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花(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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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见他神情迷茫,一时也猜不透他是否知道真相。他心事重重地随着南宫寒潇与云漫天一起走出了房间,一出门便看见秦均成在院落里张望。看见三人出来他连忙跑了过来,向谈怀虚打听道:“听说星沉月落中了毒,毒解了么?”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谈怀虚摇了摇头,含含糊糊道:“还在找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秦均成追问道,“我们赏剑山庄备有不少稀世奇药,你说出来看看,说不准就有。”
谈怀虚又颓然摇了摇头,道:“那味药引是活的,你们赏剑山庄不可能有。”
“那可说不准,我们山庄还养有不少数百年的巨蟒呢!”
一旁的云漫天不耐烦地扫了秦均成一眼,心里却突然一动,想到那日在锁春园里听见秦均成对谈思晴的表白,心下暗忖道:难道会是他?
这夜云漫天与谈怀虚又坐在了一处饮酒,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含笑阁楼下的小厅里。其间谈怀虚问了云漫天一些有关“夺魂引”之毒的事。云漫天告诉他说此毒是西域一个叫做“幻毒门”的门派所创,这幻毒门擅长迷幻之毒,主要用来迷人心智。只是幻毒门行踪诡秘,已消声匿迹了二十多年,云漫天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幻毒门的毒药来害人。
谈怀虚迷惑不解地道:“如果说是射月教的人来报仇,一剑杀死两个孩子岂不干净?又何必要下毒?”
云漫天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青瓷酒杯的边缘,望着杯子里清澄的酒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下毒之人与射月教的人无干呢?与其用剑杀让人看出端倪,倒不如毒死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停下看了谈怀虚一眼,淡淡道:“不是我想怀疑什么。令妹与那秦均成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起那日秦均成曾劝说谈思晴离开南宫世家,而谈思晴却以两个孩子作为借口拒绝了,秦均成应该是有动机害死那两个孩子的。
谈怀虚见他怀疑谈思晴与秦均成有染,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们四大世家的子弟自幼就认识,均成他对谈思晴一直有意,只是思晴从小就许配给了嘉炎,他也只得罢了。”他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不想嘉炎后来竟离家出走,思晴与他的亲事也只好跟着不了了之。之后均成便遣媒人去象我爹提亲,我爹问思晴意思,思晴只是不从,最后由姑妈做主嫁给了寒潇。”
云漫天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那孩子不该是秦均成的才是,否则令妹当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求亲。”
谈怀虚有些尴尬地“嗯”
了一声,见云漫天若有所思,便问他可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云漫天默然了片刻方回答道:“我有些疑心下毒之人的本意不是为了害死那两个孩子——关于这‘夺魂引’其实还有个掌故,传说当初发明此毒之人的本意是想要逼出妻子的奸夫,他儿子的亲生父亲,所以此毒又叫做‘鸳鸯引’。”
谈怀虚接口道:“你认为其实是有人想要引出月落和星沉的亲生父亲?”他立时想到南宫寒潇,作为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他应该最有这个动机,可是他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云漫天看了他一眼,道:“不可能是南宫寒潇。他早就知道两个孩子不是他的,没有必要在这个当口做这件事。”
谈怀虚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今日观察南宫寒潇的神情,虽也疑心他早就知道了实情,不过听云漫天这么确凿地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以前见南宫寒潇娶妾众多冷落了他妹妹,本来还有些替妹妹不平,如今想起来恐怕问题并非光出在南宫寒潇一人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见天边已有了一丝亮线,便回头朝云漫天道:“你歇息一阵子罢,看你面色这样差。”
云漫天点了点头,正要上楼,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赏剑山庄的弟子跌跌撞撞跑进了厅里,口里喊着道:“我家庄主……我家庄主被人杀死啦!”一句话刚说完立时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谈怀虚面上瞬间变了颜色,因为担心两个孪生子的安危,他有些失去了方寸,想不到被凶手趁机钻了空子。他与秦均成自小相交,对他感情自然要比对姚瑞深厚许多,心里一时排山倒海,顿时觉得心力交瘁。
谈怀虚去晴晖院检查了秦均成的尸体,果然是死在射月剑法之下。短短十几日之内,若不包括侍女听雨,四大世家分别有一人死在射月剑法之下,其中三人是掌门,一人是掌门之弟,并且有三个死在了南宫世家。谈怀虚心里格外的沉重起来,想着当初若不是把他们召集过来,他们留在本家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如今看起来大家齐聚一堂,只是给了那凶手更多便利罢了。
正当谈怀虚处在极度的悔恨自责焦躁当中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新的曙光。回乡安葬听雨的观荷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十四)
与观荷一起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近四年的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寒潇之父南宫无极。
听观荷说,她是昨夜在苏州城外看见南宫无极的,当时他坐在道路旁已经打烊了的茶棚里,正望着夜空发呆。因听观荷说起射月教的人杀死了南宫忘忧等人,犹豫了半晌才答应回南宫世家看看。
云漫天暗地里打量南宫无极,他四十出头,身材高大,面容与南宫嘉炎颇为相似。眼神略有些空洞,面色苍白憔悴,似乎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好。
对于南宫无极的突然归来,南宫寒潇母子显得非常淡漠。不过据云漫天观察,南宫夫人本就性情寡淡冷漠,就算对她的亲生儿子南宫寒潇也从未表现出半点亲昵,所以他也不觉奇怪。倒是对于南宫寒潇的淡漠他反而有些不能理解,平常偶尔听南宫寒潇提起南宫无极,似乎对父亲相当景仰尊敬。可如今他却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鲜少与南宫无极说话,而南宫无极对他的态度也好象有些疏离。
这一家人相当奇怪——这是云漫天得出的最后结论。他扫了一眼厅堂,谈思晴不在,估计还守在她两个孩子身边。因想到那两个孩子拖不过几日了,心里不由暗暗担忧,那样可爱的孩子,如花般的生命,若是就此枯萎,岂不令人扼腕心痛?
