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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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想去看看吗?”
“爹,你好奸诈,偷听我们说话。”夏笙瞪眼。
“是你耳力不济,我本只想叫你们吃饭的。”
绮罗翘起嘴角嘿嘿,可爱至极:“莫听阿笙的,我们自然要在家陪着爹。”
韩年却头一回驳了绮罗:“年轻人志在四方,天下最无趣的就是貘寨,除了你们,住的都是活死人!”
连夏笙都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爹……你怎么了?”
韩年怔了怔,似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许久才蹦出句话来:“他说十六年后要取我的命,自然会取,他说要让我死的难看,那也定是不假。”
“爹,你讲什么,不要吓我们。”绮罗听那语气冰冷,几乎要哭了出来。
“谁敢欺负爹,看我不剐了他!”夏笙摩拳擦掌。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韩年摇摇头:“他索命……却比阎王还准。”
夏笙与绮罗面面相觑,倏忽间,两张如画脸庞都被强光照亮。
仰头,原是数十枚光弹打入高空,冰蓝的火焰在黑色的天幕上划出道道泪痕似的轨迹,貘村刚刚暗下,此时却如同白昼。
无人出声。
破败的房宇上飘来一片蓝色的绰约。
说飘,是因为那些人轻功卓绝,不见纵身提气,反而像是舞蹈,仙人般的舞蹈,碎雪琼花,衣袂如水,灿然的蓝中,有一抹红,至纯至美的猩红。
还没回过神来,两个孩子便被韩年拉至身后。
十几个女子纷纷落地,光弹燃尽。
除了那与绮罗差不多年岁的红衣姑娘,蓝衣女子都燃起手中的鱼灯,灯壁薄且透明,那光,摇曳着,竟也是冰蓝,她们的容貌,趋近完美,但死气沉沉的,更像是雕塑,绝非活人。美虽美,被那红衣姑娘一衬,却只能被沦为视而不见的背景。
她与她们不同,苍白的脸,是天山冰雪那种绝望的白,左脸的曼陀罗,是地狱烈火那般绝望的红,毫无点缀披散而下的发,是三千尺青丝似的绝望的缠绵。
她长相接近于平淡,只一双眼,墨黑的瞳孔竟是两朵深渊色,修长的眼型,微微眯起,整个人便妖异到了极致。
韩家的院落,在今夜,特别拥挤,特别的杀气重重。
“你可知我是谁?”姑娘傲然环视之后,开了口。
“龙宫左史,赫连雩羽。”
“那你便知我为何而来。”
韩年点头。
眼眨到一半,长鞭出手,刹那间,空中尽是鞭剑交错的碧水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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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她们不同,苍白的脸,是天山冰雪那种绝望的白,左脸的曼陀罗,是地狱烈火那般绝望的红,毫无点缀披散而下的发,是三千尺青丝似的绝望的缠绵。
她长相接近于平淡,只一双眼,墨黑的瞳孔竟是两朵深渊色,修长的眼型,微微眯起,整个人便妖异到了极致。
韩家的院落,在今夜,特别拥挤,特别的杀气重重。
“你可知我是谁?”姑娘傲然环视之后,开了口。
“龙宫左史,赫连雩羽。”
“那你便知我为何而来。”
韩年点头。
眼眨到一半,长鞭出手,刹那间,空中尽是鞭剑交错的碧水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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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绮罗见雩羽和韩年打了起来,惊的呼叫。
一把碧蓝的剑忽的横在她的脖子上,是个宫女,她与她对视,那宫女面无表情,眼睛里空空荡荡的黑,手倒是利索,飞快的扭住她一双手腕。
夏笙也不例外。
赫连雩羽的鞭舞的轻却致命,手腕一卷,就缠住了韩年的剑,套着红靴的靴风驰电掣中踢了出去,韩年身灵,左一倾身,巧劲抽出长剑,雩羽踹到桃树,几步飞了上去,又转身挥鞭,一时间淡红的花混着殷红的裙,刺目到疼痛。
短短几个回合,韩年便只有躲的份,这姑娘的鞭法不知如何练就,虽是柔韧的银环蛇皮所制却柔柔的如同缎带,打上去和水蛭般吸住人,摆脱不得。
夏笙聪明,听赫连呼吸绵长,知是练了精纯内功,撑下去韩年定是占不到便宜,他身体大不如前,只剩下轻功还使得出来。
“美女,你裙子破了个大洞!屁股露出来啦!”他故意大喊一声,挟持他的宫女未想到这小子竟如此胆大,手收了劲,却来不及了。
到底是个妙龄女孩,赫连雩羽本已勾住韩年手腕,只待出掌,听了此言不由微微一怔,韩年趁机抬脚十二分力的踢了出去。
连退五六步,雩羽捂住胸口,咳了出来。
韩年不追击,面色痛苦的微微喘着粗气。
她竟也不反攻,而是转身给了夏笙一巴掌。
抽的结结实实。
“你个臭女……”夏笙感到剑刃冰凉的贴的更紧,不由收了声。
没想到,远处却传来一声惨叫。
而后,一声接着一声。
把静寂声声的撕裂了。
这村里住的皆不是泛泛之辈,即便自己毁了花阵,又有谁能如此恶毒,趁机行凶?
