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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谁与你同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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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的证据。现在无所谓了,你可以拿去当素材,以后,你想要知道什么,还可以问
我,我想我是能够提供你一些东西的。

    我真想趁机再问问“武斗”之夜的情景,但是不能盲目啊,谁知道真相是怎么
回事呢?

    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武斗的夜晚逃跑是跟他所谓的“女助手”幽会去了,或
者是他带着“女助手”临阵逃跑压根他就是个胆小鬼、怕死鬼。父亲也正是因此付
出了很大的代价。在多年中每每提及往事的时候,事件到此便嘎然而止了,早先父
亲也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申辩,说他根本不是临阵逃跑,是战斗打响的时间与他们预
定的时刻整整提前了十二个小时。事实上的确是提前了十二个小时,可他在那个阶
段干什么去了呢?那个阶段成为空白,父亲和别的人都回避了那个空白。所以说父
亲他只能承担“怕死鬼”的名声,他只能选择真正的逃跑。

    对于那片空白,只有我有个模糊的记忆,并对那个记忆制造了某些特定的设想。

    无论如何父亲没有想到那场注定要发生的战斗是在憋到极限的时候提前爆发了。
已经将死置之度外的父亲和他的女助手在那之前的宁静时刻悄悄地潜回了家里,他
知道,妻子此刻正在另一个战斗团里气势昂扬的坚守着阵地。他当时想:“这大概
是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夜了,明天;明天将是一个嚣张的、血肉纷飞的日子,也许会
成为后来的一个著名的纪念日。自己和眼前的这些剑拔弩张的勇士们将像初冬的芦
花那样,沸沸扬扬地向黄泉的路上飞去。

    女助手已经无数次暗示过他,其实是明示,她那双固执的大眼睛里除了视死如
归的超然劲头,还有一种美目盼兮的幽怨神情,只不过后一种是她把目光对着父亲
时才流露出来的。她在提示什么呢?是要求?是临死前的一个愿望?当然只有父亲
才能够意会,更何况他和女助手有着同样的焦虑,是啊!人为什么在临死前不能了
却心愿呢?人为什么连死都不怕了还要怕什么名节呢?总之他们在一种不为外人所
知的默契中悄悄离开了。

    我们也正是那个晚上逃回家里的,在那些特殊的日子里,我们被寄放在奶奶家
里,武斗已经开始的时候我们正过着好日子,那个晚上奶奶将煮好的芋头捞进一只
大碗里,旁边还有蘸芋头吃的一盘子红糖,房间里弥漫着使人垂涎欲滴的气味,也
就是在这时候响起一阵恐慌的敲门声。我们姐弟几人的眼珠子都快掉进冒着热气的
熟芋头里了,只恨这敲门人来的不是时候。奶奶说:先不许动。就挪着肥鹅似地身
体去开门。门一打开,我们都被吓住了,跌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水……
水呀。地下这个血人发出了可怜的低哀声。

    我们看见,奶奶身体上那些过剩的脂肪在发抖,她踉跄着她的粽子脚本能地挡
住了我们这些孩子,但很快,她就稳住了自己,她捋了一下她那苍桑的白发就去把
我们喝水的大茶杯端来,一手扶起那人的脖子给他喂起水来。

    那人喝足了水之后便昏迷了过去。快……快救人呀!救命、救命呀……

    奶奶根本不知道,这个夜晚是刀枪失控的夜晚,是血光飞溅的夜晚,是人类成
批死亡的夜晚。她气喘吁吁地喊人去了,她呼救的声音在异变的夜空中显得孤单无
援。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溜了出来。

    我们手拉着手在充满疯狂的大街上奔跑着,那闻所未闻的、群体的、似人非人
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我们从耸立在这座城市中古老的建筑之一“黑塔”的围墙外磕
磕绊绊奔跑着,四处乱飞的子弹从厚实的围墙里蹿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炸开,那
股浓郁的弹药味呛得我们涕泪横流。

