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 by 天使j-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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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三兄弟闻言,忍著受人取笑的难堪,互望了一眼,由章硩开Kou交涉:「花爷,您心知肚明这个中原因,咱们就是来求您放章氏纺织一条生路。这其中牵涉到倭缎的原料,我们有意以高价收购。不知花爷肯不肯卖出?」
「当然肯。」花葵答应的乾脆。
三兄弟登时大喜望外,异口同声的说:「花爷,您开个价?」
花葵立刻摇头,纠正:「这事儿不是由我开价,是你们该衡量令堂价值多少?若是来摘星楼卖肉,一个晚上能为我赚几个子?」
「碰!」章硩当场捶桌,起身怒喝:「花爷,你在耍我们,摆明羞辱人!」
花葵慢条斯里的站起身来,勾唇冷笑:「你们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咱们都是生意人,何不来算算这椿买卖究竟谁吃亏。倭缎的原料价值不菲,令堂可是生了你们这几个没用的东西,那身价还能跟黄花大闺女比麽?」他估计没几个瞎了眼的醉汉肯去上那老女人。
「啧啧……这生意若是成交,我可亏大了。」他说得挺委屈。
喝!
章氏三兄弟当场气炸,面色铁青得难看,一一拂袖而去。
须臾,郝古毅回到油铺内,发现客人通通不见了,望著葵,问:「是不是我泡的茶很难喝,所以客人都走掉了……」
花葵随手抄起帐本,踱至他眼前,瞪著,骂:「你泡的茶简直不是人喝的,真是没长进的傻东西!」
「……」郝古毅低垂首,等著葵继续发脾气。
花葵伸指弹了一下他的蠢脑袋,待他仰起清秀的脸庞,赏给他愉悦的好脸色,轻声哄:「茶难喝,是因为茶叶放多了。但是我喜欢你好乖的为我做任何事。记住了没有?」
郝古毅点点头,漾著甜笑,「就像葵会帮我盖鸡窝、换油桶,我也好喜欢。」
油铺外的街道--
段玉望著、想著、自我折磨著……不甘心卖油的丑傻子抢走该属於他的宠爱。
回过身来,段玉一把推开自作多情的樊爷,「走开,你跟我干什麽,只是出门拿件衣裳,莫非怕我跑了不成?」
「我没拦你。若真要走,你不用觉得欠我什麽。」他一言九鼎,仍会遵守和花爷的交易。
「哼,别以为我恢复自由就会感激你。若不是你有让花爷可利用的价值,我会落在你手上麽。」别笑话了,樊爷当他的眼光和花爷一样差麽。
段玉憋著一肚子火气,愈走愈急,甩开那恼人的男人。
樊爷温和老实的脸上难掩失望之情,在原地犹豫了儿,终於选择反方向离开--
61
熟客上门,制衣铺的老板热络的招呼:「段公子来取衣裳是麽,您稍等,我马上去拿。」
段玉瞧老板入内後,须臾取出两套衣袍,「您套上是否合身、满意。」
「不用了,我这身穿著出自您的手,很合身。」他不希罕樊爷给的任何物品,瞬间赤红的目光瞅著老板高挂在墙面的衣裳,那料子眼熟,是花爷为卖油的丑傻子所订制。
「老板,您等花爷上门拿衣裳是麽?」
「是啊。」老板又说:「花爷也是我铺里的熟客,这交货日期一到,花爷肯定会来拿。」生意做了好几年,他卖的是制衣功夫和口碑。
「老板,花爷不会来拿衣裳了,他托我取回去。」
