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闺风云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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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鼻子，笑道：“多少宫女都想着，要主子大发慈悲，放她们出宫去嫁人。你倒说不要，这可奇怪了。你该不是想跟我说，你想一辈子伺候我，所以才不要嫁人罢？”
玉瑕嘻嘻地笑了一阵，这才说道：“娘娘真聪明，想伺候娘娘算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玉瑕撇了撇嘴，又厥了嘴，道：“娘娘，你想想看，若是我嫁的男人，一心对我好，倒也罢了。可是他如果不喜欢我，娶了一个小妾、两个小妾、三个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我天天跟这些小妾左争右争，又吵又闹，那岂不是要累死我，气死我了？”
玉瑕说得急，奴婢都不记得说了，倒是说成了“我”。她说的虽然粗鄙，但也是事实，哪个男人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呢？而我，不正是每日跟皇帝的“一个小妾、两个小妾、三个小妾……”，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么？唉，我当真是日日身心疲惫、低声下气呀。
我不由叹了口气，玉瑕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娘娘……我不是说你呀……我……奴婢……唉，奴婢这张嘴，真是该打！”说着，真的就要打自己的嘴巴。
我连忙抓住了，笑道：“好了好了。我又没有生气！你这是做什么呀！对了，梓菊去哪里了？”
玉瑕说道：“姑姑好像出去了，我也没见着她……”正说着话，忽然又听见小海又在敲门，呼道：“娘娘，娘娘……”
我笑着对玉瑕说道：“你看看，你嚼完舌头，又来一个嚼舌头的了。唉，我又得听他说一次朱砂的事儿！”
玉瑕扑哧一笑，道：“他嚼舌头，可比我嚼得慢了！”
我笑着应道：“进来罢！”小海进了房间，见我和玉瑕正在说笑，正待开口，玉瑕便已抢着说道：“你也是来跟娘娘说怪事儿的罢？”
小海有些惊诧，道：“娘娘，你已经知道了？”
我和玉瑕笑作一团，玉瑕打趣道：“小海呀，你平时倒跑得快，可是打听事儿呢，恐怕还是不如我哪！”
我笑着说道：“你们呀，总是爱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加封一个采女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小海有些不服气，嘟囔地说道：“加封采女是不奇怪，难道采女加封成宸妃，也不奇怪么？”
我一听，愣住了：什么“宸妃“？这是个什么封号？大梁朝哪来的“宸妃”这个封号？“妃”，那岂不是一品的封号？封的到底是谁？
我提高了嗓子，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海惊奇地睁圆了眼睛，道：“咦，奴才还以为娘娘知道了！娘娘，听说皇上草拟了一道圣旨，凌采女被封作宸妃了。迟些就要颁布了！”
凌采女？谁？凌层安？会是她么？我追问道：“你说的凌采女，可是凌层安？宸妃又是什么意思？”
小海道：“就是这个凌采女。听说，辰妃就是日月星辰的意思，具体的，奴才也不太清楚……据说这宸妃的封号，还在贵妃之上呢！”
我心里更是大为震惊：皇帝竟然另设了一个“宸妃”封号，竟然在贵妃的封号之上？奇怪奇怪！我不由问道：“贵妃知道了这个消息么？”
小海露出笑容，有些幸灾乐祸地，小声说道：“听说，贵妃知道了，还在宫里，大发脾气呢！”
乔伊静大发脾气？我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虽说我这点小计谋，没有得手，可是，现在凌层安竟然回来了，乔伊静恐怕是有苦难言了。
不过，换做是我，恐怕不止要大发脾气，而是大发雷霆了！多年处心积虑，才把凌层安打压下去了，换来贵妃这个位置，可是现在皇帝一句话，一个圣旨，竟又设了个什么宸妃的位置，让凌层安重新上来了，能不让人万分焦虑么？
可是，这小得意，只是刹那之间，闪念而过，我立即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不对！按我之前的猜想，胤綦应该是要除掉凌层安，再用以前除掉赵曜锋的方法，对付凌桂琦。不过，他应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杀掉凌层安，而不是将她贬为采女，暗加试探。如今，又硬是在贵妃前设了一个什么“宸妃”，将凌层安提了上来，朝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招招手，让小海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为什么要设了宸妃这个封号？我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记着，千万不要让别人怀疑了！”
小海应道：“是！奴才自会万分小心。”
我坐直了身子，又装作随意的样子，轻声说道：“不管用什么方式，要多少银子，一定要探得清清楚楚了！银子，你自己去拿罢。”
小海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后宫虽然不能干预朝政，但是，后宫向来为是非之地，人多口杂，流言蜚语四处流传，朝廷之事，自然也会传入后宫之中。只是，真真假假，鱼龙混杂，便需要自己辨别了。
待小海走了，玉瑕自言自语道：“这些日子还真怪了，一会儿是侍女变采女，一会儿是采女变娘娘了。”
