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8 噩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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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祟吧,左近有更适合他的死法,却决不是被污辱而死……
“杨夕!”
见到狄鹤异常认真的神情,身后的人缓缓收回了双手。
“给你上药而已。”
他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狄鹤,这是个奇怪的人……得到了保证,左近也泰然了许多。
“唔!”擦净的伤口接触到金创药,还是火烧火燎的疼。
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见过他们杀人,有谁会相信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细心为自己上药的狄鹤,动作轻柔的象呵护心爱的宝贝,细长白皙的手指,却是瞬间夺命的利器,就是这双手,夺走了师兄的性命!
“你可以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狄鹤语调平缓。
“我不会为此感激你们的,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仇人!”
“我们也一样,不会当你是朋友的。”
走向不同方向的双方,注定了背道而驰。
旭日照亮了大地,驱走了黑暗,然而内心的黑暗,太阳却永远都无法驱走,只有死亡才会令它消失。
第六章
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这些往日里号称侠客的人,此时,比狄鹤那些魔头看起来更让人作呕。
决不会做雪中送炭的事,扬着雪亮的刀剑站在这里的,都是想落井下石的。
尽管肩上的伤口还有血渗出,断掉的肋骨还隐隐做痛,左近还是没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比起狄鹤四人,简直微不足道。
“左近!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眼尖的看到左近肩头隐隐透出血色,底气就足了很多。
“拿下左近!”众人纷纷附和。
为首的中年黄脸男子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安静。
“左近!我等奉于盟主之令,押你到第一庄。”边说,边扬起了手中一枚黑色的令牌。
“哼!”微微扯出一抹冷笑,左近不屑的扫了眼众人。“左近是武当弟子,除了武当,谁也无权处置左近!”
“哦?”黄脸男子撇了撇嘴,“是吗?我怎么听说,武当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
“你说什么?!”
满意的看到左近变了颜色,黄脸男子得意的笑起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就是啊,我也听说了,不但残害同门,还犯上弑师,叛逃出门……”
“住口!你休要血口喷人!”想不到离开师门仅仅一月,竟又有了犯上弑师的罪名。
“你休想抵赖,如今上清真人昏迷不醒,上静真人暂代武当掌门之位,武林各派都收到贴子,你以逐出师门,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又有人接口道。
“师父——”左近乍闻噩耗,竟比被人诬陷更为震惊,一时心乱如麻。难道,连师父都要失去了吗?
上静!一定是他!此时,恨不得肋生双翅,可以马上飞回师父身边,哪怕等待自己的是死亡,也只想见到师父!不可以再失去了,最重要的师父!
心念如电,顾不得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左近扭头便欲离去。
“啊!左近想跑!抓住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立时围上左近。
刀、剑、勾、叉、鞭,各种武器一齐涌来,轻巧地闪身晃过,无意伤人,左近点到为止,只希望众人可以知难而退。
远远立于繁茂的枝杈间,狄鹤含笑注视着前方缠斗的一行人。
尽管左近屡次败于己方四人联手之下,但若论单打独斗,胜负还未可知。
或许因为还年轻,面对着自己的左近总是因为愤怒而不能完美的发挥,但假以时日,成就必在众人之上。
今日的左近,尽管伤痕累累,但因为不含杀气,出招格外冷静与精辟。闪转腾挪间,尽显武林正宗的大家风范。意随心走,气随神游,翩若惊鸿,影若白鹤,身行流转间,每次错身出掌,都恰到好处,正攻入他人破绽之处,却并不至于死地,仅仅缴了兵器。短短一时间,众人已跌倒一圈,兵刃洒落一地。
狄鹤笑着望了望身旁的同伴,众人目光对视,都看了些许笑意,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停下身行,尽管并不费吹灰之力,但扯动的伤口还是开裂,开始渗血。而肋骨还是有些生疼。
“你们并非我的对手,还是适可而止吧。”心急师父的安危,左近只想早早打发了这些人。
孰料情势总是不由人,那黄脸男子被击倒在地,听左近此言,一脸戚然,喟然长叹一声,抄起了一柄长剑。
“罢罢罢!路某今日败于恶徒之手,哪有面目再见盟主?”竟然回手一剑向脖颈抹去!
