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1-20)-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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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一直没有发言,此刻忽然冷笑着问:「一年之期,转眼即到,请问鸣王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名副其实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月俏眼狠瞪洛云一下,瞧凤鸣可怜巴巴的沮丧样子也知道他现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抬头看看前面,故意惊叫一声,引开众人注意力,跳起来依栏远指道:「那边有个码头呢,好热闹。罗大管家,拿是什么地方?」
罗登也正觉得气氛国与尴尬,连忙答道,「那是永殷境内一个著名的大码头,名叫芬城码头,许多商人买卖都在这里交换货物,我们萧家的货船更是经常在这里上下卸货。上岸再过去一点芬城,虽比不上永殷都城,去也十分繁华。」又讨好地笑了笑。
「反正再得到消息之前,我们不会进入同国境内,所以目前时间非常充裕。大家要不要到芬城去逛逛?」
「当然要!」秋星秋月一听有的玩,立即欢呼雀跃,两人飞跑到凤鸣身边,一左一右抱住凤鸣的胳膊便撒娇摇晃,「鸣王,去嘛,去嘛,整天呆在船上,人都闷坏了!」
凤鸣蹙眉,看向容虎道:「真的可以去吗?」
在两大派系「齐心合力」的看守下,这么一艘华丽舒适的大船无端成了最完美的囚笼。三大侍女,秋蓝、秋星、秋月,还有三大护卫,容虎、洛云、罗登,这六块狗皮膏药白天寸步不离,外加每边十个,一共二十个精悍彪壮的大汉团团守卫,简直就是一铁壁铜墙,让凤鸣欲哭无泪不明白的人看了,准以为他是过于嚣张跋扈,耻高气扬,所以得罪人多,天下刺客都找他麻烦,导致这种必须随时保护自己小命的可悲处境。
就算到了晚上,二十个精锐护卫被打发在外间,三大侍女被他一一赶去旁边的房间睡觉,仍有容虎和洛云其中之一留守在他的床头。
睡觉时又被人窥视的感觉(容恬除外)让凤鸣很不自在,他多次发出抗议,容虎却道:「大王本来说连鸣王洗澡方便的时候都要我们看着呢,现在这样,属下已经宽松很多了。鸣王再有意见,属下只能按照大王的吩咐严格去办了。」一句话堵得凤鸣不敢再要求。
所以现在每逢夜深人静,睁开双眼,跳进眼帘的不是容虎,就是洛云那张冰冷没表情,眼神却常常变得复杂的扑克脸。
这种相当于国际首席重犯的待遇下,那下铁石心肠的保镖们肯让他下船去玩?
凤鸣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虎。
容虎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唇角逸出轻笑,无可奈何地道:「去芬城玩耍可以,但是一定要护卫们贴身紧随,而且鸣王要保证不会在中途惹人和麻烦。」
「当然,当然!」秋月索性替凤鸣点头答应,机灵麻利地举起手道:「而且鸣王还会保证不中途掉队,不偷偷离开我们的视线,一定从头到尾奉公守法。」
凤鸣虽然为双亮沙的破烂任务弄得一头焦,此刻也不禁杯秋月逗乐了,在她嫩滑的小脸上拧了一把,笑骂道:「什么中途掉队,偷偷离开?好像我整天出状况似的。」
跟随他多时的人,包括秋月秋星秋蓝容虎,都一致对他露出同样的表情你确实整天出状况。。。。。。
既然容虎点头,老好人罗登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众人转头去看洛云。
这家伙处处和凤鸣唱对台,保不定会出面阻止。
洛云站在一旁,见人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冷声问:「干什么?」
