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奴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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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一响,小狗子登时跳下床来,看清来人,果然是小宝儿。
「有没有人发现你?」小狗子将头探出房门外,左瞧右瞄,确定房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才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
「小狗子,你何时要将小石头还我?」乔宝儿贴在门边,望着模糊不清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
小狗子逼至他眼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你刚洗澡?」
「嗯。」
「你该不会今晚又诱惑主子了?」
「不……不干你的事。」
「呵,是不干我的事,不过……」他故意顿了会儿,存心逗着小宝儿玩。
心下着急,乔宝儿犹疑的目光时而探向窗外,怕主子醒来,万一发觉他不在房内……不敢细想,他催促:「不过什么,你快告诉我何时才要还我小石头?」
小狗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颊,要他听清楚。「只要你对主子下药,我就把小石头还给你。」
吓!乔宝儿一瞬张大了嘴,好生吃惊小狗子适才说什么?
猛摇头,他连呼:「我不敢……不敢……」
「呿!」小狗子一把拧住他的脸颊,恼怒地骂:「你有胆子勾引主子,却没胆子下药!」
「你放开我!」脸颊吃痛,乔宝儿猛拍小狗子的手,闷呼:「放开……」
小狗子施力拧了拧,听他闷哼了好一会儿,待心下满意了,便一脸凑近小宝儿的耳边说出计划,吩咐得清清楚楚。
一瞬松了手,他恶声恶气地问:「你听懂了没?」
抚着发痛的脸颊,乔宝儿好生委屈地点了点头,探手摸了摸门把,拉起横拴,他拔腿奔出门外。
沿路摇摇欲坠,身子又跌又撞,一脚误踩小径旁的石块而摔入草丛里,扭了脚,他缩起身子爬行至树下。
浑身隐隐泛疼,心里的伤又堆栈了一层,湿润且空洞的眼神望着晕暗的四周,树叶沙沙作响,小身躯紧挨着树干倚靠。
不想再回房,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睫,思绪随着一阵夜风飘向远方,想离开这里,好想家……好想……
一道身影悄然经过,在不远处顿了会儿,面无表情的脸色愈渐阴沉,指节一收,抡紧的力道足以捏碎一排关节。
第十四章
已有防备,孟焰淡扫了一眼桌上膳食,吩咐:「小家伙,你吃饱一点。」
乔宝儿好生愕然,主子命令他坐在身旁,并非伺候。
别有用心地挟了每一道食物给他,搁下筷箸,孟焰只手托腮,神情慵懒地等着瞧。
乔宝儿兀自用膳,不敢不从主子的吩咐。
房内的气氛岑寂,孟焰盯着他良久,蓦然,凑近脸庞,一口含住他差点送入小嘴里的食物。
两人的气息贴近,深邃的眼欲看穿小家伙的心思,这乖顺之下究竟放了什么「毒」!
乔宝儿微张着嘴,被瞧得好不自在,脑袋缓缓往后移,反射性地保持距离。
孟焰嚼着食物,咬啊咬地决定赌上一把,小家伙何时会有动作下药毒害他。
疑心一起,他把小家伙当祖宗似地对待──命令他先尝三餐、经手的杯水等等……哼,究竟谁才是奴才?
