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1-20)-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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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连月亮和星星都避之不及的夜晚,非一般的漫长。
庆彰王府内外,前所未有的杀机重重。
从庆彰口里知道令人震撼的「实情」后,一向老成持重的庄濮立即下了决定。
根据庆彰所言,庄濮已经派出心复查过鸣王目前下落。
「报将军,小院内果然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着的,只有外面留着几个无足轻重的看门人。」
「你看清楚了?」
「确实看清楚了。」
「同安院中的情况呢?」
「今晚同安院守卫异常森严,潜入不易,暂时未能探得内情。」何晏把刚刚送回来的消息向庄濮禀报,「不过在同安院院墙里,可以窥看到拴了大批骏马,可见里面有不少外人。」
何晏是庄濮心腹爱将,实际上掌管着庄濮专门的情报网。
庄濮叹了一声,「看来庆离殿下真的和鸣王有私下碰面之举了。」
光这一点可疑的事实,就已证明西雷鸣王暗中有所动作,否则何须半夜把自己的人马全部撒走?
庆彰巴不得御前将立即领兵开往同安院,把同安院中的庆离和鸣王逮个正着。
不过他遇到的,却是同国立场最中立,而且深深忌惮同国王族骨肉相残的庄濮。
此事牵涉到大王子庆离,没有绝对消除对王叔庆彰的怀疑前,庄濮只会按兵不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为了弄清楚谁是谁非,西雷鸣王到底是否心怀歹意,他必须留在庆彰这里,亲眼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庆彰对此求之不得。
「庄将军愿意留下,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将军就可以亲眼看见,西雷鸣王在庆离的要求下,是如何加害于我这个亲叔叔的。」
在庄濮到达之前,庆彰已经把全府的人手安排妥当,偌大王府看似警戒普通,但每一个可以进入王府的地方,尤其是围墙和密道,已被严密监视。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庆彰还严令,发现侵入者,不得阻拦。
唱戏要唱全出才精彩。
务必让庄濮这个执掌军权的大将,亲眼看见鸣王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洛宁前来告密时,还曾经说过鸣王指定了派来的人,是烈中石和烈斗。这消息也让庆彰一乐,太妙了,这两个又笨又吵的家伙,他和庄濮都曾经在陪同凤鸣来同泽的路上见过。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被侍女们赶到另一艘船上去了。
但如此特殊的外形,想必庄濮也不会忘记,得活抓到他们,不用庆彰挑唆,庄濮自己也能认出这是鸣王手下。
「人手已经都埋伏好了,人只要进了王府,就如鱼儿进了网,休想逃出我们包围。」
「好,记住,务必生擒。」
「启禀王叔,地牢中诸般刑具已经准备齐全。」
「嗯?」和庆彰一同屏息等待着异常动静的庄濮,闻言回过头来,「怎么?要动刑吗?」
「呵呵,庄将军放心,本王叔岂是胡乱逼供之人,更不会利用这个机会陷害庆离,」庆彰当然明白庄濮心里担心什么,挑明了道:「等抓到活口,由将军对其审讯拷问,我不插手。」
反正,那些人迟早会招供出他们是鸣王派来的。
这根本就是实情,庆彰连诱哄误导的工作都省了。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那两个带着大王人头的倒霉蛋,翻墙进入王府,在众目睽睽下做天下最最大逆不道的事了。
