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1-20)-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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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显然气愤之极,也顾不上女子礼仪,烈中流和容恬在她嘴里不分彼此,都成了「混蛋」。
「呵呵,你说不去就不去吗?阶下囚嘛,有什么资格说不?你射我们大王,我还没有和你算帐呢,今天偏偏就把你拉过去,看你夫君怎么投靠我们大王。哼哼,我还要命人过来给你好好装扮,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把你五花大绑,看你个凶女人能怎样?」
烈儿本来也不想怎么为难她,只是嘴皮上欺负欺负,算是出心中一口恶气。
没想到不管怎么威胁,卫秋娘却没有如料想中那样勃然大怒。她听了烈儿的话,冷冷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烈儿一眼,忽然鄙夷笑道,「我能怎样?大不了到宴会上,给大家说说你的故事罢了,倒也新奇有趣,恐怕不但容恬,连你们鸣王和身边那一干侍女都是爱听的。」
这话说得诡异,烈儿一怔,「什么我的故事?」仔细一想,会意过来,不在乎地笑道,「原来你说的是我当年在永殷大王身边的事,我陪你们家大王的前事,大家都听过,你要是喜欢,再说一次也无妨。哈哈,我听别人的故事多了,也听听自己的故事。」
他若有一丝惊惶失措,或许事情就此打住,偏偏他脾气倔傲,脸上又一副不怕你讲我怎样的嚣张表情。
卫秋娘用细长娇媚的凤目盯了他半晌,似是看不过他这么跋扈,轻启樱唇,吐出两个字,「余浪。」
烈儿如遭雷殛,脸刷一下白了,漂亮的轮廓微微扭曲,眸中竟流露出一丝极胆颤心惊的恐惧。
他原本得意洋洋双手叉腰站在房中,此刻却似乎连双膝都撑不住身子,踉跄退了两步,小腿隐隐碰到一样东西,似是椅脚,慢慢向后摸着椅子坐下去,良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卫秋娘见他忽然之间失魂落魄,也自知失言。她虽然泼辣凶恶,心肠也不坏,看见烈儿这般模样,反而有些不忍起来,放柔了声音道,「你不必害怕,这事我不再提起就是了。」
烈儿咬了咬牙道,「谁害怕了?你要提就提,用不着可怜我。」
话虽如此,声音却有点发颤。
他从小被选为容恬贴身护卫,机灵狡黠阅人无数,小小年纪连永殷王都玩弄于股掌,却从未见过如余浪那般冷血绝情,手段狠毒的人。
若言虽然残暴可恨,但若要比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却远远逊色于那人。
卫秋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言之下抿唇不语。
到了此时,逼卫秋娘赴宴的事早抛之脑后,烈儿仿佛无法再在这里待着,站起来扶着椅背稍停,等自觉脚步稳当了,立即向木门走去。
一拉开门,却骤然一震。
闪躲不及的凤鸣站在门前,窘得满脸通红,连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不是。因为觉得还是我亲自来请比较有诚意,所以才赶过来,正巧遇上你们在房里说话,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推门进去。。。。。。」
烈儿到底不是常人,一震之后恢复过来,强笑道,「烈夫人不愿意赴宴,我是劝不动了,鸣王想自己再劝劝她吗?」
「不去就算了,不勉强,不勉强。」
「那属下先去办其它事了。」烈儿行了个礼,相凤鸣擦身而过。
凤鸣乖乖站在一旁,等他去远了,才走进房中,礼貌地招呼了一声,「烈夫人。」
卫秋娘不作声。
「今天我们为烈先生摆宴,庆贺先生愿意留下,不知道夫人肯不肯赏脸?」
「。。。。。。」
「嘿,夫人不肯去就算了,我们也不勉强的。不过我想先生应该挺希望夫人到场才是。秋蓝还准备了不少美食呢,还有歌舞,容虎他们找了酒来,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是喝起来味道还不错。」
