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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遗嘱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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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希从纽约回来了。内特和他一起吃了晚饭。
  第四十五章
  前一天当他哥哥被内特·奥里列折腾的时候,雷克斯·费伦大部分时间在大厅里打他的手机。雷克斯经历过许多诉讼案,他知道诉讼就意味着等待:等待律师、法官、证人、专家、开庭的时间和上诉法院,等着在外面轮到你提供证词。当他举手宣誓不作假证时,他已经不把内特放在眼里了。
  哈克和小特罗伊都提醒过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律师会钻入你的皮下,像疖子一样在那儿化脓溃烂。
  和第一次一样,内特一上来就问了一些很有攻击性的问题。
  10分钟内,房间里的空气就紧张起来。在最近的三年里,雷克斯一直是联邦调查局的目标。一家银行于1990年倒闭,雷克斯是它的投资人和董事。储户损失了钱,借贷者损失了贷款。有关的诉讼持续了好几年,但至今没有结案的迹象。银行的总裁已经进了监狱,接近内层的人都认为雷克斯是下一个。有足够的内幕丑闻可以让内特问上几个小时的。
  出于戏耍的目的,内特一再提醒雷克斯他起过誓,而且联邦调查局也很有可能看他的证词。
  当内特问及脱衣舞酒吧,时间己经是下午了。雷克斯在劳德代尔堡地区有六家这样的酒吧——都在他妻子的名下。他是从一个黑道人物手里买下它们的,那个人后在枪战中被打死了:这无疑是个很有诱惑力的话题!内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问上百个问题。他盘问了那些女孩和脱衣舞娘的情况:从何处来,挣多少钱,是不是服用毒品,是哪种毒品,她们是否碰触顾客的身体,诸如此类:他不厌其烦地问了经营这种皮肉生意的经济收益、在对这门世界上最肮脏的行业做了三个小时的揭露后,内特问道:“你现在的妻子是否曾在其中的某一家俱乐部工作过?”
  同答是肯定的,但雷克斯说不出口。他的脖子涨得通红。有一刻他真想朝桌子这边扑过来。
  “她是记账的。”他咬紧牙关说。
  “她有没有跳过舞,在吧台上?”
  又是一阵沉默。雷克斯的手指用力捏着桌面:“当然没有!”他在说谎,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内特翻着文件在找证据。人们注意地看着他,指望他会抽出一张身穿G带和高跟靴的安布尔的照片。
  他们于6点休会,说好明天再继续提问。等关闭了摄像机,法庭记录员忙着收拾东西时,雷克斯停在门口指着内特说:“别再提有关我妻子的问题,怎么样?”
  “这不可能,雷克斯。所有的财产都在她的名下。”内特晃着手里的文件说,似乎他掌握着有关他们的所有资料。哈克把他的委托人拉出了门外。
  内特又独自坐了一个小时,翻阅笔记和文件,心里却想着圣迈克尔斯:真希望这会儿是坐在能望见海湾的别墅的门廊里。他需要给菲尔打电话。
  这是你接手的最后一件案子,他不断地对自己说。你是为了雷切尔才这么做的。
  到第二天中午,费伦家属的律师们已相信雷克斯的作证会持续三天或者四天,他有七百多万美元的财产被裁决为抵押品而遭扣留,但债权人无法执行裁决,因为所有的财产都在他当过脱衣舞娘的妻子安布尔的名下。内特把一份份裁决书放在桌子上,从各个角度加以分析,然后按能够利用和不能利用归类。沉闷冗长的节奏使每个人都心情烦躁,只有内特是例外:他始终保持着一副正经的面孔。
  在下午的盘问中内特把主题放在特罗伊的跳楼和导致这一行为发生的一些事件上。他采取了对付小特罗伊的方法、显然,哈克已经教过雷克斯了。他关于扎代尔医生的回答是事先排练过的,但仍显得很勉强。雷克斯按统一的口径辩解——那三个精神病专家的结论之所以是错误的,就因为特罗伊在几分钟后跳了楼。
  当问到他在费伦集团内一事无成的工作经历时,内特触及了他的许多伤疤。接着,在雷克斯继承的500万美元这个问题上,他们又花了痛苦的两小时。
  5点半,内特突然宣布他的提问结束了,然后走出了房间。
  四天里解决了两个证人。兄弟俩暴露在录像机前的丑态令人作呕。费伦家属的律师各自开着车子走了。更糟的局面也许还在后面,也许不是。
  利比盖尔于星期五上午被领进证人室,坐在了上席。她的头发理成板刷式:两侧削得露出了青皮,顶上留了一寸灰白的毛发。
  她的脖子和手腕上挂满了廉价的珠宝,当她举手宣誓时肘部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恐惧地望着内特。两个兄弟已经把噩梦般的遭遇告诉了她。
  但今天是星期五,内特离开这座城市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他对她笑笑,然后开始了简单的提问。子女,工作,婚姻。30分钟的提问进行得很愉快。接着,内特开始揭她的老底。他的一个问题是:“你有多少次因戒毒和戒酒进了康复中心?”
