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闺风云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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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公主蕙仙，也就是赵奕筠的女儿，胤綦的大公主。这个女孩儿，当日在凌层安的生日宴会上，我是见过的，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但也是长了一副美人坯子，身份又无比高贵。这样的女孩儿，配了我的清扬哥哥，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我却仿佛觉得有一只手，伸进我的胸口，将我一颗心，死死的捏住，又揉又搓，难受得无欲言表。
我本该高兴才是，为何我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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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敢表露什么，只得勉强地牵起嘴角，笑道：“皇上，永安公主，比福安长公主还小，还不到12岁呢。皇上就这么急着招驸马，当老丈人？”
胤綦朗声一笑，道：“永安今年就12岁了，嗯……确实小了点，那明年罢。明年13岁，正合适！朕决定了，就将袁清扬招作驸马！”
我犹自不死心，试探着，勉强笑道：“皇上想招袁状元当驸马，恐怕人家早已娶妻，那可怎么办呢？”
胤綦笑道：“朕已经问过了，他并没有娶妻。朕问他为何不娶，他说是为了学业为重，所以一直未娶。真是难得！”
他竟然一直未娶？以学业为重？我心里忽然隐隐有种欣喜之感：他还是记着我的！他一直未娶！我又追问了一句，道：“若他真早已娶妻，那皇上……会让他休妻娶公主么？”
只听胤綦又笑道：“若他真有妻子，那朕也无可奈何了！朕还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昏君，只能替永安另挑丈夫了。”
我心里酸楚难当，脸上却笑语嫣然，又替胤綦倒了杯酒，道：“臣妾恭喜皇上，喜得贤婿！”
我用脸上的微笑，掩饰心中的苦楚：唉，若是当年，我真的嫁与了清扬，没有入宫，又会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的一番景象么？
也许，他真的会一心一意的爱我！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可惜，若言离更合，覆水定难收！
覆水难收离更合
我坐在轿中，轻轻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深秋了，天也凉了，一场秋雨过后，将蓝天洗得越发晶莹剔透，也将夏季郁郁葱葱的花木，洗出了一层金黄。难怪文人墨客，总爱对金秋时节，吟诗作画一番。
我轻轻唤道：“停！”
轿子在御花园前停住了，梓菊掀开布帘，小心地扶了我出来。梓菊一手搀着我，一手扶着我的腰，道：“娘娘，你想去哪里走走？”
我托了腰，笑道：“随便罢。太医说了，现在稍稍走动，对胎儿有好处！”
梓菊道：“是，娘娘小心！”梓菊搀着我，慢慢地走了一会儿。忽然，我涌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嘴里突然说道：“到千秋亭去罢！”
千秋亭上圆下方，是一个组成十字形平面的多角亭，纤巧秀丽，旁边奇石罗布，攀满了古柏藤萝，甚为奇巧。远远看去，只见亭中站了一人，背着手站着，身形修长，身长玉立，却不知道是谁呢？
梓菊自言自语道：“奇怪，除了皇上，后宫之中怎么会有其他男子呢？难道是哪个皇爷过来了？”
我的心，几乎要停止了，一口气，似乎就要提不上来。我连忙用手按住胸口，死死咬住嘴唇，这才忍住，没有让自己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心，不断地催促自己，赶紧离开！赶紧离开！可是，一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动。
为什么？我的身心，已经不受控制了！
“奴才参见娘娘”！“奴才参见娘娘！”那些太监见了我，纷纷行礼，但我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着。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望了过来。我如同坠入深渊，仿佛溺水之人，胸口，脑袋，都嗡嗡发痛，不知所措，却无法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那人见了我，一愣，脸色又是一变！
我该走，还是该留？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僵持着！僵持着！一切都像是凝固了，身旁的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我是一点也没留意，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和他。
那人终于缓缓过来了，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晕厥过去！他向我行了礼，语气严肃，道：“微臣袁清扬，参见娘娘！”
我……我该怎么作答？免礼？袁状元不必多礼？耳边只听梓菊说道：“哦！原来是袁状元！不知袁状元为何在御花园之中呢？”
我回过神来，心里万分感激：是梓菊替我解了围！
只听清扬说道：“回姑娘话，是皇上召微臣进宫的，让微臣在此等候。”
梓菊扶了我，坐在了千秋亭内，我这才缓过气来。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神色，说道：“不知皇上召袁状元过来，所谓何事呢？”
清扬恭敬地答道：“回娘娘，皇上召微臣过来，说是下棋。”
我笑道：“据说皇上对袁状元，青眼有加，很是欣赏，近来已封作翰林学士了？”
清扬道：“微臣不才，竟得到皇上的信任，实在有愧。”
