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漩涡 by 沙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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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宪无言地坐下,犹豫几分钟后夹一口马铃薯牛肉,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看起来和第一次没什么改变,不过你明显地进步了。”
“——谢谢。”没被人如此明显称赞过的文也不适应地回应。
煮了一个月的饭,收益没进步反而奇怪吧。他毕竟不是味觉白痴,也分辨的出料理的好吃或难吃;难吃就要尽量去找出原因,哪怕要他拉下脸去问铃木。味道是改进了,可是外观他就无能为力,也不太在乎。在他看来,东西吃下去后都一样了,只要能吃就性,跟部不用费心去弄得好看。
“我没想到你会持续这么久,以为没一阵子就会放弃了。”光宪继续说。“第一次的味道实在叫人难以下咽,比起来这简直不像你煮的。”听到他这么说的文也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这种变相的称赞,他该感到高兴吗?
结果只是皱着眉头,继续吃眼前的菜,内心五味具全。他忽然有股冲动,想把饭菜都倒入垃圾桶,来个眼不见为静。
快到出门时间,文也没吃完就起身准备上班。见他站起身的光宪只是简单说一句:“剩下的碗筷我来洗,你去上班吧!”听到开门声,从厨房喊:“路上小心”。
关门声犹如关门人的心情,显得粗暴而不耐烦,可见他的心情很顺利地被自己搞砸了。
“也未免太小气了,不过说个一、两句而已。”语气里虽带遗憾,嘴角却是漂亮的弧度。“如果告诉他之前的饭菜都被我扔了地话,大概会气疯吧……”
回想起第一次吃桂木文也的料理,肉才进口就急着吐掉,还漱口冲淡味道,仿佛沾到毒药似的,之后刮宫内线都把餐桌上等待自己的晚餐原封不动地倒进垃圾桶,情愿在外头吃了才回家,甚至简单的啃买报喝水果腹。要不是今天看到桂木文也也吃同样的东西,他还曾怀疑过那家伙是不是故意做难吃到死的东西来害死自己。
——只要肯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吗?
他悠闲地挑着味增汤里面煮碎的豆腐,发现自己因为惹怒了人而感到心情愉快。
收拾好餐桌,他从公事包那出下午看的文件,封面写着“桂木文也调查报告书”。他翻到之前停下来的地方继续往下看,觉得内容精彩得仿佛一本小说。
“以支配别人的方式掩饰自己的自卑倾向……”跟着字上游走的手指喃喃;虽然知道没人,还是不自觉地调低声调。“性侵犯学生长达两年,因此被逮捕,被判有需要接受心理治疗而在精神病院住五年……不举……”
手指在最后两个字上停留,久久没有移动。
…………在最后一次的事件,桂木文也的下体受伤被送入院。虽然手术成功,不过很可能因为心理问题而无法勃起……
同样身为男人,单是想象便叫光宪背脊发冷,却不感到同情。
——会有如此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这时候,母亲按例致电过来问候一番。
(对了,你新年会回来吧?)
“恩。”他想也不想便应道。
(到时候记得把工作都处理好,免得象去年那样第二天被叫回去工作。哪有人第二天就开工的……)“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他苦笑地说。面对目前的碎碎念,光宪只能乖乖回答,新年回去渡假迎春是每年的惯例,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即使他今年有个必须看守的人。
调查报告上写着桂木文也自从离开家乡后便没回去过,服刑期间也没人探望,可见他已经和家属断绝来往,新年理所当然不会回去。自己更不可能作出把他带回家这种没常识的事。
看来新年的三天要把房子全权交给他了。
光宪望向角落的行李叹息,倍感无奈。
——也许他真是拣了个麻烦回来了。
度过无数的慰劳会和圣诞节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元旦。光宪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告知文也要回家过年的事。虽然装做若无其事,却无法掩饰暗淡表情的文也沉默地点头,答应会好好看家。
在毫无保障之下,他的承诺是光宪唯一可信的。
除夕是惯例的等到通宵、看新年特别节目、吃面;第二天一早答应和百合子到明治神宫拜拜祈愿,其余的时间都待在家中和父母聊天、看电视节目,趁三天假期尽情休息。
怕冷的二郎总是缩在父亲身旁或膝上,唯有和光宪独处时才无可奈何地往他身上躺,否则平常对光宪总是不理不睬。
“你啊,只有在有好处可拿的时候才接近我吗?”光宪有手指轻梳理他眼睛上的两撮黑毛。二郎不愉快地别过头,却依然不肯离开。
“真像某人……”他笑这想到现在正独自在公寓中的同居人,不禁猜想他是如何度过除夕和元旦。
晚上吃年菜,他趁父母看电视时来到走廊打通电话。
电话响超过五声依然不见动静,难道他初二也要工作?正打算放弃地挂断,铃声暮地截断,听筒里传来一声“喂”。
“喂、喂……”光宪怔了怔,慌张地回应。“我是天川……”
(天川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吗?”