漆黑一片的王府中,无数人影潜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个黑影在高墙边一闪。
「有人!」埋伏的人中猛地一声低呼,惹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早搭在弓上的,黏有麻药的箭差点直射出去,被在旁的庄偿手急眼快一把夺过,压低了声音喝骂道:「有那么小的人吗?」
他一说,众人才回过神来。
「蠢材!是猫!」庆彰看着那黑影在墙上轻灵地闪没,转身时分明还有一条尾巴,不禁气得嘴巴都歪了。要不是唯恐惊动很快会投入罗网的栽赃小贼,他真想给那差点坏了大事的笨手下一个耳光,黑着脸骂道:「要是把他们给吓回去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一切都寂静下来,继续在绷紧的黑暗中等待。
庆彰王府外,对面大街的一裸百年老树上,烈中石和烈斗正兴致勃勃地远远观察着死寂一片的庆彰王府。
包裹着同国大王人头的布包袱,好像是一包无关紧要的东西,被他们很轻松地挂在旁边一条横向岔出的树枝上。
风声骤起。
一个小小的黑影忽然不知从哪窜出来,准确地落入烈中石怀里。
正是那只可爱罕见的聪明飞貂小秋。
「回来啦,」烈中石把在他怀里撒娇乱赠的小东西抱起来,笑道:「小秋,你在王府里面玩得高兴吗?」
小秋「啾」地叫了一声,便开始拚命大摇尾巴。
烈斗在一旁看了,露出奇怪的神色,「小秋很高兴呢。咦?王府里面很多人陪它玩?」
他显然说对了,小秋又兴奋地「啾啾」叫了一阵。
「王府里面的人还都藏着?」烈斗摸了摸小秋的头,「他们是不是藏起来,打算要抓我们啊?」
「没道理,他们不知道我们要来,又怎么知道要藏起来抓我们?」
烈斗不满道:「那你就是不相信小秋了?」
「也不是不相信,可是如果有人藏在里面,我们怎么进去埋人头呢?」
「小秋说不要进去。」
要不是因为正在潜伏,烈中石差点叫唤起来,「要进去!一定要进去!我们难得有机会办要紧事。」
「不行!小秋说王府里面藏着很多人要抓我们。
「小秋看错了。」
「啾!」
小秋愤怒地叫了一声,立场坚定地从烈中石怀里蹦出来,钻进烈斗怀里,对烈中石瞪起两颗小黑眼珠,怒目相视。
烈斗顿时得意起来,「怎样?我说得没错吧,小秋说不可以进去,就不可以进去。」
「不行,一定要进去。」烈中石也倔起来了,挺起胸膛道:「我是少爷,你是侍从,侍从要听少爷的!」
他这一手对烈斗没用。烈斗胸膛挺得比他还高,小秋趴在他怀里,要用爪子勾着他的衣裳才没滑下去,「我是侍卫,你是少爷,应该是少爷听侍从的!」
烈中石气得瞪眼,「我问你,大哥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听鸣王的话,是不是?鸣王叫我们去埋大头,对不对?」
「大少爷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听鸣王的。」
「那就得了。」
「但大少爷还说,鸣王不在时,我们要听小秋的。」
烈中石愣住。
烈斗嘿嘿两声,「现在鸣王不在,就听小秋的。小秋说不进去,我们就不进去。」
小秋及时捧场,探出小脑袋来,立即得意地「啾啾啾啾」唱了一段。
烈中石愣了半天,郁闷地拚命挠树,忽然对小秋道:「给你五把糖,你让我也进王府去玩一会,可以吗?」
烈斗急了,不管自己正站在树上,跺脚道:「可恶!可恶!你怎么可以贿赂小秋?不然这样,你不听小秋的,我们去找鸣王,听他的话好了。」
小秋是罕见灵异的飞貂。
凡是灵异通性之兽,通常自尊心极强。
开始被烈中石怀疑,小秋已经极度不爽,现在听烈斗说,烈中石「不听小秋的」,顿时大为不满。
它和烈中石从小相处,当然知道怎样令烈中石听话,黑溜溜的眼睛一转,「啾」地就从烈斗怀里跳出来,蹦到烈中石怀里。
烈斗脸色大变,忙叫:「小秋不……」
最后的「要」字还没有出口,小秋已经实施了对烈中石的「教训」朝着烈中石手臂闪电般的一口咬下去。
力道计算得丝毫不差,咬破点皮,刚刚好出血。
