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和世界风云人物-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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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办公厅的有关指示,这节专用车厢将在这里接待一个“东南亚外宾”。而今天搭乘这趟列车的“东南亚外宾”,却是邓小平。后面跟着的还有他一家四代老小。有夫人卓琳、继母夏伯根、女儿邓林、邓楠、女婿张勤和一个出世不久的小外孙,还有秘书王瑞林。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像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等东南亚国家的领导人,是得到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特别礼遇的。邓小平怎么成了“东南亚外宾”呢?大家知道,1971年,在林彪“9·13”事件之后,邓小平的政治生活面临转机。周恩来总理安排他自1972年11月中旬起从井冈山开始,对中央苏区老根据地及江西的农业生产、景德镇陶瓷厂等作一次考察访问,并特别叮嘱有关部门要注意他的安全问题,绝不能出事情。然而,在考察前都是要提前给要去的地方政府或单位打招呼以便作出接待安排的,可是这就涉及到邓小平的安全问题。当时,“林彪集团”虽然已经倒台,但是“四人帮”还在台上,地方上一些造反派或者靠造反起家的人物还十分活跃,极“左”思潮还在泛滥。再加上邓小平还没有正式宣布平反复出,头上还戴着一顶“党内第二号走资派”的帽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邓小平去各地考察,如果不采取一些特别措施,就难保不出意外。周恩来之所以挑选老革命根据地,是考虑到那里的人民对老红军老同志革命感情深,“四人帮”的势力相对薄弱一些。可能是从安全保卫的角度上考虑,邓小平要到一个地方,就事先通知当地政府说是将有“东南亚外宾”前去访问。但究竟是谁“发明”了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特殊称号的,现在或许已经无从查考了。然而这个称号,在那个极“左”动乱的岁月里,对于邓小平在江西老区的考察和这次回京的安全保卫工作,无疑是起了作用的。
据史爱国先生在《初访井冈》一文中介绍说:
在枫树坪,三湾的群众惊讶地看着正在参观的“东南亚外宾”。这位“外宾”身穿灰色中山装,脚穿一双旧黑皮鞋,身材不高,却很精神,偶尔流露出四川口音。他们越看越面熟。
“邓小平来三湾了!”
“昨天通知要来参观的‘东南亚外宾’,原来就是邓小平。”
人们奔走相告,从家中,从地头,自发地聚集到三湾招待所的大门附近,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几年来销声匿迹的邓小平。
邓小平这次回京,是根据毛泽东主席的指示,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在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的具体指挥下,由江西省委用汽车直接把邓小平一家从南昌送到鹰潭,再换乘福州至北京的46次特快列车的。汪东兴要求务必做好保密和安全保卫工作,确保邓小平及其家人的绝对安全。
周恩来的病是在1972年5月12日发现的。数天后,经京、津、沪三地的有名泌尿外科专家和病理专家讨论汇总,5月18日,确诊周恩来患了膀胱癌。据《周恩来年谱》记载:11月11日,保健医生卞志强、张佐良写报告给叶剑英、李先念、李德生、纪登奎、汪东兴,详细汇报了自5月份以来周恩来心脏病发展情况,并列出血压、脉搏、心电图和便血等检查数据,报告说:经过组织专家会诊,一致认为“恩来同志的心脏病发展是比较重的”,“要及时严重注意”。报告建议周恩来“宜特别注意休息,增加睡眠,采取减轻工作和其他一些可行的办法”。叶剑英等阅后均同意报告所提意见,强调对周恩来的健康应加以保护。毛泽东阅后批示:“应当休息、节劳,不可大意。”
鞠躬尽瘁的周恩来总理,深知自己的病情,但他更深知责任在肩,任重道远,继续坚守岗位,工作量丝毫没有减少。半年后的1973年1月13日清早6时许,周恩来在批阅了大量文件后,去卫生间洗漱,在解小便时,突然排出大量鲜红色血尿,病情突然恶化。医疗组立即向党中央写了“病情报告”。但此时已经75岁高龄的周恩来仍然不懈地坚持工作。同时他想到了接班人的问题,也就是要解决邓小平复出的问题。因为他清楚毛泽东此时也已身患重病,因此,想方设法加快邓小平复出的步伐是当务之急。
1973年2月21日,邓小平静悄悄地回到了北京。周恩来就连续主持政治局会议,专题讨论邓小平复出的问题。尽管毛泽东对邓小平问题早在数月前就作了批示,但阻力仍然不小,政治局里充满了斗争。为此,周恩来在3月9日,特地为邓小平复出问题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汇报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几次讨论关于恢复邓小平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职务情况,提出:“政治局认为需要中央作出一个决定,一直发到县、团级党委,以便各级党委向党内外群众解释。并告:现在小平同志已回北京。”
在毛泽东批示“同意”后,周恩来立即指示汪东兴,将中央关于邓小平复职的文件及其附件送达邓小平本人,阅后对有关内容提出意见。3月10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恢复邓小平同志的党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的决定》。办完这一切,周恩来才放心地向毛泽东请假两周,去玉泉山治疗。两周之后,周恩来回到中南海西花厅,第一件事就是办理邓小平正式复出的事。3月28日,他在时任国务院常务副总理李先念的陪同下,与邓小平见了面。这是两人在“文革”动乱冲击后的第一次见面,来不及长谈,只是谈了邓小平以国务院副总理身份参加国务院工作的事。
