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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狐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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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苏先生对内子的照顾,他日如有墨啸能帮得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阁下的心意学生心领便是。” 
“母亲那边兰芷已经去拜会过,婚约之事苏先生不用再担忧。时候不早了,打扰苏先生好梦了。另外,也请苏先生代小女子谢过篱落公子。若不是他找来外子,小女恐怕要误先生终身了。” 
“他?”苏凡心里一阵惊涛骇浪,想要再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随后他们说了什么,苏凡再也听不进了。直到二人告辞,苏凡送他们到门口时,那叫墨啸的男子忽然回过头来对苏凡说: 
“前几日遇到那狐族的篱清,他要在下转达先生,多谢先生对他家那个不成才的蠢小弟的救命之恩。月前已遣他下山,先生便当是收了个家奴,要打要骂尽请随意,千万不要客气。”说这话时,苏凡觉得他的表情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话音方落,那二人已消失了身影。 

苏凡有些失落地转过身,果真是他,只是兰芷要他转告的这个“谢”字怕是没有机会了。 
“死狼!坏狼!死色狼!谁叫你多嘴的!我大哥要你转达,你就一字不差地背么!什么不成才!什么家奴!本大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堂堂兽族人气榜第一,哪里不成才了?哪里蠢了?嗯?叫你还笑,叫你还落井下石!没有本大爷,你再活个一万年也没儿子!本大爷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再跺了你的肉做包子,全部拿去喂兔子!” 
篱落高高坐在软椅上,踩着矮榻,指着那早已消失的身影破口大骂。眉梢上挑,淡金的眼闪烁如琉璃。 
苏凡傻了,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椅上的人影。 
“喂,书呆子!你傻了?还不快弄点吃的!本大爷大老远的来回跑,想饿死我呀!” 
“哦……哦!”急急忙跑去厨房,站在灶台边手竟抖得快拿不住碗。 
“切!还是这呆样,叫你做饭就做饭。看,锅里都空了,你能做出点什么?”背后有人说话,近近的,喷出的热气落在耳后连脖子都烧了起来。 
“谢谢你。这件事……不仅兰芷要谢你,我、我也要……”话被堵住了。白瓷的小酒盅抵在唇边,微凉的液体顺着舌尖流过喉。些微的辛辣,然后怡人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 
“那只色狼家藏了千年的宝贝,总算被我着了,不枉我在他家的破酒窖里醉了三天三夜。哼,有好吃好喝的还想瞒过我?做梦!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他的脸凑到了跟前,彼此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抬高手抚上他银色的发,柔软滑顺如上好的丝绸:“其实我没有那么好……我也有私心,答应她,是因为以后或许就有人能陪着我了……所以……我是不是很虚伪?” 
这一刻,平静的面容再维持不了平静,心底里埋藏了很久的话借着酒借着模糊的夜一点点展示在月色下:“总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很寂寞,说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习惯了就好了,可是哪里会习惯呢……” 
聒噪的狐狸难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环住苏凡。夜风清寒,怀里的人说话的声音逐渐低得听不见了。狐狸紧了紧手臂,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嗯,果然手感不错,跟想象中一样舒服,像是喝了碗刚熬好的鲜鸡汤一般令人浑身舒坦。 
直到察觉不到苏凡的颤动,篱落才开口:“喂!” 
“嗯?”从篱落怀里退出来,苏凡的脸还是红的。 
“你不是要谢我么?” 
“嗯。” 
“那明天就弄只烧鸡吧。挑只肥点的,不要小得跟老鼠似的。别舍不得放油,烧鸡就要有油水才好吃,柴火要旺些,不让烤不香。最好再配些八角、桂皮调味,这样味道才鲜。知道了没有?” 
说着,篱落就出了厨房往里屋走。 
苏凡还在期期艾艾地解释:“烧鸡……明儿个……家里还有些鸡蛋……能不能……” 
“喂,大半夜的你睡不睡觉了!”篱落从屋里探出头来,“还不快进来!吵着了街坊四邻我可不管了啊!” 

