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一路彩虹-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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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张胜摇摇头:“不用了。”
他举举手指,苦笑道:“我自己咬下来了。”
飞机的行程时间并不久,张胜百无聊赖地坐在飞机上,始终想不出一套得体可信的说辞。当他重又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茫然站了许久,拿着电话想打给家里,想想又放弃,想打给钟情,终是也没有提起勇气,最后他钻进一辆出租车,只简短说了一句话:“去市第一看守所。”
重新站在这里,他的身份已不是犯人,可是张胜的心里,不像是正在等着会见一个犯人,却象是等着对他宣判裁决的法官。他地双腿紧张得都有些发抖。
“胜子,你回来了!”
文哥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见到他,双眼闪过一抹欢喜地光,步伐也加快了。
“文哥!”张胜连忙迎上去,隔着两步远,再无勇气走近去,黯然低下了头。
这里不是隔着铁栏地会见室,由于文哥在里面的特殊能量,他们相见的地方是一间审讯室。中间没有隔断,旁边也没有人监控他们的言行。
文哥见他情形,眼角微微一跳,脸上仍保持着微笑,但是语气已经淡了下来:“胜子,怎么了?”
“文哥,我……有负所托。”
文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脸上浅浅的纹路里隐隐腾起一种酷厉的杀气:“出了什么事?”
张胜没有勇气抬头,他感觉到眼前的文哥好象突然变成了一座冰山,森厉的可怕。
“文哥。我到了那里,按你说地。找到了里面地东西……”
“继续!”
“那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没敢带回旅店,所以马上就去找周书凯周老先生。但是到了那里,我却发现,周老先生已经……,他……患上了老年痴呆。”
文哥皱了皱眉,脸上神色稍缓:“老年痴呆?”
“是,他四年前从珠宝公司退休,三年前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我去见他的时候。他的病况已经很重了,记忆力奇差,熟人也常常记不起来,说话语无伦次。办事毫无逻辑。您交待给我的事情,是要我把东西交给他,但是他那副样子。这些贵重地东西,我实在无法冒险给他。”
文哥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这样啊……,他患了老年痴呆?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一只稳定而又充满了友情地手搭上了张胜的肩膀,轻轻一拍,安慰道:“原来你是说这个呀,你做地没有错,这种情形下,东西是不能交出去的。呵呵,看来我是宝刀未老,慧眼识人呐,东西呢?”
张胜地脸抽搐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东西……被人抢走了。”
文哥怔住了,像石像一般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变,但是脸色已萧煞如秋霜,张胜也没有动,他咬了咬牙,低低地说:“我不能带着那些东西回来,太不安全,而且……我说不清。所以……我想把东西存进银行保管箱,我带了他一起去的,想用他的身份证存起,然后回来问你进一步的决定,但是……我碰到了一伙抢包的……”
话终于说完了,他绷紧如弓弦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下来,坦然面对着文哥,轻轻地说:“事情……就是这样,我没说谎。”
文哥凝视着他,眼中渐渐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那讥诮、冷漠和轻蔑,刺疼了张胜的心,他忽然脸色胀红,低吼道:“我没说谎!”
搭在肩上的手渐渐滑下去,文哥转过身,一步步向房门走去。
“你如果不信,尽管杀了我吧!”张胜冲动地叫,被人冤屈、有口莫辩地滋味真是最难受的一种情感,那痛苦,比最心爱的人离去还要深刻。
文哥头也不回,他只摆了摆手,淡淡地说:“杀人,如果不能解决什么问题,那又何必杀人?”
“我无法找回那笔钱,但我不会推卸我的责任!”张胜地话说的掷地有声,文哥站住了脚步。
“我在桥西开发区三家厂子里还有些股份,可以全部转入你的名下!”张胜忍痛说道:“还有,除非我张胜这一生就此没落,否则,我欠下地债,早晚会还。一言喏之,一生守之!文哥,请相信我!”
文哥霍然回头,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许久许久,他脸上的神色从容下来:“胜子,不信一个人很容易,信一个人却很难,尤其是你这样离奇的理由。我不得不怀疑……”
张胜的神情又激动起来。
“不过,现在我选择相信你!”
