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第二卷 惊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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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瑜听是如此,心里虽是有些疑惑,但这并非大事,因此只付之一笑,淡淡道:〃这也罢了。只是你的身世此日虽然澄清了,但官面上却是要过一套程序,方能堂堂皇皇的说出来的。〃
听到凤瑜这般说着,凤曦不由愣怔了,沉默半晌,方是喃喃问道:〃只是流绿灯,加上这一句诗词,您便认为我的确是您的骨肉?难道不曾想过他人探知到这等事情,方是如此做的?〃
想不得凤曦竟是如此冷静敏锐,凤瑜稍稍愣怔,便是取来那一盏流绿灯,垂首抚摸良久,方温声道:〃这自是想过的,只是这等诡秘伎俩,并非煌煌大道,究竟出露出马脚的。何况能得到萧泠信任,却是不易的,加上那些打探之人送来的资料,如此巧合,便是真是欺瞒,若是能欺瞒得长久,倒也是一宗上天有意之作,怪不得别人的。况且昨日那行刺之事,的确是有人知晓你的身份,方是做出如此丑事来。〃
凤曦沉默再三,凝视着凤瑜脸面上的温和与亲昵之意,心里叹息一声,却是不再多言其它了。他知晓,这都不是那等真正缘由,只是凤瑜对自己实在有太多的感情,以此便将最为重要的一事放下。
只是事后,却是难免的。
夏国凤家,国姓为凤,但只帝王凤家的血脉有一特征,那便是其右肩若是浸泡了兰陵草浸泡的液体,便是会显现出一只恍若凤凰的记号。
皇家血脉不容混乱,一应的皇嗣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凤曦能度过此等检验,自是无甚问题的。
说到这里,这父子两人却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良久,那凤瑜方是带着几分踟蹰,低声的问道:〃你母亲,她,她是如何逝世的,却又是埋葬在何方?〃
凤曦抬眼看着凤瑜,见他神色苍茫,眼眸中仿佛滑过无数的情绪,不由微微顿了顿,才是淡淡道:〃母亲是难产而死的。〃
看着凤瑜的嘴角抽搐一番,凤曦不由转过头,只看着那柳丝下点点破碎的月华,依旧淡淡说道:〃煦他恰好路过,便是救了我一命,只是母亲素日身子骨太弱,只交代三两句,便是逝世了。后来,母亲便是被煦吩咐着葬于延陵城外的崖山之上了。〃
凤瑜细细地听着凤曦的话,见得月色下凤曦的脸面越发得沉静,不由响起往昔那萧泠的神情面容来,心里的那些酸楚便更深了三四分,只低低道:〃如此也好,只是日后得打搅她的安息了。〃
话语间,凤瑜神色苍老得如同一垂病老儿,好是半晌的功夫,才回转神来,凝视着凤曦道:〃这些都是日后之事,此时时辰已晚,倒是不能多留你了。只是那行刺之事后,我却是多有担忧,便是此次仓促与你相认,也是想将一些手下派出,好生保护周全的意思。这十来人,乃是暗中的密探,武功身手俱是不凡,又极善群攻之术,便真是碰上九品之上的人物,也是可保你周全的。〃
凤瑜这般细细的说明,又挥挥手,让十来人于岸上现形,与凤曦多多言谈一二,便是再三嘱咐,方才看着凤曦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里。
边上那撑着船的人,见得如此,不由叹息数声,凝视着凤瑜,只道:〃陛下,此事也是不得不如此,再说父子相聚,却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事,为何还如此难为?〃