我没有应声，心里只不断地思量道：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胤綦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江山美人孰轻重
得知凌层安突然被加封为宸妃之后，我是一夜没有睡好。
这般凉爽的天气，该是最好入睡的，可是，我却翻来覆去，一直想着：胤綦为何突然间，又特意为凌层安设了一个宸妃的位置呢？一定有事发生了！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凌桂琦有所动作么？
想着想着，这才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地，睡了一阵子。待到日上三杆，我才慢慢地起床、洗漱了。胤綦说了，这些日子就不用去给乔伊静请安了，我也自然落个清闲。
玉瑕给我端来了早膳，我只略微吃了一些，便不想吃了，只等着小海的消息。玉瑕见我不吃，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道：“娘娘，你是身子不适，还是奴婢做的不合胃口？若是奴婢做得不好，这再去给娘娘做些！”
我连忙说道：“不是，你做的东西，一向最合我胃口的。只是胃口有些不好罢了！”
玉瑕又给我添了一碗燕窝粥，递过来，道：“娘娘，你现在可是有了身孕，你不吃，肚里的孩儿也得吃哪！胃口不好也得吃了！赶紧趁热吃罢。”
我知道玉瑕是关心我，只好无奈地接过，笑了笑，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边吃，还在边想着凌层安的事。玉瑕则在一旁，看着我一勺勺地吃下去，这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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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小海在门外唤道：“娘娘，娘娘！”
我心里一喜：定是有什么消息了！这么想着，连忙对玉瑕道：“不知小海有什么事儿呢？要么，你先出去罢。这些东西先放这儿，呆会儿我自然会吃的！”
玉瑕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娘娘，你可要记得吃呀！凉了，就对身子不好了！”
我又感动，又好笑，道：“知道啦！你看你呀，整日唠唠叨叨，就快变成老婆子了。赶紧给小海开门去罢。”
待玉瑕出去了，小海便赶紧关了门，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娘娘，打听到了！”
我急忙问道：“如何？”
小海道：“有许多说法。有人说，是凌采女……呃……凌宸妃，向皇上哭诉，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皇上念在旧日之情，又念在她受苦多时，加上‘贵妃’这封号又另封了他人，所以便加了一个‘宸妃’的封号给她！”
我轻蔑地笑笑，道：“荒谬！还有呢？”
小海接着说道：“有人也说，她是学了汉宫飞燕的……房中之术，柔媚入骨，又将补阳之药，献给皇上，让皇上大为赞叹，欲罢不能，这才……”
我心里暗笑：学赵飞燕的，是我，而不是凌层安！胤綦虽然喜好女色，但绝非昏君，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我很是不满意，又问道：“除了这些风花雪月的，就没有别的么？”
小海道：“还有……听说……朝廷发生大事了！听说，皇上想收回镇南王等人的封号和封地，镇南王很是不满，连同了其他三个异姓王联名上书。听说……”
我眼睛一亮，见小海又不说了，连忙追问道：“听说什么？”
小海越发压低了声音，道：“奴才也是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镇南王想联合其他三个异姓王……起兵造反……皇上只好妥协……这才设了一个宸妃的封号，安抚镇南王……”
凌桂琦想造反？这个原因么，似乎反而可信！我反问了一句，道：“镇南王想造反？”
小海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有人这么说的……奴才还听说，皇上看了镇南王四人的奏折，气得扔在了地上……”
我寻思着，小声说道：“不知道奏折说了什么呢？”
小海摇摇头，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恐怕，也是些不敬之语罢……”
我寻思道：凌桂琦想造反，是真是假，很难说。不过，恐怕胤綦想找借口，收拾凌桂琦等人，倒很有可能是真的！否则，他当初何必将辰砂掺入蜡烛当中，赐给凌层安呢？
叶瑾儿死的时候，胤綦趁机将凌层安贬为采女，我便怀疑，这就是一个削藩的试探。如今，又将凌层安升为宸妃，外表看来，胤綦是做了妥协，但是，也许只是一个幌子：待凌桂琦等人放松警惕之后，再找机会铲除他们的势力！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先例！
我问道：“孙贤妃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小海摇摇头，道：“奴才什么也没听说，孙贤妃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又问道：“皇上的旨意里，可有说让凌宸妃管理六宫么？”
小海想了想，道：“这圣旨今日已经颁布了。好像……并没有提到什么管理六宫的事……”
果然如此！“宸妃”这封号，高则高矣，但却不过是架空的位子。表面看，胤綦是向凌桂琦等人示弱，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迷惑人的陷阱罢了！
小海见我没有说话，略微不安，便小心地问道：“娘娘，你看这事儿，可会影响咱们么？”