如此客套地，你来我往，虚情假意，也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了，一时间，两人相对，尴尬之极。忽然，听见他轻轻地，柔声问道：“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
我低了头，嗓子有些发痛，涩涩地，说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也就这么过了……”话刚出口，我便已后悔之极：糟糕糟糕！我说错话了！周围如此多奴才，恐怕要出乱子。我赶紧向四周望了望，只见梓菊已经远远地站开了，正和其他的太监，说着什么。他们都离得远，想必不会听见什么，我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清扬又柔声问道：“皇上……对你还好么？”
我低了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轻轻地用手按着，答非所问地，说道：“如今我也没什么想的了……只是……贵妃娘娘先怀了身孕，她的孩儿，自然比我的孩儿大……我现在担心的，只是皇上会忽略了我的孩儿……”
清扬苦苦地笑了声，哑然道：“我……真是愚蠢之极……你已经有了身孕……皇上自然是待你好的……我……庸人自扰了……”
我冲口而出，道：“清扬……我不是……”话一出口，我又恼恨之极：该死该死！这个时候，我为何又作出这样的反应！唉，事情已过去，就让它过去罢……我才真是庸人自扰……
清扬的声音，竟有些沙哑了，道：“远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
我的心，像被活活挖了出来，血淋淋地，展露出来，疼痛之极。我的眼眶红了，嗓子也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地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现在是状元了……皇上又垂青你……还是为自己打算一下罢……”
清扬嘶哑着，道：“为自己打算……为自己打算……我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苦读，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功名利禄么……你错了……我是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之后，可以见到你……”
我像是被人抓住，强行灌下了一大碗黄连汤，苦得想哭，却又无可奈何，双拳紧紧握住，才让自己定住了心神，道：“再相见……又能如何呢……不过徒生烦恼罢了……何苦呢……”
清扬微微迈开了步子，想走上前来，最终，还是停住了，哽咽道：“静远……我……天见可怜，让我重新见到你……可是……我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以前，我总是不断提醒自己，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强行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另一个男子。我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去了。可是，当再次见到清扬的时候，我发现，却是如此的难以控制。那日在玉兰树下，当我在他怀抱的时候，为何我竟能硬着心肠，推开了他？
若是可以回到当日，我还会推开他么？还是，我便会一辈子跟着他，不再进宫？
晚了！
一切都晚了！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过去的已经过去，那日的情景，又如何能够重新出现呢？我已经不是当日那个玉兰树下的乔静远，我确实已经在宫中，是皇帝的嫔妃宁顺仪！
我用力地咬着嘴唇，双手握着，用指甲扎着自己的手心，希望肉体的疼痛，可以减轻心口的疼痛。过了一会儿，待心情略微缓和了，这才缓缓松开了牙齿和指甲，挤出一丝笑容，道：“清扬……哥哥……皇上说了，想招你做驸马……”
清扬微微愣了一下，苦涩一笑，停顿了一阵子，这才说道：“你还是……叫我哥哥……驸马……现在我做什么，还有什么所谓呢……”
我勉强笑道：“多少人想做驸马，可是都做不了……状元你有如此福气，得到皇上赏识，是三生有幸了……”
清扬低了头，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我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绞着手指，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两人竟又沉默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梓菊的声音传来，道：“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说得又是清脆，又是响亮。
我心里一惊：胤綦来了！随即明白到，梓菊是故意大声向胤綦行礼的，她是在暗中提醒我，皇帝来了！我暗自庆幸，刚才那阵子的沉默，已经让我的心情，稍稍缓和过来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已经收了回去。
梓菊走过来，将我扶着，我站起来，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清扬连忙下跪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胤綦扶了我，笑道：“远儿不用多礼了。袁状元，你也免礼了！”我害怕胤綦看出端倪，赶紧抢先笑着说道：“皇上，臣妾刚才过来御花园散步，就见到了袁状元，所以过来说了几句话。”
胤綦牵了我的手，笑道：“哦？远儿你和袁状元说什么了？”
我贴着胤綦，眨了眨眼睛，抿抿嘴，道：“臣妾告诉状元，说皇上将要招他做驸马。”
胤綦有些惊奇，道：“哦？你跟袁状元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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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作有些惊慌的模样，道：“哎呀，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