赫连皱了眉头。
三个宫女会意,闪身飞出。
她哼了声,挑挑眉毛,说不出的狂狷:“收拾了那帮投机宵小,再取你的狗命。”
“你才狗命,不要脸,不许骂我爹!”
一直没说话的绮罗大力挣扎起来,雩羽瞅了冷笑:“他没告诉你他干了什么好事吗?”
“别说了!”韩年突叫,脸上的长疤扭曲起来。
吓的绮罗怔在那里。
赫连雩羽收住了笑意,一字一句的:“你这般无耻下流之辈,倒有对这般金童玉女,他
们,还真是可怜。”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韩年技不如人,认命了,只是没想到,狂放一世,竟死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
他摇着头,用长剑支住身体,脸色清白如同死人。
“宫主自是不屑杀你,不然,你早死了千回百回,派我,也是看在旧日情分,给足了面子,你以为你韩惊鸿还是当日的韩惊鸿吗?”
夏笙望向绮罗,绮罗对着夏笙。
韩惊鸿,“惊鸿浮影”须臾十里,秦城那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一掷千金,家中美婢如云,食客无数,吴醒说过的无数武林旧史中那如夏花般的一笔,竟是这毁了容,伤了身,隐匿村野的韩年韩村长,竟是他们十六年来不苟言笑古板沉默的爹爹?
“启禀左使,是无生山的人,属下已将其全部剿灭。”
小院里正是一片寂静,刚刚出去的三位宫女便飞跳了进来,她们的服饰于其他人的相似,水蓝的罗衫水裙,但领口袖口都绣了银边,想必地位要高些,不过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夏笙吃了一惊也便不奇怪了。
“无生山?来干什么?”雩羽瘦长的眼睛斜瞟一眼,脸颊的曼陀罗在夜里熠熠生辉。
“说是来找一把剑,一把绿色的剑。”
赫连雩羽不屑的扭头:“无耻匪类,整日只知偷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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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山,武林第一邪地。
传说山上毒虫怪蛇与美人珠宝的数量同样骇人,弱肉强食,杀戮抢夺甚于禽兽。
无生山顶,叫不周地,怪石嶙峋,荒凉凄楚,却生着上古神龙,得见者寥寥。
教主季无行练就食人邪功,殒命无数。
二小姐季蓝,手段残忍,淫乱武林,几年前下得山来到处搜罗美男少年,更是如妖似魔。
江湖人,恨他们,唾弃他们,也怕他们。
能够对无生山如此轻视,也只剩下倾城龙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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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姑娘,只让人觉得狂,却不妄,她又把目光转向韩年:“看在你儿女在此,我便给你个尊严……自行了断吧。宫主只让你死,并未说要你怎么死。”
韩年伤疤又抽动了一下,缓缓的举起剑,飞快的看了看绮罗和夏笙。
“我不会杀他们,也不会用他们威胁你,你若不自杀,我便杀了你,这是一样的。”
雩羽又道。
韩年的剑再次往上提了提。
“爹,不要听这个臭女人胡说!”
“爹!”
见绮罗夏笙如此,他竟扯出一抹笑来,他们从未见过他笑,如今笑了,竟是无比的扭曲与凄凉。
“我对不起楼月和倾城,多活这许多年,也不过在等今日,终于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哈哈哈哈!”他还在笑,笑声颤抖,脸上,簌簌划下一道清泪,他们亦从未见过他哭,如今哭了,却是难言的痛苦和抑郁。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他轻声念着。
韩年,韩念,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你们也长大了,该出去了,包裹我已替你们收好,出寨吧,江南江北,烟雨蒙蒙,那里才是你们的世界。我们缘分一场,就此……别过了!”
话音未落地,寒光一挑。
“爹——!”夏笙见了喷出的鲜血,两眼通红,口中一甜,竟也呕出血来。
鲜血飞速的溅落,溅到绮罗秀静的脸上,她早已昏了过去。
赫连雩羽漠然的看着一切,此刻,她的表情才是与身后宫女相同的,那般的麻木与不动声色。
“走。”她道。
鱼灯幽蓝的光齐齐熄灭了。
小院,貘寨,又是一片漆黑。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气。
那一片蓝,浩渺生风,夹着殷红的异色,离开,与到来一般轻易的突然。
夏笙不由自主的寻着蓝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脚下,是韩惊鸿苦心教受的步履。
果然翩若惊鸿。
从前夏笙从来找不到爹爹所言的那种如风似雾之感。
但现在郁结着一口气,反倒运行的自如了许多。
自己,只是要拦住她们。
眼看出了村口,夏笙点着瓦片纵身一跃,竟踩过花枝,几步飘渺,抽剑,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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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雩羽站在树下,墨色油亮的长发随着抬头而倾泻下去。
黑水晶的眼瞳在眯起的眼中只露了一半。
看着那个少年,立于桃花树上,细白的脸上有些汗珠,一身白衣,拿着剑跃下。
夜色中入画至极。
他很劲瘦,个子高挑修长,所以姿态潇洒美好,竟然让自己一时间,想起了宫主。
雩羽摇摇头,无人能与宫主相提并论,一定是累得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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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什么雨!”夏笙见那臭丫头停下,赶紧挡在她前面,着急又想不出她的名字,只好随口一唤。
赫连雩羽微怔,琢磨几遍才知道是在叫自己,不禁愕然。
自己虽不是数一数二,但在江湖上也算上有头有脸的人,何时受过这等待遇。
她缓缓神,挥手:“你们先走,我随后便到。”
蓝衣宫女们随即起步,几下轻跃,就远去了。
“你是要报仇?”