我平静地说道：“首当其冲的，并不是漱玉宫，而是麟趾宫！我们无需担心，静观其变就是。”
小海应道：“是！”
我想了想，神情严肃，叮嘱道：“你打听回来的这些，什么起兵造反之类的，千万不要到处说，漱玉宫里也不要说！若是不小心漏了口风，别人诬陷漱玉宫干预朝政，是要杀头的！你可听明白了？”
小海知道事情严重，连忙正色道：“是，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守口如瓶，什么也不会说的！”
我点点头，只见小海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双手递过来，道：“娘娘，昨天奴才拿了娘娘五十两银子，晚上和弟兄们一起喝酒、赌钱，从中探了这消息，花了三十二两，这些是剩下的。”
我没有接，笑着道： “这事儿你办得很好！剩下的银子，就赏了你罢。”
小海连声道谢，我让他出去了，自己坐在贵妃椅上， 冥思苦想：凌层安被封作“宸妃”，虽然只是一个虚设的封号，可毕竟还是一品的妃子，比贵妃的封号更高。我口中虽然说，对漱玉宫并无任何影响，可是心里，却实在把握不准，凌层安的加封，会带来什么变化。
不知道乔伊静、孙柔，有没有猜到背后真正的原因？ 若是没猜到，便是最好。
我将手搭在小腹上，小腹已经比先前，又隆起了许多，转念一想：我和乔伊静都有了身孕，她的地位比我高，胎儿又比我怀得早，抢占了先机。若是我能在这件事上，抢先一步，暗暗替胤綦想了个法子，也许便能讨得胤綦欢心了。
可是，该想个什么法子呢？我毫无头绪，用手揉了揉两穴，实在无计可想。只听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惊呼道：“哎呀，我的好娘娘哟，你怎么还没有吃哪？都凉了！”
这大呼小叫的，除了玉瑕，还所有谁呢？她现在在我面前，是越来越随意了。我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忘记吃了。算了，你把它收走罢。”
玉瑕叹了口气，有些嗔怪，道：“娘娘，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吃东西可不行。依奴婢看呀，若是有人跟你抢着吃东西，你就会乖乖的吃了！”
我不由笑了，道：“为什么呀？”
玉瑕嬉笑道：“唉，人就是这样的呀，没人跟自己抢的时候，自然就不在意了，若是有两个人、三个人跟你抢呀，茅草都当成宝贝咯。”
我觉得好笑， 道：“你就是歪理多！”猛地，我心里一动，不由地重复了一遍，说道：“如果有人跟你抢，茅草都会当宝贝？”
玉瑕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呀。以前奴婢的小弟没有出生的时候，我爹最心疼我大弟弟，什么都顺着他，宠得他哟，那脾气实在是讨厌，做什么事都好像不顺他的心！后来，我娘又生了小弟，我爹又疼小弟了，大弟不服气，整日发脾气想争宠，我爹一气之下，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娘娘你猜怎样？那个小鬼再也不敢胡搅了！”
我听了玉瑕的牢骚，忽然欢快起来，道：“那是三岁小孩儿罢了，我可不会做这些傻事！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又饿了。玉瑕，劳烦你再去给我做些吃的罢。”
玉瑕一听我要吃东西了，也快活起来，赶紧应道：“娘娘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呢！奴婢这就去，很快的，娘娘你等等啊！”
看着玉瑕欢欢喜喜的模样，我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玉瑕说的话，提醒了我：倒是可以从“制衡”当中，做些文章！
小孩儿争宠，一个独大，自然可以任意妄为；而两人相争，必然互相制约，互相抗衡，还如何能够唯我独尊呢？
道理也是相通的：如今有四个异姓王，镇南王凌桂琦，平南王张熹，靖西王杜训庭，安西王范可忠。表面看，他们都是据守一方，可是实际上，是凌桂琦一人独大，权势最盛。势力在他之后的靖西王杜训庭，根本与他无法抗衡，其他两人，更是只能对他唯马首是瞻！
倘若，我可以想个法子，令其余三人，或者其中某一个，能够获得可以与凌桂琦抗衡的势力，那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至少，可以互相制约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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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来将挡心明了
梓菊挽着我，刚从清芳堂回来。此去不过半个时辰，我却觉得仿佛过了十年。
今日我去了探望庄晔晴。只见庄晔晴穿了一袭米黄色绣菊花的衣裳，衣裳软塌塌地贴在身上，越发显得消瘦。她这么斜斜躺着，闭着双目，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还不时地轻轻地咳嗽两声。原本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的肌肤，变得苍白无光，双眼深凹，隐隐透出墨黑色调。
想当初，这是个原本满身光华的晶莹美人，为何，如今竟变得如此憔悴？我怎么婉言相劝，她也不愿去看太医，实在让人烦恼。
回到漱玉宫大堂之中，只见有人正坐着，正与玉瑕说着话。那女子见我回来，轻轻叫了声，道：“静远姐姐！”在宫里，叫我静远姐姐的，除了月容，还是谁呢？
玉瑕走上前来，道：“娘娘，你回来了？刚才玉才人就过来找娘娘，但是娘娘正巧出去了。”月容也走上前来，拉着我，道：“静远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