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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逆水之清风天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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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三杯忘前尘,一剑尽悲欢

  顾惜朝在黄昏时分步上了州桥。

  形影孤单。

  日向西坠,京师笼在昏黄的余晖里。汴河已被积雪封住,剔透冰凉,隐隐可见底下暗流,默默淌向京郊。一点金光冲破厚重云层,照在雪光粼粼的冰面上,如数千万片金箔闪亮摇晃。

  他依稀记得年幼时,缩在门后观看母亲舞蹈,雪白的纤腰一线,裙边悬著无数细薄的亮片,跳跃起来,也是这般明晃耀眼。

  彩声震天。而他只觉屈辱。

  现在想起来,那双落在肩头的手,再怎样削骨,也还是有一丝慰籍和温暖。

  他若有所思,若有所失的,看向对岸。

  隐隐屋檐,挑出一角招幡。

  旗亭当然不只是千里外的连云山水才有。

  京城也有旗亭酒肆。

  只在多事之秋才开。

  只做一道菜。

  只卖一种酒。

  只招待一个人。

  他笑笑,慢慢走过去,伸出手。

  又微微一顿。

  忽然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雪花在他背后轻轻地落下,触地即消融。

  忘身扼进了掌心。

  掀帘。

  没有炸开的暗器,没有刀光剑影。

  只有一束明亮的目光,足以映亮世间所有的灰墙颓瓦,所有的暗夜影幢。

  他笑了,指间骤松。时光走了很久,戚少商却还是戚少商。

  “你来了。”

  “我来了。”

  有缘份的人才会短兵相接。

  对视。静默。

  静默是一种奇妙的对峙,可以掩住悲伤,屏去激|情,可以让风雪来得不动声色,可以让心动在白发下静静萌生。

  谁先动心,谁就满盘皆输?

  “没想到大当家写得一手好字。”先开口的人,居然是他。居然是他。这个认知让他微笑,眼里有粼粼波光。

  “在雷家堡的时候,被老夫人逼着练了几年。”语气疲惫而淡漠,仿佛已历尽沧海,不见桑田。

  眉目一动,“大当家……”

  戚少商一摆手,竟生生截住他的话,“今天来,是请你喝酒,再问你几句话。”

  顾惜朝微微侧头,凝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尔后含笑,“知无不言。”

  酒坛拍开,空气中就立刻流转出一片辛辣香气。

  顾惜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这里也有炮打灯?”

  “老八每年都给我送几坛到京城来。”倒酒的人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举起酒碗。

  “请。”

  顾惜朝其实很少喝烈酒。

  但人生,岂非总有很多意外?

  他看向对面的人,戚少商的眼睛在暗下来的天色里虎虎生风。

  于是他就一笑,举碗。

  请。

  仰首饮下。从喉到腹,不过一瞬。

  烟霞烈火。

  烟霞烈火。

  他的心迅速恍惚了一下。

  “那夜王府密谈,你明知我伏在窗下,为何不事声张?”他声音很平静。

  微微摇头,甩去酒意,“那时杀了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况……”

  “何况你要利用我帮你引出莫言笑,再借谈笑楼之事为郓王铲除异己。”

  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是。”

  戚少商点头,斟酒。

  顾惜朝望着那双稳定的手,略觉得头昏脑涨,耳后似有青筋,在轻跳着。

  “请。”

  他微微迟疑,那双手便递得更近了些。

  酒意在胸口燃烧,一向黝黑深沉的眼睛此时亮得灼人。

  “谁醉了,谁洗碗。”

  “好。”斩金截铁。

  他气结。戚少商,你以为你当真酒量天下无双?

  抬腕,双碗轻轻一碰。

  粗瓷一声脆响。

  眼前就突然掠过往事的影子。

  那时黄沙秋芒,长空静寂。

  那时他是一个布衣书生,怀着不可告人的心事,青衫独往来。

  那是他是江湖上的一条龙,威名方盛。生要尽欢,死要无憾。

  那时他们偷喝与今天同样的酒。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连旗亭都已改换,如同彼此错落的人生。

  一仰颈,喉腹皆是一片火辣。

  “你已经知道了那五万支箭的下落?”

