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神兵-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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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法。我召唤的是他内心的恐惧;不过我修行不够,我也不知道到底他看到的是什么幻象。要是能看到就好了,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样害怕。”说着一吐舌头,道:“不过,这个法术很残忍的,施法虽是一瞬间,中了这个术法的人,却停在那个瞬间,一弹指的时间,于他而言,说不定是十年,是百年,都有可能。那就看施法之人的功力了。我功法不够,看不到他被送进了什么幻象,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停了多久。”
昆仑数人也过来扶住广陵,问道:“你怎么了?”一问之下,广陵顿时变色,摇头道:“我不想再回想。”原来冰砚法术结界一出,广陵便顿觉天地一暗,自己回到了寿春,回到了汉水,回到了西楚世家,家中烛光如豆,父亲神色黯淡,病卧不起,以父亲的修行,是百病不能靠身的,可是父亲还是病了,病得很重,双眼已经深深凹陷,目光呆滞,见了广陵,才略有神色,只是紧紧的抓住广陵的手,颤声道:“替我杀了她,替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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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又惊又诧,手脚发软,父亲似乎急怒攻心,道行渐消,头发一点一点花白,皮肤一点一点松弛,且一丝一丝的生出皱纹,生出老人斑,牙齿慢慢脱落,双唇慢慢干瘪,犹自不停的说道:“替我杀了她,替我杀了她!”广陵忍不住道:“阿爹,她是睡?”父亲顿时双目闪过一抹冷光,道:“她是谁?你说她是谁?她陪我清修了三百年,却骗了我三百年,她是谁?你说她是谁?她跟人跑了,丢下我跑了,败德坏行,无贞不洁,替我杀了她,杀了她,你说,她是谁?”广陵惊诧莫名,颤声道:“不,不,娘亲不会的。”说话之时,却觉父亲的手越握越紧,父亲的眼睛却慢慢烂了,皮肤一块一块如同被蚁虫撕咬,渐渐破烂,渐渐发出恶臭,却依旧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时光似乎永无尽头,总停在这一刻,父亲的骸骨依旧叫着:“杀了她,替我杀了她!”广陵忍不住放声大叫:“不,不要再逼我了!”却突然听见东方靥的一声暴喝,人立时清醒,背心一阵阵发凉,龙雀黯淡无光,横在脚边,似乎感同身受;一道剑影悬在头顶,抬头看来,却瞧不见剑。广陵再蠢,也回过了神,嘶哑着声音认输罢了。
冰砚微微一笑,对昆仑弟子道:“还有人要一战吗?”连唤三声,无有应者,东方靥面上无光,对紫微干笑道:“这位世侄是哪位师兄门下,道法如此了得?却不知道道号。”紫微道:“这是劣徒,姓程,名冰砚;他虽是我的门下,却一直在我师弟灵虚处修习学道。”东方靥点头道:“原来是灵虚师兄教出来的高徒。今日盛会,怎么倒不见灵虚师兄?”紫微道:“他向来爱静,非棋盟书会不至,难得请到。”东方靥讪笑两声,慕容轩一旁道:“今日比试,峨眉的左世侄和程世侄技冠盛会,无出右者,我昆仑弟子,竟然没有可以并称瑜亮的。”紫微摇头道:“师兄过誉了。兰亭广陵,都是青年才俊,想来我峨眉之中,也鲜有敌手。”慕容轩嘿嘿一笑,道:“才俊倒罢了,虽是输了,但败在程世侄手中,虽败犹荣。咱们约定十人比试,贵派出三人,而我派已出七,双十不成,倒成了个单,这也就罢了。既然程世侄技压群真,我看这剩下的三场也就不用比了。这余下的法器,就当是给程世侄的见面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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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禁阓
