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翔万里 by: 巫羽-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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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生在门外迟疑了下,终于准备举手扣门,然后门却被打开了,千涛骂骂咧咧的从屋里走出来。
“宝生?”
千涛显然也没想到门外站着宝生,给吓了一跳。
“我找少东家。”宝生点了点头。
“找那无情无义的家伙做什么!宝生,我们喝酒去!”千涛怒道,显然他正在生孙昕的气。
听到喝酒,宝生急忙挣扎了下。
“蒲公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宝生想稳住千涛的情绪,千涛可是那种一生气起来什么道理都不讲的人。
果然千涛什么也不理,揪着宝生就要走。
“蒲千涛,你要发疯自己躲一边发去,别累及他人。”
庆新的声音响起,他人已经站在前涛身侧,一手紧抓住着千涛揪宝生衣服的手臂。
“姓占的,你凭什么管老子,你是老子什么人啊?”
千涛本来就有些恼怒,现在则是接近失控了。
宝生很吃惊于千涛会用如此凶狠的口吻对庆新说话,在他印象里,千涛与庆新感情极好。
“我确实不是你蒲千涛什么人,先把宝生放了,你吓坏他了。”
庆新口吻软化,他知道一旦逼急了千涛后果不堪设想。
经由庆新的提醒,千涛才意识到他一直抓着宝生,急忙放开了手。
“反正我要走你高兴得很是不是?你以为我为谁上这船的?这破船,老子还不稀罕呆了!”
千涛继续吼道,看来他很难熄火。
“不稀罕呆就赶紧去你伯父家的船队呆着,你伯父估计也快来了。”一个冷冰的声音响起,倒让正在争吵的千涛安静了下来。
孙昕站在门口,抱着胸,因为门外的喧闹而不满的拧了下眉头。
“蒲老爷亲自来?”庆新问道。
“他昨日有说如果千涛不肯走,他会亲自来劝下千涛。”
孙昕平淡说道。
宝生昨日一天都在仓库里忙碌,并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但听说是千涛的伯父也在麻逸国,等下还可能要来孙昕的船,宝生感到很震惊。
千涛的伯父富可敌国,身为商人,原本是极少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而千涛这位伯父却是刺桐与广州两港的市泊司,也就是管辖着宋国最大的两个港口海航贸易的最高官员。
到底千涛是因为什么事情,以至得出动这样的一个人物来劝走千涛呢?
“不用他来劝,我自己走。”千涛冷哼了一声,头一甩,掉头就走了。
而庆新一脸深沉的跟着千涛身后走去。
“少东家,蒲公子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知道别人的家务事不该问,但千涛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
“千涛有个兄长性情比较不羁,被蒲老逐出了家门,因此想招回千涛回去照看生意。”
孙昕简略讲述道。
“那为什么千涛要这样讨厌回去呢?”宝生很迷惑,千涛看起来有些游手好闲,但并不是个自顾玩乐的纨!子弟。他跟在孙昕的身边,应该很大原因是为了学些做生意的方法。
“千涛和他兄长感情非常好,且蒲老对千涛的管制也十分的严厉。”
孙昕补充道,他很难得的竟在说他人的家务事。
“是这样啊。”宝生有些吃惊,他本还以为千涛是出自一个开明的家庭,所以才有着开朗甚至吊儿郎当的性格,但却没想到父亲竟是一个仅因儿子性情比较不羁就会断绝父子关系的人。
“对了,少东家,昨晚……”
宝生终于想起,他本来是想来道歉的。
“昨晚你喝醉了。”孙昕平淡回道。
“少东家,昨晚真是酒后失态,太失礼了。”宝生垂头道着歉。
“我没有胡说八道吧,我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宝生耳根都涨红了。
“没有,没事,你走吧。”孙昕仍旧是平淡的口吻,事实上他很想摸摸宝生的头,安抚他一下。
* * * * * *
蒲寿庚坐在孙昕的厅室里,端起杯茶面无表情的喝着。他是位近五十岁的男子,保养得很好,如果单从外貌看看不出他真正的年龄。
此人就是掌管泉州与广州两地市舶司的权要,很难想象他竟会亲自出海贸易。而事实上他也不是带领船队出海贸易,而是显然有其它目的的。
“千涛这小子始终不见长进,若是能像你这样,我也就不挂心了。”
蒲寿庚将茶杯放下,抬头看孙昕。他的容貌很容易让人辨认出他具有回人血统,高鼻深目,说他是位汉人,不如说他更像位回人。
“我与他也仅是性情不同而已,并无多大差异。”
孙昕平和回道,他说话时的神情带有几分晚辈的谦逊。
“人与人的差异大着呢,有人能成一代枭雄,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有人却只能卑微一生,庸碌无为。”
蒲寿庚这句让人惊讶,他是位财势惊人的人物,听他这语气却好似他并不满意他的身份与地位一般。
“前者与后者,其实更多人会选后者。”孙昕回道,能无风无浪活过一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很向往的。
“那你呢?” 蒲寿庚看向孙昕,他从孙昕身上能看到他早年的影子,这个人他从未小瞧过。
“那要看这枭雄是指怎样的枭雄了,乱世里协天子令诸侯是一类;沽名钓誉的是一类;为天下苍生寻求出路的是一类。”
孙昕很坦率地回道,他隐约觉得这位刺桐港的第一富贾要人似乎是在试探他。
“如此说来,这枭雄倒也还分个三六九等。”
蒲寿庚轻笑道,显然孙昕的回复让他感到不满意。
“蒲老先生也有许多年未曾出海了吧?”