  微微一怔,神思收了回来,他侧头想了想,唇边的笑意渐渐四散开来。

  “是。城郊唐坟岭。”

  “你打不开墓门,所以才放了莫言笑一条生路?”语声已森冷。

  “也不全对,我只是觉得那时杀他没有意义。”眉梢有难抑的深寒。

  什么东西横在胸口,像垣着了一般难受。

  戚少商轻轻吐出一个字,“好!”有些了然,更有些淡漠的忧伤。

  他似乎忍着什么,眼睛转向窗外。朔风凛冽,雪出奇地大,铺满了整个院子。

  打更的梆子敲醒了子夜的月光。

  这是一个奇怪的冬天。

  每次他们相遇,总有月光。

  而他们不是生不逢时,就是一再错过。

  第三碗酒,仍是戚少商举起,“自从铁叶禅师出事,你就有了理由跟在我身边,可是从那时起,你就有了预谋?千里南下,所有的一切,我一直在你算计的股掌之间?”

  眉心微皱,顾惜朝轻轻叹息一声。

  “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却一定要亲耳听到,听他将事情交代得直接明了残酷清晰。

  戚少商啊戚少商,他突然克制不住浮出的笑容,“虽然其中颇有意外,但最终结果大致不差。”

  “在青阳你就布置好一切,难怪秦飞轻会任我们在临安大肆翻查。”

  那双月夜飞星般的眼睛,笑意在一点点加深,“大当家,需知兵,不,厌,诈。”

  戚少商再次点头,“你心机深厚,胸怀华山之险,江海之澜。我不是你对手。” 一字一顿,语气却很平静。

  顾惜朝幽暗的眼睛阴贽下来,“大当家,你虽不是出身钟鼎豪门,但幼时便得遇明师,少年成名,人人望重,江湖里头更是一呼百应,又怎能体味身居人下,有志不能伸的滋味。”

  “难道你永不知悔改?”字字削金断玉。

  “是。如果这是错,那我永不言悔。”句句截钉截铁。

  戚少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吐尽生平郁气。

  “请。”

  目光对撞,双双仰头。

  酒入愁肠。

  青衫白发月夜殇。尽是离伤。

  放下酒碗,顾惜朝只觉脑中酒意冲撞。

  再看向对面,戚少商的眉目在月色里深明如刻,一抹失落悲苦,夺目惊心。他忽有一瞬恍惚,曾几何时,江南微雨,含笑应子,离合神光。

  心中霎那的温柔,不由道,“大当家,其实……”

  “其实世事无常,离合成败,只在一念之想。”声音淡然怡和,白衣公子自后堂缓步而出,看过来的眼神深邃无比,带着稳操胜券的平静和与后发制人的泰然。

  顾惜朝微有醉意的眼神骤然收缩。

  他心念快疾无比,掌拍桌面,人已如离弦般飞退。

  酒坛翻覆,坠下,碎了一地。

  倒退的余光中,屋内两人,并肩而立,气质迥然却相得益彰。

  一个是山河巍然,一个如月光清亮。

  黑衣剑客面容凝成冷峻,明亮的眼睛里锁住了所有的光明,是燃烧的火,或者凝结的冰?