老板不疑有他,思忖段公子是摘星楼的小倌儿,花爷托付顺道拿衣裳也是可能。
於是,老板将衣裳交给段玉。
手紧紧一揪,凝聚於心的恨意又增添了一笔,段玉冷艳的面容隐露杀机,朱唇缓缓勾起一抹笑,丢下樊爷为他制订的衣裳,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银子送油回来,眼看精明的主子正要出门,郝主子又在交代:「葵要回家吃饭。」
「好。」花葵吩咐,「爷爷的药,让小银子出门去拿。」
「哦,好。爷爷去下棋,回来的时候可以吃药。」他有煎药,就在灶上闷著。
花葵掏出藏在衣袖的糖,重复每日的话题,「有没有好喜欢我?」
「有,好喜欢葵……」郝古毅低头剥开糖衣,塞了满嘴香甜的滋味。
花葵淡笑--
喜欢看他清澈的眼眸散发温暖的光,无形的令他迷恋,听不腻他简单的关怀话语重复又重复。
究竟是谁傻得恋著小傻瓜;每天不厌其烦的叮咛琐事,特地换钱来给,不间断的买糖。「会冷就多穿衣,今天,我会去拿制好的衣袍回来。」
「好,我会等葵回家。」他会煎葵喜欢吃的鸡蛋,里面没有小鸡。
「我走了。」他得将仓库的倭缎亲自运至纺织坊,以免出差错。花葵出门前,回头吩咐:「小银子,等会儿去药堂拿老爷爷的药回来。」
「好。花爷,您慢走。」
郝古毅跟至油铺门口,痴傻的呆杵著,直到没见到人影,才回身到柜台卖油。
第二次踏入油铺,段玉就没打算离开。
放眼环视铺内,只见丑傻子在忙,尚未发现他的存在。
忽地「碰」一声,郝古毅赫然吃惊,抬眸望著被关上的大门边,站著好漂亮的人。「你……要买油吗?」他傻傻的问。
「呵……」段玉踱至柜台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回道:「好啊,丑傻子,给我ㄧ桶油。」
郝古毅倏地惊慌失措猛摇头,「不……不要卖。」
「你怕什麽……」
段玉从身上摸出火摺子,点燃手中的衣裳,随手一抛,任它燃烧。
「啊,起火了。」
郝古毅立刻奔出,却被好漂亮的人挡下--
他手足无措、东张西望的节节後退,段玉步步向前逼近……沿著柜台边走边说:「都是因为你……花爷才会对我不屑一顾,我想不透你是凭哪一点吸引人……」
段玉一一转开伸手触及的油桶活栓,任油泛流至架上、地上……
「啊!不可以浪费。」郝古毅立刻上前推开好漂亮的人,连忙将漏油桶子的活栓拴紧,好心疼浪费好多油,好漂亮的人好坏……
段玉跌出柜台外,坐在地上不断冷笑,「来不及了,你果然很蠢。」他得不到的,丑傻子也休想得到!
郝古毅不明白好漂亮的人为什麽骂他,赫然轰的一声,柜台内开始起火燃烧,郝古毅一瞬惊得呆了--
「啊啊--」他惊叫,立刻爬至最里边,双手攀著柜台试图爬出去。
瞠然惊恐的眼瞳映入不知何时站在前方的人,听他似发狂的诅咒他死翘翘……
油铺内迅速弥漫阵阵浓烟,段玉不慌不逃,他要睁眼看卖油的傻子活活被烧死,「呵……花爷,你万般料想不到喜爱的人会死在我手里,从今以後,你会一辈子都记得我……咳咳……」掩住口鼻,脑海蓦然窜出一张温厚老实的脸,段玉赴死前思忖--从此也摆脱掉他了。
郝古毅顺利的爬出柜台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慌的叫:「烧起来了、油桶烧起来了……」
四周浓烟密布,看不清铺内摆设,他挥挥眼前的浓烟,捂住口鼻,没头没脑的匍匐在地上爬--
轰!
