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0-蛇宫-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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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一瓜:语言是服务于表达的。表达什么决定了你使用什么语言。如果新闻语言像拍摄,小说语言可能更像是暗房、后期制作。
记者:读《蛇宫》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把关在蛇宫里的两位女性作为人性的一个突破口,但小说真正的重心其实是在“那人”身上,这种处理有点出乎人意料。
须一瓜:我想那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逃犯我接触得比较多,他们的那种恐惧、后悔、彷徨,我可能比一般人了解的深些。在初稿里,写得更含蓄,读者没法一下就能看出来那人是逃犯,结果只有几个人能看懂那个故事,我只好做了改动———现在谁有那个耐心来看你费劲的小说?其实,一个逃犯到了这么个阶段,无论是社会力量的追捕还是道德上的追捕,他都走到了人生的最后境地。所有的蓄势,就为最后的高潮,我原来的写法,其实是符合逃犯心理的。
《蛇宫》第四部分尾条记者(2)
关于《淡绿色的月亮》
记者:《淡绿色的月亮》发在《收获》头条,一开始就受到了许多好评,说一下这部小说吧,你当初是怎样想到写这个故事呢?
须一瓜:我采访过一个案子,一个女孩在家里遇到了劫匪,女孩用很长时间和两个歹徒周旋,最后两个歹徒被轰跑了,但现场留下了很多痕迹,警察根据这些线索,很快就把他们抓住了。我们去采访那个女孩,采访的时候,我觉得案件还应该有另外一个样子。我突然看到了更严酷的“淡绿色的月亮”。
记者:《淡绿色的月亮》给我的感觉是,你已经脱离开这个故事的本身,着重点却是在夫妻之间的内心变化。
须一瓜:是的,淡绿色的月亮不是一般的月亮。有时候,我相信我们的高尚、责任感、纯真、友爱、甚至善良,都是相对的。不同的外在条件下,在人的内心就有不同的阐释。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坐标点上,都是真实的,甚至是难以否定的。我因此感到人性的悲哀。这种东西写出来很残酷,可是,不经过这种严酷的考验,你怎么能见到深层的东西呢。
关于人性
记者:说到人性,我在采访一些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推荐评委时,比如《小说选刊》主编贺绍俊,他们都提到你小说中的人性深度。你是否有意识在故事中来探讨人性?
须一瓜:小说不探讨人性,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大的价值。大家本来就在思考中生活,在生活中思考。艺术品毕竟不是儿童玩具。
记者:你一直跑的是公检法线,接触过很多这一类的案件,但往往在写小说的时候,很容易就处理成法制小说那样的形式,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写作路子?
须一瓜:我想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面对同样的新闻,我总觉得新闻后面的东西往往是难以忘怀的。素材对不同的人展示不同的诱惑。从这个角度说,写作者本身才是第一位的。你决定了你的作品,而不是你的职业。
我的文学观
记者:在你眼里,什么样才算是好小说?你有受到什么作家的影响吗?
须一瓜:我喜欢福克纳,他的小说像不动声色的手术刀,我希望我的文字也有那样的表达,我很喜欢《好兵帅克》《堂吉诃德》里面那种说不出的伟大机智。《二十二条军规》的海勒,也是我喜欢的作家。博尔赫斯有个与众不同的脑袋,但是,那份聪明智慧我学不会。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实在是很棒,它完全消除了写作者和阅读者文字上的障碍,我想很少有人能做到他那样,真是成精了。我也喜欢看朱文的小说。还有很多。我不知道,那些我喜欢或者不太喜欢的阅读,对我的写作影响有多大,但我想,它们一定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对你发生作用。文学创作这东西有时像女人时装跟风一样,比如说卡尔维诺流行的时候,有人就会要去做出那种味道来,一下就跟着走了。这个方面,我有点害羞。
记者:我当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作为一名女作家,在你的小说中确实有一些女性的视角,或者说一些细节的处理上会体现出不是男性作家想到的东西,比如说《淡绿色的月亮》里面,劫匪拿走手机的时候,桥北会说你们把手机拿走,把SIM卡给我留下吧。这样的东西,男性作家可能不会写得这么细。
须一瓜:可能不能这么说。在我看来,一个成熟的作家,或者说一个手艺很好的作家,应该是中性的。他能渗透———准确渗透到不同性别、不同年龄、身份、性别的角色里面,性别、处境、年龄、不应该成为障碍。否则没办法写好小说。就像有些演员,只能演本色,换一个就可能把握不住。我想除了表达工具不同,优秀艺术家的内在品质应该是相通的。我是说我理解的境界,不是指我自己。对于我,如果读者通过作品,无法断定须一瓜是男是女,我把它理解成一种表扬。
记者:你写的这些作品当中,有没有哪一部是自己特别满意的?
须一瓜:最满意的作品,好像也没有。刚写完的时候,篇篇都是最满意的。但因为我习惯写完之后都会放一边,所以,最满意最得意的时候,只有我自己喝彩。到作品刊登出来,即使有了表扬,我的心理却过了那个最契合的感应期。
记者:你曾经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写,会不会担心哪一天自己又不再写了?
须一瓜:我经常有这种怀疑。写作这东西很玄。有时候我会想,我现在要写的文字,是我当初想要的文字吗?今天不写了,明天再写,那么,今天和明天的是一样的东西吗?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因为肯定不一样。一条稿子成稿很偶然,一个人的创作活动,是不是也很偶然?可能有一天我又厌倦了,或者对文字表达的不信任感回来了,就有这种可能。再说,你想一想,在我们出生之前,已经有那么多优秀的大作家,有了卡夫卡,有了加缪,有了福克纳,有了昆德拉,有了那么多的经典作家,他们把人类的困境、人的精神层面都写完了,我们是在重复前人,而且重复又没有人家那么好,那么我们的写作,还有什么大意义,有什么价值呢?我还能翻出什么浪花?这是个令人沮丧泄气的念头。
记者:无论是推荐评委还是终审评委,不太了解你的人都以为你是刚开始写小说的,而且的确你在2003年有相当出色的表现,所以都倾向给你这个奖。我想知道你介不介意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
须一瓜:我介意。因为我太老了。听到这个消息就想,这么老了,运气为什么还这么好?我真应该去买彩票。陈希也挺好,他为什么没获奖?我占这个位置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毕竟高兴,没办法,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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