  白衣公子却是温雅的,连含笑的目光都带着微愁,柔和的,闪烁着微光。

  他突然觉得夜风很冷。

  炮打灯,不是可以灼烧暖意的烈酒么?为何心底,这么,这么,凉。

  匹练般的亮光在背后惊起。

  杀气无匹的一枪,连雪光都为之失色。

  他在空中翻身,姿式仓促却美妙,一声微叱出口,脑中已清明。忘身泛起晕黄光芒,堪堪斩在枪尖。

  借力顺势,侧头,一支凌厉小箭夹着风雪,掠过脖旁,带起一道曼妙的血痕。

  丈八长茅迎面刺到。

  身法已尽,长茅泛着寒光,直刺前胸。洪荒吞吐,八面悲凉。

  眉头阴贽地拧起,掌如轻鸿,摇曵狠辣,堪落凤凰。

  内息却突然一乱。

  失惊之下,总算及时将身子一侧,避开胸膛,右肩却是一痛。长剑几乎握之不住。

  前生欠了这阵前风什么?他气结,微微晃身,将穆鸠平一脚踢开,内息却已如江河般汹涌流失。

  再退三步,心头大异。就算内息不稳,断没有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再说那药……也不应该这么快失效。

  突然心神俱震,厉声道,“戚少商,你竟然在酒中下毒。”

  “不是毒。它叫雾飞花,能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制住高手内息。温家特制的奇药,再加上你今日不知为何,本就有些恍惚……”

  白衣公子风雅而笑,戚少商一身黑衣站在他身后,沉默如山。

  风烈烈而月寒噤。

  他站在月下,只觉兜头冰水直浇而下,连五腑六腑都在瞬间冷得透骨。最终却只是咬着牙,一仰首,“你竟然会在炮打灯中下毒。”他惨淡地,看向他,目光说不出的黯然。

  “然而更可叹的是,竟然被你们算到,我就算明知这是一个圈套,也仍然会来。”

  戚少商眉目一动,似想说话,又忍了下来。

  “是你教我,兵,不,厌,诈。”

  青衫卷发在灰雪中飞舞,缠进这离乱的夜,有些惨然。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他喃喃自语,终于一声轻笑,左手微动,一道银光直冲天际,同时提起最后一口真气,人飞鸿般倒掠。

  他只有一个方向可以退。

  赫连春水,息红泪,穆鸠平,各站一方,却没有追击,只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望着他。

  银光没有在天际炸开。另一道黑烟后发先至,如条黑龙,飞腾着将银光扑下。

  惊觉不对,人已飞掠到了州桥边。

  眼前红光乍现,艳丽得仿佛整个尘世都要燃烧起来。

  雷声轰鸣,他只来得及后退半丈。

  火。火。火。

  雷。动。九。天。上。

  这才是必杀的一击。

  血色喷薄。

  青影如一只断翅的鸟,倏地落下。

  戚少商镇定的神情也如被迎面一击,失声道,“雷家堡!”

  他猛然转身,眼中重重惊骇,“雷家堡的人怎么会在这?”

  “他们一直跟着顾惜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莫言笑目光黑沉,似有不忍,却也只淡淡道,“顾惜朝投身郓王,以后更加势大,此机千载难逢,只需放出风声,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戚少商身影一动,似想掠过去,雷鸣的身影却已在轻烟中冉冉出现。

  “戚大胆,雷家堡的血海深仇,你不报,我们却是要报的。”

  一怔,戚少商疾声道,“先前我们只说擒他,没说要杀他。”

  莫言笑微微摇头,目光犀利雪亮,“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们行踪已俱在他掌握之中,贸然取箭,只怕是重蹈覆辙。此人不死,明日京师只怕又要血光冲天。”

  “少商,你不能再心软。我碎云渊的仇,今日也一并了了吧。”

  “戚少商,你磨蹭什么,这人若到了边关握了兵权,还不知怎么闹出什么事来,杀了完事。”

  “大当家,杀了他,你就再也不怕回不了连云寨,面对不了死去的众当家了。”

  九现神龙在声声激愤里,生生退了半步。

  “要杀就杀,罗嗦什么。”

  几丈外的身影慢慢地,微颤却昂然的,站了起来。青衫索立,斑斑血痕,衬着身后白亮的雪光,令人觉得这是这苍茫天地里一缕倔强的孤魂。

  戚少商盯着一道血痕,在雪地里蜿蜒着,浸润着,艳丽得仿佛随时可以燃烧起来。

  他突然想起那夜江南烟雨,他们静默而座,一方棋枰,几缕微风。他的手慢慢拈起了一粒棋子,苦苦思索。黑暗里,对面的眼睛,闪过那么明亮柔和的光泽。

  黑白二子,平分天下。那一刻的情份深邃似海。而人生,终究寂寞如雪?