凤瑜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便是伸手将那柳条儿扯住,黯然道:〃涟漪,你却是不知。父子相聚,却得顾及再三,连家门都是不得进入,孤这皇帝倒是不若寻常人家的父亲。再者,那行刺之人,显然是后宫之人,这等歹毒人物混迹宫廷,焉得不挂心?何况泠儿之死,本就与此交关,此时攀出来,更是令人心惊。这等行状,孤却不得不从中选取一人,以作凤曦教养之人,故此,倒是不得不忧心。〃
凤瑜这般说着,却不知想到什么,好生细细打量那萧涟一眼,忽而笑了出来。
第二十章:验明正身
清晨的风,细细如龙吟隐隐,在兰草的浅淡芬芳之中,摇曳出湖水一般的褶皱。天空高清,丝丝袅娜的蛛丝柳絮,在清亮的日色下,拂出一幅幅奇妙的图案,不多时,却又被那风吹得远了,消逝在天空的边际。
梧桐叶越发得浓密,推开窗牖,便可见那枝枝叶叶交叠的浓绿叶枝。凤曦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便是回身向那床铺走去。
下垂的纱帐,在春日的脉脉风中稍稍摇曳了些许,露出里面昏睡的裴煦的脸。略显苍白的面容,在多日的调养下,也渐渐恢复了些,细细看来,倒有几分红晕,只是那紧闭的眼眸,却依旧是合拢着。
凤曦坐在床边上,若有所思地凝视了半晌,方是微微眯着眼,叹息一声,只转身对那边上的一行人道:〃走吧。〃才走了三两步,那凤曦却是又回首,与那正自亦步亦趋跟着的霍恬霍雍道:〃此次我去了,煦他暂且拜托两位了。〃
话音落地,霍恬与霍雍对视一眼,又眼色复杂地看了凤曦一眼,那霍恬只微微叹息道:〃这是自然的,裴先生你却是不必担心的,只是。。。。。。〃
凤曦自是知晓霍恬话中的意思,但此事却不是能等闲说的,便摆摆手,眼眸闪过淡淡的氤氲,只温声道:〃且放心,陛下遣使来了,还需担心什么,怕只是我勾上了什么,方是如此的吧。〃
这话一说,霍恬倒是放下些心念,稍稍思虑一番便是道:〃这也是,怕是那刺客一事,或是京都府伊有了甚话儿,倒是要御前对论一番的。〃
话虽是如此说的,但众人心里都是觉得奇异,陛下素日里并无特意垂重任一臣子,难不成裴煦这尚未成事的人,倒是如此青睐?
因此,霍恬等心思活络的人,早已在说话间,将那些个太监打通了,虽是问不得什么话,但是多少也让这些个太监应和下来,倒是不虑多少事。
天色越发得清朗,凤曦在众人的拥簇下,乘着宫里的八宝朱缨华盖车,渐行渐远。那贺显见得那车子,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更是深了:〃这车怎选了这种。。。。。。〃
霍恬听得如此,将早已深深沉下的心思移了些许,只随意看了那车一眼,当下竟是说不出话来了,楞楞地凝视着宫车越发得远去,风里才堪堪飘荡出他那干涩地话:〃这不是宫中专为皇子所设的车子吗?怎么小曦也是坐得如此的车子?〃
风声越发得急促,贺府的一家老少面面相觑,一时间,却是说不的话来了。
且不论,贺家这厢如何,凤曦端坐在这宽敞轩贵的车中,冷眼凝视着那上面绣的略紫的龙鱼金纹,却是细细地思虑,宫中的行路举止等事,良久,方是听得那车马停滞在宫门外,外头的太监宫女更是挤出满脸的笑意,只凑上来,扶着凤曦下来。
暗中有些心思重的人暗暗的窥探?视着,见得凤曦眉目清秀俊朗,神情泠然淡漠,只那眸间的一丝丝羞涩的味道隐隐露出几分随和笑意,倒让这一竿子的有心人十个看的九个心中略略生出了轻忽的心思,只那剩下的三五人心里面上勾出一丝笑意,相互看了一眼,期间的意味儿倒是极深重的。
凤曦静静地走出车轿的阴影,手搭在边上的一个年长宫女臂膀上,方是慢慢行去。前面早已有一青纱小车待着,凤曦步入车中,不多时,便是到了一个地儿。
外头的太监自是晓事的,忙忙谨慎地说了一声,方是掀开了车幔子,将一张挤满笑意的脸凑了上来,只笑吟吟地说道:〃大人,您可小心些,这地儿收拾的不仔细,让老奴搀着您些?〃