铺内油架倾倒,火势开始蔓延,阵阵浓烟飘出门缝、後院,引起屋外的人注意--
「起火了、起火了,不得了,油铺起火--」
骚动四起,周遭的商家邻居、包括对面街道的人纷纷出来凑热闹,当下提水的提水、用桶子装泥土、沙子的群众想尽办法一起来灭火,防止火势蔓延燃烧整条商街。
花葵在不久前才离开,隐约听见似有人喊起火,他回眸一探,前方乌烟密布,登时心下一惊,发觉那是油铺所在的方向窜出浓烟……
62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郝古毅因吸入浓烟而呛咳不止,耳闻屋外吵杂,甚至听见爷爷在叫他出来。
突的一只燃火的桶子滚地而来,他吓得连忙躲开,抬眸隐约看见大门出口,眼前却横梗著倒塌的油架,火舌烈焰阻挡了生路。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好多火……」他惊慌失措的喊,凭著本能躲开高烫的火苗侵袭上身,想著自己不要死翘翘,会看不见葵、见不到爷爷,还有大鸡、小鸡……
「葵、葵……」明知葵不在,好希望能够看见葵,「我不要死翘翘……不要死翘翘……」抬手抹抹溢出眼眶的泪水,四周景象变成一片火海,他惊傻在原地,等死……
蓦然,火海之中似有一名红衣女子,若隐若现的模样好像葵……
她来到眼前对他笑--郝古毅傻傻的随著女子移动,渐渐爬往後院的方向--
同时间,花葵和樊爷两人前後出现在人群之中,眼看群众们列成一条人龙接水、接泥沙往油铺大门和周围泼洒,大夥发挥团结就是力量的精神试图熄灭不断燃烧的火势。
花葵瞧见老废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他的小老鼠,当下如五雷轰顶,耳膜嗡嗡作响--
猛烈的火舌由大门窜出,彷佛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叠,花葵像得了失心疯骤然一吼:「小、老、鼠--」
他窜出人群外,刻不容缓的翻墙而过,直奔三合院内连接油铺的後门入内找寻--
樊爷则是由民众手里抢来一桶水往身上泼,一瞬丢开水桶,就在人们惊愕的当口,奋不顾身的冲进油铺内,须臾消失在熊熊火焰之中--
花葵一脚踹开闷烧的木头,随即听见一声闷喊:「葵……」
「小老鼠--」他吼。眯缝著眼在火光之中探寻,心急如焚,就怕失去唯一的在乎。
「葵……」郝古毅在浓浓烟雾之中终於看见葵,他三步并做两步爬去拉住葵的衣袍。
抓住的瞬间,花葵立刻抱紧他的小老鼠奔出後门外,回忆霎时回到脑海;连夜逃出豪宅,疯了般的见人就喊娘,独自在黑夜找寻已经失去的亲人,他疯了、疯了……
徘回在勾栏院外,好心的老鸨花娘将他收留,当他是亲生子般养育,他才能有今天……
「别离开我,别离开……」
郝古毅紧紧搂住葵的颈项,闷呼:「好漂亮的人放火,我好怕死翘翘。」
感受到他浑身发抖,花葵轻声哄:「没事了。」
双手托高他的身体,「抓好围墙。」花葵命令。
郝古毅整个人挂在围墙上,等著葵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抓了好几只鸡,通通丢出围墙外。
放所有的鸡自由,花葵立刻翻墙将小老鼠带离危险。
眼看油铺的火势未减,花葵吩咐小老鼠和爷爷闪远些,便加入灭火行列。
须臾,樊爷紧抱著已经昏迷不醒的段玉奔出油铺外,顾不得对花爷多加解释些什麽,他立刻赶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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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至半夜才扑灭,油铺已毁也波及两三户邻房,造成一笔损失。
花葵负起所有赔偿责任,安抚邻居商家,同时也感激大夥帮忙灭火。心知酿成这起灾祸的是段玉,花葵暂压下找人算帐的冲动,当务之急是该安顿往後的生活。
「葵,油铺烧光了。」郝古毅抱著几只小鸡,一脸泪汪汪的说:「没有家了,也没有油了。」
花葵提袖为他抹去脸上污渍,安抚道:「别担心,我们先到摘星楼住一阵子。房子烧光了,我再盖一个新的,也盖鸡窝,好吗?」
「好。葵说什麽,我会听话;葵要去哪,我也跟著。」
折腾了好几时辰,全身疲惫皆因他的话而一扫而空。花葵露出一抹笑,吩咐:「你和爷爷在这等著,我去跟别人要一个大竹篮,把你养的鸡也带去。」
「嗯,葵好好。」郝古毅低下头来数数,大鸡、小鸡没有少。
郝爷爷在旁兀自叹气,思忖幸亏有花爷在,保住了憨傻的孙子一命。这往後的生活,一切随遇而安。
卓锦文得知纵火事件後,立刻为郝爷爷准备幽静的厢房住下,以及吩咐下人除了送食之外,若无任何差遣皆不许打扰。
至於卖油的小哥所养的鸡群全部安置在厨房,也交代厨子不可杀来食用。
一切安置妥当,卓锦文等花爷出现在偏厅,看得出来花爷今夜的脸色可不好,只是尚未发作脾气。
「锦文,明日到樊爷的布庄去看段玉死了没有。」
俊美的脸庞显露隐隐怒意,冰冷的眼神透出杀机,花葵恶咒:「他若没死,我也会令他不得好死。」真他奶奶的,敢放火烧油铺,存心致小老鼠於死地,好狗胆!