凤鸣早猜到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本质比茅坑的石头还硬的女人不会搭理他,唠唠叨叨说了一轮,算是尽了邀请的义务,也就不再多说了。
「既然夫人不肯去,那我就走了。宴会的酒菜,我会派人送一些过来。」凤鸣说完,老老实实告辞,脚到了门前,却再也迈不过去,犹豫了一会,似乎猛然下了决心,转身过来问,「那个。。。。。。夫人可以告诉我余浪是什么人吗?」
没办法,好奇心杀死猫。
偷听当然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过,既然已经偷听到了,要他这个好奇宝宝装什没有这回事,实在太难了。
卫秋娘道,「你要真想知道,方才怎么不当面问他,却来问我?」
她语带双关,一句话羞得凤鸣两颊微红,自忖道,这定是烈儿的伤心往事,在他背后问人,确实有失厚道。讪讪道,「夫人数训的是,凤鸣错了。」又对卫秋娘轻轻躬了半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卫秋娘虽然和他们相识不久,西雷鸣王的大名却是早就听过的,眼前这俊美男儿走博间过离国,出使繁佳,末了还大闹东凡,竟然连才华纵世的鹿丹也裁在他手里,背后又有西雷王容恬撑腰,俨然为天下顶尖的人物,此刻匆匆数语交谈,却和印象中大为不同,不但没有容恬一半的犀利跋扈,反而处处显得孩子似的毫无心机,倒单纯得让人吃惊。
但今日若非此人施展口才,一句「缩短天下一统的过程」一矢中的,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正中烈中流平生所想,烈中流又怎会甘心居于容恬麾下?
她目视凤鸣离去的方向,抿唇深思起来。
凤鸣接了一桩无头公案,又碰了一鼻子灰,虽然打算不再追问,但关心还是免不了的。出了走廊,迎面看见秋蓝和容虎肩并肩亲亲密密地过来,像正低声说着什么知心话,咳嗽一声,促挟道,「可被我抓到了,娶了老婆就偷懒吗?」
秋蓝和容虎都猝不及防被他惊了一下,抬头儿是他,又都笑出来。
秋蓝矜持地和容虎站开厂少许,嗔道,「鸣王也和他们一样,都来取笑人家。真讨厌,明明是大王下令完婚的,到了现在,却又整日拿我们取笑。」
容虎笑着解释道,「不是偷懒,歌舞那边有秋月秋星照看,秋蓝说在山林里闷了这么多日,鸣王一定饿得慌了,特意私下做了两道新菜,要我过去帮她尝尝味道。」
「那你就去尝吧,记得给我们留一半,别都吃光了。秋蓝别慌,我不会说出去的,免得你又被人笑。」凤鸣问,「你们从这边过来,见到烈儿没有?」
秋蓝道,「见是见到了,可没说上两句。他从我们面前过去,脚跟都不停一下,扔下一句他要去检查城防就跑了。」
「他脸色怎样?」
「还不是和平常一样,挤眉弄眼,鬼头鬼脑的。」
容虎问,「怎么?烈儿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凤鸣摇头道,「我要他去请烈中流的夫人,那位夫人脾气不好,我担心她和烈儿吵嘴呢。你们去忙吧。」
离了容虎秋蓝,独自往回走。
主将府和西雷王宫规模有云泥之别,地方其实很小,过了两个小门,抬头远远就看见正在前庭排练歌舞的秋月等人,又走两步,一个人影猛地伫在面前,二话不说搂着他的腰,就把他打横离地抱起来,故意沉下脸问,「刚刚跑哪里去了?大宴快开始了,居然敢背着本王偷溜?」
凤鸣哪里怕容恬的黑脸,朝着他甜蜜蜜地一笑,索性放松四肢,惬意地随他横抱,提起指尖往左边的房门一指,「我饿了,里面有点心。」
容恬果然把他抱了进去,不肯就这样放了他,让他坐在自己膝上,取过桌子的一小碟子点心,用手捏了一点一点喂他,看着凤鸣吃得津津有味,不由笑道,「你的架子越来越大,天下也只有你可以享受本王的精心伺候。」
凤鸣中午吃得不多,先前看众人排练歌舞活动了一下身子,后来又在主将府里跑来跑去,已经有点饿了,窝在容恬怀里,觉得又舒服又安心,也不作声,只管心满意足地让容恬喂饱自己。
容恬见他粉红的舌头一下一下伸出来,只把自己指间掰下的点心卷进去,津液水光微闪,分外的诱人心动,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头侧边亲了亲,低声道,「那个羊肠套,我已经命人重做了,幸亏越重这个小地方总算有人养羊,新鲜的羊肠也是找得到的。。。。。。哇!小坏蛋!」忽然骂了一声,把指尖抽回来。
