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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教你看懂荀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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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候,桀王、纣王身材高大,英俊漂亮,论相貌为天下第一,筋骨强健敏捷,能够对付百来个人,然而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后代人凡是讲到凶恶,就一定引他们为例。这并不是容貌引起的祸患,而是他们知识浅薄,见解低下造成的。   
  现今世俗间的乱民,乡村里的轻薄男子,没有不打扮得漂亮、妖冶的,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戴着女子的头饰,神情举止如同女子;妇女没有不愿找他作丈夫的,姑娘没有不愿找他做朋友的,抛弃亲人家庭而想同他私奔的女人到处都是。然而一般的君王都羞于以他为臣,一般的父亲都羞于有这样的儿子,一般的兄长都羞于有这样的弟弟,一般的人都羞于有这样的朋友。不久他们就被官府捆绑着在街市处死,这时他们才呼天喊地,悲痛今天的下场而悔恨当初的所作所为。这不是容貌引起的祸端,而是他们知识浅薄,见解低下造成的。那么学者是赞同相面术还是不赞同呢?   
  人有三种不吉祥:年幼不肯侍奉长辈,低贱而不肯侍奉尊者,不肖而不肯侍奉贤人,这是人的三种不吉祥。人有三种必然困败。在上位却不能爱护下民,做下民却喜欢责难上级,这是人的第一种必然困败。人家接近他,他就不和顺;人家疏远他,他又进行诋毁,这是人的第二种必然困败。智能品行浅薄,辨别是非的能力又与贤人相差甚远,却既不能推举仁人,又不能尊崇智士,这是人的第三种必然困败。人有了这几种品行,如果作君主就必然危险,如果作百姓就遭殃。《诗经》上说:“大雪纷扬密密层层,太阳一照立刻消融。他却不肯卑下柔顺,高居上位更加骄横。”说的就是这种人。   
  人之所以叫做人,是因为什么呢?回答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饿了想吃,冷了想暖,累了想休息,喜欢利益而厌恶危害,这些都是人生下来就有的本能,是用不着学就会的,这是禹与桀的相同之处。然而人之所以叫做人,不仅仅是因为有两只脚和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猩猩的形象很像人,也有两只脚,只是浑身有毛,然而君子吃它的肉,喝它的汤。所以人之所以叫做人,不只因为人有两只脚,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禽兽有父子却没有父子的亲情,有雌雄却没有男女的区别,所以做人的道理全在于有等级区别。   
  等级区别没有比上下名分更重要的了,上下名分没有比礼法更重要的了,而礼法没有比圣王更重要的了。圣王众多,我效法谁呢?回答是:礼的仪式因时代久远而湮没,乐的节奏,因年代久远而失传,掌管法制条文的官府也不复存在了。所以说,想看圣王的功绩,就要看其中最清楚明白的,那就是后王。所谓后王,就是当代的君王。舍弃后王而遵循上古之王,就如同舍弃自己的君王而侍奉人家的君王一样,所以说,想了解千年历史,就要分析现在;想知道亿万之数就要研究一二;想知道上古,就要研究当世普遍可行的治国之道;想知道可行的治国之道,就要研究人们所尊崇的君子。所以说:由近知道远,由隐微知道明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荒诞的人说:“古今情况不同,所以用来治理国家的方法也不同。”而众人都被这句话迷住了。那些一般人,愚笨而不会辩说,浅陋而不会判断。他们亲眼看到的事情,尚且都能被人欺骗,更何况千年的传闻呢?荒诞之人,对发生在门庭间的事,都能造谣骗人,更何况千年以前的事呢?   