胤綦笑道：“说了就说了，迟早朕也会跟袁状元说的！清扬，朕招你做永安公主的驸马，你看如何？”
清扬低了头，沉声说道：“谢皇上恩典…… 可是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配不上公主，请皇上收回成命，另选他人！”
胤綦又是吃了一惊，道：“哦？你不想当永安公主的驸马么？还是另有隐情？”
清扬连忙解释道：“不，微臣向来清贫，只是唯恐配不上公主！”
我害怕胤綦看出什么，更怕清扬惹恼了胤綦，连忙在胤綦耳边说道：“皇上，刚才臣妾跟袁状元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很是害羞，现在皇上又当面提起，恐怕他是不好意思，才推托的！”胤綦一笑，也小声对我说道：“朕想也是。待朕好好跟他说说！”
我点了头，笑了笑，道：“皇上，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胤綦拍拍我的手，道：“去罢！回去好好休息。朕与袁状元要在此处下棋，今晚再过去看你。”
不知如何地，我便回到了漱玉宫。到了房中，我走到床边，缓缓地躺下，闭着眼睛，鼻子一酸，眼泪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多情自古伤离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雨霖铃》
姊妹争执疑小产
月容近来，常到漱玉宫替我绣些小孩儿的衣裳，也时常带了些糕点过来看我。
我看了月容做了一会儿女红，便走到桌子旁，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拿了一块红枣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了，道：“这红枣糕是玉瑕做的，又甜又糯，真是不错！月容啊，你也尝尝罢。”
月容低了头，正在专心替我绣着小孩儿穿的小褂子，听见我说让她吃红枣糕，头也没抬，只是笑道：“姐姐，我待会儿再吃。我先把这花绣好了！”
我又掀盖着开篮子的绸布，看了看月容带过来的点心，笑道：“月容真是好心思。花绣得好，点心也做得好！玉瑕每日给我做吃的，我都吃不完呢，你又何须浪费时间，另外做了拿过来呢。”
月容浅浅一笑，道：“我每日在宫里呆着，也是无聊。只是我的手艺，怎么也不及玉瑕好，让姐姐见笑了！”
我从碟中，拿起一块红枣糕，走到月容旁边，递过去，说道：“月容，先尝一块罢！”月容正在低着头绣着花，针刚从下面穿上来，一拔针，不由地一抬手，向上一挥，只听“啪”地一声闷响，她的手打在了我的手上。我措手不及，手一抖，随即一松，那块红枣糕，便掉落在地上。
月容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蹲下去，将红枣糕捡了起来。而后，陪笑道：“姐姐，这糕脏了，便不要了罢？”
我不由地皱了眉头，忽然，觉得手指有点疼痛，一看，原来是月容手上的针，扎到了我的手指，渗出了红色的血珠。
月容见了，更是不知所措，微微颤声道：“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我忽而心情烦躁，有些怒意，道：“谁知道你是有意无意！我好心好意给你拿红枣糕，你竟然拿针扎我！”
月容更是急了，连忙拿起我的手指，见了那滴血珠，更是惊慌，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给你拿药去！”
我用力摔开了她的手，提高了声音，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是看我得了皇上宠爱，心里嫉妒，才故意用针扎我的罢！”
月容一愣，眼眶红了，辩解道：“姐姐，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见她眼眶红了，又想流泪，更是心烦，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呵呵，你就是会装可怜！整天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你装呀！我看谁可怜你！”
月容哭道：“我没有！我没有！你为什么偏要冤枉我！”
听见我们的争吵声，梓菊、玉瑕、小海等人，都在门外，但有不敢进来，只能唤道：“娘娘，娘娘，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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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声说道：“你们都进来看看！玉才人做了什么好事！”
玉瑕第一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看我，满面怒容，又看看月容，满面泪痕，连忙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啊？玉才人，怎麽了？到底怎么了？”
我冷笑道：“什么事？你们自己问玉才人罢！”
月容只是低着头哭泣，也不说话。玉瑕更是着急，想问，却又不敢再问。梓菊走到我身边，柔声问道：“娘娘息怒。不知玉才人做错了什么？让她赔罪就是！何必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伸出被刺破的食指，冷冷地说道：“刚才我好心好意地拿红枣糕给她吃，她不但将红枣糕拍落在地上，还用针将我的手刺破了！你们倒说说，她算什么道理！”
玉瑕急道：“玉才人，你怎么将娘娘的手刺破了呢？”
月容抽泣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在绣花……娘娘递了红枣糕过来，我便不小心……”
玉瑕听罢，又对我恳求道：“娘娘，玉才人一定不是故意的！请娘娘看在姊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她罢！’
我扯着嘴角，挑了挑眉毛，笑道：“姊妹？啧啧，我现在地位比她高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