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看懂荀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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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瓠巴弹瑟,游鱼都浮到水面来听;伯牙弹琴,驾车的马都仰头停食来听。所以声音无论多么微小,也没有不被听见的;行为无论多么隐蔽,也没有不显露出来的。宝玉藏在山上,草木就滋润;珍珠生在深渊里,崖岸就不会枯干。大概是没有不断地积累善行吧,如果积累了哪有不被人知道的呢?
学习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回答是:从读《诗》、《书》开始,到读《礼经》结束;它的目的和意义是从作学士开始,最后成为圣人。诚心积累,功夫持久就能深入,学习应该到死为止啊!所以从学习的步骤说有结束的时候,而从学习的目的和意义讲,则没有结束的时候。这样做了,就称其为人;不这样做,就如同禽兽了。所以《尚书》是记载政事的;《诗经》是汇集和谐音乐的;《礼经》是记载法律的规范和纲领的。所以学到《礼经》就达到目的,这就是道德的顶峰。
《礼经》的笃守规范,《乐经》的和谐动听,《诗经》、《尚书》的博大丰富,《春秋》的寓意隐微,天地间的一切道理都具备其中了。
君子对于学习,听进耳朵里,记在心里,表现在姿态上,反映在行动上;即使是细微的一言一行,也都可以作为别人学习的榜样。小人对于学习,听进耳朵里,说在嘴巴上。口耳之间不过四寸罢了,怎能美化这七尺之躯呢?古代学者为自己而学,现在学者为给别人看而学。君子学习是为了完善自己,小人学习是为了卖弄、讨好别人。所以别人没有发问就去告诉他,这叫做急躁;别人问一个问题却告诉他两个问题这叫做啰嗦。急躁不对,啰嗦也不对,君子对答问题就像声音和回响相应一样。
学习的方法没有比接近好的老师更合适的了。《礼经》、《乐经》讲法度而不作详细说明,《诗经》、《尚书》记载久远之事而不接近现实,《春秋》词旨简约而不容易立即了解。仿效良师而学习君子的学说,就可以达到品格尊贵、知识全面而且通达事理的境地了。所以说,学习的方法没有比接近好的老师更合适的了。
学习的途径没有比心悦诚服于良师收效更快的了,其次是尊崇礼法。上不能悦服良师,下不能尊崇礼法,那就只会学些杂乱的知识,读通《诗经》、《尚书》的文字罢了,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浅陋儒生而已。想要效法先王,探求仁义,那么学习礼义正是必由之路,就像拎着皮衣的领子,弯曲五指加以整理,无数的皮衣就都顺了。不实践礼法,却专门空谈《诗经》、《尚书》,就像用手指测量河水的深浅,用戈去捣米,用锥子代替筷子吃饭一样,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所以,尊崇礼义,虽然心里还不明晰,乃不失为礼法之士;不尊重礼义,虽然明察善辩,也只是个不受约束的儒生。
有人问到不合礼法的事,不要告诉他。有人告诉不合礼法的事,不要追问他。有人说到不合礼法的事,不要去听他。有人凭义气来争论,不要同他辩论。一定是合乎礼法而来的,才接待他,不合礼法的就回避他。所以礼节恭敬然后才可以同他谈论道的准则;言词和顺然后才可以同他谈论道的原理;态度谦逊然后才可以同他谈论道的精华。所以不该同他谈论而谈得较浮躁,该同他谈论而不谈的叫作隐瞒,不看对方神情而谈的叫作盲目。所以君子不浮躁、不隐瞒、不盲目,谨慎对待自己的言行。《诗经》上说:“不急躁不怠慢,这是天子所称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射一百支箭,有一次失败,就称不上好射手;千里行程只差一步没有达到,就称不上驾车能手;礼法不明白,仁义不贯通,就称不上善于学习。学习嘛,固然要学得持久专心,一会儿学习,一会儿又不学习了,这只是普通的人。好的品行少,坏的品行多,这是桀纣、盗跖一类人。学习既全面而又彻底,这才称得上是学者。
君子懂得学,但学得不全面不精粹就不能算作完美,所以反复诵读使之前后联系,用心思考使之融会贯通,效法老师以达到身体力行,除掉有害的东西来培养自己的品德,使眼睛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看,使耳朵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听,使嘴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说,使心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考虑。等到对学问爱好到了顶点时,就像眼睛爱看五色,耳朵爱听五音,口爱吃五味,心追求占有天下一样,出于自然。这样就权势利禄不能动摇他,人多势众不能改变他,天下一切不能打动他。活着如此,到死时也是如此,这就叫做有德行操守。有德操然后才能坚定不移,坚定不移然后才能应付自如,这就叫做完美之人。天显示它的光明,地显示它的广阔,君子的可贵在于他学识的精粹和完备。
二、非相
主旨