左近一见大惊,飞身上前格开长剑。
“何必如此……”剑下救人后,左近正欲宽慰几句,黄脸男子却在左近格开长剑的一瞬,左手撒出一片白烟。
变生肘腋间,促不即防,左近还是立时一掌击飞黄脸男子,脚尖点地疾退数步,可匆忙屏息间,还是吸入了少许白烟,微微一晕。
“他杀了路大侠!大家为路大侠报仇啊!”众人立时又围了上来。
脚步微有虚浮的左近,惟有无奈的苦笑,万想不到自诩名门正派之人却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今日方知人心险恶。
尽管遭众人围攻,对于无辜的人,左近还是无法痛下杀手。
而对方却尽捡左近受伤的左半边招呼,一轮连一轮,招招致命。
“唔!”又中了一刀的右臂也开始不灵活了,左肩伤口已然裂开,血渗出来已湿了一大片,接好的肋骨又有些错位,真气流转间有些凝滞。右脚踝中了一枚梅花针,不但不疼,反而麻了起来,真不是好兆头……
身体越来越僵硬了,想不到竟会死于同道中人之手,定让雷笑羽笑死……奇怪自己竟还有功夫自嘲时,一刀已迎面砍来。
好厉害的毒,是僵尸草吧,只是听说过……惟有避过脸了,死的不会太难看……
蓝光闪过,面前的刀连着持刀的手却在一瞬间掉下,面门中了三颗星行暗器的刀客惨叫着倒地。
与此同时,周围想起一片凄厉的惨叫,混合着切筋断骨穿透皮肉的声音,血肉横飞!
一时间,面前竟成了修罗场。
“住手!”左近提起最后一口真气,拦在青色身影之前,挡住了砍下的闪着幽蓝光芒的烟雨刀。
“哼!”冷笑着一掌击飞被左近救下却持剑刺向左近的人,杨夕不解的看着左近。
“住手!不要再杀了!”左近回首望向场中的其他人,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另外三个身影。
“不要!”见到韩昭又撒出一把暗器,左近就要冲上前,脚下无力一绊,却摇晃着跌倒。
没有想象中的接触生硬的地面,却被拉入了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你究竟在想什么?”
“放开我!”挣扎着离开杨夕的怀抱,左近焦虑的模样让杨夕更为好奇。
“那些人渣想杀你啊,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人就可以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吗?!我又没求你们来救我!”大声的冲着杨夕叫嚷,见杨夕猛然脸色一沉,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重重扔在地上。
猛的冲击,肋骨插进了肉里,痛得左近当即白了脸,冷汗涔涔而落,嘴里一片血腥味,竟咬破了下唇。
挣扎着起身,左近还是尽力阻止着杀戮,“狄鹤!住手!不要杀他们!咳咳咳……”一手撑地,一手抚胸,无力的撑不起沉重的身体。
狄鹤见状,停手走向左近,令两人见狄鹤停了手,也纷纷跳出战圈,跟着狄鹤来到左近身边。
场中大难不死的几人,没命的逃跑,却还不忘叫骂:“左近!别以为有魔教的魔头帮你你就可以嚣张!假惺惺!咱们才不会上当呢!你等着……”
“咳咳咳……”无力的苦笑,相信过不了多久,今天就会被说成左近勾结魔教屠杀正道人士了……
“没事吧?”还是平缓有些温暖的语调,狄鹤单膝跪倒,扶起倒地的左近。
喘息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的左近,惨白着脸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是希望我死吗?只要在一边看着不救好了?”
