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盗墓传奇 作者:岳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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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墓中,开始流行“买地券”,象征死者对墓地的所有权。一些地区,随葬品中还出现了“摇钱树”,反映了货币经济的冲击。在墓形上,出现了记载死者姓氏、埋葬年月、埋葬者、易于识别的墓碑;出现了表明死者身份、等级并使冢墓更像官府的墓阙;出现了列于墓前,用于昭示祥瑞的石兽。墓中常见一种镇墓文字,或写于陶瓶、铅券之上,或石刻、砖刻于墓内。其内容包括纪年月日,以天帝使者的名义告死者之家或丘丞墓伯,给活人除殃免祸,为死者解迫谢罪。值得注意的是,墓中还多随葬铅人,据说是为了代替死者在阴间服役。
东汉至魏晋南北朝,厚葬再一次演变为薄葬。东汉后期,道教兴起,佛教传入。道教主张薄葬,佛教崇尚火葬,亦是薄葬,其影响相当之大。魏晋南北朝时,少数民族势力进入中原,其主张薄葬也有不小的影响。多种原因,促成了薄葬风气的流行。三国时期,有识之士率先带头施行。魏文帝曹丕,依山为陵,无寝殿、园邑神道。魏晋时的豪族世家,生前奢靡极欲,但死后也实行相对的薄葬。
南北朝时,为了让墓室更像现实的府第院落,普遍加长墓道,顶部开天井,一个天井象征一重院落,又在室内砌棺床、台桌等。还出现了放在墓内,主要用于记载死者生平的墓志和用于避邪的陶质“镇墓兽”。这一时期,陵制多聚族而葬,家庭墓进一步取代了氏族墓地。此后,帝陵的基本类型都是承接前代而建。
唐陵有“积土为陵”和“依山为陵”两种形式,陵园的平面布局仿长安城,墓室则仿皇帝内宫。帝陵的陪陵制度在唐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昭陵,其陪陵墓已确定的有167座。
在唐以后的法律中,多有丧葬坟墓的规定。这些规定使得人们一看坟墓的大小高低,便可知埋葬者的官位品级。
唐陵平面布局既不同于秦汉以来的坐西向东,也不同于南北朝的“潜葬”之制,而是仿唐长安的建制设计。陵寝高居于陵园最北部,相当于长安的宫城,可以拟皇宫苑。其地下是玄宫,在地面上围绕山顶或封土堆建方型小城,城周有四垣,四面各一门,门外有双阙、双狮,南面为正门。唐皇帝死后,选择陵地只考虑风水龙脉,不统一规划。唐陵前均有大型石刻。如唐高祖献陵有石虎、石犀和华表,昭陵有“昭陵六骏”石刻和石翁仲等。
北宋、南宋时代,由于政治孱弱,其皇陵规模较小,亦无突出之处,而且多遭浩劫。陆游《南宋杂事诗》云:“回首东都老泪垂,水晶遗注忍重窥。南朝还有伤心处,九庙春风尽一犁。”读罢,不禁令人唏嘘。
明陵的布局风格,标志着中国帝王陵寝制度步入了成熟阶段。在形状上,由方形变为圆形,采取宝城宝顶,方城明楼的形式,不仅显示了帝王陵寝的庄严与威仪,也具有很高的建筑艺术水平;更加注重棺椁的密封与防腐;朝拜祭祀仪式更为隆重和完整,而且出现了规模宏大、豪华奢侈的陵园建筑群:陵园正门有巍峨壮观的牌楼,过了牌楼,由南向北沿神道中轴线形成了三大砖木结构建筑群。第一部分为碑亭、神厨、神库等;第二部分为祭殿和配殿;第三部分为宝城、明楼等。其中,明神宗定陵玄宫,总面积达1195平方米,其气象之宏丽,世所罕见,被誉为“地下宫殿”。清陵分为清东陵和清西陵。清东陵位于北京市东北120公里处,河北遵化的马兰峪附近;清西陵分布在北京市西南120公里处,河北易县梁各庄。清陵继承了明陵宏伟壮丽的特点,而且其建筑艺术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令人惊叹的地下宝库(1)