上面已经让凤鸣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两三个均匀可爱的小牙印。
温馨的时间却最容易过去。
两人好不容易私下处了片刻,下一会儿各种事情就找上门来,禀报军务的子岩例行过来向容恬回话,随同容恬到达越重城的各将领也一一过来,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向大王禀报。
凤鸣毕竟脸皮嫩,受不了众目睽睽下被容恬抱着,赶紧从容恬膝上跳下来。容恬拉也拉不住,只好让他坐在身边另一张椅子上。
隔了一会,暂时被安排负责探听四方情报的绵涯也来了,对容恬沉声道,「大王,繁佳的龙天看来已经完蛋了。」
凤鸣的心猛然一跳,转头去看容恬。
两人都不怎么惊讶,毕竟摇曳夫人早就告诉他们龙天死期不远了。
可惜自从若言夜袭大营得手,容恬失去控制繁佳的最佳筹码三公主后,这份所谓的大礼,已经不能算是大礼了。
容恬问,「龙天什么时候死的?毒发身亡吗?死的时候什么人在身边?」
绵涯摇头道,「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只是零星听到一点消息。这个地方太闭塞了,道路也不好走,属下猜想,要是消息能传到这里,可见龙天死了已有一段时间了。」
消息四方散播,以水路最畅顺最快,阿曼江贯通同国、水殷、繁佳、昭北,消息传过来倒也不慢,只是越重城在山林狭道之中,又会拖延几日。
容恬命绵涯再去打探。
凤鸣在一旁问,「现在怎么办?没有了三公主,龙天又死了,繁佳王族现在算是彻底完蛋,若书很有可能会得到繁佳。」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得到。若言垂涎繁佳已久,早就在繁佳布下不少可供利用的棋子。繁佳西北一带受阿曼江支流灌溉,肥沃富饶,得到这大片好地,将成为若言争霸天下的大好本钱。」
「他如果实力大增,对我们很不利呀。」凤鸣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糟了,现在你的西雷王位还没有拿回来呢,如果瞳儿还是继续和若言勾结,我们就惨了。」他对于打仗之类的流血事情向来没有把握,一想到只要开战,必然尸体遍地,血流成河,立即忍不住大挠其头。
容恬见他忧虑形之于色,倒觉得有趣,笑着在他脸上轻薄了一把,「对呀对呀,对我们很不利呢。鸣王快点想个好办法出来,为本王解忧,不然就当你办事不力,今晚本王要在床上惩罚你哦。嗯,打多少下军棍才好呢?」
此时绵涯已经出去,但还有两个侍卫刚好进来回话,都将容恬的话听在耳里。
凤鸣羞不可抑,红着脸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亏你还是大王,居然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要办法的话,本鸣王今天不是刚刚才帮你弄来一个厉害的丞相吗?不过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出发,先把西雷王位夺回来再说。」
容恬点点头,正色道,「不错,正该如此。」
这样一来,就是认可凤鸣的想法了。
第三十一章
太阳下山的时候,准备已久的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由于美食和美酒都挺缺乏,而越重城中种种东西都不够齐全,规模和奢靡远不能与王宫宴会相比,但这次是从东凡出发后,第一次算是比较正式而且意义重大的宴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
容恬和凤鸣坐了首位,两人共享一张呈放酒菜的小矮几,为了表示对烈中流的重视,又特意命人把烈中流的位置布置在他们隔壁。
不多时,听见侍卫传话进来,禀报道,「丞相往这边来了。」
凤鸣和容恬同桌,在下面踢容恬一脚,低声道,「快点站起来去迎。」
容恬也低声道,「我是大王,他是丞相,怎么要我迎他。」
「笨啊,礼贤下士,才能够笼络人才。」
看见凤鸣瞪眼,容恬才不捉弄他,宠溺笑道,「你辛苦请来的人,本王怎么敢怠慢。」领着凤鸣,和众人一起到门口迎接,果然看见烈中流已经到了。