「那个。。。。。。」凤鸣咽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可以去芬城逛逛吧?你看,罗登也说时间安排上没有问题,而且这个码头还是我们萧家船运的一个重要转运点。」
不知道为什么,洛云虽然年纪比他轻,身上却又一种他不敢轻视的森冷气势。
刚刚见面的时候觉得他老爹洛宁比他有气势,但这些天下来,如果再仔细点看,有时候却又觉得洛云比较够气势。
而且是隐藏在表面的森冷之下的,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凛冽气势。
不过除了他之外,三大侍女对此都不认同。她们压根就觉得洛云是仗势欺人,不懂尊卑。
洛云淡淡瞥了凤鸣一眼,似乎不想和凤鸣对视,目光一触即漫不经心地别往他处,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道:「要去哪里是少主的事,我们做属下的,哪有资格插嘴。」
凤鸣大喜。
要是洛云的老爹,那个凶巴巴的洛宁也是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趁着洛宁在另外一艘船上,无法发表意见,众人赶紧做好下船游玩的准备。
罗登收拾起地图,派人去吩咐掌舵者靠岸,又命人在船尾船头两处打船旗,通知其他同行的船只也一一靠岸。
凤鸣杯秋月秋星几乎绑架似的抓进房里换了一套专门游玩用的便装,出来的时候发现秋蓝还坐着低头缝线,问:「秋蓝,你不去吗?」
秋蓝「恩」了一声,「一会就好,就差几针了。」
刚好秋月走出来,看见这样,一把将秋蓝手中的披风抢了,往地毯上一扔,「既然只差几针了,等回来再弄好了。快走快走,免得夜长梦多。
秋蓝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什么夜长梦多?鸣王教你的好话,你就都用在玩上面了。」被秋月这么一捣乱,也没了原来的恬静心思,只好站起来匆匆换了衣裳。
随着几下轻微的颠簸,木船和码头年代久远的大杨木里边轻轻碰撞,发出「崆崆」的声音。
大船一靠岸,众人好像放飞鸟儿一样急不可待地跨过桥板,踏足平地。
秋月略一站稳,闭起双目感觉了一下,呼出一口气道:「果然坐船不能坐太久,虽然舒服,但是到了平地,还像在船上似的,整个人摇摇晃晃,起起伏伏。
「我也是呢,晃啊晃啊晃啊,人都晕了。」秋星道。
芬城码头非常热闹。
大概一年之计在于春,最近天气又特别好,大家都赶着这时候送货赶货。码头上人头涌动,商人们站在一边彼此商量买卖,来来往往扛货上下船的船工忙得浑身大汗,不少人干活干的兴起,脱了上身衣裳,露出赤裸的胸膛。
小贩叫卖声充盈于耳。
但离码头十丈远的岸边,却是一片沿岸草地,春天草芽初出,那片绿嫩的令人见之心喜,上面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或趴或躺,正在那里玩耍,旁边还有几匹小马驹跟着妈妈低头休闲地吃草喝水。
凤鸣正兴致盎然地四处张望,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忽然小跑着朝他们过来,未到跟前,已经被前头一排相貌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萧家高手挡了去路。
罗登扬声道:「让他过来吧。」低声对身边的凤鸣道,「这是芬城码头的码头掌吏,专门负责码头货物的抽税和治安。我们萧家是他的老主顾,每年给永殷王族上供不少税银呢。他知道少主过来,一定会好好招待。」
凤鸣下船的本意是到处玩,一想到要接受官方款待,闹那些门面上的功夫,大不耐烦,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罗登忍着笑,朝后面一指道:「少主请看我们那些豪华的大船上挂着什么旗号?瞎子也知道萧家少主就在船上,而且我好歹也算萧家船队的总管事,由我陪在身边送上岸的,不是萧家少主是谁呢?」
容虎也道:「鸣王要巡查天下各处萧家产业的消息,已经无人不知了。再猜不到就是傻子。」
