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大学 作者:吴苾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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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我知道我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我总是先选择了再学,我这个人的长处就是什么事都只走捷径。
晓末的爸爸一直想让儿子出国留学,好歹拿一个文凭。在加拿大定居的叔叔,给晓末联系好了学校,说去了,一年就能拿个大专文凭,三年就可拿个研究生文凭。可晓末不去,他说,为了一张文凭浪费几年时间,不值,现在国内有这么多机会,我干嘛要去加拿大呀。
那天,我跟晓末的妈妈约好了,上午去她那儿见面。那是《三月风》杂志社的一间办公室,她正在等我。
太阳暖暖地照在屋里,我们又谈起了她的儿子。
她说,这些日子,我常在反省自己。因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儿子走到这一步,恰恰是教育失败的结果,我并非不想让儿子得高分,并非不想让他上大学,却无意中在儿子心里种下了一颗对现时教育叛逆的种子,而发芽的恰恰是这颗种子。
不少人认为我儿子只是个特例,以为他是一个智力超常的孩子。作为母亲,我非常了解我的儿子,从才智上说,他绝不出色,只能算是平平;从自制力来说,他低于一般孩子。他之所以能走出一条新的路,只是因为他找到了适合他的教育环境和方法,让他在求知欲最旺盛的阶段能自主地、随心所欲地学习。
作中国的父母真是很难,难就难在我们对惟一的孩子期望太高,难就难在他们若不是一条龙,我们会痛苦得要死。于是,甭管他是猴子、是兔子还是马,都往龙穴里挤,逼着他们上大学。也许那孙猴儿,原本就不是龙种,非要它去呼风唤雨,倒把那点儿七十二变的本事弄没了。
结果,既未成龙,也当不上山大王了。
这一代孩子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把生命的全部赌注押在高考、留学等狭窄的路上了。不但孩子们没有任何快乐可言,父母也因此备受煎熬。难道中国几亿青少年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难道只有这个模式才能成才?我常想,当我们为保护藏羚羊、保护生物种群的多样性而呼吁时,我们是否想到过,最需要保护的恰恰是我们人类自身的多样性?当我们过度地致力于塑造孩子时,我们是否想到过,最该塑造,或者说最该小心呵护的恰恰是他们自然天成的个性的多样性、爱好的多样性、理想的多样性、能力的多样性,甚至习惯的多样性?
她说有一次,她去作家史铁生家里约稿,从未做过父亲的史铁生说过这样一句话:“其实对父母来说,培养人格完善的人,比培养高才生重要的多。”她说,这句话一直让我警醒,尽管我时时克服自己的母亲情结——想让惟一的儿子出类拔萃的愿望太强烈了。然而也就是这句话,最终使我没有逼儿子去挤“上大学”这座独木桥,用儿子的话来说,是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针。因为我终于明白,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自由地成长更幸福,或者说,没有什么比剥夺这种自由成长的权利更大的悲剧。
由于大学教育资源短缺,由于大学教育的非大众化,既使自1998年以来国家不断扩大高校招生规模,可是全国高考平均录取比例仍不足60%,也就是说,在10名应届高中生中,能上大学的不到6个人。而这之前的中考,已经无情地淘汰了一批失败者。如果两项相加,中考和高考失败者的总数一定超过了大学录取人数。
面对这样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应该怎样界定成功与失败?什么才是成功的标准?一个失败者占绝大多数的国家,不可能自信地走向世界!
面对这样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失败”者们该怎样拓展自己的人生之路?该如何追求人生的成功?
如果将上大学比喻成人生的前楼梯,那么晓末和张云帆他们走的就是人生的后楼梯。其实,前楼梯和后楼梯各有各的风景,前楼梯拥挤热闹,前推后拥地走得匆忙,后楼梯冷清,走的人少,却多了一份行走的从容。不管是走前楼梯还是走后楼梯,重要的也许是,能在行走过程中获得一份快乐感和成就感。
第四章 我的博士帽
黑道”,“黄道”——我选哪条路?
作者:吴苾雯
黑道”,“黄道”——我选哪条路?