    除了子弹,还有钢鞭、绳索的骤响和骇人的惨叫。

    我们被震耳欲聋的血腥空气吓得魂飞魄散,然而我们却奇迹般地穿越了死亡毫
发未损地溜回了那属于父母和我们自己的家里。

    在那个堆着煤饼、煤球、铁炉子、黑黢黢的楼道里有着浓郁的煤烟味儿,我们
战战兢兢地不知从谁的脖子上取下了钥匙。晓秋说是她,她的脖子上整天挂着钥匙,
我说:我们就打开了门。晓春和晓秋同时睁大了眼睛像听一个与己丝毫关系也没有
的别人的故事:打开门你看见什么了?难道是爸和张在屋子里吗?她们俩问我的神
态除了好奇还有一些轻蔑,或者说是否定,特别是晓春,我已经看出来她非常不希
望我杜撰打开门以后的场面了,可晓秋却追问:打开门你到底看见什么啦?我说:
我看见了灯光。程晓春似乎松了口气,说:好了,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晓秋,
你不是让我给你参谋那件藏青色的羊绒大衣吗?我这会儿刚好有点空。

    很显然,我的记忆到此就核实完了,她们没有给我提供任何的线索,我有很多
次差不多要亲自问父亲了,但话题一接近那里,我就开始不忍心,父亲很敏感,他
总是很快就把话题引向了别处。在我跟张单独来往的那些日子,她断断续续给我讲
了她和我父亲多年来的一些事情,但她也没有提起过那个“源头”,她说她是在最
落魄的时候遇见我父亲的,也就是她无数次为回城的事奔波在市委机关里的那些日
子,在她的语言里,我父亲就是她的恩人。是我父亲拯救了她,也就是说,他俩的
关系应该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的。但是,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武斗”之夜那样
顽固地纠缠我呢?每当我面对她而又陷入那个情景的沉思后,她都会淡淡地笑笑,
内疚地说:给你们做儿女的添麻烦了!

    “武斗”那个晚上的情节始终在我的思绪中沸沸扬扬,一开门我最先看见的真
是灯光,它是闪耀在里间屋那扇高高的小窗子上的,那是比较微弱、暗黄色的一线
光明,是父母亲身上特有的一种温暖的光照,多么开心呀,爸爸妈妈竟然在家里。
我们高兴地喊叫起来,但是并没有声音回答我们,里屋小窗口的那束灯光却突然熄
灭了,晓春那时正要开口大哭,是我一把将她拉进我的怀里,大概是我强烈的心跳
声吓住了她,她竟悄悄地伏在我怀里不动了,这时候父亲幽灵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爸爸——我们重新雀跃了起来,妈妈——我们抢着往里屋冲去。等等——父亲挡在
了那个门口,父亲说:你妈妈还没有回来。我们在父亲的执意安排下乖乖地爬上了
外屋那张属于我们的大床。

    没有人能给我对这一幕做一个证实,从那以后它便沉入了我心的最底层,多年
中家事里只要不涉及张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想起我童年的那一幕,只有矛盾指涉
到父亲和张最激烈的时候,那个情景才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昨天晚上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从父亲病房离开的人,我跟父亲约好第二天早上
要亲自送他进手术室并给他鼓勇气的,父亲笑着挥挥手说:好好好,没什么事情了,
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跟宗小河看看其它病床已经陆续躺下了的病人说:我们走
吧,病人们也该休息了。然后我拿了我的手提包,冲着父亲悄悄地做了一个“胜利”
的手势,父亲意会地笑着点点头,我们就向门口走去。张却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走了
进来。