「拜见大王,鸣王。」烈中流见他们出迎,只是淡淡一笑,就便行了礼。
他身材颀长,举手投足间行止有度,又穿了一身清爽的白衣,腰间随意挽了一条天蓝色腰带,确是风度翩翩,顾盼生辉。
与当初在阿曼江边那又哭又闹的赖皮相判若两人。
凤鸣看了他的白衣蓝带,不由有点发怔,这样的衣着打扮,竟和初见鹿丹时有八九分相似。
当日鹿丹现身西雷王宫,从容恬身后这么一转出来,可不也是纯白长衣,天蓝色的腰带。
可叹这般风流的人物,竟就如此去了。
心下感慨。
众人迎了烈中流,一同回大厅上,各自坐好。
「上菜吧。」
轮到秋蓝大显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在秋蓝的指挥下,耗费了秋蓝和一众厨娘们心血的美食热腾腾地送上来。
每人矮几前都有三道荤菜三道素菜,配着两小碟子一红一褐的酱料,青脆红娇,颜色缤纷,光看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容恬他们和烈中流又更受优待,比别人另多了一荤一素。
秋蓝除了指挥上菜,仍负有伺候容恬凤鸣之责,布好了菜,便坐在凤鸣身后,笑着指那道多出来的荤菜道,「这是用鹿筋加上熬制的野鸡汤慢火炖的,鹿筋性温微咸,本来应该加一些干贝来配,味道才鲜美。可惜这里没有。奴婢尝试着放了一些松仁进去,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凤鸣试着挟了一筷子放嘴里,虽然是鸡汤熬的,却异常清爽,鹿筋炖得恰到好处,不太硬韧,但仍存一点咬劲,淡淡的松仁香在若有若无之间,吃得凤鸣一个劲儿挑眉,啧啧夸道,「好!好!还是秋蓝弄的东西好吃。」
秋蓝得他夸奖,喜不自禁,凑过来挽着袖子,又亲自为他勺了一点汤到碗里,道,「鸣王也尝尝这汤。」转到矮几另一边,也恭敬地为容恬勺了一勺。
凤鸣尝了汤,又是一阵眉飞色舞,转过头一闪眼看见容虎,猛然明白秋蓝下午为何会抓容虎去尝味。
想必鹿筋珍贵,越重城中存货不多,只能供几个特殊人物享用,秋蓝却小小偏心了一点,趁早偷偷把容虎拉去,让他饱饱口福。
想到这里,不由想开容虎的玩笑,还没说话,忽然记起自己答应了秋蓝不说出去的,只好作罢,便去看烈中流,殷勤道,「东西很好吃,秋蓝做菜的功夫真是没说的,先生也请趁热。」
烈中流嘿嘿一笑,「我没有鸣王那么好艳福,左右都是美人伺候,哪里吃得下。」说罢,眼睛竟直往凤鸣身后的侍女身上打转。
容恬不以为意,遥对烈中流敬了一杯,才从容问,「先生喜欢哪个?」
「啊?」凤鸣回头去看。
秋月秋星一脸惊惶,拚命把自己藏在凤鸣身后,都唯恐被烈中流选了去。
「哪个都好,哪个都好啊,呵呵。」烈中流色眯眯道,「只要是美人,我就喜欢。」
这人悲叹天下,沉吟思索时风度卓然,一旦见了美色,却全没了半点丞相的气度,变化之大,叫人目瞪口呆。
秋月秋星知道容恬是绝不好说话的,两人齐心合力在后面拽紧了凤鸣的衣摆,低唤道,「鸣王。。。。。。」千年难得一次的可怜娇弱。
凤鸣心下不忍,咳嗽一声道,「先生,以先生人才风度,定有不少美人倾心,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找一个情投意合的。。。。。。」
「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截断了凤鸣的话。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已经迟到有一会儿的烈儿。
他笑嘻嘻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烈小流身边,偏头对烈中流笑道,「虽然不是顶级芙人,但出此那两姐妹强一点吧。」也不管烈中流如何反应,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就是一记飞擒大咬。
亲过后,扫一眼矮几上的热菜,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就知道和丞相坐一道准没错,别人矮几上都没行这个好东西呢。」撩起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