第五章 
兰芷的事又被议论了一阵,王婶笑逐颜开地说兰芷那天是采草药时摔下山恰好被个路过的年轻富商救了,以身相许是应该的。庄里的人们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她指头上箍着的足金大戒指便撇撇嘴和着唾沫咽了下去。人各有命,羡慕不来的。 
后来,王婶又提了只芦花鸡登上门来说,这事对不住苏凡,她一个老寡妇没什么好偿还的,以后要吃鸡就上她家随便逮。苏凡摆着手说不必不必。背后有人掐他的腰,篱落两眼冒绿光,口水流了三尺长。于是就勉为其难地收了。 
“快!快!去烧盆热水来,褪鸡毛!本大爷嚼了半个月青菜终于要开荤了!”狐狸劈手来夺鸡。 
苏凡忙把鸡护在怀里:“你莫吓它,用它来下蛋孵小鸡不是更好?” 
你来我往争了大半天,狐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苏凡的大腿“苏凡、苏凡”地求。无奈读书人脾气倔,怎么也不肯点头,还郑重告诫他:“你若吃了它,我、我以后便、便不管你了!” 
狐狸臭着脸蹲在门口看那不识好歹的小母鸡趾高气昂地在院子里转悠。狠狠地扯断手里的草根,就让你多活两天,要是三天内孵不出小鸡,哼哼,本大爷把你剁碎了做栗子鸡!浓油重酱,口味稍稍再甜些……口水“哗哗”地流。死书呆,笨书呆! 
“咯咯……”小母鸡不知死活地跑到他跟前,黑黑的眼睛对上他淡金色的狐眼。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握鸡脖子。鸡眼一眨,再一低头,篱落白皙的手上开出一多小红花。 
痛! 
眉一皱,头一偏,跑到正在读书的苏凡那里把手伸给他看:“苏凡、苏凡、它啄我!苏凡……” 
“你若不害它,它又怎能招惹你?”苏凡看着书头也不抬。 
狐狸噘着嘴退回门边一爪子一爪子地挠门,“吱吱”的响声里宣泄着他的不满。 
苏凡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狐狸也有温柔的时候。 
这几天苏凡总是莫名自己怎会跑到里屋的大床上来。狐狸站在床边盯着床架子上的雕花,游龙戏凤并蒂莲:“晚上冷,睡不着。谁家你这穷光蛋家里连个暖炉都没有……” 
晨光照进来,他脸上晕开一点点红。 
“反正都是男的,书呆子你别乱想。”他咕哝着,声音低低的。 
苏凡觉得有什么从心里涌上来,温暖如昨夜。 

看着篱落便想到学堂里的孩子。或调皮,或胆怯,或别扭,或烂漫。 
有聪颖好学的,举一反三,如同当年的子卿。放了学还会留下来问他功课。 
“只有中了状元才能当大官,才能让俺爹俺娘过上好日子。”那孩子的眼清澈明亮,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也有调皮捣蛋的,书不好好念字不好好写。眼珠子骨碌一转便不知又生出了什么鬼主意。趁他一个不留神,便蹿上了紧挨着窗口的树。 
“下来,下来,管儿你快下来!莫要弄伤了。”苏凡看得忧心。 
手里一沉,多了只红艳艳的果子。 
“先生尝一口吧,甜着呐。” 
不一会儿,红果子落雨般一个个飞进来,所有孩子人手拿了一个,笑嘻嘻地看着他。哭笑不得,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 
放课后,学生都回家了。掏出怀里的果子咬一口,脆甜微酸,满口新鲜的果香。 
“对吧?对吧?很甜吧?”窗边探出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灿若星辰。 
果子的甜还在口里回味,看门外,青山半遮着斜阳,晚霞流金,炊烟袅袅。鸡群收着翅膀从门前慢慢踱过,后头跟着大白鹅,脖子一缩一缩,步履蹒跚。“二蛋!小兔崽子!别在外面野了。回家!吃饭!” 
远远近近的风景,远远近近的声响。简单、平凡而美好。 
“喂,怎么还不回家?老子饿急了宰了那只鸡可怪不得我。”银发白衣的人倚在学堂门边对他招手。 
“好,不怨你。”唇边绽开笑意。 
也许,没有去科考,没有中状元,并不是那么遗憾。 