孙昕问道,他转了话题。
“十年有余。”
蒲寿庚应了一声,便端起茶自顾喝了起来。
“此次出海,路过占城,未曾想往昔如此繁华之地,竟衰败如此。”
许多,见孙昕未再做声,蒲寿庚自语道。
“这其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导致,占城屡番遭遇鞑子的入侵,受尽了战乱的折磨,百姓生活大不如前。”
孙昕不免也有些感喟,事实上遭遇靼子入侵的又何止是占城。
“不知宋境战事如何?”孙昕很自然的就问了这一句。
“跟以往并无两样。”
蒲寿庚简略回道。
“是否已快逼近临安了?”孙昕这一句话是不由自主地问出。
“如果前方再失守,便就逼近临安。”
蒲寿庚回道,口吻冷静。
孙昕一脸的惊愕,如果宋国都城真被攻破了,那后果无法想象。
“其实临安即使攻破了,宋国疆域辽阔,也不碍事。”
蒲寿庚仍旧是平淡得近乎冷漠地口吻,这让孙昕感到不解。
“不,如果临安被攻破,那宋离灭亡将不远!”
孙昕腾然从座位上站起,而后却又被蒲寿庚按下。
“你太过多虑了,南方富饶非常,就是将朝廷再往南迁移,也还能与靼子抗衡。”
蒲寿庚笑道,也不知道他是因何会如此的乐观。
孙昕不再说话,心里感到几分胆战,而对于还能露出笑容的蒲寿庚竟有几分厌恶。
好在此时千涛背了个包袱,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脸的不悦,显然对要结束他的海上旅程,返回泉州非常的不满。
“伯父,让你久等了。”虽然不爽,但毕竟对方是长辈,口吻了带了几分敬意。
“都准备好了?” 蒲寿庚抬头看了千涛一眼,有些漫不经心。
“也没什么东西,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千涛回道。
“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蒲寿庚起身与孙昕话别。
“蒲老先生太客气了,这边请。”孙昕起身送客。
于是三人走出了官厅,一路无语。
要下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唤,后头一看,见到了站在甲板的庆新与宝生。
喊千涛的正是宝生,宝生赶了过去,将一样物品塞千涛手里,然后低头对蒲寿庚与孙昕歉意的鞠了下躬便匆忙逃开了。
千涛捏着手心里的物品,看也没看一眼,他知道手里的是一块羊脂玉,是庆新挂在腰间的那一块白玉。
千涛将玉佩揣进怀里,在船下跟孙昕话别,将跟随他伯父在船下等候的人员一起离开了。
那时谁也没有想到,无论是孙昕或是宝生或是庆新都未曾想到,那几乎成了千涛的诀别。
事实上,当时只有孙昕隐约意识到,一个时代恐怕将被终结,而这终结的将不仅是平静的生活,还有海贸。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船队离开麻逸国后,一路上风雨不断。 见不着太阳,吊挂在船舱里的衣服都散发着霉味。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不见太阳,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千涛离开那日,庆新与留主簿都被孙昕唤进了书房,谈话的内容,宝生并不得而知。
少了千涛的官厅,氛围也有些冷冰,甚至以前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笑下棋的情景也不见了。
吴炎经常去火房,基本不呆在官厅,而萧瑶则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如果不是用餐的时候基本不出来走动。感觉得到这两人似乎关系已经恶劣到不曾交谈上一句的程度。
庆新也变得比以往更为深沉,他有时候会坐在官厅,将一盘棋摆开,自顾自的下着。
宝生对于官厅里的氛围感到压抑非常,他有些想念千涛,觉得如果千涛在的话,大家就又会有说有笑了
这段时间里,给人感觉如常的是孙昕,反正他就是那种整日关书房的人,所以继续将自己关于书房里,倒是让人习以为常。
船在海上航行了十来天后,于一天清晨,晨曦终于破开了天际浓浓的云层,照亮了东面的海面。
船员们都高兴的从船舱里跑出来,等待着多日不曾见到的日出。
宝生将挂于官厅里的衣服都收了起来,拿上甲板去晾,这些衣服要是再晒不到阳光,估计真的要发霉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太阳出来后,空气干爽清新,几天里在官厅快发霉的人也跑到甲板上去晒太阳了。
宝生返回官厅,从自己房里抱出一床被单,正打算拿去甲板上晒,路过孙昕的房间时,正见孙昕从房间内走出。
“少东家,你的被子要不要也晒一下?”宝生问。
孙昕点了下头,看着宝生的笑脸。
“宝生,你将书房里的书也打理下。”孙昕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他要前往火房。火房里的阴阳生有预测天象的能力。
而如果天气就此转晴的话,这路程也就不会怎么受影响了。
宝生将自己的被单在甲板上支起的竹竿上摊开,然后就返回官厅抱了孙昕那一床被单出来。
因为难得晴天,几乎全船人都在晒衣服被子,甚至晒人,所以可想而知甲板的情景。
宝生挪开了自己晒被子的位置,将孙昕的被子摊上去。
“后面有艘船!”
