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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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吧?”纪川说:“云英姑娘在凝香阁未婚产子,昨晚有人升级做了父亲!如果是你,十几年后再抱孙子;又有什么奇怪?”
“你胡说!”裕真急了:“云英同曲文鹏同屋住了那么多年,我只是酒后糊涂那么一下,怎么可能就这么倒霉呢?”
“这倒也是!”纪川说:“不过我还是怀疑,如果按时间来推——”
“绝不可能!”裕真斩钉截铁:“女人不是要十月怀孕吗?我记得那时已经四月份了,今天也才腊月二十几,怎么才七八个月九个月不到那孩子要算我的?纪川,你别害我呀!”
“少爷,不是七八个月,你仔细算算,已经整整九个月啦!”
“你可别胡说呀,让我父亲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也别这么紧张,我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怀疑!”纪川说:“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是你的孩子,曲文鹏一早就骑马踏平这日租界了,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呢?”
“那当然!你以为曲文鹏是吃斋的!”
纪川摇头说:“曲文鹏这下可就麻烦了!曲老爷子那一关,他可是爬都爬不过去!曲家好戏连台,这北京城里又不太平了!”
裕真穿好衣服,想想以他如此翩翩少年公子,如果真的有个女人替他生个孩子出来,那还真是觉得可怕!这一点,他可比那该死的曲文鹏要幸运得多!“别说曲文鹏了,外面又下雪了吗?天气这么冷,我们再买二床棉被,去看看雪鸿吧!”
纪川又笑:“看雪鸿可以,不知你看见她,会不会——脸红?”
“你再敢笑!”裕真抱起枕头摔过去,倒在床上重温一下梦境,愤愤然道:“天下最可恨的事,莫过于做个好梦被人无故惊起!我怎么会醒呢?难道真是被曲文鹏在梦中打醒?”
又来了!纪川吓得悄悄溜出去,迎面撞到一个人:“将军!”
“父亲!”裕真慌忙站起。
“你穿戴整齐,又准备去哪能儿闯祸?”
“我,我是准备去看我义妹!”
“就是你前日带来的那个小女孩儿?”山本摇头:“你还有心思到处去玩?云英姑娘在凝香阁未婚产子,你可曾听说?”
“哎,可别将这件事情跟我牵扯一起!”裕真双手乱摇:“你以为你儿子真有那么大本事吗?”
“真不是你的?”山本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是我的,我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那还不一早被曲文鹏拉出去五马分尸?”裕真理直气壮。
“可你前些日子,不也经常伤痕累累地跑回家来?”
“那可不关曲文鹏的事,是我义妹搞的!”
“啊?那个小女孩儿,她还打你?”山本吃惊地问。
“她怎么可能会打我?她是比我会闯祸!”裕真说起雪鸿,笑逐颜开:“跟她上街,差不多每天都会被人追打,好过瘾!”
“你说什么!”山本气得挥手一掌:“没骨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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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第六章 情深缘浅
第六章 情深缘浅
整个京城轰动了,朝廷派了宫廷乐队吹吹打打的来春风楼送礼道贺。文武百官和各国洋人也大张旗鼓趁机巴结曲文鹏,曲文鹏更是春风得意,爱不释手地抱着女儿,一连三日在春风楼大宴宾客。
曲家却出奇地安静,连下人走路都得无声无息。老爷子也没往日精神,无缘无故病添三分,整天躺在太师椅上,连咳带喘的叹息:“我们曲家呀,有史以来都未试过如此风光,叫我以后如何出去见人哪?”
“以后同那些官太太打马吊,可都有话题了!”二姨太说。
“老爷都气成这样,你还存心煽风点火!”十七姨白她一眼。
曲展风叹道:“你们两个养尊处优,不知曲家快要大祸临头!我看,我也是时候交待后事了!”
“老爷,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胡说些什么!”
“唉!”曲展风挺挺腰杆:“我们曲家是祖宗留下的基业,都快一百年了。到我这辈,尚可勉强支撑。可恼豪儿不争气,才落到鹏儿手里由他折腾。鹏儿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上至朝廷官宦洋人,下至三教九流妓院,他都牵扯关连。远忧近患,叫我如何安心过年?单是鹏儿经营的乘风烟馆,明目张胆卖的是朝廷禁品,话是老佛爷密旨,可有朝一日洋人滚蛋朝廷追究下来,我们曲家就得诛灭九族!”
“老佛爷也许诺鹏儿,如果烟馆出事,罪在鹏儿一人。鹏儿还不至于怕了朝廷。”十七姨冷笑:“老爷你担什么心?”
