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_第四部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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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酒液。他摇头,继续道:「这壶酒,在这里已经放了整整十年……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一直放在这里……我在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如果有这一天……我还是会娶她,还是会爱她……」
岳凌楼拿酒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怔怔地望着那陈了十年的酒。他突然觉得,那不是酒,是债。是一笔他必须要偿还的债……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喝下这一杯酒……」
耿原修望着岳凌楼,在他的眼神中,理智正在一点点的丧失。他看着岳凌楼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那是一种极度渴望的目光、极度索取的目光、野兽一般的光芒。
「凌楼……」耿原修一边说,一边拿着酒杯碰了碰了岳凌楼手中的杯子,「……帮你娘……喝了好不好?」
岳凌楼的手蓦然一抖,只听『哐啷』一声,酒杯坠地,一杯美酒洒了满地,酒杯『骨碌骨碌』的滚了两下,竟然没碎。耿原修重新把酒杯捡起,放到岳凌楼手里,再次把杯子掺满,还是说那句话:「……帮你娘,喝了好不好……」
他的眼神已经越发地不正常,就连讲出的话,也含着浓浓癫狂的成分。
「我……」岳凌楼抬头望着他,说不出话。
耿原修俯下身子,蹲在岳凌楼身边。他淡淡地笑着,手中的酒杯提了提,『铛』一声轻响,又碰了碰岳凌楼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满足,他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微微一仰头,把那一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岳凌楼不眨眼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微醺地望着自己,不敢正视那目光,于是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望着手中的酒杯出神。他从来没有喝过酒,第一次喝,喝的竟是合卺酒?
这杯酒,慕容情欠了耿家二十年。
二十年后,她死了,于是岳凌楼帮她喝。
岳凌楼眼睛一闭,什么也不多想了,喉咙『咕咕』了几下,终于把那杯酒全部灌下了肚。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通常酒劲不大,喝不醉人。但由于岳凌楼是第一次喝酒,并且喝得很急,一杯灌下去,顿时一股热气从胃里窜了起来,脸颊被烧得红彤彤的。
耿原修望着他,那眼神复杂到难以描述。
合卺酒是不醉人的,但是那却是——催|情的酒。
岳凌楼全身变得乏力,就连拿起酒杯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听又一声『哐啷』,那玉制的杯子,终于裂成了若干碎片。
岳凌楼在原地站了好久,他试着用手去捂住额头。天地好像都在旋转,一切都在坍塌,他摇摇晃晃,强睁着双眼。耿原修的影子在他的眼里变成了若干个,那些影子时近时远,重重叠叠,好难辨识。
恍惚之中,他觉得耿原修靠近了,抱住了他的身体。他抓住了耿原修的袖子,抬头用醉人迷离的眼神望着他说:「老爷……我……我……」
身体突然变得好奇怪,一股一股无法克制的热气从四肢百骸窜了上来,好像立刻就要燃烧起来。模糊的意识里,有一种渴望,希望有人可以抱住自己,抚摸着自己,把身体上那股燥人的热气驱走。
岳凌楼抚住额头,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突然,他只觉自己身子一轻,竟被人腾空抱起。当他被放下时,已经被按倒在床。一具同样火热的身体压了下来,压到自己的身上。
顿时,岳凌楼的蓦然酒醒,这才发觉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远远超过他想象的地步。
上衣被撕开,温热的嘴唇贴了上来,顺着起伏不停的胸腔,一路舔舐了下来。每一个被他碰触的地方,都好像电击一样带来阵阵酥麻。
岳凌楼本能地挣扎着,他抓住了男人的肩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他往外推!他大声地求救,喊着「不!不要!」
但这一切,根本无济于事,男人的侵犯更加深入,他的手掌开始往岳凌楼下身摩挲。
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男人以绝对的优势把他压在身下,衣衫被悉数除尽,泛着红晕的身体完美地呈现在男人的眼下。但是耿原修根本无心观赏,他的眼中只能看见一个人,他的心里,想着的也只是那一个人。
「情……情儿……」
他开始低低地唤着那个名字,吻着岳凌楼发抖的嘴唇,温柔的声音和他粗鲁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深深的吮吸,舌尖的交缠,他在不断地索取。把他想要得到的,但却得不到的东西,全部要回来。
岳凌楼在哭,一直都在。
哭得非常绝望,这所有降临到他身上的事情,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深陷其中,就注定了沉沦,注定了受到伤害。他已经变得不会去喊,甚至嘴唇有些麻木,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了,喘不过气来。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衣衫在男人的撕扯下裂成碎片的声音,那些残破的衣料牵扯着他的身体。眨眼以后,已经失去了任何蔽体的作用。他的心是冷的,好像被冻住了,但是身体却热得厉害。那炙热的温度,烘烤着他的头脑,把所有的思考都变成一团汩汩沸腾的岩浆。