甲板上晒太阳的众人里,有人眼尖先喊了出来。
“好像是姚家的船!”
有人辨认出来了。
那艘船上人的正在打着旗语,宝生看不明白,但那显然是要求停船的旗语,因为孙家的船很快停下来了。
* * *
姚家的船在距离孙家的领航船三米左右的地方抛了锚,而因为对方的要求,孙家的船也抛锚了。
孙昕站在甲板上迎接从姚家船上下来的人,共五位,乘坐船尾的小船过来。
领头的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此人一登上船,就与孙昕来了个热情拥抱。
领头男子身后带的那群人中,有一位秀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男子,弱冠年龄,一脸的温和,脸带笑意。
这群人被迎进了官厅,官厅里很快坐满了热闹的一群人。
“好在意料到你们会走这条路,总算追上了。”
姚龙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说道。
他是位二十五六岁光景的男子,容貌端正,那穿着打扮也是个斯文人的模样,不过脸上于额头处带有一刀巴痕,让人感到几分匪气。
一入坐席位,姚龙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丢给了孙昕。
“陈皇孙委托给你的。”
姚龙说完话,就端起一碗酒喝了起来,他一口气喝完一碗。
“这酒真不错。”
抹了下嘴,赞道。
“这是临安的黄酒,我还藏了五六十坛,等下唤些人搬你船上去。”
孙昕笑道,他将信收起,并没有当场打开的意思。
“你小子收买人心这一套可真是越发顺手啊。”
姚龙高兴地说道,拍了拍孙昕的肩膀。
“要真几坛酒就能收买你这混世魔头,下回我会记得多运几仓的。”孙昕端起杯茶,悠然喝了起来。
“天富,你说老子我这不是冤吗?你那叫孙家义士,我做的可也是正大光明的买卖,就混了个魔头称号。”
姚龙也不恼,想必他还是很得意他有个“混世魔头”的外号。
孙昕轻笑,他在海外确实有“刺桐义士”的称号,当然他也觉得这称号来得有些奇妙。
“我还以为你的船在西洋,什么时候返回的?”
也不理会对方的抱怨,孙昕问道。
“娘的,在锡兰(斯里兰卡)被群靼子给偷袭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我三艘船,就沉了两艘,弟兄也死伤无数。”
姚龙恨恨不已的说道,由来就他打沉别人的船,哪想到反被别人给打了。
“靼子?船数多吗?”孙昕拧了下眉头。
“至少三十来艘战舰,还好老子跑得快,要不早喂鱼了。”
姚龙到现在还有些惊愕,因为西洋那里虽早已有国家被靼子占领了,但靼子以往并不曾在海上进行巡海,这也太不同寻常。
“这没道理。”孙昕仍旧是不可置信,毕竟他对于西洋那块也是很熟的,靼子的船队不大可能出现于锡兰。
“让林灵跟你说下他的看法,老子真有些闹心。”
姚龙烦躁的端起酒碗,仰头又灌了一碗。
“孙少东家。”一直坐在姚龙身边沉默的俊秀男子开了口,对孙昕作揖。他斯文儒雅,让人想不通怎么会跟随在这样的一个粗野的男人身边。
“我认为鞑子只怕上想断了宋人的商道,宋每年的岁赋极大部分是来源于海贸,只要宋人的海贸道路被控制了,宋国危亡的时候也到了。”
林灵分析道。
“你如此说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如果只上凭借三十来艘战舰就想封锁西洋海域,靼子未免太天真了。”
孙昕点了下头,这事确实让人担忧,但他知道宋国的海贸富贾众多,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我们此次回来,主要是挂心家里的亲人,靼子攻破一城就尽数屠杀,要是临安支撑不住,后果就不堪设想。”
说到此,林灵看向姚龙,眼里竟带几分感激。他是临安人,家人都住于此。
“你就是自己吓自己,临安城不算铜墙铁壁也是固若金汤,哪有说攻破就攻破的道理。”
姚龙无奈道,很显然他此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林灵担心靼子打进临安,家人会遭殃。
林灵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