“你是主上看中的的人,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呢?”口气虽轻松的很,但从眼神中,左近看的出,狄鹤没有开玩笑。
“原来如此……啊!”低喃着的左近,突然看见杨夕抬起自己的脚,脱了自己的鞋,不禁惊呼起来。
“你要干什么?”想收回脚,却发现腿已不听使唤。
狄鹤也坐倒在地,把左近揽入怀抱,从背后紧抓住左近的双腕。
“狄鹤!”惊叫着想挣脱,才感觉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
靠在狄鹤怀里,看着杨夕卷起自己的裤脚,露出中了毒的脚踝,已经肿的有拳头大小。
“啊!”运功振飞了梅花针,一丝黑血流出。
韩昭上前,恨恨盯了左近一眼,俯身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把小刀,挥手刀落,划开十字刀口,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伤口处。
杨夕不断用手挤压,黑血不断渗出,直到变为鲜红。
韩昭又递来一颗红色药丸,示意左近服下。
见左近不动,狄鹤伸手接过,边解释边将药丸送到左近口边。
“韩昭是用毒高手,这颗百灵丹可解百毒。”见左近张口,狄鹤将药丸放到左近口里。
“韩昭精研毒物,可他的暗器却从不喂毒。”狄鹤柔声在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心中竟微有些异样的感觉。
清风徐来,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道,却也含着身后人幽雅的熏香,不知是为同道中人卑鄙的行径羞耻,还是解毒行药的原因,左近感觉脸颊如火般的燃烧着。
不管将来谁死谁手,左近相信,自己永远都忘不了此时的情景。
望着一瘸一拐走向远方的瘦削身影,虽如此纤细柔弱,却执着的沿着自己的路前行,不管前方是什么,都没有回头。
狄鹤忽然有些迷茫,那单薄的身体,却炽热异常,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放开了,竟有些空荡荡的感觉……扼杀这样一个美丽的生命,是不是有些残酷……然而竟然开始对敌人怜悯的自己,是不是又过于多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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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低遮住面目的破旧斗笠,左近寻了个荫凉处,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掏出个冷硬的馒头,默默吃起来。左肋还有些疼,看来急于赶路,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旁边就是个凉茶棚,正靠路边,虽然有些简陋,生意却还红火。时值正午,已经满座。
跑堂的伙计忙着上菜,只是简单的馒头烙饼和自腌的牛羊肉,谈不上什么品位的粗茶。尽管总传来不满的埋怨声,但方圆几里仅此一家,还是只能将就一下。
啃了几口馒头,觉的淡然无味,也没什么胃口,左近索性合上眼,闭目小睡一会。
迷糊间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立时清醒过来,侧耳倾听,不过是凉棚里的人茶余饭后聊起的闲话。
透过斗笠的边缘望去,背对自己坐着的一桌两人,正是他们在谈论自己。
两人都是南方少见的壮汉,俱是一身短打,扎巾箭袖,胯下别刀。
二人旁若无人,高声谈论。
“……这日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什么少林武当,泰山北斗,还不照样丢人现眼!”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左近!嘿嘿嘿!还真敢干!也是!听说现在不时兴玩儿什么姑娘了,京城里都兴养个小官儿喽!”
“真的?!”
“那可不!大哥老在关外,都跟不上趟儿了。听说那滋味……嘿!甭提了!”见同伴听得聚精会神,更是卖力地说得口沫横飞,“你想啊!听说那左近,也是个人物,好多姑娘围着,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干吗打自己师弟的主意啊?还不是——嗯——不一样吗?”说到此处,更是挤眉弄眼,还作势扭了扭臀。
“哦——”他那大哥也是恍然大悟般拉长声音,两人更是心领神会的一齐笑起来,好不猥亵。
左近听在耳里,真是怒火中烧,越来越不堪的淫秽的笑,让左近险些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封了两个人的嘴。
“哎呦!”突如其来的惨叫让茶棚热闹了起来。
“是谁暗算我兄弟?”拍着桌子站起来的壮汉恶狠狠地叫嚷,原是他那兄弟不知何时被飞来的筷子刺穿了脸,从左到右来了个对穿,滴滴嗒嗒的血流了一桌子。
“他那张臭嘴,早该闭上了!”清清朗朗的声音,一如清清朗朗的主人,天蓝的轻衫,衬着如玉的人。
“你小子替谁出头?!也不看咱兄弟是谁?!”