对生命的眷恋和对死亡的恐惧,使人类造就并接受了灵魂不灭的美丽神话。这个美丽神话的直接结果就是导致了视死如视生现象的产生。于是,在寻找到了自己的最终归宿——坟墓之后,人们便将其视为“新家”而大加装饰,厚葬之风愈演愈烈。秦始皇陵未得开掘,其中珍宝自不得知,但据《史记》载:“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
汉代皇帝将天下税收总数的三分之一用来建陵,故汉陵中藏品十分丰盈。汉武帝茂陵中除无数金银珠玉外,还有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等“凡百九十物,尽瘗藏之。”西汉赤眉军挖掘茂陵,数以万计的义军搬运数日,但“陵中物不能减半”。武帝所穿的“金缕玉衣”(即用几千块玉片以金丝缀合而成的衣服),与别的皇帝不同,别出心裁地在玉片上又雕刻出蛟龙、凤凰、乌龟、麒麟等祥物,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其诸侯也穿“银缕玉衣”。大贵人、长公主死时用“铜缕玉衣”。1968年,在河北满城发掘出中山靖王之墓,中山靖王刘胜夫妻都身着“金缕玉衣”。其中刘胜的玉衣长1.88米,用1100克金线连缀2498块大小不等的玉片制成。目前发现的汉代“金缕玉衣”就有20多套。
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其珍宝因未开掘尚未得知。仅就其陪葬墓来说,虽早年被盗,但出土的各类文物仍达4000多件。如章怀太子墓出土的三彩镇墓兽、官宦俑、武士俑、鞍马、骆驼等,身材高大,釉色亮丽,属唐俑精品。永泰公主、懿德太子墓中的金、铜鎏金、玉饰品,形状多式多样,雕刻非常精细。墓内还有许多壁画,内容丰富,是研究唐王室贵族生活和古代绘画艺术的珍贵材料。
明神宗朱翊钧定陵,其宝物数不胜数。在他的头旁,放着一顶翼善冠,是用纯金细线织成,重800余克。上有两条纍丝金龙盘绕,为世所罕见的无价之宝。在皇后的4件凤冠上,缀满了金龙、翠凤、花鸟连理。其中的一顶,上有金龙12条,翠凤9只,博鬓(凤冠后面的翼,由珍珠串饰而成)3对。在龙凤之间,缀满了珠玉宝石;其中的一顶缀珍珠2300多粒,各色宝石150多颗,可谓稀世之宝。在出土文物中,还有一种叫做“宝花”的珍品(衣带上的饰物),上面镶嵌着“猫儿眼”、“祖母绿”等极贵重的宝石。“猫儿眼”俗称“夜明珠”,对光线的反应十分奇异,可在中央形成一条晶莹的明蓝色的光柱,像猫的眼睛一样,故又称“猫眼石”。这种宝石,在自然界罕有,只产于今斯里兰卡的个别地方。据说在明代,豆粒大的一颗,就价值千金。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些宝花,有的竟嵌着拇指般大的猫眼石,其价值难以计算。另外,像金银玉瓷、木俑漆雕、成匹的绫罗绸缎还有数千件,件件巧夺天工,价值连城。
在清一代,乾隆皇帝死后穿戴的都是宝物。统治中国达半个世纪的慈禧太后,生前享尽了人间的荣华,死后仍然极尽奢侈,在她的陵墓里更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富贵。据说慈禧死后,口内含着一颗荧光闪闪、百步之内可映照清楚丝丝头发的“夜明珠”,头部上首放置一个翠荷叶,脚下安放一朵粉红色的碧玺大莲花,身着金丝串珠彩绣袍褂,头戴珍珠串成的凤冠;盖的衾被上有珍珠堆成的大朵牡丹花,手镯是用钻石镶成的1大朵菊花和6朵小梅花连缀而成。身旁放有金、红宝石、玉翠雕佛像各27尊。脚下左右两边各放翡翠西瓜一个,甜瓜两个,白菜两颗,还有宝石制成的桃、李、杏、枣200多个。尸身左旁,放着一枝玉石制成的莲花,右侧放着一枝玉雕红珊瑚树。另外还有玉石骏马8尊,玉石十八罗汉等700多件宝物。当宝物殓葬完毕后,棺内空隙又倒进4升珍珠和红、蓝宝石2200块。这满满的一棺奇珍异宝,据当时人估计,不算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私人奉献,仅皇家随葬品入账者,即价值白银五千万两,其糜费之大,令世人惊叹。