隐藏的危机已经混淆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孟焰问:「你早上喂过蛐蛐儿没有?」
「我喂过了。」
「你的脚扭伤,还痛不痛?」
乔宝儿低头回话:「不痛了。」
「嗯,饭后,你收拾、收拾,去跟严总管拿一只小铁笼来,身上带几颗大豆,我教你如何抓蛐蛐儿。」
「啊?」乔宝儿愕然抬首,颇意外主子的一时兴起。
「你叫什么?」孟焰睨了他一眼,啐道:「你以为我买蛐蛐儿干什么?」
「不……知道。」
他没好气地说:「你当然不知道。我若不为生活找点乐子,你要我每天看你露出一张苦瓜脸?」
「不是。」他猛摇头,怕极了主子莫名其妙的怪罪。
「别愣着,瞧你吃的饭粒都黏上鼻头。」
筷箸一挟,孟焰将饭粒放入嘴里磨了磨,当成是小家伙鼻子来咬。
主子这两天的行为怪异,乔宝儿低头偷觑那略显难看的脸色,心下忐忑难安──
食不下咽,好生担忧小狗子在近期之内,拿药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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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儿,药──只会让人陷入昏迷,你一定要记得,下药后就……」
小宝儿提着一只铁笼子,口袋内装着几颗大豆,步伐慢吞吞地跟着主子漫步在府中院落,渐渐接近地窖。
孟焰时而回头,也时而放慢脚下的速度,等小家伙走近。
不耐烦地,一瞬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包覆微凉的手心,不意外见到小脸又是吃惊刷白的蠢样。
「怕我放狗咬你?」
他老实地闷道:「我怕狗……」
孟焰拉着他走,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还怕什么?」
怕主子……这句话搁在心里。眼神忽地一暗,他也讨厌触碰的感觉。
小家伙又闷声不说话,孟焰也不强迫他非回答不可。
「以前,你抓过蛐蛐儿没有?」
「抓过……但是抓不到。」
乔宝儿凝望四周,不禁回想乡下的生活;在田园里帮忙拔草,弟妹们跟前跟后的嬉闹,蝴蝶、蜻蜓在周遭围绕,他一瞬跳起也扑不着。
偶尔看见草丛里跳跃的蚂蚱,四娃、五娃会尖叫,他一吓着,忙着安抚她们,鲜少有机会抓土洞里的蛐蛐儿。
夏夜里,他在临睡前,会带着小罐子抓流萤,那发亮的光芒令人欣喜。
此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也散发温暖的光芒。
孟焰怔了怔,第二回见到他的笑容。顿时,不吝给予一点常识。「抓蛐蛐儿得用大豆诱拐。」
「真的?」
「嗯,蛐蛐儿喜欢吃新鲜的大豆。」
他俯瞰小家伙脸上雀跃的神采取代一脸苦瓜相,心头竟也莫名地跟着愉悦。
「呵,今日若抓到蛐蛐儿,我教你如何斗,你若赢了,我让你选一样喜欢的东西。如何?」
乔宝儿讶然,「真的吗?」
「答应你了,我不会反悔。」
乔宝儿小脸一抬,问:「可以选什么?」
「你想要什么?」
他垂首沉思,不知不觉中已被主子牵往茂盛的草丛里。须臾,好小声地问:「可不可以要好贵的东西?」
「可以。」孟焰答应得爽快。
蓦然,愉悦的心情渐渐蒙上一层阴霾,目光一凛,瞪着小家伙低垂的脑袋,心生恼──小家伙央求贵重的物品,人性果真贪婪!
主仆俩找到土洞窝,孟焰要小家伙将小铁笼子搁在土洞前,内放一颗大豆诱拐。
乔宝儿和主子一同蹲在不远处观望,他小声地问:「蛐蛐儿多久才会出来觅食?」
小家伙的气息佛过耳际似搔痒,孟焰下一秒的举动略偏头,探手拾起附近一根小树枝,轻易地偷了小家伙一个吻。
「啊?」
孟焰挑眉一瞪,「你叫什么叫?」轻喷气,瞅着小家伙一双游移不定的眼神,显而易见的恐惧扩散,浑身又发抖了。
「陪着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咬唇不回话。