  圣人靠什么不被欺骗?回答说:圣人是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判断事物的,根据人来推断人,根据实情来推断实情,根据一类事物来推测同类事物,根据言谈来推测功业,根据道理来推测万物,这在古今都是一样的。只要事类不相背离,即使时间久远,道理也是相同的。所以面对各种邪说而不迷乱,看到纷杂的事物而不困惑,就是用这个规律来衡量的。由此看来,五帝之前没有什么人的事迹传下来,并非没有贤人,是因为时间久远而失传了;五帝之中没有谁的政绩传下来,并非没有善政,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失传了;大禹、商汤有政绩留下来,但不如周朝的政绩那样详尽清楚,并非没有善政,是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已经失传了。传说的事情,年代越久远就越简略,年代越接近就越详尽。简略了就只举事情的大要,详尽了就会列举细节,愚笨的人听到事情的大略而不知详情,听到事情的细节而不知大要。所以古礼的仪式因时间久远而淹没,古乐的节奏因年代久远而失传。   
  凡是言谈不符合先王旨意,不遵循礼仪的就叫做奸邪之言,尽管有条理,君子也不听信。效法先王,遵循礼义,亲近学者,但不喜欢言谈,不乐于言谈,也必然不是诚信之士。君子对于正确的言论,心里喜欢它,行动安守它,又乐于宣讲它。所以君子一定要能言善辩。凡是人没有不乐于讲他喜欢的东西的,君子尤其是这样。所以以忠言赠送人,比赠金石、珠玉更为贵重;以忠言勉励人,比给他看艳丽的文章更为美好;以忠言说给人听,比钟鼓、琴瑟的乐声更为悦耳。所以君子对于言谈是不厌其烦的。鄙陋的人正好相反,只注重说话的内容而不顾及文采,所以一辈子都免不了卑贱、庸俗。所以《易经》上说:“不乐于言谈的人,就像扎着口的袋子一样,既没有过错,也没有荣誉。”说的就是这种陈腐的儒士。   
  大凡辩说的难处是,用最崇高的思想去开导最卑下的人,用最高的治国之道去对付最混乱的局面,这都是不能直接达到目的的。列举远古的事情则怕过于荒诞,列举近代的事情又怕流于庸俗。与时间的发展相一致,和时代的要求相吻合,说话时的缓和急,多和少,都要节制,就像堤坝控制水流,木工工具矫正弯木一样,婉转地达到劝说的目的,却又不挫伤对方。   
  所以君子衡量自己就像木工用墨线来取直一样严格要求,对待别人就像船工用船桨引人登船一样耐心引导。衡量自己像用墨线取直,所以足以成为天下的榜样;对待别人像用船桨接引,所以能够宽容大度,依靠众人完成天下的大事。所以君子贤能而能容纳无能的人,智慧而能容纳愚笨的人,博大而能容纳浅薄的人,精粹而能容纳杂乱的人,这就叫做兼容各种人的方法。《诗经》上说:“徐国已经归顺了,乃是天子的功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讲话的方法是:以严肃庄重的态度去面对他,以端正真诚的心去对待他,以坚定刚毅的意志去对待他,用比喻利引的方法来使他通晓,用条分缕析的方法来使他明了,热情和气地向他灌输,使自己的话显得珍贵、珍异、重要、神妙,这样,所说的话就没有不被人接受的。即使不一定让人高兴,别人也没有不重视的,这就叫做能够使自己尊重的东西被人尊重。古书上说:“唯有君子能使自己所尊重的东西被人尊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君子必须能言善辩。大凡人没有不愿意说自己所喜欢的事物的,而君子更是如此。小人言谈邪恶,而君子言谈仁义。说话不合于仁义,那么他说话还不如沉默,他善辩还不如迟钝;说话合于仁义,那么善讲的就是上等,不讲的就是下等了。所以合于仁义的言谈至为重要。由上面制定出来引导下面的,就是政策和命令;由下面说出来效忠君上的,就是建议和劝阻。所以君子行仁义是不厌倦的,心里喜欢它,行动安守它,又乐于宣讲它,所以说君子必然要能言善辩。辩论枝节不如看清头绪,看清头绪不如推溯名分之源。辩论枝节就能发现问题,看清头绪就能阐明问题,推溯名分之源就能有条有理。这样,圣人和君子的职分就具备了。   
  有小人的能言善辩,有士君子的能言善辩,有圣人的能言善辩。不用先考虑,不用早计谋,说出来就能妥当,有文采而又合于礼法,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变无穷,这是圣人的能言善辩。先考虑,早计谋;谈话简短而动听,有文采而又实在,广博而又正直,这是士君子的能言善辩。听他的话振振有词却毫无条理,用他做事则狡诈而没有功效,对上不能顺从贤明的君王,对下不能使百姓和谐统一,但却善于调弄口舌,言谈有度,称得上是夸夸其谈、高傲自大那一类人,这类人就叫做坏人中的奸雄。圣王兴起,必定先诛杀这种人,其次才是盗贼,因为盗贼可以改变,这类人是不可改变的。        
三、非十二子   
  主旨   
  这是一篇研究先秦时代诸子百家学术思想及流派的重要文献。荀子列举了六种学说,对十二个代表人物进行了评述。荀子极力推崇仲尼、子弓,而以子思、孟轲为罪人,说他们的学说邪僻违理、不伦不类。荀子认为,要实现“一天下,财万物”的政治理想,必须统一思想,效法“仲尼、子弓之义”,“务息十二子之说”。文中还详细论述了如何具备“兼服天下之心”的问题。文章骈散结合,富于气势,辞采明丽,而多用譬喻;其中用种种修辞手段形象描述“士君子”容貌和某些儒生的迂腐姿态,也很有特色。   
  假今之世,饰邪说,文奸言,以枭乱天下,矞宇【矞宇】奸诈、诡诈。矞,音jué,同“谲”字。嵬琐,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在者,有人矣。纵情性,安恣睢【恣睢】狂妄放纵。睢,音suī。,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魏牟也。忍情性,綦溪利跂,苟以分异人为高,不足以合大众,明大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陈仲、史䲡也。   
  ①【僈】通“漫”,抹煞。   
  ②【下修】不重视贤智。   
  ③【倜然】疏阔的样子。   
  ④【僻违】邪僻。   
  ⑤【沟、犹、瞀】都是愚昧的意思。 
    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上功用,大俭约而僈①差等,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墨翟、宋也。   