  她听了很震惊。内特见状说:“我也进过四次康复中心,所以别感到不好意思。”他的坦诚使她解除了戒备。
  “我真的记不清,”她说,“但我有六年没有碰过那玩意儿了。”
  “很好。”内特说。这是一个瘾君子对另一个瘾君子的赞许,“做得不错。”
  接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内特不得不刺探她的一些隐私,他对此表示歉意。他问及了500万美元,利比盖尔不无幽默地叙述了毒品和男人的故事。和她的哥哥不同,利比盖尔的婚姻还是比较稳定的。她丈夫名叫斯派克,以前是摩托车手,也戒过毒。他们住在巴尔的摩郊区的一幢小屋里。
  “如果你得到父亲遗产的六分之一,你会用它干什么?”内特问。
  “买很多东西。”她说,“和你一样,和每个人一样。但我这次一定不会乱花了,要动动脑子。”
  “你首先买什么?”
  “买一辆世界上最大的哈利牌摩托车给斯派克。然后买一幢像样点的房子,当然不会是一幢大厦。”她的眼光在不住地跳动。
  她的作证持续了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了。下一个是她的妹妹玛丽·露丝·费伦·杰克曼。她心里也很恐惧,好像对面的内特长着青面撩牙似的。在费伦五个已成年的子女中,玛丽·露丝是惟一没有离过婚的,尽管她丈夫以前有过一次婚姻。他是一位整形外科医生。玛丽·露丝穿戴得很有品位,手饰也是高档的。
  开始的提问涉及到她延续了好多年的大学生活,但没有提及逮捕、吸毒和被学校开除的事。她拿到钱后在塔斯坎尼住了三年,后来又在尼斯生活了两年。28岁时她嫁给了一名医生,生了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不清楚她的500万还剩下多少,他们的投资是由医生掌握的。内特由此估计他们也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很富有,却债台高筑。乔希对她的调查显示,他们有一幢豪宅,车道上停放着一辆进口汽车;他们在佛罗里达还有一套公寓。
  医生的年收入大约是75万美元。他每个月要付给银行两万美元作为一桩失败的合伙生意的赔偿——他们在北弗吉尼亚投资的洗车业倒闭了。
  医生在亚历山德拉还有一套公寓,养了一个情妇。玛丽·露丝平时和她丈夫很少见面。内特决定不去谈论这些事情。他突然急于结束,但又尽量不让别人看出破绽。
  午饭休息后,兰博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他的律师扬西领他到座位上,在他身边忙乱了一阵。他对自己的委托人能否面对这场需要智力的谈话显然没底。小家伙的头发这回染成大红色,和脸上的那些小脓包倒是挺般配的。他脸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戒指和饰纽东挂一个西吊一片,弄得疤痕累累。黑色皮茄克的领子竖着,碰到了悬在耳垂上的耳环。一副摇滚歌星的打扮。
  问过几个问题后,那孩子的愚笨就显露无遗了。由于他还没有机会挥霍掉那笔钱,内特便放过了他。他们只是确认了以下这些事实:他很少上学,一个人住在地下室,喜欢弹吉他,打算当一个正儿八经的摇滚歌星。他新组建的乐队恰如其分地取名叫摩猴乐队,可他对是否能以这个乐队名来录制歌曲毫无把握。他不爱好体育,从未进过教堂,尽量不和母亲说话,眼睛睁开的时候不是弹吉他就是看音乐电视。
  如果要通过治疗使这个孩子改邪归正,至少得花去10亿美元,内特心里在想。他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提问。
  最后一个作证的是基娜。她父亲去世四天后,她和丈夫科迪就签了一份380万美元的购房合同。当内特等她宣誓完提出这个问题时,她结巴了老半天,不住地朝她的律师兰霍恩女士看。后者也同样感到吃惊:她的委托人没有同她说起过合同的事。
  “你打算如何支付这幢房子?”内特问。
  答案是明摆着的,可她不愿承认。
  “我们有钱。”她辩解道。于是,她为内特打开了一扇闯入的大门。
  “我们来谈谈你的钱。”内特笑着说,“你今年30岁,九年前你拿到了500万美元,是吗?”
  “是的。”
  “还剩下多少?”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这个答案可不是那么简单。科迪挣了不少钱。他们投资了一部分,也花掉了许多,所有的账目都混在了一起。因此已无法光凭账户的结算单来交代500万美元的去向了。
  她把内特递给她的绳子慢慢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你和你丈夫的支票上还有多少?”他问。
  “我得查看一下。”
  “请估计个大概数目。”
  “6万。”
  “你们拥有多少房产?”
  “就我们住的那幢房子。”
  “值多少钱?”
  “我得请人评估。”
  “请估计一下,只要一个大约数。”
  “30万。”
  “抵押金是多少?”
  “20万。”
  “有价证券大约值多少?”
  她用笔涂了几个数字。闭上眼睛说:“大约是20万。”
  “还有其他重要的财产吗?”
  “没有什么了。”
  内特计算出了一个数字:“这么说,在九年的时间里你的500万已经减少到30万至40万之间了,我说的对吗?”