三言两语之间,那中年男人已经到了前面,未语先笑,胖墩墩的脸颊被笑容挤得层层迭迭,却也显得和蔼可亲,朝着凤鸣一拱手,深深躬身下去,唱歌一样抑扬顿挫地道:「芬城码头掌吏泰蚕,拜见萧家少主。萧鸣王大驾光临,小码头顿时光辉灿烂。请,请。」
凤鸣打的是萧家旗号,最盛名遐迩的又是鸣王这个称号,泰蚕也算聪明,竟然主动创造出一个新称号「萧鸣王」,听得众人忍俊不禁。
凤鸣朗声笑着拱手回礼,「泰掌吏太客气了。我还年轻,新掌萧家,很多地方都需要指点。码头方面的种种事务,若有不懂得地方,请泰掌吏不吝赐教。」
养移气,居移体。
他等闲出入王宫,接触的尽是权贵大臣,言行举止自然而然身居气度,这番话说得温存儒雅,和萧家人一贯高高在上,冷漠阴森截然相反,却有其不怒之威的尊贵从容,让泰蚕不禁一愕,心道,都说这年轻人俊美聪明,将西雷王和离王都迷得团团转,不惜为他血战阿曼江,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男子,难得连脾气也这般好,说不定今日之事有望成功。。。。。。
一边笑道:「不敢,不敢。难得萧鸣王驾到,不知是否可以给个面子让本官。。。。。。」
罗登总管船队,和他是老熟人,赶紧贴过去低声道,「我们少主不喜欢拘束,想去芬城逛逛。」
泰蚕极为伶俐,听他一说,已经明白过来,心道这样更好进行计划,立即将已经含在嘴里的「安排酒宴」吞回肚子里,笑呵呵道:「让本官带路,领贵宾去参观一下离从不远的芬城。现在是初春,芬城特有的游子花已经盛开,处处飘香,芬城就是因为此花而得名。」
凤鸣本来担心会被抓去摆官样文章,此刻见泰蚕知情识趣,大为高兴,点头含笑道:「这样就麻烦泰蚕掌吏了。」
「请,请,」泰蚕笑得如同一个弥勒佛,转身领路。
芬城码头前有一条青石块铺成的半丈宽的大路,众人走上码头,萧家的四五辆马车已经停在大路上,每辆上面都钉着萧家的金子招牌。
凤鸣大为惊奇,回身看罗登,「我们船上还准备了马车?」
罗登道,「何必船上准备。每处大码头都有我们萧家的驻点,常年预备有马车和快马,方便使用。这些都是属下下船时就命人调来的,可惜时间太急,一时之间只能调到六辆,看来少主需要和我们同乘一辆了。」
凤鸣知道萧家钱多,只是没想到萧家的运作系统竟然比寻常王族还有效率。即使容恬巡游,能够随时随地这样供应也只有西雷境内而已,出了西雷,便不会这样便利。
后面又是一声轻哼。
不需回头,所有人都知道一定还是洛云。
出于安全考虑,马车的驾驭者一律不用外人,全部由凤鸣身边的二十个贴身侍卫中选人驾车。带侍卫在内,总共三十来个人登车,每辆车都装了五六个人,都挤在一起,倒非常热闹,尤其凤鸣这车,带着三个侍女,秋星秋月又特别兴奋,莺声笑语乱成一团,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飘出窗外。
高手驾车,又平又稳又快。
芬城里芬城码头本来就不远,不过一刻钟,马车已经到达芬城门口,停了下来。
凤鸣一下车,首先就嗅到了一股清香,赞道,「好香。」
秋月露出向往的表情道:「花这麼香酒也一定很香。」
秋星往她耳朵上用力一扯,取笑道:「你这小酒鬼,肚子里酒虫痒了?」
「我才不是酒鬼呢,只是好奇罢了。」
入得城来,香气更为明显,却香而不腻,两旁都种著游子树,初春正式游子花开季节,满树满树都是白或黄的小花朵。
秋月喜欢这股香气,随手摘了一朵别在头上,嚷嚷道:「让你们都香喷喷的,」又摘了两朵半开的花蕾,在秋星和秋兰头上分别插了。
泰蚕是个很好的导游,边陪凤鸣漫步,边回头笑著对秋月秋星道:「凡是到芬城来的人,必饮游子酒,这酒只有这里出产,路过此地不喝上一杯就实在太可惜了。」
凤鸣也被他说得心痒,豪性大发道:「那我们今天可一定要嚐一下,不过这种花为什麼会被叫做游子花呢?」
以香气闻名,应该叫做香花或是什麼芬花比较切实吧?虽然俗了点。
「哈哈,就知道鸣王会问游子花的来历,但是这个来历等我们边喝游子酒边说才有意思。」说到这,泰蚕驻步,指著前面道:「让我们在那里喝上一杯怎样?」
众人抬头,都是一愣。
泰蚕大小也算是个官,请人喝酒怎说也应该上点档次吧?
但他指头前方,只是一个勉强可以成为小茅棚的摊子,两三个木桌,加上七八条木凳,一个弯腰驼背,一脸风霜的老婆婆。
这也算是酒家?