  桥后有纷乱铁蹄响起,顾惜朝以剑指地,仰首而笑。

  “戚少商,你若不杀我,但教我有一口气在,迟早杀光这些表面浩然正气的人。我要你心心念念的河山,百里,千里,万里,尽成焦土!”

  那一刻,浮屠在他眼里骤然四起,烈火在他身后纵情绽放。子夜的静默温柔,悲伤地消失。

  九现神龙的眼晴被掩映成一片神秘的血红。

  剑光如雨后长虹,斩断所有过往。

  莫言笑看着那势所必得的一剑,突然觉得寂寞。

  这是断弦的一剑。

  俞伯牙之于钟子期。

  流水般的剑锋准确地找到了青衣人的胸膛。

  那一剑带着伤情和死意。清风烟萝,云灭涛生。

  四目的对望,不过一个弹指。

  忘身怦然落地。

  戚少商的背影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都看到了那把美丽的古剑在地上激起雪花,却看不到顾惜朝唇角挑起的那抹笑意。

  几分神秘?几分讥诮?几许悲凉?

  青色身影在夜空中飞出一个浅淡的弧形,落下,撞破冰层,缓缓沉下去。

  雷鸣一声轻呼,赶到河边,却只见几缕血痕慢慢浮上来,瞬间又被冲去。

  “嗖”地疾箭飞来,一声怒喝,“你们做什么?”

  赫连银枪微挑,长箭没雪而入。

  情急之下,那凤凰弓竟似也失了准头。

  对岸火把乍起,映得两岸一片通明。秦飞轻高踞马上,利目一扫,河面暗影沉沉,哪里还有半分青影。

  他心中惊怒之极,抬眼向戚少商扫去,掌中隐有风云之声。

  莫言笑微微一笑,扬声道,“秦将军,冰层之下水流端急寒冷刺骨,若不赶紧到下流寻找,那九死一生里的半分生机,怕也是没有了。”

  秦飞轻脸色铁青,似乎在压制那股自心底升起的杀气,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好个九现神龙,端是杀心如铁!”

  “走!”

  铁蹄轰鸣,往下游而去。

  “他若死了倒便宜了他。若没死 ,哼!”雷鸣圆圆的孩子气的脸上仍残留杀气,扫了戚少商一眼,一挥手,与雷霆七子消失在黑夜里。

  赫连春水一笑,“呦,他们也往下游追去了,竟是个不死不休。我们要不要追下去看看?我说戚少商戚大侠,你要杀就在岸上杀,把人往河里扔干什么。”

  “不用了,生死有命。”莫言笑的声音如天涯尽头的暮歌,无端疲倦,“这样的人若死了,天地间也少了三分生色。”

  伫立在河岸的戚少商身体一震。息红泪缓缓叹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总算结束了。”却觉那掌心潮湿无比,低头看去,那只手把剑柄握得太死,以至指甲陷入掌心,数点殷红,也不知是谁的血迹。

  她的心突然被猛撞了一下,抬眼望去,戚少商的目光漆黑的,黝深的,落在空虚的彼端。残破的桥面雪水淋漓,映得桥下水光明灭。雪花慢慢地覆盖上来,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35 凤去台空江自流 (上)

  政和五年冬月十五。

  晨。

  有轻雪如絮。

  莫言笑在灰冷的晨雾里温杯洗茶,像一行行云流水的诗句,吟在忧伤的暮年时光里。

  窗外是一株梅树。

  李下瓜田阁外的老梅,枝节苍穹,开得很盛。晨雾,花瓣,树枝,还有枝干上残留的夜雪,交织出温暖与冷洌,桀骜的冷清。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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