第二天,周恩来就约邓小平去毛泽东处开会。毛泽东与邓小平这次见面的照片曾在许多报刊和画册发表。会见后,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周恩来主持召开了政治局会议,议定邓小平“正式参加国务院业务组工作,并以国务院副总理身份参加对外活动;有关重要政策问题,小平同志列席政治局会议参加讨论”。至此,邓小平的复出已经完成。但周恩来还需要挑选一个时机,让邓小平以副总理身份公开露面。
4月2日,周恩来上玉泉山作手术。4月9日,周恩来手术后,邓小平、卓琳上玉泉山与周恩来、邓颖超作了长谈,并共进晚餐。
两天后的4月12日晚上7时30分,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举行盛大宴会,欢迎视察柬埔寨解放区后回到北京的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邓小平,一出现在热闹的宴会厅里,就特别引人注目。这次邓小平是以国务院副总理的身份出席宴会的,也是这位“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的“中共党内第二号走资派”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与中外人士见面。这次晚宴,除了毛泽东以外的所有政治局委员都参加了。当时在场的匈牙利著名记者巴拉奇·代内什后来在他的著作《邓小平》一书中,是这样记述人们对邓小平复出的惊喜的:
那是在1973年4月,在北京举行的一次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他孤独一人站在大厅里。他个子明显矮小,但体肩宽阔,显得刚毅有力。身着深色的毛式干部服,但袜子是白颜色的。此刻,他当然知道从远处,从人民大会堂大厅里的许多圆桌旁边,数百双眼睛正好奇地注视着他,因为他是在消失之后又从被遗忘的角落里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在那些7年前被“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一政治地震压倒在地,尔后又恢复名誉、重新出台的人中间,他是地位最高的一个。
在那次令人难忘的招待会上,等待着宴会开始的中国领导人,正在三五成群地寒暄交谈,而他孤身只影,缄默无声。然而,他那两只大而近似欧洲人式的眼睛,正扫射着所有在场的人,似乎这孤独丝毫没有使他感到难堪不安,相反,他正在察看形势,端详同伴,准备迎接新的任务和斗争。眼前的景象是:这边站着“文化大革命”的一些英雄,他们不久前剥夺了他的一切权力;那边是政治牺牲者。但他现在又站在权力的大厅里,是副总理之一。
此时此刻,他们能相互揣度些什么呢?然而,邓小平并没有得到他过去的职衔,没有恢复党的总书记职务———这个职务已经在混乱中消失了。但作为新的“起点”,他的新任命也不是微不足道的。
上面叙说的景象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乐队奏起了柔和悦耳的迎宾曲。这次宴会的贵宾西哈努克亲王同中国领导人一起,在用鲜花组成的图案装饰起来的主宾桌边就坐。这天是1973年4月12日。根据不成文的礼仪规定,国务院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宴会时,被邀请的外交官和记者只能在宴会结束时离开席位,无论会上发表了什么讲话,记者和外交官只能在事后报道消息或书写报告。更确切地说,这一规定只对记者真正有效。因为当时紧张的中苏关系带来的后果之一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外交官很少有自始至终参加完一次宴会的。一般当宴会接近结束时(大概是上第七八道菜的时候),主人走上宴会厅的讲台,祝酒词中几乎总少不了一句多少有些尖锐地批评苏联的语句。讲话开始时,散发讲稿的文本。记者们读后就感到今天有可能会发生意外事件。按以往,当主人读完了这句敏感的话后,有关国家的使节,便会穿过宽广的大厅向出口处走去。可是,4月的这天晚上,筵席未散就抢先急匆匆地走下楼梯的却不是有关国家的外交官,而是各国的新闻记者。他们直奔近处的邮电总局,向全世界传播一件重大新闻:邓小平复出了!对于记者们的这一举动,即使十分注重礼仪的中国礼宾官员也毫不介意。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条重要的和火急的消息,记者的使命不容延缓。
“文化大革命”的最后一幕开始了。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政治棋战中,人们曾一度认为邓小平失败了。
而日本共同社驻北京记者发出的消息说:“这个晚上,所有的人都盯望着身材矮小而神色安定的邓小平,上千双眼睛都像聚光灯一般聚焦在他身上。他原来的反对者们,也不能不暗暗地打量着他,而晚宴原定的主角———总是携带着美丽夫人的西哈努克亲王反而成了陪衬。”法新社驻京记者评述说:“邓小平的突然出现,说明他是强有力的,是打不倒的,这也是70年代往后的中国政治舞台要发生新变化的明确信息。”港澳及西方所有大报以大字标题,赫然报道了邓小平复出的消息。同时,中国国内所有报纸发表了新华社的电讯通稿,在报道出席宴会的那些中央政治局委员名字之后,才见到了副总理邓小平的名字。外电还评述说:“许多在全国各地农场山村劳动改造的各级大小‘走资派’,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和国家的希望。就连一般的老百姓,有了这则电讯,都会不无惊喜地相告:‘邓小平出来了!邓小平出来了!’”