「小秋你又咬我……」烈中石一句话都没说完,看见鲜血,立即两眼一翻,软了下去。
烈斗吓得立即把他抱住,免得他一头栽到树下去。
「小秋,你你你……你……」他抱着和自己一般高大强壮,却不省人事的烈中石,焦急担忧地抱怨道:「说了多少次,不可以咬他、不可以咬他,我上次喂了你那么多糖,你不是答应了不咬吗?你……小秋你……」
他和烈中石吵架时,一定火花四溅。
但烈中石不能和他吵时,比什么都让他难受。
烈斗抱着烈中石,眼中泪水直滚,心疼得咬牙切齿。小秋想挨他怀里磨赠,被他责备地瞪了一眼,不许它过来,「谁叫你咬他?你咬我不行吗?你咬他!」
「啾」。
小秋发出一声无辜的叫声,蹲在树干上,伤心地竖着尾巴。
烈斗抱着昏过去的烈中石,看看远处的庆彰王府,又看看挂在树枝上的包袱。
本来埋人头是挺好玩的,不过小秋已经说了不可以去,现在烈中石又晕了……
他虽然四肢发达,但并不等于头脑迟钝,否则也不可能善于轻功潜伏,想了一下,才对小秋无奈道:「算了,现在骂你也没用,现在城门关着,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醒了再说吧。」
向小秋打个招呼,抱着烈中石跃下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章
洛宁奉命把秋蓝等人带到江边,打亮信号过来,,不一会,船队上的小艇就迅速划了过来,把他们都接到主船上。
罗登当然没在睡觉,早就穿着整齐在那里等着,见到上到甲板的洛宁,倒有些惊讶,「是洛总管?我还以为又是洛云回来了呢。正好,我已经发出召集信号,只要在同泽附近的兄弟,只要看见都会赶来。等人到齐了,我们一同带了人马赶去同泽接应少主。」
洛宁暗叹自己来得及时,故意做出从容姿态,「这事不急,等下再说。」回头吩咐手下少主在同安院,顿时急得掉下泪来。
秋星焦得拚命跺脚,埋怨道:「真是看少一会都不行,那庆离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半夜到了那地方去?我还以为鸣王在船上呢。」
听见洛宁安排她们去睡,两个侍女都坚决不肯。
秋蓝抹着泪道:「急都快急死了,哪里睡得着。
洛总管你也……鸣王在同安院,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呢?倒把我们带到这来。」
秋星伸着脖子去看江边,一点有人过来的迹象都没有,也道:「等一下洛云把秋月接回来了,她要是上来没有看见鸣王,不知道也会急成什么样子。晚上送信给我的时候,还叮嘱了要好好照看鸣王,这下可好,定要被她念叨死了。」
洛宁不是凤鸣,才没心情劝慰她们,板起脸冷冷道,「就是为了你们平安,少主才特意要我把你们接来的。要帮少主的忙,就都给我闭嘴进房里去,大事发生在即,还想给我惹乱子?」
脸一沉下,吓得秋蓝和秋星都不敢再说。
心里也明白自己即将在鸣王身边,可能也帮不上忙,只好藏着满腹担忧跟着一个萧家高手进了舱房。
等她们走后,洛宁才返回来,和罗登继续谈援助凤鸣的事,「罗总管办的对,确实应该把人手召集起来,以防有变。不知目前集合起来的都有些什么人?」
罗登斟酌着道:「除了船队上本来的人手外,我们在同泽城里外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伙计兄弟,例如郊外的铸造作坊里的人,还有手工坊的。」
罗登大致说了人员数量类型,又加了一句,「当然,若论武功身手,最倚靠的还是洛总管下面的高手团。」
洛宁道:「人手多,也不是不好。不过一般作坊里的伙计,最多就是臂力大点,单打独斗起来并不顶用,再说,没经过训练,也不好调配。少主的计划,洛云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对付庆彰的计划吗?」
「正是,」洛宁深思熟虑道:「这一次,少主主要是用计,只要计谋成功,其实用不着人手。」
