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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天天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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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我严肃地对他说:“我那些失踪的西服还有那张洗衣店的收据告诉我,我的脑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那个奇怪的洗衣店。”    
       “好吧好吧,是洗衣店的问题。”老板的脑袋已经垂到桌子上,他没有力气再和我争执了。我不想让他睡着,我的事情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呢。我使劲地推他,想把他弄醒,可他的鼾声已经不可遏止地在酒吧里回荡起来。    
        我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清晨了,阳光还没有完全照亮城市,一切都显得朦胧、潮湿。空气很凉,让人舒服,感觉能把人的呼吸道洗涤一遍。早晨五点半,上一次我在这个时刻醒着的时候,是三年前的公司董事大会——我为整理董事会的记录而熬了夜。那时候未来时代大厦刚刚打了个地基,我从办公室打开窗子,看到的是被阳光映成金色的河流,河上宽广的大桥,还有河对岸大片的红色顶子的别墅区。在远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它们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城市,成为人口密集汽车拥堵的地方。但三年前,它们的上方甚至还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薄雾,让人联想到荒野,联想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那里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知道,未来时代大厦坚硬地挡住了我的视线。而我,也渐渐习惯了昏暗,而且还喜欢上了昏暗。我的眼睛只看到了眼前的五十多米——就是我的窗子和未来时代的距离。我在那么高档的写字楼里生活,我喝着很好的酒,住着体面的公寓,可我却看不到远方。    
        金小令几乎是挂在我的胳膊上,被我从酒吧拖到街头。她似乎已经醒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腿,如果不扶她,她就会瘫软下来。我跟她说:“你该走了,你要么去上班,要么就回家。”    
        她勉强把眼睛睁开,对我说:“我已经完了,我必须立刻睡觉,我的头快疼死了,我一定要睡。”    
        她的语言混乱无序,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确的。我已经无力再拖着她,只好叫来出租车,把她塞到后座里,然后问她:“你家的地址是什么地方?告诉司机,让他送你回家!”    
      


赵涤青之不解之谜第三章 我是凶手(4)

     金小令看到座位,几乎立刻崩溃。她最后瞧了我一眼,便如同一滩泥一样倒了下去,任凭怎么推也推不醒了。    
        司机问我:“先生怎么办?我把她送到哪里?”    
    我懊丧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在汽车里坐了下来之后,我的精神也放松了,疲惫和困倦不可‘遏止地袭来。司机没有再问我什么,就开动了汽车。我想,反正他应该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他不会走错路的。    
    汽车拐了个弯,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上了出租车以后的事情,我就完全记不得了。当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脱得精光地躺在被窝里。看看天光,似乎已经是下午。我居然喝醉了。以前我喝到夜里两三点钟,睡上三四个小时就神采奕奕。而昨天夜里,我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因为昨天夜里所有的酒都是免费的。    
        我依稀想起似乎有个失恋的姑娘跟着我。我把衣服穿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死一般沉寂,根本就没有别人。我走到厨房里想喝点凉水,结果发现橱台上摆了许多吃的,有面包、培根、水果和一瓶红酒。显然,这个金小令已经率先醒来。她不仅帮我脱掉衣服把我塞到被窝里,还略微收拾了房间。她从我的裤兜里找出了钥匙,到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东西再放回来,然后就默默地离去了。她甚至没有忘记给我买一张晚报。我把红酒打开,倒了半纸杯,一边喝一边在心里感动着。这姑娘有眼力劲儿。    
        从今天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用上班了,所以我有点无所适从。我盘算着一会儿去干点什么。我想起“百花露”酒吧就有了主意,我得去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关门了。要是没关门我肯定还要继续和老板的消耗战。我必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就这样丢了饭碗。当然,它要是真的关张了,我还得去要回我的信用卡。我估计那里边至少还有一万块钱,这笔钱以前不起眼,现在似乎对我很重要了。    
        我就着红酒吃着面包,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报纸很无聊,全是明星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关心的其实是经济报道,而晚报上这些报道很少,即使是有也是肤浅和错误的,一看就是记者在假装内行,或者干脆就是收了谁的钱做的歌颂文章。我很快就翻过了经济版。下一页是社会新闻版。结果,右下角一篇很小的文章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昨日一女子坠楼身亡》。文章写道:“昨天下午四时许,一中年女性在本市东郊商务区一高楼坠楼身亡。据调查,该女性系某大公司董事长夫人,死前并无任何反常表现,警方也未发现遗书。”接着,这篇文章详细描写了目击者看到的整个过程,什么一声惊呼,“砰”的一声,等等。记者采访的目击者是未来时代大厦十五层的装修工人,他们是从窗子里看到对面楼上有人掉下去的。我饶有兴味地看着,琢磨着我要是晚走一会就好了,也许我就能看到这出好戏。这篇文章最后写道:“该名女性是否是自杀现在还没有结论,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事。”    
        我们董事长让我休假是对的,我的脑子确实很木,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把我和这桩坠楼案联系起来。我的门铃响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叫金小令的姑娘回来找我了呢,我情绪饱满地去开门,没想到外面站着的却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其中一个白脸对我说:“我们是警察。”    
      