因为孪生子中毒之事,南宫夫人并未设晚宴为南宫无极接风,各人回房草草用了晚膳。云漫天刚刚吃完,南宫夫人便派人来请他去谈思晴那里给孩子看病。进了屋子,他惊讶地屋子里除了床上两个孩子,便只有南宫无极与谈思晴两人。谈思晴坐在床边垂泪,而南宫无极则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沉默着。
云漫天咳嗽了一声,唤起了两人的注意。南宫无极请云漫天坐下,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提起了医邪当年救治了南宫夫人之事。云漫天告诉他说自己从未听师父提过此事,南宫无极似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阵子,云漫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南宫老爷叫我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南宫无极面上突然显出尴尬之色,他侧头扫了谈思晴一眼,定了定心神,讷讷道:“不知……不知云道长可否救救那两个孩子?”
“可是药引尚未找到……”说了一半云漫天突然有些省悟过来,“你……难道……”他指着南宫无极结结巴巴道。
南宫无极点了点头,叹息着道:“让云道长见笑了。此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一直不发一言的谈思晴突然冷笑了一声,凄声道:“我就这样令你难堪么?”
“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无极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漫天心里冷笑了一声,暗道名门正派原来竟是如此荒唐。受万人景仰的南宫无极居然与自己的媳妇有染,并且这媳妇还是自己发妻的侄女。他本以为四年前南宫无极离家是因为对爱子南宫嘉炎感到失望,如今看来更大的可能是他自觉无颜面对自己的妻儿。
云漫天冷冷道:“如果你们准备好了,那我们立即就开始,再拖下去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南宫无极与谈思晴对看了一眼,又迅速别过了目光。他道:“那有劳道长了。”
回到含笑阁时已是夜深,走进厅里时见南宫寒潇坐在厅里喝茶,正准备上楼,南宫寒潇却叫住了他。
“孩子没事了罢?”自那夜云漫天摔了南宫忘忧的骨灰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云漫天说话。
云漫天不觉露出了一个微笑,道:“他们没事了,再过两三天便能康复。”
“……我爹和表姐也还好么?”
“还好——难道你早就知道孩子是谁的?”云漫天心念一动,脱口问道。
南宫寒潇摇了摇头道:“我先前只当是大哥的,可是表姐她说不是。现下猜也猜出来了。”他默然别过了目光,看着漆黑的窗外发起怔来。云漫天看了他片刻,突然道:“那时你做出这种决定一定很痛苦罢,毕竟你心里还有着别人。你这么做等于是绝了自己幸福的可能。”
南宫寒潇一怔,瞪着窗纱望了半晌才涩声道:“原来你早知道了……这样你还摔了他的骨灰——你就这么恨我么?”他霍然回过头来直视着云漫天,目光中隐约带了些恨意,可更多的是漠然与困惑。
云漫天心里一沉,侧过头咬着唇道:“做都做了,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无法把他的骨灰还给你。你若是想要与他合葬,恐怕只能等死后也叫人把你的骨灰投在这荷花池子里。”
“合葬?”南宫寒潇面上浮现出一丝带着嘲弄之色的苦涩,黯然道:“我哪有这个资格?……我追随他到了地下,他要是问我原因,你叫我怎么回答?说爱他?——他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他侄子,我不想亵渎了他对我的感情……”
云漫天张了张口,本想说:“你怎知他不爱你?”一句话到了舌尖却又被他硬吞了回去。他连忙掩饰着端起一杯水喝了几口,端着杯子的手却不禁有些颤抖。
南宫寒潇缓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荷花池。天上无星无月,暗沉沉的,池子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荷叶似乎更茂盛了些。一阵风吹来,风里隐约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另有一种凄凉的况味萦绕其间,那香气中便也带上了苦涩。
“今日是五月二十,再过二十日你便该告诉我凶手在哪里了。”南宫寒潇背对着云漫天沉声道。
五月二十?云漫天面色微微一变,自己的“招蜂引蝶”十五日后便要发作了。然而他淡笑了一声,道:“不消二十日那么久,半月之内我便会告诉你。只是在那之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除了秋达心,哪怕是我一早死了。”他虽说得肯定,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可是真能在半月之内查出凶手么?