“话虽如此,但我们曲家也是祸国殃民遗臭万年了,如何抵得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曲展风哼道:“鹏儿从小就和那些市井流氓混迹一处,书读得不多,祸惹得不少!虽然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险胜一着,但这次同那个青楼女子厮混,你们现在如何替他收拾残局?前几个月是不替她赎身吗?好在我极力反对他们成亲,现在又传出有了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显然就是那个日本人的野种!我若死了,依旧是不允许那女人进门,你们都给记往了……咳!咳……”
“老爷!”二姨太揉着他的胸口:“大过年的,尽说胡话!鹏儿又不是胡作非为不懂分寸的人,他心里明镜似的!叫祥婶熬的汤呢?祥婶……”
祥婶端汤进来说:“大夫说老爷体虚不受补,我熬了清淡点的甲鱼汤,两位姨太也尝尝。”
“眼看曲家就要大祸临头,喝什么汤都没用!”曲展风缓过气来哀声道:“豪儿也快三十了,十年寒窗悬梁刺股,八股文说废就要给老佛爷废了。明明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可也因为鹏儿太强不敢入仕,豪儿心里难受啊!”
“我看还是给他说门亲事,让他收收心,别往仕途那方面去想。”
“以前,是跟叶公权提过儿女亲事,叶公权虽然臭名昭著,可叶小姐却是一代才女才貌双全,跟豪儿珠联壁合,跟我们曲家也算门当户对。可我上次问过叶公权,他说他女儿走亲戚去了。”
“一个姑娘家,走亲戚要一二年吗?”二姨太撇嘴说:“我同那些太太打牌时,听说那叶家小姐同自家的下人私奔了!”
“你说什么?”曲展风惊坐起来,汤泼了一身。
十七姨忙说:“我是觉得叶公权要与我们结成亲家似乎别有居心,不如我们另择良媒,以豪儿条件,不是一呼百应吗?没必要非等着叶家的小姐!”
“胡说!”曲展风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即便是叶公权不守信用,咱也要等他女儿出阁再说。”
“好好,他能等,咱也能等。”二姨太怕他再次动怒。
“爹!”曲文鹏在外咳嗽一声才走进来,垂手侧立一旁:“二姨,十七姨,鹏儿给你们请安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娶妻生子另立门户了吗?”
曲文鹏甩头要王朝出去,低声说:“孩儿听说父亲大人您身体欠安,所以急着回来看看。”
曲展风哼了一声:“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儿,爹!”
“那还好点。”曲展风咳了一声:“我说,那孩子是你的吗?”
“是我的女儿,爹。”
曲展风白他一眼:“那,你是回来报喜来了?”
“爹!”曲文鹏跪下来,鼓起勇气说:“孩儿求您成全,赐英姐一个名份!”
“你休想!”曲展风怒道:“为父我老了,管教不严,你还想把她带回家来,做梦吧你!”
“爹,英姐真是个好人家的女孩,鹏儿才会如此重视。得不到您的同意,可谓名不正言不顺。爹,求求您成全鹏儿吧!”
“成全你?你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还在外面跟她鬼混?她不就欺负你年纪小好哄好骗吗?还好人家的女孩呢,好人家的女孩怎么会沦落青楼?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未婚先孕?好人家的女孩怎么会让你把野种带回家来?”曲展风压抑着满腔怒火耐心劝导:“鹏儿,你从小就在刀尖上打滚,同朝廷明争暗斗,玩洋人于股掌,甚至于贩卖鸦片残害中国同胞!什么缺德事不是你做?你才十六岁,怎么就过不了女人这一关呢?”
“您十六岁时,不也成亲了?只是不到一年她就病死。”曲文鹏求了很多次都未求得父亲点头,所以语气态度也甚是恶劣:“您怎么总是要针对英姐?我都说她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她沦落青楼,是因为她父母早死,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在那种情况下,她没错!她只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住口!反了反了!”曲展风大怒道:“豪儿,拿家法!拿家法来!”
曲家的家法是条牛皮鞭,而且也是针对曲文鹏一人而定做。曲文豪将皮鞭拿来藏在身后,还是被父亲抢过去,狠狠地不择方向的抽了曲文鹏两鞭子。
“爹,您别累坏自己!”曲文鹏天生忤逆,看见父亲说话都累得直喘长气,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忍痛冷哼道:“你喜欢打鹏儿,你就打吧。不管您怎么反对,孩儿是势在必行,一定要将英姐娶进家门!”
曲展风怒发冲冠,扬鞭朝他脸上挥去,“啪”的一声,曲文鹏脸上斜斜的多条血印!