赵涤青之不解之谜第三章 我是凶手(5)

     警察来找我,是因为我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他们自己都为这么容易就找到我而感到奇怪。在他们的汽车里,那个白脸对我说:“像你这种变态杀人的,作案以后一般就逃了,如果不逃,那也基本就自杀了。我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敲你的门,根本就没想到你还在家睡觉。”    
       我说:“这一点都不好笑。我在家睡觉,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杀人,我只是喝酒喝多了。”    
       白脸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昨天晚上在哪喝的酒?”    
      “我在葵花街9765号的‘百花露’酒吧。一直喝到今天早晨天亮。”我很有把握地、掷地有声地说。    
        白脸笑笑,拉了警笛,把汽车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是去“百花露”酒吧的路。很快我们就上了葵花街——一拐过来我就知道完了。在本来“百花露”酒吧应该存在的地方,只存在了一片草坪和一堆新栽的树苗。那个酒吧不仅没了招牌和门脸,连房子都没了。 就算是我走了以后他们立刻拆房,也不该干净得这么利索。    
        警察问我:“你没有记错吧?”    
       “没有。酒吧应该是在这里的。”我绝望地坚持。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家睡了半个月。    
       “算了,有什么事情还是到我们队上说吧。”白脸的助手不耐烦地打断我,“其实昨天晚上你喝没喝酒和这个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拉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我们撒谎了。”    
       “我以前就在这一带当片警。”白脸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百花露’酒吧。以前这里是一个洗衣店,后来因为是违章建筑,一年前就拆掉了。这个洗衣店叫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皱起了眉头。    
       “叫‘绿缘’洗衣店。”我说。    
       “对,没错!”白脸吃惊地看着我,“你连这个也知道啊?”    
        


赵涤青之不解之谜第三章 我是凶手(6)

    虽然我的身份还只是“嫌疑人”,被带到警局是接受询问,但我知道我的麻烦大了。我已经能听出他们的逻辑推论:我偷窥被老板发现,遭到了严厉的批评。我的心中当然羞愧难当了,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朝谁发。这时候正好老板的太太来公司,她找到我要求见老总。我一看机会来了,立刻凶像毕露,趁着老板太太不备把她从我的办公室窗子推了出去。我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的机会,我杀完人后便堂而皇之地出了公司,我给张总送东西然后就一去不回,今天也没去上班。我甚至还向来找我的警察捏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百花露”酒吧。这说明我是撒谎成性,而且还有可能穷凶极恶。这件事情简直就应该是我干的,我最合适了,我自己都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干这件事情。    
        推论已经成立,剩下的事情,就是找证据来证明这个推论。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我说,“凶手肯定是非常狡猾的,你们想想,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案件,就这么让你们给破了?”    
    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觉得有点熟。恍然想起,这是昨天夜里“百花露”酒吧的老板跟我说的。一想到这里,我的酒瘾就犯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往常这个钟点,我已经坐在酒吧里,迎接我的第一轮痛饮了,而今天,我却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临着杀人的指控。没有酒的夜晚实在是很难熬,我就觉得好象有一大群蚂蚁从我的脚尖和脚心慢慢爬上来。它们爬上我的膝盖,爬上我的大腿,爬上我的肚子,最后爬到我的心里。我几乎被它们弄得坐立不安,喘不过气来。    
        警察看我的态度不正确,干脆不理我了,把我一个人撂在有一面大玻璃的房间中,他们则在玻璃的另一侧一边抽烟一边议论着什么。我几乎要晕倒了——就在这个时刻,我突然想到了金小令——下午五点,我和她在茶餐厅,我在很不耐烦地听她讲她失恋的故事,而她是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的唯一的人。世界就是这样,昨天我是她的救命稻草,而今天,她已经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了。    
        我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趴到了那块大玻璃上,拼命地敲打着。我一定是脸色苍白,脸形扭曲,因为我看到警察转过头来,都出现了吃惊的表情。几个人立刻跑向那扇通向我房间的门。    
    


赵涤青之不解之谜第四章 和景晓玲厮守(1)