泰蚕见众人发愣,又是呵呵一笑,「芬城最道地的游子酒就数这一家,他们家每年做酒只做一百罈,卖光就没有了,不是芬城老熟人,都不会卖呢。」说罢首先以身作则,大步走了过去。
凤鸣等将信将疑,勉强跟了过去,挑选一张比较乾净的桌子,和几名侍女、容虎、罗登、洛云,连同身为主人的泰蚕团团坐下,四方形的木桌,东南西北,正好两人坐了一边,整整齐齐。
其他侍卫当然是自行找地方安置自己,或站或坐,有的偷偷取了银针,在小摊里各处插上两针试验毒性,但凡送到凤鸣这桌的东西,最少都经过两三个人的检查试验确定无毒後才拿过去。
不一会,烫好的游子酒送了上来,颜色果然和泰蚕说的一般无异,红润晶莹。
凤鸣狐疑地试了一下口,猛然闭上眼睛。
秋月好奇心最重,忍不住问,「味道怎样?」
秋星秋月也瞪大眼睛看他的反应。
凤鸣缓缓睁开眼睛,蓦然间顾盼神飞,用夸张的语气大叫道:「好喝,实在太好喝了,我竟然不知道该怎麼形容甜丝丝的,带著酒味,可是甜润之间,又好像有点淡淡的微咸。。。。。。」
泰蚕笑问:「是不是有点眼泪的感觉?」
「对!对!」凤鸣拍案道:「确实就是眼泪的感觉,不过这麼香甜的眼泪,实在闻所未闻。」
秋月早忍不住捧起了自己前面的一杯嚐了一口,一小口下去,顿时动容,咕噜咕噜捧杯喝了整整一杯,回身大叫道:「店家添酒,要多多的,大杯子满上!」
秋蓝笑道:「这酒鬼发酒疯了。」端起来在嘴啜了点,眉头也是一挑「不得了,果然像鸣王说的那样好喝。」
顿时喝了的人都大声叫好。
凤鸣叫洛云也喝,洛云挑著剑眉淡淡道:「都喝醉了,有刺客来怎麼办?」一句话扫得凤鸣讪讪无言,去劝容虎,容虎也不肯稍碰。
其馀二十个护卫也个个滴酒不沾。
果然铜墙铁壁。
凤鸣乐得大喝特喝,连灌三杯,口齿不清道:「打包个两三箱,我要回去做人情。」和容恬卿卿我我的时候喝上两口也不错。
「这个。。。。。。此酒不能带走。」
「呃?」凤鸣怔了片刻,搔头道:「哦,因为这个酒是独家的,非熟人不卖对不对?嗯。。。。。。我只买一瓶,就一瓶行不行?」
泰蚕知道他误会了,苦笑著解释道:「不是店家不卖,而是此酒非常特别,在城中可以存放两三年之久,一但出了芬城地域,立刻就会变酸,非常难喝。」
大家听了都非常惊讶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凤鸣死劲盯著杯子里色泽殷红的佳酿。
怎样也看不出来啊。
「呵呵,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游子花的来历了。」泰蚕清清嗓子,侃侃讲起故事来,「传说芬城从前有个老妇人,名叫离嫂,年轻守寡,种花维生,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一个遗腹子,名叫游子。」
酒再香甜,也寡喝无味,泰蚕有故事下酒,大家当然大为欢迎,一边喝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他讲故事。
「游子长到十六岁,那年初春,游子决定出城谋生,告别母亲後,从此在也没有回来。离母日日盼儿子归来终於死在自家的花圃中,埋骨之处,长出了第一棵游子树,年年初春绽放一树游子花,香飘十里,似乎是离嫂在呼唤游子一般。」
泰蚕停下,原本热闹欢快的桌子立即被寂静笼罩。
这个故事,实在短得离谱,悲得过分。
亲如母子,生离死别,在这乱世是常见的事,恰恰因为司空见惯,这个简单而没有任何渲染的故事,才在芬城飘飞的游子花香气,和游子酒的殷红中,这般突如其来痛触人心。
唇间的酒,瞬间似乎真的成了泪,压在舌下,久久不能吞嚥。
良久,罗登叹道:「来了芬城许多次,每次听见这个故事,仍好像第一次听见一样感到难过。尤其是初春,这股游子花的香味,简直让人心碎。」
洛云不知道想到什麼,脸上一阵黯然。
「据说游子树是离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