“文哥!”张胜眼中一下涌出激动的泪水,泪光莹然地看着他模糊的身影。
文哥重又走回来,摇摇头说:“钱财身外物,有固然好,没有也就罢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费尽心机也拿不走,你的那些股份,我不要,这趟温州之行,你当没有发生过好了。”
“不,能还你的,我先还你。还不起的,我先欠着,文哥,等我准备好了,我再来。”
张胜说完,抱了抱拳,一转身便走了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面边门儿便开了,板王走进来,悄悄站到文哥身旁。
“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文哥头也不回地问道。
“周老说……他很不错。”
文哥笑笑:“先做人,后做事。做人看品性,做事看能力。他的品性是经得过考验了,现在要看看他有没有灵性,是不是这块材料了。”
板王点点头说:“文哥,他很有担当,我欣赏他这份义气。”
文哥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他给我的,我将来会千倍、、万倍的尝还给他。你帮我做件事。”
“文哥请吩咐。”
文哥说道:“我对他几个月的熏陶,还不足以他让在证券市场兴风作浪。叫眼镜过来帮他,呵呵,欠了我一屁股债,他想还,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军证券业了。”
他想了想,目光一闪道:“叫周周也过来,让她自己安排一个方便接近张胜的身份。”
板王一怔,吃惊地道:“大小姐?”文哥莞尔一笑“吃惊甚么,她当然该来看看。”
第二卷 历练人生风波起 第152章 爱如水晶
张胜来到水产批发市场的时候,已经散市了,只有三三两两的散客还在大厅里晃悠,希冀买点便宜货。
地面上到处扔着鱼的内脏和一些死虾,清扫工还没开始清扫,商贩们有的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行情,有的独自在整理货品,张胜踮着脚在腥臭的空气中向前走着。
钟情也正在市场里转悠着,只要有暇,她就会在市场上走走,而每天开市散市的时候,她更是一定会出现,这还是跟着张胜学到的习惯,以前张胜在汇金公司的时候,每天早晚必定巡视全公司一圈,钟情时常陪着,便也养成了习惯。
而这习惯,张胜却是学自张二蛋。商场上风风雨雨,风云人物一代代起落,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折戟沉沙,很快沦为历史的泡沫,但是他们优秀的一面,总是会通过种种途径、种种方式传承下去的。
“哎哟,钟姐,您老人家视察来了。哈哈,你看看,我这阳澄湖的大闸蟹怎么样,多肥啊,时令正好,掀开盖儿全是黄啊,又鲜又香。来来,您拿几斤回去尝尝鲜。”
王胡子系着黑皮围裙,笑容可掬地说。
钟情正弯腰看着他的水产,听了他的话直起腰来,又看着塑料筒里吐着泡泡的大闸蟹,笑问:“嗯,个头儿是真不小,多少钱一斤呐?”
王胡子一听,摆手道:“瞧您这话儿说的,您钟姐肯吃我家的螃蟹,那是我的面子啊,哪能收钱呀?您拿走。拿走拿走,尝个新鲜。”
王胡子说着,已麻利地抄起十多只大闸蟹,装到一个网兜里,系了个活扣,笑嘻嘻地往钟情手里塞。
钟情没接,一双凤目瞟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阳澄湖大闸蟹,你这……真是阳澄湖的螃蟹?”
“那是啊,正宗阳澄湖大闸蟹。空运来地。”王胡子一拍胸脯说。
“王胡子,真佛面前不烧假香,我听说,你这是东营黄河口的大闸蟹吧?”钟情瞟着他问。
王胡子瞪眼道:“谁说的?哪个乱嚼舌根子,到钟姐那儿告我的黑状?”
随即他又嘿嘿一笑,凑近钟情道:“哎哟我的老佛爷,您是一双慧眼呐,得得得,对您啊,我还真不敢胡说八道。”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钟姐,您小着点声儿说呀。嗨嗨。这的确是黄河口的大闸蟹,不过……无论是个头儿,味道儿,它可丝毫不丝阳澄湖的差。咱们行内的人其实都知道,南有阳澄湖,北有黄河口,这两个地方出的大闸蟹,那是半斤八两。
再说了,怕是您还不知道呢吧?阳澄湖地大闸蟹、洪泽湖的大闸蟹,那蟹苗几乎全是从东营黄河口买过去的。两家他本来从根上就是一家。”
“嗯。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商贩购进黄河口大闸蟹当作阳澄湖大闸蟹出售,包括你老王,对吧?”
钟情板起俏脸。严肃地说:“王胡子,不管它东营黄河口的螃蟹口味、个头儿是不是阳澄湖的有区别,毕竟产地不同。阳澄湖的牌子已经打响了。所以它售价高,你这黄河口的螃蟹进价比它低得多,也按它的售价卖,合适吗?”
王胡子苦起一张脸,急扯白脸地说:“钟姐,现在做买卖谁那么实诚啊?就是南边,也有不少商贩去黄河口买螃蟹,当阳澄湖蟹卖呢,再说……味道本来就差不多啊。”
“可在我这儿不成!”
钟情脸上带着笑,声音却不容置疑:“天津的‘狗不理’就那么好吃?凭什么那么贵啊?牌子!你甭管它值不值,吃的就是那个牌子。
阳澄湖地大闸蟹就算和黄河口的大闸蟹味道一般无二,也不能换着牌子卖呀,眼看着中秋了,买螃蟹地多了,要是来个行家认出来,臭的可不是你一个,而是我这汇金水产批发的招牌。”
“钟姐……”,王胡子一脸哀求相。
“没得商量,明天把牌子换喽!”