“我管你是谁?这只是略施薄惩,下回再让我听见你们出言污辱左少侠,小心你们的狗命!”
“哦——感情为那个什么左近出头……”边说边打量着蓝衫青年,“你是不是也跟他有什么关系啊……”露出淫秽的笑,还没说完,已见蓝衫青年脸色一变。
白光闪过,壮汉只觉脸面凉飕飕的,黑糊糊一片飘落,定睛细看,是一片毛发。回手摸了摸头,赫然发现,地上的竟是自己的眉毛头发!
“啊啊啊啊——”惨叫着不知所措,也惊倒了在场众人。竟没人看到蓝衫青年出手,就削了人家头发。
“滚!”沉声断喝,两个壮汉立时连跌带爬的跑出了凉棚,一溜烟跑远了。
目睹一切的左近,只觉心头微微一热。想不到天下竟还有人可为左近出头,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倒真想结交一下这蓝衫青年。
欣慰的笑着,感觉轻松了不少的左近,起身上路。
没想到那蓝衫青年也离开了凉棚上路,两人方向相反,看着迎面而来的蓝衫青年,左近刻意低下头。
二人擦肩而过,猛然间蓝衫青年回身出手搭向左近肩头,侧身错过,蓝衫青年出手落空,却轻声叫道:“左少侠!”那声音又惊又喜,仿佛见了久别的亲人。
左近抬眼望去,如玉的脸庞在见到左近面目的一刹那,露出万分喜悦的表情。
“真是你……”却紧张的左右望了望,才轻声道:“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柳瑞啊,恩公!”
脑中飞快闪过一幕,竟然是他!
“是你啊。”重见昔日旧人,有些感慨万千。
“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恩公不介意,就到我家去可好?”
真挚的邀请,令左近难以拒绝。
柳瑞的庄子虽小,却是雅致幽静,与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不要再叫恩公了,叫我左近就好。”一进庄,柳瑞就一口一个恩公,吩咐布置房间,准备酒席,打算款待恩人,令左近都有些手足无措。
“那怎么行,林少侠与左少侠的救命之恩,柳瑞没齿难忘,怎能轻谩呢?”
“今日的左近,已非昔日的左近了。”感叹世事的变化,左近不禁感慨起来。
“我也正想问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湖传闻简直不堪入耳,但柳瑞相信恩公决不是那种人!当初恩公救柳瑞出火海,如果恩公是那种人,不早就可以……”想起往事,柳瑞微微红了脸颊,给如玉的脸庞更增丽色。
“一言难尽……”
…………
望着水面上方袅袅升起的白雾,感受着温泉蒸腾翻涌的热流,疲累的四肢说不出的慵懒。
十五岁初出江湖,意气风发,与师兄结伴,不知做了多少扶危济困的侠义之举,然而能象柳瑞这样知恩图报的又有几人?不求人人可以报答自己,只是希望可以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然而却已是奢望。
然而遇到了柳瑞,知道还有人在为自己辩白,知道至少还有一个柳瑞可以相信自己,就足以令人欣慰了……
看来,这个世界,还不象想象中的那么令人绝望……
笑着撩起最后一捧水泼向脸颊,左近起身离开温泉。
清爽的新衣,舒服的包裹住身体,沐浴后的整个人,都神清气朗起来。
踏着轻快的步子,披着滴水的头发,左近步入为自己准备好的客房。
为什么美梦总是在甜美的结局到来时梦醒,而噩梦却迟迟不会结束,直至经历最痛苦的时刻才截止呢?
没有谁,可以给出答案。
这一刻,左近只想退出房门之外,再重新走一次。
好象每一次进门,总会看到不想面对的情景。
每次以为梦醒时分,其实也只是走在噩梦的边缘,兜了一圈,不过是在噩梦中盘旋。
脸颊褪尽血色,手轻轻抖着,连胃都不自觉的在收缩。
面前的墙上,赫然钉着柳瑞!
双臂张开,两把匕首穿透掌心深深钉入白墙,血早已凝成褐色,一直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