冰砚大喜,上前稽首,与东方慕容行礼,完了将那法器都捡了,单单留出玉如意,余者都放到岳韬韩夔钟鼎子瞻阿蛮等人面前,道:“你们都快要点灯了,没有法宝拿什么点,来,自己挑一个。岳韬等忙道谢,各自挑了,齐齐道谢。完了冰砚对少君道:“你别藏着了。今天我收了徒弟,你可得送他们见面礼。”少君笑道:“我这礼倒是有的,不知道克非有没有。”赵墨皱眉道:“今天风头都被你们给抢光了。我哪有什么见人的东西。”正说着,却见昆仑山的广陵兰亭带了几个弟子过来,向三人行礼,兰亭道:“这都是我们的师兄弟,对程师叔非常敬仰,师叔如不嫌弃,都想和师叔作个忘年交情。”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斗法之时,多有得罪,还请师叔不要挂怀。”
冰砚在他肩膀一拍,道:“什么忘年交情,我很老吗?”说着朝他一眨眼,兰亭顿时大喜,逐一介绍,大家相谈甚欢,一时茶水点心完毕,紫微让玄真等安排昆仑众人在牧德殿休憩,改日再聚,便自散了。少君克非都随冰砚回乱堆雪,淮南临潼都早早迎出,少君将慕容轩给的那个扇子和净瓶都拿出来,递给两人,道:“以后你们是冰砚的弟子,咱们就是一家人。”淮南接过,道:“谢谢师叔。”赵墨道:“这是什么东西?仔细看看。”冰砚道:“那个慕容先生说得那么郑重,想来这两个不是一般法宝。”众人凑过头看来,淮南那扇子双面素净,空无一字一画,只扇柄一侧有几个古篆,少君识字颇多,读之曰:“斯文尊妙,不譬于常。”赵墨皱眉道:“什么意思?”少君摇头道:“不明白。”再看落款,只得一个号,铭之“阊阖”。再看那临潼那玉瓶,通体素白,也无一字一画,赵墨翻到瓶底,才见有两个大大的古篆,镌之“阆寰”。少君道:“瞧这四个字,这两件法器倒是一对来的。”
赵墨道:“我都没有什么法宝可以送你们。这样罢。你们师父眼里只有万象神功,别的功法都瞧不上眼,你们要是想学别的什么法术,只管来找我。除了少君那些跟鬼魅妖精沾边的法术,我都会一点。”少君嘿嘿一笑,道:“什么时候咱们比比看,是你的光明道利害,还是我的幽冥术强。”众人说笑一回,克非少君便都散了。冰砚便传临潼淮南万象功法的入门法诀。完了再丢给两人各一本书,道:“都背下来。我明儿就抽查。要是有惫懒,看我怎么罚你们。”
淮南吓一跳,翻开看了两眼,道:“这么厚,一天怎么背得完。”临潼忙扯他衣角,冰砚笑道:“背不了也得背,你们比人家入门晚,再不比别人多花时间赶上来,以后一辈子都得在别人鼻子底下过。”淮南顿时神色一整,恭恭敬敬的给冰砚磕一个头,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加倍努力,绝不给您老人家丢脸。”冰砚扑哧一笑,道:“懂事就好。”说着头一歪,从临潼手中拿过那书,随手一翻,是首词,头四个字写的是:衰草粘天。便道:“就这四个字。你们自行修习。过几日看你们练得怎么样。”淮南临潼都点头。
次日抽查,冰砚不禁吃了一吓,临潼记忆过人,一本书背得只字不差,淮南略次些,却也错不过三,两人天资都是上上之选。待过得三五日,赵墨和少君过来,问起进境,冰砚便道:“正该考考他们练得如何了。”便叫两人过来,叫他们施法。临潼神色紧张,道:“师父,我资质愚钝,还要多练习些时日。”淮南也自摇头,道:“师父,我这道法见不得人的。”冰砚一人给个栗凿子,道:“胡说什么。快,演练来看看。”