钟情吩咐完转身欲走,忽又扭头道:“对了,我让人做了几块宣传牌子,上边有东营黄河口大闸蟹和阳澄湖大闸蟹的对比照片,以及食客对两种大闸蟹的口味对比介绍,还有两边儿蟹苗大多出自一家的一些信息,明天会在你们这些销售螃蟹的档口上面悬挂起来。相信这一来买你家螃蟹的就会多了,只是这价格你得降一降,王胡子,生意还得老老实实的做,那才长长久久,咱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喛,喛,麻烦你了,钟姐。”
一听人家还给他办了这么些事,可谓仁至义尽,王胡子虽仍不是非常情愿,可也心服口服,只得听从吩咐。
“胜子!”钟情一转身,就看见端着胳膊正欣赏地看着她的张胜,不由喜出望外,几乎马上就要忘形地扑过去,扑到他地怀里,好在她及时清醒过来,站住了身子,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扭头对身边一个工作人员吩咐几句,这才款款走到张胜身边。
她虽尽量掩饰,但那步态神态,还是透出了几分小女人的味道,方才的女强人形象荡然不见。
两个人并排向后面的办公楼走去,钟情满心欢喜地说:“什么时候回来地,怎么没打电话给我,我好去接你呀。”
张胜笑笑说:“不用了,我打个车一样回来,你这里比较忙,咱们还用那么客气?”
钟情听了心里一甜,她掠了掠鬓边的发丝,含羞带笑,没有说话。
远远的,王胡子踮着脚尖儿往这儿看:“我说,那人谁呀,咱们钟姐咋一见了他就象母老虎变成小猫咪儿似地?”
“瞎说什么!”那个市场管理员小声说:“那个就是咱们汇金原来的大老板张胜,知道吗?”
“哦。哦,是他呀,我说着呢,这就难怪了。”王胡子恍然大悟。
“回过家了么?”钟情端着一杯香气扑鼻的龙井放到张胜身前茶几上,,温柔地笑问。
“还没,”张胜一拉,钟情便坐到了沙发上,温驯地贴着他地身子。
“我已经长大了,父母越老。越希望儿子能陪在身边。而儿子长大,却希望能离开父母的羽翼地更广阔的地方拼搏一番。有时候怕父母唠叼,宁可不回家,孰不知那只是父母亲的关心,等到儿女有耐心听父母的唠叼时,却很少有机会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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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大发感慨:“我想在我父母眼中,会觉得我比弟弟有出息。但是有出息的定义是什么呢?像弟弟那样活着,或许才是幸福,对父母来说,才是最好的回报。我弟弟现在搬回家里,还给爸妈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女。他能照顾父母,他们的小孙女给他们带来快乐,而我追求的事业,到底为了什么,连我自己都迷茫了。”
“胜子,怎么了?是不是去南方地事不太顺利,怎么大发感慨的。”钟情温柔地轻抚他的额头,关切地问。
张胜轻轻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钟姐,男人是这样。女人更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把父母接到身边,再找个情同意合的男人嫁了,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钟情定定地看着他。脸色慢慢发白,声音也有点发颤:“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你……你找回小璐还是若兰,要赶我离开了么?”
张胜一呆,随即苦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钟情泪光莹然,快要哭出来了,听他这么说才放心,有些委曲地说:“我的父母和弟弟生活在一块儿呢,每年,我会回去陪他们一段时间。在这里,我过的很好、很充实,而且……”
她咬咬唇,略现几分羞意:“我已经有了你,知足了,其他的……我已经不想了。”
“钟情,你知道吗,我可是一无所有了。”
钟情有些着恼:“你又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张胜打断她的话,笑了笑:“我在三家公司、厂子地股份,很快就要转移到别人名下,我欠了人家一笔很大的债。”
钟情地脸色凝重起来:“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胜摇摇头,疲倦地说:“我不想说了。”
“好,不说便不说吧。”
钟情见他情绪不佳,忙哄着他说。她顿了顿,又问:“把你名下的股份全转过去,还差多少?”
“唔……,汇金公司都在的时候,恐怕总资产也不够还的。”
钟情一听,眼神黯淡下来。她本想如果差的不多,大不了把水产批发市场全盘给人家,替他把债还清了,这一来就没了希望。
“我今天来,是要把股份转出的消息告诉你,你是大老板,有权知道。我还得去知会胖子和黑子一声,我走了。”
“嗯,早去早回,晚上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晚上?”
张胜诧异地站住了:“你没听明白吗,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钟情先是一愣,然后渐渐恍然,双眸中涌起一团怒火,嗓音也僵硬了:“张胜,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当我图你……”
张胜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摆手地应道:“别别别,我啥也没说,吃螃蟹,吃螃蟹好了。”
钟情见他反应,忍不住“噗哧”一笑,她恨恨地瞪了张胜一眼:“美得你,我吃螃蟹肉,你吃螃蟹壳吧。”
张胜心中感动,入狱前后,世间的人情冷暖他体会的太多了。世态炎凉,钟情跟他无名无份,原来还好说,现在他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