本文有三个主要观点和内容:首先批判相人之术。指出相术是骗人的,有学问的人是不信这一套的。文中列举大量古代人物实例,证明人的善恶吉凶不是由相貌决定的,而是由人的所作所为决定的,提出了“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的观点,所谓“非相”,即非难、批判相术的意思。中间部分批判孟子“法先王”的主张,提出了“法后王”的观点。荀子所说的后王,是指新兴的英明的君王,他认为那种“舍后王而道上古”的作法就像是“舍己之君而事人之君”一样。“法后王”是荀子的一个重要思想,被韩非、李斯等人进一步发展,值得重视与研究。最后论述了“君子必辩”的主张,强调了辩论的必要性,并对辩论的方法作了介绍和说明,这也是战国时期百家争鸣风气的一种反映。
相人,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古者有姑布子卿,今之世梁有唐举,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称之。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故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术】道,这里指人的行为。,形不胜心,心不胜术。术正而心顺之,则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君子之谓吉,小人之谓凶。故长短、小大,善恶形相,非吉凶也。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盖帝尧长帝舜短;文王长周公短;仲尼长子弓短。昔者,卫灵公有臣曰公孙吕,身长七尺,面长三尺,焉【焉】通“颜”。广三寸,鼻目耳具,而名动天下。楚之孙叔敖,期思之鄙人也,突秃长左,轩较【轩较】指额隆起。之下,而以楚霸。叶公子高,微小短瘠,行若将不胜其衣然。白公之乱也,令尹子西、司马子期皆死焉,叶公子高入据楚,诛白公,定楚国,如反手尔,仁义功名善于后世。故事不揣长,不揳大,不权轻重,亦将志乎尔。长短、大小,美恶形相,岂论也哉!
且徐偃王之状,目可瞻马;仲尼之状,面如蒙倛【倛】古时驱鬼用的一种样子凶狠的假面具。音qī。;周公之状,身如断菑【菑】音zì,直立的枯木……皋陶之状,色如削瓜;闳夭之状,面无见肤;傅说之状,身如植鳍【植鳍】像长了鱼鳍一样,指驼背……伊尹之状,面无须麋。禹跳、汤偏,尧舜参牟【牟】通“眸”,眼珠,这里指瞳人。子。从者将论志意,比类文学邪?直将差长短,辨美恶,而相欺傲邪?
①【僇】通“戮”,羞辱。
②【儇子】轻薄巧慧的男子。儇,音xuān。
古者,桀、纣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越劲,百人之敌也。然而身死国亡,为天下大僇①,后世言恶,则必稽焉。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论议之卑尔!
今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子②,莫不美丽、姚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妇人莫不愿得以为夫,处女莫不愿得以为士,弃其亲家而欲奔之者,比肩并起;然而中君羞以为臣,中父羞以为子,中兄羞以为弟,中人羞以为友;俄则束乎有司而戮乎大市,莫不呼天啼哭,苦伤其今,而后悔其始,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论议之卑尔!然则从者将孰可也!
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长,贱而不肯事贵,不肖而不肯事贤,是人之三不祥也。人有三必穷:为上则不能爱下,为下则好非其上,是人之一必穷也;乡则不若,则谩之,是人之二必穷也;知行浅薄,曲直有以相县矣,然而仁人不能推,知士不能明,是人之三必穷也。人有此三数行者,以为上则必危,为下则必灭。《诗》曰:“雨雪漉漉,宴然聿消,莫肯下隧,式居屡骄。”此之谓也。
人之所以为人者,何已也?曰:以其有辨也。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然则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今夫狌狌【狌狌】即猩猩。形状亦二足而无毛也,然而君子啜其羹,食其胾【胾】切成的大块肉,音zì……故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故人道莫不有辨。
辨莫大于分,分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圣王;圣王有百,吾孰法焉?曰:文久而息,节族【节族】音乐的节奏。族:通“奏”。久而绝,守法数之有司极礼而褫。故曰:欲观圣王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彼后王者,天下之君也;舍后王而道上古,譬之是犹舍己之君而事人之君也。故曰:欲观千岁,则数今日;欲知亿万,则审一二;欲知上世,则审周道;欲审周道,则审其人所贵君子。故曰: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此之谓也。
夫妄人曰:“古今异情,其所以治乱者异道。”而众人惑焉。彼众人者,愚而无说,陋而无度者也。其所见焉,犹可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传也!妄人者,门庭之间,犹可诬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上乎?