(……恩。)电话一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我本来不该接电话的。)“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他居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吩咐桂木文也不要接接家里的电话,以免被人知道自己家里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这几天有人打电话回家吗?”(没有。这两个字听起来居然分外刺耳。)
“这样?那么麻烦你把电话切到答录机,我明天晚上就会回去了。”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真的还在……是我太险恶了吗?老是怀疑凡是人一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把公寓抢劫一空,用怀疑的眼光看人……难道留下来有好处?
经过多次推敲,光宪依然无法掌握情况让他觉得不安,而且他在意那个人电话里的语气,心神无法宁静。
终于,光宪拿定注意,立即走进客厅。
“爸、妈,我要回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母亲大吃一惊。“怎么这时候说要回去?”
“抱歉,公司忽然有事,我明天要回去处理才行。”“你明明说已经把手上的事解决了不是吗?”
“是临时发现的。对不起,我会补偿你们的。”光宪尽量装出百般不愿又无奈的脸孔,令母亲不得不放弃挽留他。
“那找个时候一起出去吃饭吧。”父亲神色自若得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是真的相信了谎言还是装做不知道。
“好,我会安排。”光宪望一眼父亲膝上的二郎,只见它盯着自己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别过头,仿佛知道真相而瞧不起自己,只是懒得戳破。“那你快上去整理一下把。要爸爸载你回去吗?”眼看快到最后一班电车的时间,母亲在一旁催促着。
“可以麻烦爸爸载我去车站吗?对了妈,我能不能带些年菜回去?”
“当然可以了。”母亲笑着道。“你去换衣服,我去把年菜包一包。爸爸你也去拿件外套穿,外面很冷哪。”
“光宪开我的车回去不就好了?等过几天看要我去拿回来还是光宪开回来。”
“说的也是。你要这么做吗?反正家里有两台车。”“可以吗?那我开妈妈的车好了。”和父亲的家庭用车辆比起来,还是母亲的小型车比较妥当。
房内顿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光宪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房间去,套上高领毛衣和外套,草草收拾几件尚留在家里的衣服。从镜中看到自己匆忙的模样,嘴角讽刺地牵起。再回到客厅时母亲已经把年菜装好在盒子里。
“谢谢妈。”他穿好鞋后接过重量不轻的便当盒,两手都不得闲。
“路上小心,到家后打个电话回来。”
“我知道了。爸,我走了。”
“别开太快。”父亲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得不想惊动躺得正舒服的二郎。
虽然考到驾照,却碍于公寓没地方停车,所以从没动过买车的念头。将行李置于旁边的助手席,光宪由口里吐出白色雾,靠身体去回忆开车的步骤,小心地驶出车库,往家的方向去。
晚上十一点,服过药的文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希望电视有催眠作用,让自己睡着。几个月来日夜颠倒的生活改变了他的生理习惯,使他无法在夜晚入眠。如果白天忍着不睡觉也许能调的过来,但是何必?过了新年,他会再度回去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的生活,根本没必要为了短短三天去调整。然而,在无所事事的夜晚,除了睡觉似乎已没有什么其他事好做了 ……
门铃突地响起,吓得文也弹跳。
——这种时候……不,天川光宪不在的日子里,无论是任何时候都不该有人来按门铃。这里不是他的住所,除了便利店老板、铃木,以及心理医生,他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住所。至于天川光宪那边的友人,理应知道他回家过年了……
门铃第二次响起。文也缓慢地走到玄关,透过监视孔往外看,是天川光宪本人!
他连忙打开门让对方近来,脑中回想先前的电话——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很抱歉,这么晚还要你起来帮我开门。”
“没关系……可是怎么忽然……?”
“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感冒了吗?”
“感冒?”文也奇怪地摇头。
“这样……总之没事就好。”光宪也没多加解释。
“你要睡了吗?吃过晚饭没有?”
“吃了点。”简单的荷包蛋和腌菜配饭。
“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你要不要吃年菜?”
“年菜?”
“没错,新年时候吃的年菜。”
光宪提高手上用布巾包裹起来的便当盒。“我拜托我妈让我带些回来菜,你尝尝看吧。我先把东西放回房间去,你准备一下吧。”
说着,他干脆地把盒子交到文也手上,拿着自己的行李入房,留下文也呆立原地。
房门砰一声关起,唤回文也的意识。他将料理放在餐桌上,匆忙地进厨房拿一对餐具。
煮虾、昆布卷、莲藕、黑豆、青鱼子、煮芋头、蛋卷……虽然只有少量,光宪母亲却细心地将年菜里该有的都包括进去,甚至摆设得就象个小小的年菜盒。
“真丰富。妈该不会想把杂煮也包来吧?”
从房间出来的光宪看到盒子的内容,苦笑着说。他在餐桌前坐下,却见文也依旧站着不动。“怎么啦?坐吧。”
“那个……”文也忐忑不安地开口。“我可以吃吗?”“你在说什么话?这些本来就是要给你吃的。”光宪差点没笑出声。“我这两天吃了不少,想说你应该没吃。就给你带些回来了 。”
——他真的为我带来!不是我自做多情!