  “肯定不对。我是说这个数字太低了。”
  “请你再告诉我,你们打算怎样支付那幢新的住宅?”
  “用科迪挣的钱支付。”
  “那么你已故父亲的遗产呢?有没有考虑过?”
  “也许考虑过一点。”
  “房产商已经起诉你们了,是吗?”
  “是的,我们也进行了反驳。有许多有争议的地方。”
  这个女人诡诈、虚伪,又长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内特觉得她也许是费伦家族中最危险的人物。内特走过场似的问了科迪的风险投资,很快就搞清了那笔钱的去向。她在食品业投进了50万,结果血本无归。一场热浪又使她在乔治亚州的一个蠕虫养殖场损失了60万。
  他们就像两个不成熟的孩子,靠别人的钱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做着发大财的美梦。
  作证快结束时,内特仍在给她圈套钻。她表白说卷入这场遗嘱诉讼案跟钱毫无关系。她很爱她父亲,他也爱她。如果他神志清醒的话,他会在遗嘱里顾及他的子女的。现在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一个陌生人,这本身就证明他有病。她打官司完全是为了保护她父亲的名声。
  这是精心排演过的演讲,但打动不了任何人。内特没去理会。
  已经是周五的下午5点了,内特也感到了疲倦。
  当他行驶在拥挤的通往巴尔的摩的9号州际公路上时,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几个继承人。他窥探了他们的私生活,而他窥探到了令人难堪的地步。他有些同情他们,同情他们不良的成长环境,同情他们缺乏应有的价值观,同情他们拜金主义的空虚生活。但内特深信,特罗伊在立那份遗嘱时完全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要是财富落入这些子女们的手,势必会引起巨大的混乱和灾祸。
  他最终把财产留给了对金钱毫无兴趣的雷切尔,却剥夺了财迷心窍的人的继承权。
  内特决心维护特罗伊最后那份遗嘱的合法性。但他心里明白,这份遗产的最终归属并不取决于生活在北半球上的任何一个人。
  到达圣迈克尔斯时已经很晚了,在经过三一教堂时他想停下来,走进去祷告一番,请上帝宽恕他这个星期的罪孽。五天的宣誓作证后,他最需要的是做一番忏悔和洗个热水澡。
  第四十六章
  在大都会当律师的内特从来就不谙静坐的道道。菲尔则相反,他的坐功早己练得炉火纯青了。当哪个教区的居民生了病,他就会上门问候,和他的家人坐上一会儿。如果有人死了,他就会去陪未亡人。邻里街坊路过神父的寓所,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和劳拉都会坐着陪他们聊天。有的时候他们还独自练习这门功夫:一个人坐在门廊的秋千架上。他的会众里有两个上了岁数的绅士每星期都等菲尔去串一次门,让他坐上一个小时,他们则靠着火炉打盹。能聊上几句当然好,但他们并不要求他这么做,只要能坐着享受这份安静就行。
  但内特学得很快。他这会儿和菲尔坐在斯塔福德别墅的台阶上,两人穿着厚厚的毛衣,戴着手套,喝着内特用微波炉热好的可可茶。他们凝视着远方的海湾、港口和碧波万顷的海水。偶尔会有一两句交谈,但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静默中。菲尔知道他的朋友受了一星期的罪。到现在为止,内特已经把费伦一案的大部分细节都告诉了菲尔,他们已经相处得非常亲密了。
  “我打算作一次旅行。”内特轻声说,“想一起去吗?”
  “去哪儿?”
  “我需要见见我的孩子。我有两个小的,奥斯汀和安吉拉,在俄勒冈州的塞勒姆,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匹茨堡。会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多长时间?”
  “不用着急,几个星期。我来开车。”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见丹尼尔和凯特琳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们是我和第一个妻子生的。去年7月我带两个小的去看了球赛。我那次喝得酩酊大醉,不记得是怎么回的阿灵顿。”
  “你想他们吗?”
  “我想是的。实际上我从未花时间和他们在一起。我几乎对他们不了解。”
  “你忙于工作。”
  “是的,但更忙于喝酒。我从不呆在家里。难得有个假期,我就同哥儿们去拉斯维加斯,要么就打高尔夫球或去巴拿马群岛垂钓。我从来不带孩子去。”
  “你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是的,干吗不和我一起去?一路上我们可以多聊聊。”
  “谢谢,但我离不开。地下室的工程快见成效了,不能再半途而废。”
  内特早些时候去过地下室,工程的确有了些眉目。
  菲尔惟一的孩子是个二十几岁的浪荡公子,因考试不合格离开了大学,去了西海岸。劳拉含糊其词地说他们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有一年多没给家里来电话了。
  “你指望这次旅行成功吗?”菲尔问。
  “我不知道该指望什么,我只想拥抱我的孩子,为我的不称职道歉。但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我不这么想。他们知道你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责备自己是毫无用处的。重要的是去那儿,主动去建立新的关系。”
  “作为一个父亲,我真是太失败了。”
  “别过分责备自己,内特。你可以忘掉过去,神也是这么做的。保罗在成为使徒之前曾杀害过基督徒,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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