在民间,有人将科学称为“黑道”,将商界称为“黄道”。
刚刚大学毕业的李蔚,面前摆着两条路:一边是著名跨国公司雇员,5000元以上的月薪,60万元的住房,西装革履,出入星级写字楼,逐步成为商界高级白领;一边是中国科学
院的顶尖专业、顶尖导师,毕业后可戴上博士帽,但三人共一间宿舍,只有400元的月生活费,生活清贫。
李蔚的困惑,要从毕业前的那个秋天说起。
毕业前的那个秋天,对于大四学生来说,是焦灼、彷徨的,也是躁动不安的。校园开始失去往日的平静,各种招聘会开始走马灯似地登场,校园里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招聘广告。
在南京大学的校园里,一张海报吸引了众多目光。海报是中美合资宝洁公司贴出的,宝洁打算在南大应届毕业生中招聘职员。
这张海报也同样吸引了南大物理系应届毕业生李蔚的目光。如今,中国的老百姓有几个人不知道宝洁呢?只要打开电视,就会看到铺天盖地、制作精美、充满异国情调的宝洁的广告。只要走进超市,宝洁的产品就会撞入眼帘。
其实,在贴出海报前,宝洁公司就开始在南大校园广为散发宣传手册。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上面醒目地写着成为宝洁一员的条件——优秀的合作精神,良好的表达交流能力,出色的分析能力,创造性,卓越的领导才能,正直的人格,强烈的进取心。这本制作精美的小册子还介绍了宝洁的概况、历史,宝洁的企业文化,更向莘莘学子们展示了进入宝洁后将得到的培训与发展、情感的尊重和优厚的物质酬报。
这是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召唤。
宝洁公司的有关人员专程从广州、台湾、菲律宾飞到南京,向南大学子宣传宝洁。
那天傍晚,夜幕还未降临,南大礼堂就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来的大都是大四学生。李蔚也挤在黑压压的人群里。
宝洁公司有关人员的介绍和演讲打动了许多人的心。散会的时候,李蔚领到了一叠印好的试卷。
这份试卷有60多道选择题,8道问答题。它让李蔚感到新鲜、别具一格。题目全是英文的,没有时事政治,没有基础知识,也不是智力测验。它似乎对人的知识储备并不感兴趣,而是设计出一些场景,让你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它是一些描述性的题,通过这些题,将答题者的情况和能力描述出来。比如它问,如果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困难,你是如何带领你的小组解决困难,度过难关的。大都是这样的题。
李蔚花两个晚上答完了题。关于那道如何带领小组解决困难的题,他写的是一次物理竞赛,说当时条件如何不具备,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参加,遇到实验方面的问题,他如何想办法,找到实验器材等等。这道题其实是考察每个人作为组织者的才能,领导精神、团队精神、合作精神。
有1000多人参加了考试,试卷全部空运到广州,计算机判卷。
很快,宝洁公布了第一轮考试合格者的名单,共有100多人。李蔚榜上有名,公司通知他参加面试。
面试那天,李蔚特地穿了一身西装,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面试,去去的路上心里有点忐忑。面试时间45分钟,前40分钟,是宝洁提问,后5分钟是李蔚问问题。
对方问:“你过去干过什么?”
李蔚说:“卖过书。”
于是,他谈起了那次卖书的经历。
有一阵子,李蔚和几个好朋友从书店贩书到学校卖。进的大都是文艺、财会类的书。他们拿到一些文科院校卖,卖出很少。他们便换到东南大学去卖,结果更糟。他们开始分析原因,发现自己的市场定位错了,东南大学是工科为主的学校,文科类的书自然少有人要。他们马上去书店,将文科类的书换成了计算机、工程类的书。再拿到东南大学校园,很快就销完了。
李蔚对考官讲的就是这些。
几天后,面试结果出来了,名单上只有几十个幸存者。李蔚仍榜上有名。
公司说还要进行一次笔试。笔试那天,李蔚发高烧,可是笔试不能不去,他还是去参加了。这次笔试的内容有点像公务员考试,大部分都是基础知识测试,当场判卷,20分钟后就知道结果。
2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李蔚又闯过了一关。接着是第二轮面试。三个考官,有两个是外国人,他们分别坐在三个房间里,面试者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入不同的房间接受面试。每人谈一小时。谈完后,李蔚说他有大脑严重缺氧的感觉。
第二天,李蔚得到通知,他被宝洁公司录取了。录取的一共有8个人。过五关斩六将,从1000多人里脱颖而出的这8个人,绝对是一批佼佼者。
在参加宝洁公司招聘考试的同时,李蔚还为自己设计了另一条路,就是报考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专业的研究生。因为那时候,能不能去宝洁公司还是未知数,他不能不为自己多设计一条路。去不了“黄道”就去“黑道”,如果两条道都走不通,再另作打算。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谁知宝洁公司的录用通知赶在研究生考试之前就来了。还参不参加考试?李蔚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参加。作出这种决定的因素很复杂,也许是想去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也许是想去体验一下那种考试的氛围,也许是为了了解父母的一个心愿,也许自己还没有完全想好,是不是去宝洁。
总之,李蔚参加了元月份在全国各大城市同时举行的研究生考试。考完试,李蔚当晚就登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宝洁公司邀请他们去广州参观,实地考察公司。这是李蔚第一次坐飞机。公司安排他们住进了五星级的白天鹅宾馆。
几天后,李蔚带着一颗兴奋不已的心,从广州回来了。当时已临近春节,他和父母哥哥一道回盐城爷爷奶奶家过年。
盐城不但有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姑姑一大家子,听说李蔚就要去中美合资的宝洁公司工作,大家都为他高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面临着下岗,李蔚找到了这份工作不但薪水高,而且有发展前途,自然让他们羡慕不已。李蔚甚至夸下海口,说以后表弟表妹上大学的费用他包了。那个春节,不但李蔚,他的爸爸妈妈都沉浸在喜悦中。
如果李蔚面临的只有一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高高兴兴地去宝洁。可是到了3月,研究生考试结果下来了,李蔚不仅考上了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专业的研究生,并且由于他的三门专业课成绩都在80分以上,按规定可以硕士博士连读。
这个结果,将李蔚推到了一个分叉的路口。一条路通往高薪,通往白领,通往似乎唾手可得的财富,也通向一个具有很大发展空间的世界;一条路通往博士帽,通往科学殿堂,但清贫、寂寞,也许还有失败的风险。
面对这个结果,李蔚的父母改变了主意,他们轮番劝说儿子去北京读书。李蔚的父母都是大学毕业生,父亲李炳炎后来成为经济学博士,现在是江苏省委党校教授。李蔚的哥哥是工科硕士,父亲一直希望小儿子也能成为一名博士。当面前出现两条路时,他的父亲态度鲜明地坚持要李蔚走那条博士路,在他眼里,与博士学位比,宝洁公司算什么,5000元的月薪又算什么!