“谢谢你,那我开动了……”夹一片盐烤鲷鱼放入口中,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眼泪居然情不自禁地落下!
“喂!你……”看到这情形的光宪也吓得不知所措,呆望着眼前的男人流下一滴滴眼泪却不知如何是好。——我做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我太失礼了……”他除下眼镜拼命用手擦拭泪水,却无法抑制他们往下掉。“实在是……我已经很久没吃到年菜了……”
“这没什么好哭的吧?”光宪嗤笑。“只是年菜罢了……”
“——不,不是年菜。
文也没有开口,只在内心反驳,年菜只是一个象征,受到的无论是年菜或糖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给的——一个和自己相处后还愿意对他付出善心的人。
他已经多久没关手到其他人的温柔了?无论如何回想,记忆库里存留的只有周围的白眼和冷漠,连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更不用说送他东西了。眼前认识将近两个月的天川光宪不但收留他、为他买了棉被,担心他新年独自一人在家而提早回来,还细心地带了自己许久没吃过的年菜!
长年以来冻结的心灵和感情犹如重新注入泉水,灌满全身。一个快35岁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般哭咽,用“丢脸”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惨况。文也尽量让自己露出微笑,将泪水擦拭在袖口上,反而显得更狼狈。
再也看不下去的光宪从茶几上抽几张面纸给他,站立在他面前没有离去。
即使他没说任何安慰的话语,文也依然打心底感激他。
“谢谢……”他低着头,透过哽咽的声音 细声道谢。“谢谢你……”
新年过后,光宪和文也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二人的生活过程和先前毫无改变,蔓延在其中的气氛却有些许不同。
文也面对光宪不再畏缩,甚至会对他露出浅笑,面对他时显得自然而且坦率。光宪相反地不再无时无刻面带笑容,但是文也隐约感觉到光宪对他付出比之前更多的温柔和细心。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皱着眉观察文也的脸——这不是之前的光宪会做的事。他和文也的对话总是精简扼要,内容无外乎是些需要交代的事,仅此而已。文也甚至认为这是光宪第一次正面看着自己。
“有吗?”新年期间试图过得像个正常人而调整了作息,结果徒劳无功,反而换来身体的不适。他以为短短三天应该不会太明显。或者该说,他的脸色从没好过。
“我刚才才说过哪,该不会是松懈下来反而被病毒进攻成功吧!”铃木附和地点头。
“这几天没睡好吧?”光宪低沉地说。“你确定没问题?要不要请假?”
“不用了,我还可以。”在那一瞬间有股冲动想要点头,跟天川光宪一道回家。
毕竟这是他难得表现的关心和好意,文也深怕一旦拒绝了,又会重回过去若即若离的日子。同时他也知道这次点头,日后恐怕不敢再摇头,只会任由自己一步一步依赖天川光宪,以附和他为目的地活下去,光想像就叫人不寒而栗。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尽早独立,不用依赖他人,为了达到这目标要先有足够的钱财才行。
“那你自己小心,对了,这个给你。”
接过光宪手上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新配的公寓钥匙。
“喔喔!这下你们不再轮流拿钥匙了!”
“可不是,如此一来,我们两个都轻松多了。”光宪微笑,随后转向文也。文也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心脏倏地停跳一拍。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不知道自己带给文也何等冲激的光宪简单地打着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像有点不一样呢!”
“什么?”
“我是说天川先生。”铃木毫无隐瞒地说出内心话。“虽然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可是还是有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呢?”
“是吗?”文也不加以理会歪着头、继续探索的铃木,转过身回去工作。
就算是搬动笨重的饮料,将其一瓶瓶排入冰箱如此麻烦的工作,文也的神情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愉快。
相较之下,光宪显得更为冷冽。
洗好澡,换上睡衣,他一边擦拭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到厨房泡咖啡。阴暗的公寓里,唯一盏打开的灯位于和客厅开通的厨房里,使得整栋公寓呈现出一种朦胧又叫人毛骨悚然的沉寂。
想到自己竟然为那个男人配了一把钥匙,还那么简单地交出去,光宪不禁猜想自己是否一时鬼迷心窍,做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那种行为无非是承认了桂木文也同居人的身份,而且有让他长住之意。
——还是那其实正是自己想要的?
“怎么可能……”光宪哼笑,但是眼神却流露出认真与担心。
他走到文也的行李前蹲下,开始翻开那墨绿色的袋子。
这种足以构成侵犯他人隐私的罪行对光宪而言已不足以造成任何愧疚感,完全不痛不痒。
自从第一次翻看以来,他查出袋子里的药物有什么作用,可以靠医院的纪录卡得知文也复诊的日期,还可以从他的记事本知道文也所有的重要日期和行程,对光宪来说无非是个暗中监视文也的好方法。
手往袋子里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