夏笙没说出话来。
雩羽道:“你爹爹死了,你自然是要怪我的。”
话虽如此,但都叫她说出来,自己还要说什么,夏笙后退一步举起剑来:“你这个臭三
八,少说废话,拿命来!”
啪——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见声清脆的响,然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赫连雩羽手指缠着鞭子,鞭子在月光下舒快的游弋,倒像是在把玩。
“你!”夏笙捂住脸:“打便打,你为何抽我的脸。”
“我不是三八,从未干过一件多余的事情。”
“你千里迢迢毁了我的村子,逼死我爹,还敢说不是三八。”
“毁你村子的是无生山的贱人,与我何干,至于你爹……这是他与宫主的约定,但总算是被
我逼死的。”
夏笙空举了半天剑,赫连雩羽也不动换,搞得他进退两难。
“我不会束手就擒,你也打不过我,不如,就这么算了。”
算了?夏笙一时气结,提剑砍了出去,没想雩羽不躲,收手是来不及了,结结实实的直入了左肩。
她趔趄了半步,剑尖出了骨肉,忙抬手锁了|穴道。
本就无色的唇,更加苍白。
血还是涌了出来,把红衣染暗了一片。
夏笙看着她深渊似的眼睛,竟然失了神。
“我的父母也是被恶人所杀,自然知道丧亲之痛,韩惊鸿虽罪有应得,但我确实欠你和那位姑娘。”
“我……”夏笙看看剑上的血迹,再看看脸白唇白的雩羽。
“我还你们三件事,今日受你一剑,算是解气,别的,日后再说。”
赫连雩羽又深深吐纳了几次,一提身,依旧飞跃了出去,只是身形不够往日轻盈,惊散了朵朵桃花。
夏笙跪倒在地上。
爹爹死了,仇人走了。
他睁大眼睛。
眼里,是比夜的最深处还要郁郁的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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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林外,却遍地萋萋芳草无情。
夏笙手腕一倾,往土上倒了一杯清酒。
清冽的酒,醉人的香。
“爹,孩儿无用,让那恶婆娘逼死了您,您若泉下有知,还请原谅夏笙不孝。”
绮罗跪在他身边,只是嘤嘤的哭泣,眼睛红肿得可怜。
一片桃花瓣悄然落于坟茔之上。
如往日稚嫩无暇。
谁知,竟也是花开花落两重天。
想起从小韩惊鸿便不苟言笑,却对他们极好,手把手的教着写字习武,桃花开了,便带着两个小鬼到山里玩耍。
摘果子,游泳,爬树,捉知了。
开开心心的长大。
他告诉他们江湖险恶,却叫他们做一个好人。
他的脸吓人,用起轻功来,却比仙人还美。
每当村里有了新人,他都会讨些外面的小玩意回家,让两个孩子围着又叫又跳。
也许他当年富贵,莫说家事,就连饭也做不熟一碗。
十年后,却比村里的厨子还要厉害。
他要绮罗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却让夏笙学会钟情。
他说世间绮丽无数,最好的,只有家中一展灯火。
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好。
他这样好,却被说为无耻之徒,逼的自缢家中。
什么叫无耻,惹了你一人,就是全天下的无耻吗。
从前做梦都想看看龙宫水中晶幻奇景,现在,心里只剩下不服与厌恶。
夏笙眨了眨眼,含住眼泪没落,鼻尖却已经发凉:“你想报仇吗?”
绮罗哽咽:“我不知道。”
“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是韩年还是韩惊鸿,他都是我们的爹爹,是他养大了我们。”
“所以,去杀赫连雩羽,去杀游倾城?”绮罗苦笑。
夏笙摇头:“至少,应该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绮罗点头,擦了下脸:“离开吧,我们。”
“到爹爹生活的地方?”
“嗯。”绮罗看着夏笙:“你说,我们会分开吗?会改变吗?”
“失去了爹爹和貘寨,我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怎么舍得分开,又怎么会改变?”夏笙摇头。
“毕竟,你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你还会有合意的姑娘。”绮罗叹气:“而我,只想留在村里,守着爹爹和你。”
“那我就不娶媳妇。”夏笙梗梗脖子。
“傻瓜,你这么俊俏,定会伤了许多姑娘的心,若是不娶一个两个,姑娘们还不把我恨死。”绮罗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绮罗笑了,他也翘起嘴角。
两只手,紧紧的握着。
竟是说不出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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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总是比创造与守护要容易得多。
如今的貘寨,已经在江湖上烟消云散。
那夜,花树折倒了一半,村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