凤曦冷眼看了那太监满是皱纹的老脸一眼,那清亮的眸子,带着几分微微的羞涩,只往他身上转了一圈,未等老太监心中隐隐露出几分喜意,便是微微勾出浅淡的笑意,温声道:〃这却是不敢当,小子可称不得甚大人的。〃
话是说着,凤曦便是含笑着自行下来了。
那老太监见得如此,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愕然与警惕,心里固然是暗叹,脸面上却依旧是堆着满脸的笑意,只呵呵笑着,上前引路道:〃大人您可小看老奴的一双招子了,也是,是老奴心里欢喜,说话倒是太急了些。〃
这般说着,凤曦只含笑以对,眼眸却是稍稍挑起,只往那朱漆粉墙上溜了一眼,那眼神便是定在宫殿的匾额之上。
惕隐殿。
惕隐殿,于夏国并无多少响声,但皇族子弟却是无人不知的,这是皇族事务的处理之地。而这一任的惕隐殿主人,便是那身为宗正的穆王凤珲。
凤曦神情淡漠肃穆,虽那眼眸仍是褪不去那些许的羞涩味道,但这却更添上几分生涩的孩童稚气,到让见得人心头微微一松。
惕隐殿里早已满满的站着坐着一地儿的主子,期间人人肃穆,只用那包含意味的眼神儿交流着。此时见得外头来了个人,看着衣衫神情,不落俗套,风度凌然,便知道这是此间的主儿,那三四十双眼眸更是细细地打量了数番。
凤曦抬眼,与那夏帝凤瑜对视一眼,便是要双膝下跪,只待行礼问安。凤瑜见得凤曦神情怡然,不亢不卑,脸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极温和的笑意,温声道:〃罢了,时辰也到了,此事倒也不好多耽搁,且让皇兄亲自观测检验吧。〃
这一番话落地,边上团团坐着的众位贵人,凡是有些心思的,不由都微微抽了口气,当下心思急转,脸面上倒是无甚感觉。只那皇后,笑吟吟地看着凤曦,神情面容更是温和疼怜,此时见得场面上气氛凝滞了,便是含笑道:〃也是,这礼数有时也恼人得很,眼见得皇子们都是要上房读书了,却是将此事尽速了结的好。〃
那穆王凤珲素来沉静稳重,但见得凤曦的面貌也是愣怔许久,此时被皇后的话惊醒过来,便是淡淡一笑,特意出外取来池间的一桶清水,又自内间取出一盒子的兰陵草,稍稍浸泡后,便将这分为六碗,递与五个皇子后,便将一碗交予凤曦。
皇子早是熟捻此事了,当下便是解开衣衫,露出右肩,将这水细细地涂抹上,不多久便是显现出斑斓的色彩。凤曦淡淡的看着这些个皇子做完,便是解开上衣,将这一碗水细细地涂抹,不多时,那右肩便也是显出一只斑斓的彩凤。
凤凰绚丽璀璨,在水色的映照下,更是明晰清朗,只欲展翅高飞一般,让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愣,各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迥然不同的味道。
第二十一章:凤舞九天
微风徐徐,送来细细的清甜花香,轻轻摇曳着大鼎之中熏出的丝丝聆溪香,勾勒出满殿的芬芳。在如此芬芳里,惕隐殿中却是一片寂然,数十双眼眸更是凝视在凤曦身上的那一只凤凰上。
这凤凰炫彩高华,顾盼之间,却是如同活物,更令人惊疑的是那凤凰的眼眸,竟是溜黑上扬,澄清之中更是露出睥睨众人的味道。使这一干人等,不由纷纷揉揉自己的眼眸,死死地凝视着那一只凤凰。
这并非是众人不知涵养神色,只是翻遍皇家记载,各色的凤凰印记,却是无一个凤凰是有露出头的,何况这眼眸却是如此活灵活现,睥睨天下的。
宫中贵人与皇子等人,活在宫里,头一等重要的便是争一张椅子,因此,便是那些年幼皇子,只知晓些事的,脸面眼眸上都不免微微变色。
众位贵人之中,只那夏帝,看得如此景象,喜不自禁之下,却是起身急步走到凤曦身边,将他扶起。细细地摩挲着那只凤凰良久,夏帝抬眼将凤曦搂抱在怀中,又小心的将那衣衫收拢好,凝视着天边的那轮曦日,只高声道:〃拟旨:内司萧涟氏贞静谨慎,人品高贵,乃贤淑女,深得朕心,着皇贵妃位,赐名荣,入住琦兰殿。〃