        
        直到过了午夜,警察才把金小令找到。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赵涤青的楼下转悠,脸上挂满了泪花。她对警察说,赵涤青这个男人和她共度良宵后就不知所踪,敲他的门也不应声。“难道他就想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甩掉?”    
        金小令告诉警察,其实她不叫金小令,她的名字叫景晓玲。她也不是什么外贸公司的白领职员,她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景晓玲说的情况和赵涤青讲的有很大出入,但有一点是重要的,也足以解脱赵涤青的嫌疑,那就是,在赵涤青老板的太太从赵涤青的办公室里掉下去的时候,赵涤青正和她在一起转咖啡杯子,因此,赵涤青不可能做案。    
        警察知道了赵涤青不是凶手,警察也知道了赵涤青是一个深度的酒精依赖症患者。这个人的脑子实际上是处在高度的混沌状态之中。他对警察说的一切,未必就是信口雌黄,他只是说了他看到的和他听到的。实际上,他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比如,他把和自己有鱼水之欢的姑娘的名字和职业都记错了,比如,他说他的很多件西服都送到那个“绿缘”洗衣店干洗,可洗衣店却神秘消失——实际上,他皮包中的那张发票,是一年前的4月17日那家洗衣店给他出具的,他没有按时去取衣服,洗衣店就被拆掉了。这和他非要找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百花露”酒吧是一个道理。    
        赵涤青几乎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嘴里吐着白沫,眼睛通红,四肢不停地抽搐着,脸已经扭曲变形。警察正手忙脚乱地要找医生,景晓玲镇定地说:“你们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冲着赵涤青的嘴就灌了下去。说也奇怪,赵涤青一直是紧咬牙关的,开水都灌不下去,结果酒一沾唇,哗啦一下喝了足有半瓶。    
        警察们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涤青的脸色正常起来。他的喉咙咕噜噜响了几声,眼睛就睁开了。    
        警察问景晓玲:“你经常这样,身上带着酒吗?”    
               
    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有一阵赵涤青都没出门。每天下午,景晓玲下班后会给他带食物和酒来。这也就是他未来二十四小时的补给。剩下的时间,赵涤青要么昏睡,要么就发呆。他几乎是从早晨开始就盼望景晓玲的到来。他有时候也想去景晓玲的幼儿园看看她,但拉开衣柜看到那件白色西服,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他知道,他在警察署的表现已经彻底断送了他的前途。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酒鬼,是一个偷窥狂,现在又加上了一条妄想狂,他根本就不配坐在高档的写字楼里了,哪怕这栋楼只有三十八层。    
    他曾经想回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报道,但他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更何况老总正陷在太太被谋杀的窘境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到他。后来,公司有人给他送来一笔钱,就算了结了他的职位。    
    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职业装,对他来讲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情绪低落,他便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景晓玲来的时候,还会给他带一些药物,这些药主要是治疗酒精依赖的。但赵涤青拒绝服用。景晓玲忧心忡忡地对他说:“你老这么下去怎么行呢?你看到了那么多幻觉,这不是正常人的表现啊。你如果在短期内不能好起来,你就会垮掉了。下一步,还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赵涤青之不解之谜第四章 和景晓玲厮守(2)

     景晓玲提到这些,赵涤青的脾气就会变暴。他不客气地打断景晓玲说:“我是正常的。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比如你,你明明告诉我你叫金小令,你明明跟我说你出差回来后发现被男朋友甩了。我对世界的一切认知、我的一切自尊和自信,都建立在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的基础上。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你们不仅要剥夺我的工作,还要剥夺我正常的生活。你们是何居心啊?”    
        景晓玲觉得赵涤青是个病人,不和他争,独自跑到厨房去饮泣。赵涤青听到她哭,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自己形容落魄的时候,只有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每天来陪伴他。而自己呢?至少目前不能离开她。一想到这里,赵涤青就到厨房去,轻轻地拍打景晓玲的后背,哄她。赵涤青温柔地说:“咱们换个话题吧,猜猜到底谁是凶杀案的凶手。”    
        景晓玲破涕为笑。她认为赵涤青只要还愿意和人交流,就是有救。她说:“这有什么好猜的?杀人的肯定是你们老总嘛。至少他是主使。他太太是个醋瓶子,管他太严。他连秘书都得用男的,那他还不被憋急了?那他还不得除掉这个身边的累赘?”    
        赵涤青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女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我们老总有钱,有钱了能做很多事情,所以他不会为女人这样一件小事去杀人的。他的问题是,他并不是被女人看得太严,而是根本就不沾女人。即使真的是他杀的,那也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后面一定会有一个天大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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