第二部分“油印博士”和美国博士的握手——邓小平和基辛(2)
□毛泽东请“军师”。中国一个大人物来到联合国。邓小平在联大的风光让基辛格顿生嫉妒。第一次与邓小平见面,基辛格不仅感到邓小平的作风与周恩来大不相同,柔和圆滑甚至有点狡猾的外交风格丢掉了,而且发现同邓打交道很难。
邓小平与基辛格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974年纽约召开的联合国大会第六次特别会议上。因为邓小平这次出席联大特别会议在政治局惹起了一场风波,江青大闹钓鱼台国宾馆。这还得接着从邓小平复出说起。
1973年12月12日,毛泽东在自己的书房里主持召开了政治局会议。这是少有的。因为一般政治局开会,大都由周恩来主持。这次会议由他亲自主持,可见会议内容非同一般。原因很简单,因为与邓小平的复出有关,非由他出面做工作不可,要不,有些人就不会安生。政治局委员们都按时来了。邓小平也来了,仍然只坐在一个角落里。毛泽东曾对美国记者斯诺这样抱怨过:“邓小平耳朵聋,一开会就在我很远的地方坐着。1959年以来,6年不向我汇报工作,书记处的工作他就抓彭真。”这次就不能怪人家,邓小平还不是政治局委员呢!
在1973年8月间举行的中共“十大”前后,鉴于林彪事件,因中风和冠心病而躺在床上的毛泽东已经在考虑身后之事了。“十大”产生的核心领导班子,充分反映了他内心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教训———除周恩来之外,叶剑英、朱德、李德生、董必武等老同志也当选为政治局常委。邓小平与王稼祥、乌兰夫、李井泉、谭震林、廖承志等一批久经革命考验的老同志一起,也被选为中央委员。有关档案材料表明,在中央委员会开会时,最初的候选人名单中是没有邓小平的。显然,邓小平的名子是经毛泽东同意才加上去的。而且,毛泽东这次还主张“十大”不能再像“九大”,党中央不能只设一个副主席。如果只设一个副主席,“十大”就只设王洪文一个了。这样就设了五个副主席,可见毛泽东对接班人的考虑是慎重的。因为在周恩来患了绝症之后,他也开始担心王洪文这个年轻的左派能挑得起党与国家的重担吗?显然,毛泽东是很不放心的。
据曾经担任过英国驻华大使的理查德·伊文思所著的《邓小平传》记述:
当年秋天,毛派邓小平和王洪文一起离京到外地视察。他把这两人推到一起的动机大概是看看他们是否容忍对方,判定一下他们将来是否愿意和可能在一起共事。可惜的是,谁也不晓得他们这次是如何在一起工作的。邓后来对王洪文有个评价,说他的提升是“坐直升飞机”(“坐直升飞机”这是邓创造的新词。由此可以看出邓对王洪文个人及其能力的观感)。他俩视察回来后,毛问他们,他死后中国将会发生什么?王洪文回答说,中国将继续致力于坚持主席的“革命路线”和在这个基础上达到统一。邓则机敏或者更老实地说,军阀将会再度出现,全国将会陷入混乱。毛认为邓的回答比较好。表面上看,王洪文说的是听起来舒服的好话,邓小平说的是乍听有些惊人的真话,但毛泽东相信邓小平关于他去见马克思后中国有“军阀混战”的预言。
邓小平的回答,更加让毛泽东相信邓小平有着非凡的洞察力:军队介入支左,军队领导掌握着各省革委会的大权。毛泽东同样敏感地意识到这是林彪时代留下的“枪”管着党、管着政,这是十分危险的后遗症。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叶剑英当面向毛泽东建议说:“小平同志回来了,我提一个要求,让他来参加和主持军委工作。”毛泽东采纳了叶剑英的建议,所以这次政治局开会他就请邓小平也来参加了。
接着,毛泽东让叶剑英召集各大军区司令、政委迅速来京议事。在12月15日和政治局的有关同志以及八大军区司令员、政委谈话时,毛泽东再次郑重推荐邓小平。他说:“我们现在请来一位参谋长邓小平同志,他呢,有些人怕他,但办事比较果断。他一生大概三七开,你们的老上司,我请回来的。政治局请回来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