压根也不意外这形同默认的反应,孟焰随即转移话题,「你注意看土洞口,蛐蛐儿能闻到几寸之外的大豆香,这招就叫引蛇出洞。」
「牠会跑出来吗?」
「会的,下回你也可以试试,拿一根细线绑在大豆上,慢慢地拐蛐蛐儿走出洞口,再把洞口塞住,蛐蛐儿没有退路,手到擒来。」
「这样啊。」
乔宝儿专注地看着土洞口的动静,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遗忘对主子的惧怕感。
以往,他在乡下的生活里,要照顾弟妹、要帮忙爹娘田理的工作,童年的生活庸碌,他羡慕大地主的少爷可以上私塾、玩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此刻,主子教他抓蛐蛐儿,彷佛弥补失去的童年。
笑了笑,乔宝儿开怀地说着:「莲花池里的乌龟会听话呢,我只要拿一根竹杆敲了敲石块,牠就会探出水面吃东西。」
「哦。」细凝小家伙脸上的表情,他毫无戒心的时候,弯弯的眉眼似在笑。
小家伙的长相虽称不上漂亮,身材也稍嫌瘦小,泰半时候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蠢样令人厌。
然,此时的他神情愉悦,既朴拙也未脱稚气,实难想象小家伙也会耍心机。蓦然,他恼自己看透小家伙。
聚拢眉头,乍然瞥见土洞口探出一只蛐蛐儿,胸前衣襟一紧,他讶然小家伙摸上身了。
「真的跑出来了。」乔宝儿双眸一亮,瞬间屏气凝神,深怕惊动蛐蛐儿。
孟焰待蛐蛐儿跃入笼内,眼捷手快地以小树枝触动铁笼盖子。
「抓到了!」乔宝儿一瞬跳起,奔上前提起小笼子,如获至宝地笑了笑。
「牠是枯黄|色的,和您买的不一样。」
孟焰起身解释:「蛐蛐儿的种类不少,好的品种主要是黄、青、紫三大类。细分之下有正黄、青黄、紫黄、油黄、枯黄。青与紫这两个品种也是。
「你注意瞧瞧,蛐蛐儿的头线有内向弯和向外弯两种,头线愈清晰、愈长,品种愈好,性情也比较凶猛,和其它种类斗在一起,赢的机率高。」
「哦,原来蛐蛐儿有这么多学问。」他提高笼子,好奇牠的体色符合哪一种。
孟焰趋上前,揪着他另寻下一个目标。「书房里,我有些小玩意儿可以供养,无论是陶瓷小水盆,各式蟋蟀盆都不缺。我让你再抓几只回去养着,你记得在盆子内放些土壤维持潮湿,喂食方面就放些大豆、菜叶或小虫蚁。」
「哦,我不要抓蚂蚁喂牠。」
「为什么?」
「我有养蚂蚁,牠们好小,很容易被人踩死。」
孟焰愕然,「你养小蚂蚁?」
「我喂牠们吃饼屑。」捧着小铁笼子,低头瞧蛐蛐儿也是小,他很乐意喂养,而不是斗。
如果,小狗子不威胁他该有多好。乔宝儿不禁脱口而出:「斗蛐蛐儿,我想赢。」
闻言,孟焰止住步伐,端详他的侧颜,残留于眼角的阴影晦涩,瞬间夺去原有的神采。乍然,他也脱口而出:「紫黄给你。」
乔宝儿以为听错,缓缓地抬首迎视主子竟然也有发愣的时候。
孟焰和他大眼瞪小眼,相当吃惊──适才,究竟说了什么鬼话?
入夜,虫鸣唧唧。
脚边的小铁笼子内,几只蛐蛐儿的叫声悦耳,乔宝儿坐在书房里打盹儿。难得松懈,只因主子在厅堂里会见一位当官的大人。
随着时间流逝,小脸枕在茶几上沉入黑暗。
孟焰回到书房,搁下取回的八宝蟋蟀盆,他悄然蹲在小家伙的身前,盯着那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伸手轻抚软嫩的脸颊,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打过小家伙的一帮骗子,个个都抓到牢里。「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在我身上搞鬼?」
「把小石头还我……」乔宝儿呓语,潜意识仍念念不忘一份在乎。
眉一拧,孟焰霎时忆起芙蓉石的涵意,目前落在小狗子的身上……很好!指尖在肌肤上一刮,他骤然低吼:「醒来!」
乔宝儿一瞬惊醒,立刻跳下椅子,结结巴巴地问:「主……主子有何吩咐?」
「跟我来。」话落,孟焰转身就走。