卓锦闻言一惊,「花爷,您当真要报复……」段玉激烈的手段都是因花爷而起,老鸨劝说多次,人仍执迷不悟。
他立刻求情道:「请爷息怒。试想段玉对爷迷恋得紧,那性子恐怕是无法接受爷另有所爱,才会做出傻事。」
「哼!」花葵不以为然,随即冷嗤:「我可不记得有骗过谁的感情,以前那群小倌儿,谁不知道我只是玩乐,无需多久就腻。」别人爱他,干他屁事。若真要为别人的感情负责,他能有多少精力去应付。嗟!
花葵碎了句:「我就喜欢那睡在我房里的蠢老鼠,到死都不会改变。感情就是这麽简单一回事,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不爱,谁又能勉强。」
段玉接二连三的诱惑只是令他厌!「没本事获得我的注意就该闪远些,竟敢来油铺玉石俱焚,这事就算樊爷求情,我也不饶他。」
话落,花葵甩袖离去。
卓锦文心下一凛,暗叫声糟!
为了保住段玉一命,卓锦文彻夜赶去探听消息,就在锦纤布庄外,遇见樊爷送走大夫。
眼看樊爷的面色凝重,摆手示意他入内。
「是花爷派你来的麽。」
卓锦文毫不隐瞒,事先警告樊爷,道:「花爷是有吩咐我来看段玉死了没有,倘若没死,花爷不会饶过。」
樊爷早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玉儿做出伤人之事,我也难辞其咎。今日在外,我若继续跟著玉儿,可免去这一场灾难发生。」
他失望的离开之後,一路犹豫著,骗不了自己能割舍对段玉深植入心的情感,随後跟去制衣铺,才知段玉丢了他给的衣袍,却拿走花爷的。
前後之差,迟了一步,段玉已做出傻事。「那油铺……」
「烧毁了。花爷这阵子会住在摘星楼。」
樊爷将卓锦文领至内室,他上前掀开雕花大床的纱帐,道:「卓公子,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段玉,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卓公子将如何回复花爷?」
喝!
床上的人面目已非……
卓锦文吃惊万分的踉跄数步,望著樊爷忧郁的眼眸透著乞求意味,卓锦文撇过脸庞,道声:「请樊爷办场丧事,掩人耳目。至於段玉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不敢久留,卓锦文立刻离开锦纤布庄,抬首无语问苍天--
万般无奈,只因情字伤人……
64
三日後--
段玉死亡的消息由锦纤布庄传出,花葵并未前去哀悼,感觉不痛不痒,理所当然的认为死得好。
樊爷有差小厮前来转达赔偿油铺烧毁的损失,花葵不收分毫,仅是让小厮回去转告;冤有头、债有主,段玉一死,诸事一了百了。他和樊爷的交情依旧,且要樊爷节哀顺变。
尔後,花葵将全副心思放在计画未来的生活,带著小老鼠出门,花葵开始著手重建家园。
请来几名工头至油铺一起商讨住宅与店铺的兴盖事宜,几番讨论後,工头们获得指示,决定日期开工,便离开油铺去准备大兴土木的建造材料。
有鉴於火灾祸事,花葵避免重蹈覆辙,决定不再做卖油的生意。
他与小老鼠商量,「让你卖布可好?」他打算自己销售倭缎生意,依然请小银子来帮忙店铺琐事,而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