时光如流水般离去,偶尔溅起一点波澜。 
小母鸡不负篱落所望很快就孵出了一窝小鸡,鹅黄鹅黄地凑在一起,毛茸茸的,很是惹人喜爱。 
狐狸看得口水滴答,软硬兼施地吵着闹着要吃鸡。又是掀桌子骂人又是抹口水装哭,晚上就蹭到苏凡怀里哀哀地嚷:“我要吃鸡!吃鸡!鸡汤、鸡腿、鸡翅膀、烧鸡、烤鸡、手撕鸡……”苏凡只纵着他却偏不点头,半哄半劝地跟他说理:“鸡还小,还要母鸡照顾。你就再忍忍。上回凤鸣轩的凤爪还满意么?要不我明天去县城时再帮你带些?” 
第二天傍晚,篱落啃着鸡爪两眼放光地盯着院子里的小雏鸡不放,眼光贪婪热切又怨毒隐忍。杂在一处望着苏凡时又添了些可怜。 
“哼,这儿的鸡不让吃,老子不会去其他地儿么?”狐狸恨恨地磨着牙。 

没多久,庄里接二连三地开始丢鸡。 
起先是庄口的曹寡妇家养了好多年的下蛋鸡,睡一觉醒来就再没见着影子。脸盘子尖瘦的女人跳着脚在路中央骂了半天,大家劝了两句都没放在心上。山村郊外的,哪里没有一只两只黄鼠狼啊? 
过了两天,齐伯家的黑母鸡也没了,紧接着是张婶家的大公鸡,李姐家的三只刚会下蛋的白毛小母鸡,还有……没过半个月,庄里大半人家的鸡都遭了害。这下可了得?谁见过这般的黄鼠狼?怕是来了群饿野狼了! 
于是庄里有人开始自发在夜里拿着棍子、锄头巡逻,都是庄里的年轻后生和精壮汉子。即使如此,鸡还是三天两头地不见。庄里有见识的老人挨个去鸡舍里查看,干干净净,一点鸡血也不见。弯腰从鸡舍里出来后,捋着白胡子沉吟了半晌才叹口气说:“怕是出了妖精了。” 
此言一出,立刻炸开了锅。人们聚在大树荫底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妖精可是要吃人的!现在是吃鸡,以后就保不齐了!” 
“我三姨奶奶她二姑家的侄子的庄里就出过妖精,一家五口都死绝了。吸血吃肉,就剩下白花花的骨头架子,可吓人了……” 
“可不是?河那边晋江城里也闹过鬼。变了个漂亮姑娘的样子专勾搭男人,凡是被她看上的,不被吸光了精元决不撒手!那人死的时候那个叫瘦哟!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依我看,咱还是快请个高僧来收收吧。” 
“对,对!咱去找族长说说……” 
“……” 

狐狸在枝头打了个呵欠,抬眼看见苏凡正在人群不远处立着。就伸了个懒腰,一纵身跳到她身边:“喂!喂!呆子。” 
苏凡显然在想什么,被他一唤,“呀——”的一声朝后退了一步。 
“想什么呢?”看没人注意这边,篱落拉过他的手握在掌中。湿漉漉的,冰凉冰凉。 
苏凡挣开他,垂着眼睛不说话。 
那边树下的谈话被风吹到这里: 
“妖怪……”“狐……”“狐妖……”“狼……”“鬼……” 
篱落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 
“我信你!”苏凡截断他的话头主动去牵他的手,“饿了吧?我们回家吃饭。” 
风吹起,书生黑色的发丝拂到他脸上,痒痒的。篱落看着他端肃的面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哪个不要命的抢先一步偷了老子看上的鸡?不要被本大爷抓到,抓到了就砍断手脚吊方梁上做烟熏肉!” 