淮南脸色绯红,对临潼道:“你先来。”临潼无奈,走在梅林空旷之处,捏印施法,顿时只见地面窜出无数杂草,那草叶枯黄,草丛之中狼烟弥漫,烟雾袅袅腾空,将半个天空都熏得黝黑。冰砚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这还想惑人呢,是找打的罢。”说着直摇头,临潼赶紧收法,哭丧了脸立在一旁,淮南道:“师父,我就不用演练了。临潼的还比我的好些。”冰砚叱道:“废话。动手罢。”淮南只得也出来,捏指成印,叱道:“万象,草木之术!”话音落时,满地都冒出干黄的蓬蒿来,那蓬蒿疯狂窜长,到处翻窜,冰砚忍不住喝道:“够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淮南吓了一跳,赶紧收法。赵墨笑道:“我看挺好的。多练练就好了。”
少君摇头道:“这根本就不对路。万象功都有情致意境在内,他们这就顾着长草了。”冰砚眉头紧皱,半晌,也不见念动法诀,只略略抬手,只见地面陡然变得略青略黄,满地的秋草随风绵绵起伏,风中飘飞黄叶,蓦然之间,教人生出一股无可抑制的离愁。临潼与淮南对望一眼,都垂下头来。冰砚道:“你们多练练罢。”说着起身,对赵墨道:“你们先坐罢。我去找师叔。”便腾起梅花,飞向暗香馆,灵虚正焚香静坐,见冰砚面有郁色,便问他何事,冰砚与他说了,灵虚却笑道:“这却怪不得他们。他们有鲛人血统,鲛人太过聪明。人太聪明了,就难得多情。不多情的人,怎么会练好万象功呢?”冰砚靠灵虚坐下,道:“师叔,那我该怎么办?要不就让他们跟着大哥和少君练功罢。”说着嘟起嘴,道:“可是他们是我的开门弟子,怎么能交给别人。”
灵虚道:“峨眉道门众多,学道法需得因材施教,当年我学道,玄天世尊就独立特行,没有教我光明道,而且世尊当年也没有学过万象功,依我看,你也不必烦恼。就是师兄,也让你跟我学道,道理是一样的。”冰砚垂下头,琢磨了一晌,道:“好罢。就听师叔的。”说着眼睛一转,自怀里摸出玉如意,道:“师叔,我听师父说您老有个玲珑,跟这个如意是一对的。我把它孝敬给您老人家。”灵虚微微一笑,道:“你这孩子,倒真有心。”将那玉如意拿过来,端视一晌,随手一招,掌心浮出一个纯白的玉球,球身晶莹剔透,乃是个镂空的,球上满是神异之物的雕像,甚是奇特,如意状如灵芝,只是有三尺来长的把手,把手之上,有个云朵般的凹槽,灵虚将玲珑放进那凹槽,两者立时光芒大作,化成一把光芒夺目的短杖。灵虚道:“如意玲珑,本为一体。这件法宝,是我峨眉前代高人炼化的法宝,专避刀剑水火,将来你大是有用。还是你收着罢。”冰砚摇头道:“我特意要来这件法宝,就是要孝敬师父的。怎么能反要回来。倒显得我的心不诚了。”便跟灵虚告辞,自回乱堆雪了。
冰砚回来,赵墨正教临潼淮南光明道法,冰砚默然无语,看了半日,转头对少君道:“陪我去玉阙宫罢。”少君一怔,道:“师父这个时候正在炼神,不见人的。”冰砚道:“我知道。我是想叫你陪我去辅弼轩。”少君笑道:“你这里这般多的书还没看够,还要去玉阙宫看吗?”冰砚哼一声,道:“走罢。少废话。”两人摇摇飞起,直望玉阙宫来,到了宫门,早有鹤童迎上。少君等常来,与他们甚是熟稔,打过招呼,便直上辅弼轩。辅弼轩庭院甚大,院中植有数株峨眉刺,峨眉刺藤蔓虽柔,却自能挺立,柔柔飘拂,有如仙袂。
走入辅弼轩中,主厅之中,散有散座茶几,两边偏廊,廊后通向数间书房,每间书房之上,都题有两字。左边第一间,匾上镌的是“云篆”,少君道:“往常我和克非都在这间转的。”冰砚皱眉道:“都是什么书?”少君道:“都是些小法术。有的也还挺利害的。”冰砚摇摇头,转过偏廊,走向里间,到一书房,匾上题的是“龙章”,冰砚推开房门,却见房内堆满了书卷,都是薄绸封面,书都甚旧,却又都甚是干净。少君瞧了瞧冰砚的神色,道:“这里藏书虽多,师父却不太肯让弟子们来看,怕学杂了,未免忘了根本之道法。我和克非来了很多次,也没见别的人,只有几个打扫的鹤童。”