他看见罗登要开口,把手一摆,道:「罗总管的意思我明白,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不如这样,船队不能没有首脑,这里就拜托罗总管照看,随时准备接应。召集过来的人马,留一半在江边,以防不测,剩下一半和高手团的人,由我领着,到同泽外围准备接应。」地。狱十+九层整、理
稍停一下,沉吟着道:「但愿少主这次的计策行得通,可以成功除掉庆彰,获得同国御前将的支持。
否则一旦被识破,可能反而会引来同国大军围攻。那时,罗总管这支船队就是少主唯一生路。罗总管,你千万要稳守此处。」
「放心。」罗登听他说得有理,重重把头一点,「陆上不敢夸口,但江面之上,只要不遇到单林海盗,我罗登谁都不怕。万一真出了事,洛总管只管把少主救出来,上了船,就看我的。」
当下两人议定,罗登看守船队,随时准备接应凤鸣一行。
洛宁将召集来的人马,还有高手团全部带走,赶去同泽城找机会和凤鸣会合。
不一会,人马差不多到齐,洛宁把人组编了一下,剑法高强能征惯战的都跟在自己身边,剩下的人组成一队,让冉青领着。
一大队萧家兵在江边集合,一人一马,跟着洛宁浩浩荡荡奔往同泽方向。罗登在船上,远远看着晃动的人影隐没在黑暗中,根本就不知道,洛宁这个带走了大半人马,和几乎所有萧家高手精锐的总管,压根就没有救援少主的打算。
萧家少主的性命,已危如悬卵。
同安院,内外严密戒备的长柳公主小院处,传来轰然的家具倒塌声。
「岂有此理!」
看完有裳衣画押的供词,庆离脸几乎扭曲得无法辨认,一脚踹飞面前的精致木几,将手中那份供词三两下撕成碎片,霍然转身,仇恨地瞪着自己的妻子,「裳衣绝不会是奸细!她失去家人,在外流落,正是因为得罪了那混蛋庆彰,受到庆彰迫害、她对我是真心的!」
「殿下,你清醒一下吧。」长柳公主叹息一声。
真是气煞人。
到这种时候,供词都清楚说明白了,庆离居然还不领悟。
难道真要被那女人害死了才知道后悔吗?
「裳衣根本就是庆彰派来的奸细,她喂你吃迷|药,所以你才……」
「那不是迷|药,是吃过快乐如仙的极乐药丸!」
「她连供词都写了。」
「严刑逼供下,何等供词不可求?裳衣在哪?把她还给我!」庆离恶狠狠地吼起来。
长柳公主气结,「殿下,你……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脸色忽然剧变,身子往后微微一倾。
「公主!」师敏惊叫一声,赶紧扶住。
近日坏事连连,长柳公主早就劳神过度,郁气浮生。
本想着裳衣坦白供认了罪行,庆离只要看见,至少也会生出悔意,知道自己错了。不料庆离的态度竟是如此。
人怎会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
长柳公主被师敏扶住,勉强站稳了,虚弱地摆了摆手,要义愤填膺的众人不要插手,一手抚着隐隐发痛的肚子。
缓缓地,对庆离低声道:「殿下先不要动气,听我一言。你我虽曾不和睦,毕竟是结发夫妻,况且,我腹中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如今,我就一心盼着你平平安安,早日登基,这是真话。」
顿了顿。
长柳公主又道:「并非我嫉妒裳衣,容不下她。可她确实是庆彰派来的奸细,她招供之时,鸣王就在当场,可以为我作证,裳衣是自行坦言罪行的。请殿下处置裳衣,痛改前非,至于那些从前之事,我们就再也不提了。」
这番言语,真情流露,哀切诚恳。
师敏听得眼泪直淌下来。
庆离却发出一声嗤笑。
「哼!你这个淫乱不堪的贱女人,你当然不想我提从前之事。当日我父王向昭北王提亲,你迷恋杜风那个野男人,写什么不要帝王的诗,害得我被天下人耻笑,若不是父王为了和昭北联姻,下了王令,我怎肯把你娶进家门?」庆离充满恶意地瞪视护卫在长柳身后的凤鸣和容虎,「本想着你也算是个公主,勉强放在家里当个摆设也罢,给你个正妻的名分。没想到你竟不安分,背着我暗中和萧家这无耻下流的家伙勾结,还妄图陷害裳衣。难道我会中你们的诡计?」
手一抬,指着长柳公主大腹便便的肚子,鄙夷刻薄地道:「你说裳衣和庆彰勾结,我还说你和野男人私通呢!这肚子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