父母劝他说,在现代社会,大学本科学历已不能适应社会需要,读完了书,拿到了博士学位,就什么都不怕了,那时想干,还可以出去干。
李蔚反问父亲:“爸爸,你拿到博士学位了,又怎么样?还不是那么穷。”
李蔚认为,去宝洁前途一样会很好,搞工商管理,不需要读理论的研究生、博士生,不存在学历不够的问题。
那些日子,他们一谈起这个话题就不欢而散。
李蔚似乎铁了心要去宝洁,九条牛也别想拉他去北京读书。李蔚想走“黄道”,不愿走“黑道”,也许潜意识里还有一种复杂的原因。
在他的眼里,父亲是一个一心埋头学问的人,对家里的事似乎不闻不问。父亲总将自己关在小书房里埋头读书写作,李蔚总记得在炎热夏天看到的一幕:父亲趴在书桌上,汗水一滴一滴落下来。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在广州读书,母亲要上班,不得不将年幼的他整天锁在家里。不能出去,不能与小朋友一起玩,李蔚实在忍受不了,有一天,他从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楼底下是水泥地,那一次,他摔伤了,差点就没命了。母亲吓得差点晕过去,给父亲去信讲了这件事。后来父亲来了一封信,信上大而化之地写着:向李蔚表示慰问云云。
这一切让他觉得做学问太苦,觉得父亲做学问,似乎做得没了人情味,没了生活的情趣。
与父母意见相左,常常一谈就崩,李蔚干脆躲到学生宿舍,好些天都不回家。有时候妈妈打电话过来,问问李蔚考虑得怎么样。李蔚倔头倔脑地答复母亲:“定了,去宝洁!”他听到了电话那边母亲极度失望的叹息声。
4月初,中科院让李蔚到所里面试。虽然不打算读书,面试还是要去的,因为好奇,也因为这是对自己的一次再认识。
在北京,李蔚见到了导师陈润生先生。
陈先生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后来获洪堡奖学金赴德国留学,80年代回到中国,从事基因组信息学研究。1996年,因为他在基因组信息学方面所做的卓越工作,在第十五届国际科学技术数据委员会大会上被授予小谷正雄奖。
当初,李蔚之所以投报陈先生门下,不但由于他的赫赫大名,也因为基因组信息学是一门热门学科,它将对人类带来难以估量的贡献。
他的导师陈先生曾这样描述这门学科发展的灿烂前景:
“在生物物理学,当前国际上一个最重要的学科发展方向就是破译人类遗传密码。人的遗传密码中有10万个基因,30亿个碱基。有些基因是引起肿瘤的,有的基因是引起高血压的。引起肿瘤的基因约有1000个,另约100个基因是抑制肿瘤的。如果搞清楚这个,对人类的健康有重大意义,这是全世界都很关注的。这个研究中会出现大量的数据,其中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分析这些数据,从数据中找到答案,这就产生了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基因组信息学。
“从事这门学科的研究需要数学、物理学、化学、计算机的知识,必须具备创造性的头脑。搞这项研究的人在国内极少,不仅中国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就是在美国也十分稀缺。这是一个在整个世界都十分热门的学科。”
陈先生与李蔚交谈了两次,算是面试,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蔚觉得这个老师很可敬。陈先生则很欣赏李蔚谈话中所表现出的思维的敏捷。
临走时,陈先生说:“这门学科既有广阔的前途,又有充分拼搏的余地。如果你要献身科学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
北京之行,虽然天平稍稍有些摇摆了,但并不足以把李蔚拉向“黑道”。
李蔚还是想去宝洁,父母则更坚定地要他去北京读书。
李家的气氛更紧张了。
只有两个赞成
作者:吴苾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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