  篱落说,我知道你这书呆子认死理,嘴上说相信心里一定还有迟疑。那就让本大爷亲自出手去把那个杀千刀的偷鸡贼抓了来,不然你一直笑这么难看,老子看了也不舒服。 
  那时,刚吃过了晚饭,狐狸坐在软椅上叼着竹签子看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边擦着嘴角边流出的口水。苏凡正在收拾桌子,狐狸吃起饭来跟饿狼似的,汤汤水水残渣米粒掉了一桌子,苏凡每次都擦得辛苦,心疼着这么好一张枣木圆桌,一次不仔细擦下次积了油腻再要擦干净就难了。 
  听篱落这么说虽有心事被看穿的难堪,但是想想也是为庄里除一害,就点头答应了。 
  “如果我抓到了,就要让我吃鸡!不许再赖。”狐狸看鸡的眼神复杂了。 
  不等苏凡点头又开口道:“不说话?不说话就答应了。不许再拖,今晚抓到鸡,明晚就要有鸡汤!不对,今晚抓到鸡,今晚的宵夜就是鸡汤。就这么定了,不许多嘴。” 
  说罢就跳出门跑到院子里把小鸡挨个捉到手里打量:“这只太瘦,到底是老鼠生的还是鸡生的?这只腿太细,腿细成这样还叫鸡么?这只的脖子太长,难看…” 
  苏凡明白确实是亏待他了,就由着他去闹腾。 
  于是,庄里家家人家都忙着修篱笆补鸡笼,把鸡关在棚里不让出来。只有篱落大摇大摆地抱着那只芦花小母鸡满庄子晃荡。庄里人见了替他着急: 
  “苏凡他表哥呀,最近闹妖精呢,快把鸡抱回去加紧看着吧,可别让那妖精给惦记上了。” 
  篱落抚着鸡毛笑得山清水绿:“没事儿没事儿,我还愁他惦记不上呢。” 
  人们无奈地摇头,没看见他怀里的鸡已经抖得眼都直了。试问世上哪只鸡能在狐狸的怀里坐怀不乱呢? 
  想到再过不久就能把怀里的鸡塞进肚子里,篱落的嘴角又止不住往上多翘了一分,怀里的鸡似是感应到了他在想什么,干脆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一起晕倒的还有正巧路过的巧巧姑娘、迎香姑娘、珍珍姑娘等等… 
  后来,苏凡发现这只狐狸老是莫明其妙跑到他跟前对他笑,半夜醒来也能对上他的笑脸。书生有些奇怪。篱落同样奇怪地背过身喃喃自语着:“怎么不晕呢?怎么不晕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现在,好容易等到了天黑,更深夜静。这时候人们都在炕上打鼾了,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间或听到两声野猫子叫声,或者不知从谁家屋子里传来的“想死我了…”“嗯嗯…啊…啊…那里…不要…”“哈…啊…好哥哥…快…快…啊…”的暧昧呻吟,想要听得更仔细些,却越来越模糊,渐渐听不到了。 
  切!伏在墙头上的狐狸冷哼了一声,收回心神继续盯着墙下正独自漫步的小母鸡。 
  都已经三天没动静了,今天就是专门来钓你出来的。老子就不信你撑得住! 
  他早就去各处看过了,凡是被偷过的人家鸡舍里都有股淡淡的狐臭味,别人闻不出来,可瞒不过他篱落。定然是同族无疑。 
  曹寡妇家的下蛋鸡,老子半个月前就看上了;齐老头家的黑母鸡,老子去他家吃饭一小半是为了看它;还有张鲫鱼家的大公鸡,老子想它那两条腿想得梦里都流口水了…哪个不要脸的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摆明了就是不买他篱落篱大爷的面子么?篱落想着,有点被下了下马威的耻辱感。 
  月上中天,道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小母鸡显然也困了,缩在墙根下打瞌睡。没多久,天边又飘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却密。不消一刻,素白纱的衣裳就湿透了,粘在身上难受得紧。狐狸原就没有耐心,在墙上等得无聊,身上的难受渗到心里就升起了烦躁。 
  什么破天气!什么破地方!什么破偷鸡贼!累得你狐大爷狼狈得跟落汤鸡似的。抓到了先绑起来泡染布缸子里浸上三天三夜,我看你不难受! 
  巷口走来一个人影,月白长衫油纸伞。一路行一路探头往四周张望着什么。行到墙下,看到了墙角边的鸡便抬头朝墙上轻喊:“篱落,篱落,下来吧。莫要淋湿了。今晚就不要再等了,别淋坏了身子。” 
  雾雨朦胧,只看到他抬高焦急的双眼一遍一遍扫视这里,月白衫子的下摆上还有黑色的泥泞,必是这一路走得匆忙溅上的。立刻站起身跳下去,却故意拖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他见了赶紧把伞递过来罩住他又用袖子擦着他衣衫上的雨水。 
  “你来干什么?终于看书看腻了是不是?这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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