    从父亲得病这个阶段,我们和张几乎是天天见面的,甚至在不觉中已把她视为
我们家里的一名成员了(程晓春夫妇除外),特别是刚刚得知父亲病情的时候,一
家子人背着父亲在决定是否去北京做手术的时候,母亲脸色苍白地说:去北京,我
一个人怎么行呀!张抢了一句似地说:大姐,有我呢,我跟你一起去。后来母亲也
坦诚地跟我们说过,张的那句话当时的确给她增加了不少勇气,她心里一下子踏实
多了。其实在场的我们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她那句话的安慰,我想晓春也不例外,只
不过她永远也不会承认罢了。多年来我们被卷在父母亲潮起潮落的“风云”中,张
这个坏女人从早期的恶劣形象渐渐脱变成一个特别能干且非常热心的人,这对于我
的家人来说,从我们的心态上来讲已进入了一种不伦不类的境地,可以说抛开道德
伦理这个范畴的时候我们很想用亲朋好友的方式接纳她,尤其是我,我非常希望人
们都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宽容美好地生活着,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那种苗头只
要表现出一点点,就会立刻遭到道德这条准绳的扼制,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立刻掐
死那种不正常的念头然后反问一句:这件事并不是出在你自己头上,试问?如果是
出在自己头上,你能够讲宽容吗?社会和别人能宽容吗?所以,张大概要永远处在
被动的位置上了。

    从她在最晚的时候又来到父亲的病床前就可以得知,她早就不把“位置”这东
西当回事了,或者如她本人所说她从来没有想要把自己摆在“正位置”上。她曾经
跟我母亲做无数次交涉的时候(其实是我母亲每一次找到她头上的时候),一直口
口声声地说她没有一点要破坏我们家庭的想法,她也曾无数次向我母亲做过保证,
说再也不和我父亲来往了,但保证全成了谎言,后来我母亲大骂她骗子、厚颜无耻
和更多难以入耳的脏话时,她也摊牌了,她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今生今世与他根本
分不了手,就是我要与他分他也不会与我分的,就像他同样离不开你们那个温暖的
大家庭似的,对于你们家的家底儿,你知道的有多少,我就知道的有多少,也许我
比你知道得更详细,比如他对我说起你们家里任何一个成员的时候,他眼睛里流露
出来的温情是让人羡慕的,温暖的,他深爱你们家里的每一个人,可他从来没有当
你们的面说过,他是一个把自己的爱深埋在心里不说出口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他吗?
你不是真的懂他吧!

    张的这一番说辞我母亲岂止不懂,母亲给他生了四个儿女,之所以如今与他成
仇,就是因为太懂他了,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的移情别恋,她不能想象失去他的温情,
她除了用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同他斗争,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在父亲生病的时候,张已在大部分时间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她往医院跑
的次数显然多于我们其他人,她抢着把早餐和午饭都包了,理由是她现在也退休了
有得是时间,二来她很会做饭,饭菜非常适合我父亲的口味儿,再者她身体好能跑
能颠儿的来回坐公共汽车送几趟饭没有一点问题。对此,我们家的所有人都似乎没
什么话可说,谁要反对,就意味着谁来承担张所要付出的这一切,当然,我们这么
多儿女加起来未必不能比张一个人做的更好,可是父亲的意愿呢?父亲处在非常时
期,连母亲都退让七分了,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就算是一份临终关怀吧,
对于一个可能不久于人世的人,有谁还会红赤白脸地非要搞清他的是非功过呢?

    在白天我已见过两次张了,但此刻见到她心里还是暗暗地吃了一惊,她选择最
晚的时候两手空空又一次来到父亲的病房显然与白天的意义大不相同。我看见,张
刻意收拾了一下,换了一件颜色不错的衬衣,脸上着了淡妆,有一丝淡淡的香水味
儿。张也是五十岁出头的女人了,除了比当年丰满,人倒不显老,脸上甚至比当年
更光泽红润,那双眼睛不仅仅是大,而且是会说话的。人们大多对长有会说话眼睛
的女人有成见,嘴里赞扬着心里却是起着妒忌的。她看见我们,也明显地不好意思
了一下。我父亲却说话了:不早一点在家休息,又跑来做什么?他口气虽然严厉,
态度却是十分温和的,我和宗小河趁机溜了出来,我们踏进电梯还在窃笑的时候,
张喘着气追进来了,她也像个年轻人那样笑着说:唉!老头儿把我撵出来了!那一
刻,我忽然觉是她更有点像个小孩子了,她的笑和她说话的神态,其实多年前那个
夏天的晚上在我家里见过她之后,我就没有再讨厌过她,虽然那一幕是她给我留下
的最下贱的一幕。