痛,很痛……
男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这是他隐忍了二十年的事情,他和她错过了一个轮回。终于在二十年后,得偿所愿地拥有了她的身体。他可以看见记忆中那个女孩的甜甜笑靥,飞散在空中的桃花花瓣,和侯鸟一起,盘旋在天际,一圈一圈的回旋。女孩逝去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略显空灵,恍若隔世。
二十年后,又是一场轮回,又是一场生生世世。
世界开始变得不真实,只有一种本能在驱使着他的行动。
抵抗之中,岳凌楼已经渐渐丧失力气,他的双腿被无力地分开,什么东西抵在了入口附近。身体被翻转过来,男人亲吻着他光洁的背脊,微微渗出冷汗的毛孔,用嘴唇的温度去安抚着身下极度恐惧的孩子。
在耿原修的身下,岳凌楼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可以救他。然而他却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拯救另外一个被扭曲成妖魔的灵魂。
娘……
突然很想这么叫一声,娘……突然好想你……
你们在哪里,我在这里,你们又在哪里……
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身体被打开,尾椎骨一阵抽搐。异物正在缓缓地向内推进,侵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被填满的充实,只有一种将会被撕裂成碎片的恐惧。咬住了枕巾,岳凌楼叫不出声,整个下身都僵硬得如同石块,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发生在身体上的侵犯。
恍惚之中,有鸟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它们展翅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悦耳鸣叫。是否因为太向往那一片广阔蔚蓝天空,才变得疏忽,渐渐忽视了锁在自己脚上的重重镣铐?慕容情飞走了……她在飞,金色的翅膀映着晨曦暖暖的明光……她一直是耿原修心中最美丽的存在。
「情儿……」
一直到最后,耿原修还是叫着那个名字。声音里既充满了满足,但又同时注入了空虚和哀愁。没有人可以知道慕容情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像没有人可以知道岳凌楼此时的感受一样。
那一夜,除了鸟鸣以外,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骨骼被拧断的声音。朦胧之中,他好像可以看见一只流淌着鲜红血液的翅膀,残破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那只翅膀的羽毛已经被拔除,就连骨骼,都裂成了两半……
那一年,岳凌楼十岁,耿原修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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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金丝翼,它是耿家的鸟,就算飞得再远、再高,终会回来,因为它是耿家的鸟。
永远都是,耿家的鸟……
第五章
那天晚上,耿原修沉沉地睡去,他的臂弯之中,岳凌楼轻轻翻身。
红色锦绣的被褥,皱巴巴地卷在床上,花烛还没有燃尽,柔和的一点如豆残光,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疲惫和脆弱。岳凌楼怔怔地望着那一窜一窜的烛火,头脑里是一片空白。他可以感觉到黏腻的液体从自己的身体里流淌出来,蜿蜒在印满欢爱痕迹的大腿和股间。
在飘散着醉人酒香的空气中,他嗅得到一丝淡淡的血腥,还有更多的,是淫靡的气息。
身体好像还是撑开着,不过已经失去了痛觉,一切都变得麻木。他的脚抽动了一下,挣扎着起身,随手扯过了搭在床沿上的一条毯子,裹住身体。
耿原修一直没有醒来,甚至虚弱的岳凌楼已经跌跌撞撞扑倒在门槛上,他还是没有醒来。
也许,这是他二十年来做过的最美好的一场春梦,沉迷在其中,竟不忍心醒来。
岳凌楼死死扣住薄毯的手,再次缩紧,他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密,即使是夜风,也不能灌进他的身体。从床到门槛不过二十米远,但这段路程对他来说,却漫长地如同经历了几十年。贯穿了几十年漫长故事,一点一点的片段缓缓浮现。若干记忆,若干言语,在他的脑海中混杂在一起,如同一锅沸腾的热水。
爹的影子,娘的影子……还有耿原修的、嫣姨、雪姨、蓉姨……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脉络,都渐渐清晰,事情最初的面貌在他的思绪中渐渐呈现。耿原修爱着他的娘——慕容情,然而慕容情的心,却只属于岳闲。
岳闲死了,并且带走了慕容情……然后耿原修收留了自己……
「那么,我又是谁?」
岳凌楼在心中这样问自己,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用毯子捂住了脸,呜呜的抽泣着。他的脚已经渐渐使不上力气,每走一步都要打一个颤。他扶住墙壁缓缓移动,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叫他逃离这个地方。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双腿滑落,在脚踝处绕出一个小小的弧线,然后跟随着他脚跟的移动,染红了土地。
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对自己对出那种的事情的耿原修,到底把自己看成了谁?