南宫寒潇静静回答道:“只要你依照承诺,不消你吩咐,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替你杀了秋达心。”
两人再度沉默了,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南宫寒潇临窗而立的背影带着一种别样的凄凉,这让云漫天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西山上的共枕木。战国那一对士人虽然生前不能相守,死后尚能化作两棵纠缠的树,可南宫寒潇竟连死后与心爱之人同|穴而眠的心愿都不能完成,而这一切正是拜自己所赐,他不觉内疚心痛不已。
觉得四下空气压人得沉重,云漫天踌躇了一下,终是先上了楼去。走到了房门口,看着南宫寒潇卧室黑洞大开的房门,他竟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床边,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惟恐南宫寒潇突然闯了进来。从床下拖出那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将箱子搬回了自己的房间,也塞在了床榻底下。坐在床沿擦了擦汗,一颗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下来。伸手点亮了床边宫纱灯里的蜡烛,又拿了件衣衫正准备去沐浴,忽听得一声异响。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人从北面那扇窗户跃了进来。
(二十五)
“秋达心!”云漫天失声惊呼,他面色一沉,咬牙喝道:“你来作甚么?”
“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所以特来看看你的毒解得怎么样了。”见云漫天面色难看,秋达心心里暗爽,又继续道:“你知道我最近看见了谁?——你那失踪多年的爹!他居然和个男人在一起你侬我侬,怪不得把你扔在清修观不管。啧啧……亏你那么挂念他……”
“住口!”云漫天恨声吼道,忽然回头高喊了一声:“南宫寒潇你速过来!”
秋达心一怔,随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道:“喊那个废物来做什么?”
“杀你!”南宫寒潇站在门口沉声接口道,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却是极有威慑力,如是两个冰球朝秋达心斩钉截铁地砸将过来。秋达心见他面带杀气,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然而却不肯示弱,讥诮道:“杀我?你这样的废物再来十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南宫寒潇静静道:“且试试再说。”抽出长剑便朝秋达心刺了过去。秋达心本来还满不在乎,见他来势凶猛,剑风凌厉,全不似无内力之人,顿时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那剑锋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前后左右挑勾劈刺毒辣非常,瞬间秋达心便被笼罩在了剑风之下。
“你会碎叶剑法!”秋达心惊呼了一声,原来碎叶剑法乃是医邪所传,也是秋达心最拿手的武功。
南宫寒潇见秋达心用的也是碎叶剑法,顿时明白了云漫天让自己学习碎叶剑法的用意——正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云漫天失去武功之前,秋达心与他本是伯仲之间。南宫寒潇内力来源于云漫天,这方面虽讨不到便宜,可是他对秋达心的路数了若指掌,加上他的惊雷剑法精准出奇,速度极快,两人战了数十个回合下来,秋达心便现出了败象。只是缺乏临战经验的南宫寒潇想要短时间里杀死他却也非易事。
不过这情形很快便得到了改善,上百招下来南宫寒潇逐渐掌握了对战的技巧。秋达心开始应接不暇起来,眼看就要落败。他一边大汗淋漓地躲避,一边朝云漫天喊道:“你让他停手,我便把那本册子给你。”
云漫天却冷冷道:“杀了你我一样可以拿到那本册子。”
秋达心见他不上当,气得暗地里直磨牙。他稍一思索,突然伸手掏出一本册子朝窗外扔去。
因想到窗下是一个荷花池,云漫天无暇细想,立即冲出门跑下了楼去。秋达心见云漫天离开,一边应对一边朝南宫寒潇道:“上次伤了你的确是我的不是,可那也是因为你冒充云漫天欺骗我。说起来我们并无多大仇恨,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要杀你的不是我,是云漫天。我只是代他出手。”南宫寒潇丝毫不为所动。
秋达心气得咬了咬牙,他眼珠一转,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云漫天的爹是谁么?正是你大哥的情人云知暖!这父子俩处心积虑接近你们兄弟,为的便是搞垮你们南宫世家,你居然还帮着他害人。”
南宫寒潇微微吃了一惊,可是剑招却丝毫未慢。秋达心气得七窍生烟,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刚才云漫天去你房间偷了一样东西,你可想知道他把那东西藏在了哪里?”
东西?南宫寒潇身躯一震,突然想到放在房间桌子上残破的骨灰盒,面色顿时一变。秋达心见他心绪不宁,心中暗喜,边闪避他的攻势边道:“在他的床底下,不信你看。”
南宫寒潇下意识朝床底下看了过去,秋达心趁着他分神忽然一挥衣袖,喝了一声“着!”南宫寒潇一惊,因怕他放毒本能地后退了一下。秋达心抓住机会纵身一跃,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南宫寒潇冲到窗边望下去,见人影早已不见,又急于想知道被云漫天藏在床底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便没有出去追赶。他回到床边蹲下身子朝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