随即掀起一图巨大的图画,慢慢地卷起。「图画后头,没有墙。」他回眸,不意外小家伙一脸吃惊的神色。
揭开书房内的密室入口,孟焰命令:「进去。」
乔宝儿低头钻过,此时才愕然明白,山水画的材质竟然是一块布,远观根本无法分辨。
「刷!」布幔一瞬垂落,书房内别有洞天。
一整排梨木架上陈列琳琅满目的摆饰品,令人目不暇给,乔宝儿惊得呆了。
孟焰嗜好收集古董之类的玩意儿,偌大的空间里,宝物价值连城。他明示:「这些物品,随便拿一件变卖,少说也能让一般老百姓过几年不愁吃穿的日子。」
「嗯。」乔宝儿明白有钱人和穷人的悬殊之差。
跟着主子穿梭其中,他小心地避开搁在地上的木箱,以免绊倒。也不敢乱动主子的收藏,万一弄毁……吓!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下场。
须臾,孟焰停在角落,取来一只黄金打造的小笼子,转手递给小家伙。「拿着,这只黄金笼子特地打造两层,各有扣锁,内制固定的盆子,可以放土壤、食物和水。」
「啊。」乔宝儿张大了嘴,吃惊于沉甸甸的黄金笼子是给蛐蛐儿居住。
「你若赢了,想要什么?」孟焰瞅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试探他贪婪的程度。
乔宝儿东张西望,仍一脸吃惊。
主子大方,带他来的用意是任他挑选物品么……渐渐,他略显苦恼地垂首,闷声问:「有元宝吗?」
「你脚边的整个箱子内都是。」
视线一瞄,身旁的大箱子都可以塞下一个人了。里面装满元宝……喝,顿时呼吸一窒,不敢奢想这辈子能拥有这些。
捧着黄金打造的笼子,视线凝往山水布幔,他声如蚊蚋地央求:「我若赢了,就给我一个元宝好么?」
「你只要一个?」孟焰怔了怔。
「一个就够了。」他只想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无法预测,拿了主子的银两必须付出多少代价。
闻言,孟焰默不作声地取下象牙制的小笼子。
密室内,七巧玲珑的玩意儿应有尽有,他压根不在乎小家伙央求多贵重的物品,却出乎意料之外──小家伙竟然也在设陷阱!
步步为营,孟焰逐日改变生活习惯。
小家伙没吃过的食物,他绝对不碰;若喝水,直接伸手抢过小家伙沾过的杯子,一派理所当然。
乔宝儿渐渐习以为常,主子的心思难捉摸,个性虽怪,却不再发脾气或找他麻烦。
两人在亭子内,主子倾囊相授,教他如何斗蛐蛐儿。
为防止蛐蛐儿跳走,乔宝儿黏了一个大纸盒,把两只蛐蛐儿放进里面,专注地瞧两只蛐蛐儿互相缠斗,不一会儿,果真见到性情较凶猛的紫黄胜出。
由于趣味性大于赌博性,几日下来乔宝儿不由得惊呼:「紫黄好凶!每回都赢。」
孟焰笑了笑,「你注意到牠们的差异性了?」
乔宝儿点了点头。「斗败的蛐蛐儿的头线比较短,仔细分辨,牠们的叫声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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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着,黄类的蛐蛐儿叫声洪亮浑厚,青类的叫声清脆高亢,紫类的叫声虽清脆,但含有特殊的沙声。」
孟焰将斗败的蛐蛐儿抓起,继续说明:「蛐蛐儿也有劣质品种,你瞧这只的两肋发白,斗必败。
「分辨蛐蛐儿有一道口诀;断头线,凶不见;酱油头,咬就走。每只蛐蛐儿的翅膀两边各有两条白边,称为肋白。正好和头线相反,蛐蛐儿的肋白愈清晰,品种愈不良。」
「所以牠没斗上几回,就败阵了。」
「呵,屡试不爽。如果是断头线的,更别指望牠会赢,毫无凶性可言。」
「这样啊……」乔宝儿好生佩服主子博学。「我以后在草丛里抓蛐蛐儿,会看仔细,把不会斗的放生。」
紫黄连续把主子的蛐蛐儿输了好几回合,乔宝儿压根忘了赢得金元宝。斗蛐蛐儿有趣得紧,他将败阵的蛐蛐儿放回小铁笼子内,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