圣人何以不可欺?曰:圣人者,以己度者也。故以人度人,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以说度功,以道观尽,古今一也。类不悖,虽久同理,故乡乎邪曲而不迷,观乎杂物。
①【五帝】传说中的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
②【党】亲近。
③【黼黻】音fǔfú,古代礼服上所绣花纹。
④【檃栝】音yǐnkuò,矫正曲木的工具。
⑤【抴】同“楫”。而不惑,以此度之。五帝①之外无传人,非无贤人也,久故也。五帝之中无传政,非无善政也,久故也。禹、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非无善政也,久故也。传者久则论略,近则论详;略则举大,详则举小。愚者闻其略而不知其详,闻其详而不知其大也。是以文久而灭,节族久而绝。
凡言不合先王,不顺礼义,谓之奸言;虽辩,君子不听。法先王,顺礼义,党②学者,然而不好言,不乐言,则必非诚士也。故君子之于言也,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故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观人以言,美于黼黻③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故君子之于言无厌。鄙夫反是:好其实不恤其文,是以终身不免埤污、庸俗。故《易》曰:“括囊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
凡说之难:以至高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乱。未可直至也,远举则病缪,近世则病庸。善者于是闲也,亦必远举而不缪,近世而不庸,与时迁徙,与世偃仰,缓急、嬴绌,府然若渠叄Аa栝④之于己也,曲得所谓焉,然而不折伤。
故君子之度己则以绳,接人则用抴⑤。度己以绳,故足以为天下法则矣;接人用,故能宽容,因求以成天下之大事矣。故君子贤而能容罢,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夫是之谓兼术。《诗》曰:“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此之谓也。
谈说之术:矜庄以莅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持之,譬称以喻之,分别以明之,欣欢芬芗以送之,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常无不受;虽不说人,人莫不贵,夫是之谓为能贵其所贵。传曰:“唯君子为能贵其所贵。”此之谓也。
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焉。是以小人辩言险,而君子辩言仁也。言而非仁之中也,则其言不若其默也,其辩不若其吶也。言而仁之中也,则好言者上矣,不好言者下也。故仁言大矣。起于上所以道于下,政令是也;起于下所以忠于上,谏救是也。故君子之行仁也无厌。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言君子必辩。小辩不如见端,见端不如见本分。小辩而察,见端而明,本分而理。圣人、士君子之分具矣。
有小人之辩者,有士君子之辩者,有圣人之辩者。不先虑,不早谋,发之而当,成文而类,居错迁徙,应变不穷,是圣人之辩者也。先虑之,早谋之,斯须之言而足听,文而致实,博而党正,是士君子之辩者也。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下不足
①【谵】多言。
②【唯】少言。
③【偃却】高傲自大。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均,谵①唯②则节,足以为奇伟、偃却③之属,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盗贼得变,此不得变也。
【译文】
看相的人,古代贤人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古时有个姑布子卿,现在梁国有个唐举,他们看人的相貌气色就知道他的吉凶祸福,得到了世俗的称赞。古代的贤人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所以察看人的相貌不如讨论讨论其思想,讨论其思想不如辨别其行为,相貌不如思想,思想不如行为。行为正确而思想又与之一致,那么相貌虽丑陋而思想行为美好,就不妨碍他成为君子;相貌虽好而思想行为丑恶,也不妨碍他成为小人。做君子就是吉,做小人就是凶。所以形体的高矮、大小,相貌的美丑,都看不出吉凶。相面,古贤人是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据说帝尧个子高,帝舜个子矮;文王个子高,周公个子矮;仲尼个子高,子弓个子矮。从前,魏灵公有个大臣叫公孙吕,身长七尺,脸长三尺,额头才三寸宽,鼻子、眼睛、耳朵都有,而名声传遍天下。楚国的孙叔敖,是期思这个地方的乡下人,头顶秃、左手长、额角隆起、下巴尖瘦,而使楚国称霸。叶公子高,长的矮小瘦弱,走起路来好像衣服都支撑不住,白公作乱时,令尹子西、司马子期都被杀了,而叶公子高引兵占领楚国,杀死白公,安定楚国,就像翻转手掌那样轻而易举,他的仁义功德受到后世的称赞。所以对士人不用揣测他的高矮,不用估计他的大小,不用权衡他的体重,只看他的志向如何就行了。人体相貌的长短、大小、丑俊,难道还值得一谈吗?
况且徐偃王的容貌,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额头;仲尼的容貌,脸孔像个凶狠的鬼面具;周公的形状,身子像截枯树干;皋陶的容貌,脸色好像削了皮的瓜;闳夭的形状,满脸胡须,连皮肤都看不见了;傅说的形状,弯腰驼背,像鱼身上直立的刺鳍一样;伊尹的容貌,脸上连胡须和眉毛也没有;禹王腿瘸,汤王半身偏枯;尧、舜都有一只眼睛“双瞳”,所以有三个瞳人。那么,后世学者是应注重评论意志、比较学问呢?还是通过辨别高矮、分析丑俊而互相欺骗,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