想他大概属于那种懂生活的爷,直从有一天在楼下见过他的女人后我暗地里想认识他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回到家里我有吊嗓子的习惯,有时候心血来潮,半夜里也会在阳台有一声没一声地干嚎。除了房租不像话以外,我对我居住的环境比较满意。每次搭乘电梯上下,我像多数房东一样绷起僵硬的面孔,高傲地望着电梯上端的圆形铁孔。他们在门厅换鞋,我自己则大步流星走进卧室把艾欣的几张照片藏起来。
“你急什么?”我飞快地抖动着毛毯。大声对若地说,“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下午她们的手机都开着。”
“办正事就像办正事的样子。”Mark杜不满地说,“公司办起来,钞票捞足了。你身边还会少得了女人?这几天听赖先生介绍商场上的稀奇事,可真是醍壶灌顶。我总算找到了画卖不出去的原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艺术不商品化,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人民有很强的可塑性,赖飞说关键看我们怎样引导。”
我换上睡衣,翻箱倒柜找出几袋牛肉干和花生米,毫不吝惜地打开一只红酒,装上瓦格纳的CD,在电脑桌边喜笑颜开地坐下来。
赖飞先罗列了创办文化公司的一大堆客观条件,结合他这两年的经险,又分析了我们所看不见的自身的优点。我租房子的时候被两家中介公司牵着鼻子耍过,对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本来不甚好感,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得不暗暗佩服。那种先入为主的误解也渐渐消失,在我的记忆里,就是在小有名气的教授的课堂上,我也没有这么专心地听过他们长时间的讲解。他说,“你们本身就是资源,本身就是资本。通过公司的形式把你们长期浪费的资本整合,运作,不是我赖飞夸海口,一年半载,你们不名利双收我给你们磕头。”
“是呀是呀,”Mark杜说,“细细想来也是,画在一边摆着,而我却在一边找不到着落。社会上,有几个名人不是躺在成堆的人民币上发憨气?想办法让自己站到聚光灯下,到那时你玩什么风格人们自然就相信什么风格。”
“昨夜你不清楚,我们三个商量过好几次了。赖飞有现成的办公用具和整套经验,我只出得起三万块钱的资金,Mark杜的手头要紧一点,但他半汽车的作品充公以后,价值不可估量。添置办公设备和招聘人员,再凑上你的份子绰绰有余。”
“几万块钱我拿得出,但是对公司我从来没有摸过,一点门路都找不到。”我迟疑着说。
“人家女人生孩子都不需要培训呢!这算什么了?你放心,我办了几年的公司,钱没有赚,经验倒是积攒了几箩筐。”赖飞略微停顿一下,又补充说,“自家兄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三个出资,组成董事会,具体的事我来操作。”
“但这点钱你怎么运作呀,到工商局注册这一关你怎么过?”
“你放心。他赖飞就有这个能耐。”
“这方面弄不得假,别公司没办成,麻烦事惹出一大堆。”
“公司注册完你上网可以查呀!工商局都不怕假你还怕假?”
“谨慎一些是好事。我的三万块钱打了漂漂可不依你。”
“好了好了,现在要落实的其实是具体问题。董事会归董事会。谁当法人代表?反正我不行。写数字我的手就抖动得厉害。法人是要经常签字画押的,支票上的格子那么窄,我肯定不行。”
“这个你们三人讨论。我可不愿插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里还有三人四人这种说法?只是我住得远,十点钟以前要我到单位肯定不可能。开了公司,诗还是不能丢下。”
“你们这样说那是我当法人了?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老大。”
“说句实话,三人中你是最适合的人选。第一、你学的是经济,开公司算是理论被结合到实际。第二、你有北大背景,这是笔巨大的无形资产。现在做生意虽说讲的是一个钉一个眼,但北大的分量万万低估不得。在我们国家,人们连北大都要怀疑的话,恕我孤陋寡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值得信赖的。”
“可是我退学了,再说……”
“这无关紧要。自古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有个哥们,在新加坡参加过半个月的培训,回来后还不是响当当工商管理硕士。”
“办公司是得玩点小动作。这点我同意赖飞。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制造什么。他们需要外资背景,我们就寻找外资背景。最近一段时间连海归派不是也在京城吃得香吗?”
“这事得从长计议。你不晓得其中利害,一旦公司有什么纰漏——”
“你只是牵个头,挣的钱是大家分。谁让你一肩扛着了?赖飞出任公司的职业经理人,社会上的那一套有什么逃得过他的眼?再说,我们有的是智慧,聪明人学什么不快?”
“每天大家正正规规上班。昨夜,你不要听我说十点钟赶不到公司就有想法。那只是句玩笑话。”
“看你说到哪去了?我只是怕工作做不好,误了大家。我这人没什么——”
“那暂时先这样定下,以后慢慢再说。这回你可是老板,怎么样,不安排晚餐招待麾下?往后公司发达了,这可都是得罪不起的元老呢。”Mark杜刚说到这儿,他的电话奏起响亮的国歌。
“…北大西门? 谁跟你说在北大西门了?我们在昨夜家里,办正事呢!好了好了,你一直往南边走,我这就出来接你。”
“安?”
“你以为是谁?我可是准备谈婚论嫁的人了。”
“你去接她顺便拐到图书馆看看我的钢笔,刚才走得急,忘记了。”
“你饶了我吧,老总,还没上任就使唤起人来了。再说啊,那只假派克,你也太不爱惜你的部下了。”说着,他在门厅套上皮鞋,开门出去。
若地说:“你和他姐姐进展如何?”
“乱讲!我同艾欣清清白白。关系吗,还不是和你差不多。噢,还真给忘记了,快给她们打电话。”
赖飞阴郁地说,帐上没摆有几十万,你就是把女人脱光了交给我我也不会感兴趣。
毛丽的手机关机,李唯说她正好闲着,马上可以上来。我嘱咐她,电梯房假若是黄阿姨值班,那她搭到十七层再走楼梯下来最好不过。她撒娇说她为什么要听我的?她偏不。难道她在十五层下电梯走上楼来不可以?挂了电话,我向楼下的菜馆预订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