岳凌楼心中一阵绞痛,脑中一片晕眩。他拔下了头上的珠簪,紧紧握在手里,想要把它丢到地上,想要把它折断成两截,但终究是下不了狠心。
夜风把他的双腿冻得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他的膝盖一颤,跌倒在地。下身撕裂般的痛楚,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把疼痛的讯息传到他的脑中。他开始向前爬,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他还是在向前爬。
我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
娘,救我……娘……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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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整个耿府都沸腾了。
到处都可以听到焦急的呼喊,到处都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流。他们找遍了耿府所有的地方,甚至连每一口井,没一片树丛,都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无论是厨房的庖子,还是看门的小童,耿府上上下下的仆从都被召集起来,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找到岳凌楼!
岳凌楼不见了!
当耿原修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枕边空无一人,伸手去探被褥的温度,冷冰冰的,根本就没人睡过。他发疯似的跳下床,这才发现地板上触目惊心的血迹,顿时如被雷击,彻底醒悟过来。他想起了自己昨夜所作的一切!
天啊……情儿的孩子,他的养子,和他相处了四年的孩子……
一念之差,他竟然没能克制住心中的那只魔兽,让淫念毁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天,长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疯似的对着屋顶大笑。她在咒骂着慕容情,咒骂着耿原修,咒骂着耿家的一切,咒骂着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雪姨也没有出门,和长夫人相比,她平静多了,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前,望着辽远的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而芙蓉呢,则是把耿芸抱在怀里,蜷缩在床上,不住地嘤嘤哭泣。
「不怪你爹……」芙蓉亲吻着耿芸的头发,用发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能怪你爹……谁都不能怪……要怪就怪天,他在折磨着我们,折磨着耿家……折磨着耿家的所有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然而这个时候,被人遗忘的『流云阁』里,却迎来了一名罕见的客人。被软禁在这里的嫣姨,自流产以后,已经呆在流云阁里四年没有出来。四年来,她没有和任何人讲过一句话,她的舌头好像已经失去了作用,哑巴似的。
她望着倒在台阶下的小男孩,蹲下身子,摸了摸他冰冷的脸,把男孩的发丝轻轻撩起,然后为他掖到耳后。男孩昏迷着,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被咬得发肿的嘴唇微微翕张了一下,证明他还活着。
嫣姨凝视着男孩的面容,她觉得他好美……
这美中又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她已经四年没有离开这里,好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这个男孩,到底像谁?
突然,她的目光一冷,犹如刀刃一般地割向了岳凌楼的脸。
「慕容……慕容……情……」
伴随着这几个字,嫣姨惨白的面孔扭曲起来,她的手一抖,触电般得缩了回来。
慕容情……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慕容情……是慕容情!慕容情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她又回来了……为什么要回来!她是鬼……是一只纠缠着耿家不肯离去的冤鬼!她要把耿家所有的人都拖下地狱!让耿家所有的人都生不如死……
嫣姨捂住了脸,大声尖叫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把栖息在树丛里的鸟雀都振上了天空。那一刻,耿府上下被派去搜索岳凌楼的人,都蓦然抬头,望向了流云阁的方向。对了,那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被他们疏忽了……
人头涌动,他们都朝着流云阁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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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流赶到流云阁时,众人看到嫣姨掐住了岳凌楼的脖子,把岳凌楼压在地下,癫狂的表情足以证明她失去了所有理智。她空洞的眼瞳里,瞳孔变得极大,口中呢喃着:「鬼……女鬼……我杀了你,女鬼……」
岳凌楼一直没有挣扎,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那个时候,真的好想就这样死掉,死在嫣姨的手里。
四年前,嫣姨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死去。如果没有她,嫣姨不会被吓得连孩子都保不住。嫣姨很怕他,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怕得差点打翻了茶碗。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他想问她,她眼里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她怕的人又到底是谁?在她的心里,是否也像耿原修一样,把自己当成慕容情的化身?
死了吧……好想就这样被她掐死。既然慕容情已经死了,他是慕容情,他也该死……
就在岳凌楼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他觉得掐在他喉咙上的那一双手,突然失去了力道。他虚弱地微微睁眼,从眼角边上,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立在身旁。模糊的意识,令他一时不能分辨来人是谁。但当他的胳膊被来人一把拉住时,身体的本能却告知了他来人的身份!是那样的一双手抚摸过他的身体、进入过他的身体,把他剖开成两半……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触觉……
——耿原修!是耿原修!是他!
「啊——!!」
岳凌楼的一声惨叫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耳朵。只有耿原修没动,他的手被岳凌楼甩开。那个时候的岳凌楼本该奄奄一息,但他却甩开了耿原修的手,身体瑟瑟发抖,蜷缩成一个小团,用薄薄的毯子把自己的身体牢牢包裹。就像是一只把剔了毛、拔了皮的动物,在严冬腊月里无助地颤抖。
「不要……你不要过来……」
岳凌楼把头埋在心口,身体缩得很紧,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发紫的唇边溢出,可怜的哀求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动容。耿原修竟一动也不敢动了,他知道自己错了,真的知道,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错得无法挽回,无法补救。
那之后,岳凌楼被送回了慈兰轩。没有请大夫来看,只是吩咐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