这一旨意,莫名其妙,众人一愣,却是回想过来,眼眸之中也不禁微微露出几分冷然,只凝视着凤曦那被微风轻轻吹动的发梢。
不理会众人的眼色,夏帝凤瑜细细地摩挲着凤曦的发,只温声又道:〃拟旨:故皇后萧泠氏留有一皇子,不甚流落民间,不意上天垂怜,送珠归朕。故皇后萧泠氏乃朕发妻,以此,皇子凤曦,乃皇家嫡长子,诸位皇子名号需退后一位。只皇子凤曦年齿尚幼,特将其归属容皇贵妃。〃
说罢这旨意,夏帝微微松了一口气,只细细打量凤曦良久,便是挥手让那萧涟上来,只将其交予她,道:〃此日早朝虽则推迟一个时辰,但时辰将至,朕也不好多留。宫中事务,荣皇妃是尽知的,朕便将皇长子交予你,你却好生照料方是。〃
萧涟微微一笑,只凝视着凤曦数眼,方是叩拜道:〃臣妾遵旨。〃
夏帝见是如此,心中更是大悦,将萧涟浮起后,他稍稍思虑一番,便又取下腰间的一块九龙玉佩,递与萧涟道:〃罢了,国事不得耽搁,只册立皇贵妃位极是重要,却是要推迟数天,放得进行,朕将这玉佩交予你,准你便宜行事,好安顿皇长子。〃
说罢,夏帝又嘱咐皇后数声,心中虽是不舍,却只好生叮咛凤曦数句话儿,便是往那煌煌大殿,早朝之地走去了。
只留下那些个贵人,楞楞得凝视着凤曦与萧涟两人。
数息之后,那万皇后见得殿宇之中的情景,眉梢不经意地稍微翘起,眼中极迅速地闪过一丝轻蔑与快意,面上却微微露出极合度的完美笑容,缓缓走到萧涟的边上,只温声道:〃妹妹,这么多年殷勤服侍陛下,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何况妹妹素日里的行事大方,心思细密,温柔可靠,一概都是齐全的,真真是好人才。陛下的封赏,虽是极尊贵的,倒并不是没个缘由,只是日后,妹妹可是要赏脸儿,与我们姐妹多多的走动。〃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极是妥帖,听得那些个妃嫔都不由微微露出笑意,想着方才陛下的行动,更是忙不迭地上来攀谈。
一时间,这原是沉寂的殿宇倒是生出几分温情脉脉的感觉,倒让人错觉这不是那等素日勾心斗角的后宫,倒似姐妹间的谈笑。
只是萧涟的事极是繁杂,众位贵人都是知情知趣的玲珑人,又有几分刻意的招揽连气之意,因此,倒也是好生说些话儿后,就是纷纷离去了。便是那皇后也只地招来一些人细细嘱咐一番,就是款款离去。
这一般下来,那整个殿宇便是寂静下来了。
惕隐殿原是皇家事务处置之地,宽敞轩昂,此时各色的人纷纷离去后,更是清冷寥落。萧涟原是温婉笑着的脸,便是渐渐褪去那眉眼间的笑意,只转头温和而哀伤地凝视凤曦,好是一番打量,才温声道:〃想不到小姐她的孩子,竟是如此大了,我却是半点都不曾知晓,倒是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的磋磨。。。。。。〃
抬眼细细地打量萧涟数眼,稍稍迟疑,凤曦一直温温然的脸面上却是露出几分迟疑,只微微拧眉道:〃听闻您是我母亲的旧日之友?〃
萧涟听到凤曦的话,常年蹙着的眉眼不由微微舒展开来,温和地笑道:〃我原是萧家极旁支的,只是父母双亡,无可支持,方是到了萧府,成了小姐贴身女伴,自然,名义上如此,其实也便是那贴身侍女一般的。只是小姐真真是待我极好的,一应的事务都是说与我听的,我的事更是记在心里。便是如今我能知事识字,也是小姐手把手教育的。。。。。。〃
说着这些事,那萧涟的脸上不由露出极快意的笑意,展了眉,勾了唇,温和清秀的五官更是露出极柔和韵味,只静静凝视着凤曦道:〃却是我忘情了,倒是说着些没味道的旧事,只是此处也不宜多言。一来,琦兰殿的事却还是要好生整顿的。二来,我是宫中老人,素日里倒也有些臂膀亲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