冰砚走进房内,翻来略看了看,皱眉不语,单单出来,在院内发怔,少君灵醒,早瞧出他的心思,道:“真要有可以和《玄都上品》一较长短的经典,咱们怎么会不知道。师父怎么可能不让人修习。想来这里经典虽多,术法虽强,却没有多少修真固元的法门。你就是这般好强,就是克非教他们,也还是你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冰砚默默无语,扭头四望,却见转角有一道洞门,门后植有大盖柏,门口坐有几个鹤童,冰砚走过来,那几个鹤童立时起身行礼,道:“两位真人请留步。琅琊别院是虚陵禁地,没有世尊的手谕,谁都不能进去。”冰砚一怔,转头望向少君,少君点头道:“其实里面也没什么,我和克非都问过师父,里面都是一些禁书。峨眉前辈之中,有过于醉心于术法的,参悟了许多过于凶狠的术法,都被祖师们封印在里面。还有就是一些古典,数千年来无人可以领会的东西,都在里面封存。”
冰砚微微一笑,神色诡异的望了少君一眼,道:“你这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吗?”少君一怔,却见冰砚微微弹指,转头望去,只见几个鹤童突然之间纷纷打个哈欠,倒地睡倒,且个个面露喜色,少君一怔,道:“你施法了?什么法术?”冰砚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下的是灵犀道法中的欢喜咒,让他们作个好梦罢了。”说着便牵了少君,直奔后院。少君拉住他,道:“这样不好罢。我们去求师父,师父未必不让我们进去。这样硬闯,恐怕师父要不高兴的。”冰砚微微一笑,道:“不妨。师父有先天神算。他让你上这里,早就知道你会带我上来了。”说着拖了少君直钻进来,只见院内与别的院子也并无不同,不过树木葱郁些,倒显得有几分清幽。
走到正厅,厅门上贴有封条,冰砚一皱眉,身形一晃,化成一缕青烟,自缝隙中飘了进去,少君效法,也跟了进来,玉阙宫中无尘灰,东西都是一尘不染,此处也不例外,只是屋中太久没人,显得别是灰暗。屋中与其他书房并无两样,落地满是书架,架上都放有厚厚的书册,在一角落,放有一书,这书不是纸张,也不是丝帛,却是竹简。竹简均用金线穿好。冰砚大是好奇,道:“这是多少年前的古书了。”说着将那竹简拿起,竹简外裱之上,镌有数行小字:“不依科而传,罪延七祖,幽魂充役,吞火食铁,负山运石,以填无极之考,抱风刀之罚,身殁形残,运蒙山之石,填积夜之河,万劫还生,非人之道;习者慎之,传者谨之,以免长闭地狱,万不得仙。”
第四十节 摄空
冰砚一怔,咋舌道:“好狠的毒咒。这是什么道法,不按经修炼,会有这样大的罪愆。”少君为人谨慎,道:“这经上写得明白,咱们还是不要看了。”冰砚摇头道:“书在手上,哪有放下的道理。”说着拆开封条,翻看数眼,便移不开眼睛,少君心中也自好奇,侧身偏头来看,却见首卷却是峨眉的一位先祖的手迹,这位祖师写道:
“《上清》之文,历来传世,明乎混沌之表,焕乎大罗之天。灵妙虚结,神奇空生,高浮澄净,以上清为名;乃众真之所处,大圣之所经也。经之所始,始于龙汉。龙汉之前,莫之追记。延康长劫,混沌无期。道之隐沦,宝经不彰。赤明革运,灵文兴焉。及文传于峨眉,诸天宗奉,道法大享。
道之彰明,煌煌如日照天,技法炫曜,可以移沧海,填桑田;以人之灵,而欲夺天志,无异于螳臂当车,岂可以哉。故此峨眉先师,拆经典,绝独专,以一为二,上卷修真功,习根骨之法,下卷炼术法,破万物虚相;此经文之力,得一可以横行天下,得二可以盘亘天上,为万世尊。”
冰砚一怔,咋舌道:“有这么厉害吗?”续翻看来,却见竹简已经完结,再翻下一卷,却是白简,空无一字,冰砚道:“这是《上清经》的前言,可是正经经文去哪里了?”少君道:“上面说是咱们峨眉的祖师把经文拆成了两半,学了其中一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