    对于我母亲来说,她也许不知道,我是第一个背叛她的人。在我们兄弟姐妹多
人当中,我好像是最得父母偏爱的一个,不知什么原因,这种偏爱超过了我们唯一
的兄弟。据我母亲说,我从小是最“各涩”的那种孩子,软硬不吃,最大的嗜好是
哭,哭起来天王老子都没辙,因此父母的注意力只好放到我身上了,因此我也最依
恋我的父母亲。对他俩的爱是不分高低的,自从家里因张而有了激烈矛盾后,我本
应该毫无理由地站在母亲这一边,可我不但没做到,而且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她的叛
徒。

    多年来我一直陷入在一种非常矛盾的境地当中,母亲霸道地认为我是她的人,
把一个残酷的任务不加丝毫想法地交给我,要我帮助她置父亲和张于死地。可在父
亲这一边,他把我当做是跟他最亲近的女儿是有原因的,除了我,其它三位儿女全
都是嫉恶如仇的那种人,他们当中以程晓春为盛,不管你是谁,只要犯了错全都要
一棍子打死,如果不是这回父亲得了重病,父亲的罪过大概永不能赦免。

    我们三人从电梯里出来,一同走到大街上,张朝我们挥了挥手说:你们先走吧,
我去前面车站坐公车,五分钟一趟,挺方便的。我跨在宗小河的摩托车后座上,心
里涌动着特别想跟她说一些感激话的欲望,但却说不出口,多年来已经养成了这习
惯,每当我面对张到了感动的程度,母亲的气息就降临在我身边,我是我母亲的女
儿啊!怎么能对她恨之入骨的情敌报以怜悯之心呢?于是我只能看着她穿过马路,
踽踽地朝车站那个方向走去。尽管这个阶段因父亲的病情家庭矛盾看似消解了,大
家与张的接触频繁而又和平,从外表看,这是多么富有凝聚力的大家庭啊!这真是
人与人之间最为理想的关系了,却是用一个“中心人物”的“不久于人世”为代价
换来的。

    我看出宗小河也生出了怜悯之心,他和我一同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但最终和
我一样什么也无法评说。

    我直接跟张开始打交道是从那个夏天的晚上在我家里“闹事”之后,我算是见
过其人之面了。我母亲从那以后开始给我布置任务,围追堵截说劝怒骂,她最恨不
得我能撕抓煽咬以解她心头之恨。可后面这些她知道指望不上,为了不让母亲太失
望,我开始履行围追堵截说劝怒骂的任务。

    我在一个冬天的下午照母亲说的方向找到张家的时候,心跳的非常可怕,那是
一处寻常人家普通住宅楼的最顶一层。最先闯入我视线的是顺着楼顶口流下来的雨
水痕迹,那是隔了一个季节的,虽说早就干了,但很容易让人感到下大雨的时候水
是怎样从这个封闭不好的天窗口里流进来又顺着楼梯流下去的。道里有腌菜的大缸
和盛过水果的旧纸箱子之类的东西,我在左边的门上断定了我没找错,门上有孩子
在上面刻写的字迹:张蓓,小宝的家。我早就听说过张的这两个孩子,我开始敲门,
起先是胆怯的,小声的,在我认为房间里根本没有人的时候,手上就用起力来,声
音也就大了起来。那个下午楼道里格外的寂静使我离开了,我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次上门是当天晚上,我直截了当敲响了张家的门。宗小河在楼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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