诸如此类为死者陪葬的光怪陆离的地下宝藏,点燃了胆大妄为者贪婪的欲火,导致本已存在的盗墓风愈演愈烈,一场场盗墓与反盗墓的“阴阳之战”,便在活人与死人、地上与地下之间拉锯般展开,以至几千年起伏绵延,不绝于世。那山环水绕灵境天开的巍巍帝王之陵,那帝王之陵中闪烁不断的磷火蓝光,以及无以数计被盗的陵墓珍宝,令世人百感交集,痛心疾首。
纵观历史,厚葬之风愈烈,则盗墓之风日炽。当历代帝王将相苦心孤诣地经营着自己未来的“极乐世界”之时,一个破坏这一世界的活动相伴而生,而且,这种破坏是如此地猖獗,以至于它不但令死者尸横于野,也令生者不寒而栗。
盗贼如狐(1)
其实,对于厚葬的危害,古人已早有所认识。
早在西汉中期,著名学者杨王孙就曾指出:“厚葬诚亡益于死者……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发,此真于暴骸于中野何异!”
另一位大学者刘向也说:“丘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
东汉时的一道诏令写道:“今百姓葬送之制,竟为奢靡,生者无担石,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无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靡破积代之业,以供朝夕之费,岂孝之意哉?有司具申明科禁,宣下郡国。”
晋代大文学家张载在《七哀诗》中描述了汉代皇陵被盗后的惨状:“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代主……季叶丧乱起,盗贼如豺狼,毁坏过一抔,便房启幽户,珠匣离玉体,珍宝见剽虏。”
但可惜的是,这些理智的声音在当时的世俗社会里是那么的微弱。在“事死如事生”思想的支配下,厚葬之风虽在历史的某个阶段有所回落,但其愈演愈烈之势浩浩荡荡,难以阻挡,于是出现“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是无不掘之墓”的现象,也就不足为怪了。
历史上有记载的盗掘事件最早出现在2700多年前的西周晚期,最早被盗的著名墓葬是商朝第一代王——商汤之冢,距今约3600年。后来汤王冢又数次被盗,穴内几欲成空。据《垄上记》载,北魏天赐年间,河东人张恩又盗掘汤王墓,仅得到了些古钟磐,深觉无用,于是全部投入河中。
商末名臣比干墓,北宋时被陕西转运使李朝孺所盗,据说从中盗出直径2尺多的铜盘,长3寸多的玉片等物。
周朝天子周幽王墓被西汉时的广川王刘去疾盗掘。据《西京杂记》载,冢“甚高壮,羡门既开,皆是石垩,拨除丈余深,乃得云母,深尺余,见百余尸,纵横相枕藉,皆不朽,惟一男子,余皆女子,或坐或卧,亦犹有立者,衣服形色,不异生人。”这个记载与长沙王吴芮墓被盗情形颇为相似,只是真假无法考证罢了。
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盗墓高潮。《吕氏春秋·安死》说:“今有人于此,为石铭置之垄上,曰:‘此其中之物,具珠宝玉玩好财物甚多,不可不扣,扣之必大富,世世乘车食肉’。人必相与笑之,以为大惑。世之厚葬也有似于此,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无不亡之国者,是无不扣之墓也。以耳目所闻见,齐、荆、燕尝亡矣,宋、中山已亡矣,赵、魏、韩皆亡矣,其皆故国矣。自此以上者,亡国不可胜数,是故大墓无不扣也。”当时盗墓之猖獗由此可见一斑。有关史书上有记载的被盗名墓就有晋灵公墓、齐景公墓、管仲墓、吴王阖闾墓、魏襄王墓、魏安釐王墓、魏哀王墓、赵简子墓等。
据现代考古调查所知,新中国成立前,春秋战国墓葬非正式发掘或被盗掘的有三处:
一是1923年河南新郑农民打井时发现的郑公墓,出土了一批重要青铜器,因非科学发掘,文物与资料自然无法全面收集保存,导致墓主与年代难以确定,研究者根据一些文物推断,此墓可能是郑国一个君王墓。所幸的是这批青铜器大多数还存于国内。
二是洛阳金村周王墓,1928年夏天,天降大雨,墓坑下陷。时有一盗墓贼借住在一个瓜棚内观风避雨,正值夜半,忽闻野外有坍塌挤压声,知是鬼神出没,特地报喜来了。于是披上蓑衣,冒雨前往察看,未多久,即借着雷电的闪亮看清了眼前塌陷的大墓,盗墓贼复回瓜棚睡觉。待次日东方欲晓,风住雨停时,盗墓贼便找了铁锹等物对着墓坑挖掘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便轻而易举地进入墓室,内藏的精美文物被洗劫一空。更为不幸的是,这批文物于民国战乱中几乎全部流散到海外,中国本土学者很难一窥真颜,只能到海外特别是美国各大博物馆一睹风采。有研究者如大陆青铜器专家李学勤等,根据一些器物铭文推断,这些文物显然属于周王室之器,这座墓葬很可能就是周王之墓。因整个墓的资料大多分散和损毁,到底是周王朝哪一个王尚不清楚。
三是著名的楚幽王墓连续三次被盗掘。1933年安徽寿县暴发大饥荒,一时间,人相食,死者相望,饿殍遍地,尸骨成壕。该县朱家集附近的地主、豪绅眼看社会秩序已失,天下大乱,便乘机纠集一批流氓地痞,在光天化日之下盗掘了当地叫做李三孤堆的一座古墓,斩获了一大批价值连城的青铜器和上千件珍贵文物。正在盗徒们挥汗如雨地大肆盗掘之时,有恪守社会正义者,瞪着被饿得发绿的眼睛,两腿打晃,一步三摇地来到县衙报案,并通电全国报馆。事发后,报纸竞相披载,全国震动,舆论沸腾,纷纷表示要严查案情,对罪犯处以极刑。国民党地方政府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立即出动警力进行侦办,所涉罪犯多数被抓获,盗掘文物大部分被缴获,送至省文物部门收藏(现藏安徽省博物馆),只有一些便于匿藏的小件器物未能追回。由于盗掘者胆大包天,自以为风平浪静,在盗掘中进展缓慢,加上报案及时,警方出动还算迅速,尚未将墓盗空即被迫停止,这为墓葬再次被盗埋下了伏笔。
1935年,当地一些不法之徒,趁新一轮兵荒马乱之机,于月黑风高之夜,再次对这座劫后残存的墓葬进行盗掘,掘出文物数百件,全部被歹徒瓜分,未久即失散,大多数被外国人弄出境外。
1938年,桂系军阀、国民党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李品仙驻守寿县之时,偶闻李三孤堆古墓未被全部盗空,大量珍宝尚在墓穴深处,贼心顿起。经过一番密谋,仿照十年前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孙殿英率部盗掘清东陵的诡计,以军事演习和剿匪为名,由交际科长邓峙率领三个运输连的兵力,浩浩荡荡地开赴朱家集古墓现场,明火执仗地公开进行盗掘,据说整整挖了3个月,直到把墓内劫余的青铜礼器、乐器、兵器、玉器、石器(磬)等数百件珍贵文物洗劫一空。盗掘的官兵深感几个月来费力劳神,流血流汗,所获珍宝并没有想象中之多,愤懑之下,索性把墓中棺椁一并带走。至此,整座大墓的随葬器物算是被彻底洗劫一空,只留下一个黑糊糊的土洞向世人昭示着世事沧桑。
李品仙所劫得的墓中文物,大部分通过上海码头秘密运往香港销赃,后来这批文物全部失散,下落不明。当时只有一件青铜大鼎(高1。13米,口径0。87米,重400多公斤),因重量超群,当地的盗墓贼无力弄出坑外,因而两次盗掘均未损毫发。李品仙部虽凭着人多势众,把这件大鼎弄出了墓坑,用汽车拉到了寿县营区,但总因躯体过于庞大,无法掩人耳目偷运至香港销赃,若锯成一块块废铜又实在可惜(著名的安阳司母戊大鼎在被挖出时就被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