  尚法而无法,下修②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终日言成文典,反察之,则倜然③无所归宿,不可以经国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慎到、田骈也。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琦辞,甚察而不惠,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惠施、邓析也。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犹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④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闲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只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⑤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弓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若夫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古,教之以至顺;奥窔【奥窔】古人住室西南隅叫奥,东南隅叫窔。窔,音yào。之间,簟席【簟席】供坐卧用的竹席。簟,音diàn。之上,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佛然【佛然】勃然兴起的样子。平世之俗起焉;六说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亲也;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一国不能独容;成名况乎诸侯,莫不愿以为臣,是圣人之不得势者也,仲尼、子弓是也。   
  一天下,财万物,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六说者立息,十二子者迁化,则圣人之得势者,舜、禹是也。   
  今夫仁人也,将何务哉?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   
  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故知默犹知言也。故多言而类,圣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多言无法而流湎然,虽辩,小人也。故劳力而不当民务,谓之奸事,劳知而不律先王,谓之奸心;辩说譬谕,齐给便利,而不顺礼义,谓之奸说。此三奸者,圣王之所禁也。知而险,贼而神【神】此指诡诈难测。,为诈而巧,言无用而辩,辩不惠而察,治之大殃也。行辟而坚,饰非而好,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无法,勇而无惮,察辩而操僻,淫太而用之,好奸而与众,利足而迷,负石而坠,是天下之所弃也。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贵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穷人,齐给速通不争先人,刚毅勇敢不以伤人。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节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恢然如天地之苞万物。如是则贤者贵之,不肖者亲之;如是而不服者,则可谓怪狡猾之人矣;虽则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诗》云:“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此之谓也。   
  古之所谓仕士者,厚敦者也,合群者也,乐富贵者也,乐分施者也,远罪过者也,务事理者也,羞独富者也。今之所谓仕士者,污漫者也,贼乱者也,恣睢者也,贪利者也;触抵者也,无礼义而唯权势之嗜者也。   
  ①【箸】通“着”。   
  ②【是】指正确的主张。 
    古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箸①是②者也。今之所谓处士者,无能而云能者也,无知而云知者也,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行伪险秽而强高言谨悫【谨悫】谨慎诚实。悫,音què。者也,以不俗为俗,离纵而跂訾者也。   
  士君子之所能不能为;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能为可信,而不能使人必信己;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诗》云:“温温恭人,维德之基。”此之谓也。   
  士君子之容:其冠进,其衣逢,其容良;俨然,壮然,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然,荡荡然,是父兄之容也。其冠进,其衣逢,其容悫;俭然,恀然【恀然】温顺的样子。恀,音chǐ。,辅然,端然,訾然【訾然】勤勉的样子。訾,音zǐ。,洞然,缀缀然,瞀瞀然【瞀瞀然】眼睛向下看的样子。瞀,音mào。,是子弟之容也。   
  吾语汝学者之嵬容:其冠,其缨禁缓,其容简连;填填然,狄狄然【狄狄然】跳跃的样子。狄,音dí。,莫莫然,然,瞿瞿然,尽尽然,盱盱然【盱盱然】瞪着眼睛看的样子。盱,音xū。;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瞑瞑然;礼节之中则疾疾然,訾訾然;劳苦事业之中则然【然】懈怠的样子。,音lǚ。,离离然,偷儒而罔,无廉耻而忍诟【诟】忍受辱骂。音gòu。,是学者之嵬也。   
  ①【校V】同“冲澹”,平淡无味。   
  ②【嗛然】口中衔着东西的样子。嗛,音qiǎn。弟佗其冠,校V①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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