“老爷!”十七姨惊叫:“你这样打法会打死鹏儿的!以后脸上若是留下伤疤,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不打死他,我怎么出去见人!都是你慈母多败儿!”曲展风扔下鞭子,喘着长气吼道:“我不管了,你们一个个都当我是死的!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爹您别生气啊,父子有事应该慢慢商量。您动不动伸手就打,二弟又怎么会有好言好语呢?”曲文豪急得两边劝解:“二弟呀,你少说两句好不好?父亲可都是为你着想啊!”
“老爷,”祥婶进来说:“外面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说叫章云英,要求见老爷。”
曲文鹏大吃一惊:“不见不见,要她快走!”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看,她当我们曲家是什么地方!”曲展风怒道:“仗着几分姿色,竟然想到我们曲家来撒野,叫她进来!”
“爹,她一个弱女子,您别伤害她!”
“你放心!”曲展风哼道:“我们曲家的家法,不打外人!”
云英抱着孩子款款进来,看见曲文鹏跪在地上,脸上一条血印,顿时心痛不已。
“你来干什么?”曲文鹏小声责备:“天气又冷,你还在坐月子呢。”
云英慢慢地跪下来,低声说:“小女子给曲老爷请安,两位姨太吉祥!”
“哎呀,”二姨太忙说:“多俊的姑娘家,这小孩子长得多可爱呀,还握着小拳头呢!跟鹏儿小的时候一样的调皮。来,给我抱抱!”
“回来!”曲展风怒喝一声,二姨太无奈的缩回手。
“你来干什么?来给鹏儿施加压力?”曲展风冷冷地问。
“老爷!”云英低声道:“我知道二爷脾气不好,害怕他一意孤行冲撞老爷,我也知道老爷您不喜欢我。您放心,我从没想过要嫁入豪门,您别为难二爷!如果,如果老爷您成全,小女子只想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侍候在二爷身边。求您别听二爷胡言,小女子真的别无非份之想!”
“你不要假正经装无辜了,如果你在鹏儿面前也是这样说,他如何不肯罢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将他哄得服服贴贴,老夫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曲展风沉声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手里抱的可是鹏儿的骨肉?可是我曲家血脉?”
云英咬紧牙关垂下了头。“说啊。”曲文鹏用手碰她:“告诉爹,这是我们的女儿!你一定要和我成亲!快说呀!”
“住口!”曲展风冷笑:“我是问她!我要她发誓,用这个刚刚出世的婴儿来发誓她讲的是真话!”
“我发誓!”曲文鹏说:“我们讲的都是真话!否则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逆子给我住口!”曲展风雷霆大怒。
云英泪眼婆娑,低泣不语。
“云英姑娘,我一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你可以走了!”
云英站起来,泪水成串。
“英姐你别走!”曲文鹏跪着爬到父亲脚边抱住他的双腿哀求:“爹,我求求你你别赶英姐走!我今后绝对不会沾染其他女人让您生气!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老实本份不再让您操心!爹,您千万别赶英姐走!千万别赶她走!”
“混帐!”曲展风一脚蹬开他,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她抱的就是别人的野种,你怎么就吃了称砣铁了心,如此地死心塌地!”
“爹,那不是野种,那是我心爱的女儿!从我知道有她的存在,我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急于盼她出世,急不可待想要给她父爱!我甚至一早就替她想好名字!我就是要她跟我来姓!我不要别人看不起她——她是我曲文鹏的女儿!”
曲展风怒道:“十七,你听听,你听听你儿子在说什么!”
十七姨无话可说的别过头去。
只是云英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嫁进曲家,没料到自己的委婉哀求也只会带给曲文鹏无尽的难堪和羞辱,于是她慢慢转身,想悄悄地一走了之。
“英姐你站住!”曲文鹏咬牙说:“爹,如果您不同意,孩儿我就进宫面圣,求得皇上指婚!到时,可由不得你来作主!”
“不知死活的畜牲!”曲展风举鞭怒吼:“你别想拿皇上压我!除非你求得皇上降旨,将我曲展风五马分尸!我在生一天,就不容许这个妓女进门!想去见皇上,还得看你今天有没有命爬出这个门槛!”曲展风疯狂地不择方向地挥舞皮鞭,说话之间,曲文鹏脸上身上早已是血肉模糊了。
“老爷,你别打你别打了!”二姨娘心善,早已哭出声来。
“你们谁都别拦!”曲文鹏咬紧牙关说:“爹,除非你今天把我打死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您喜欢打,您就打吧!我一定要娶英姐!”
“今天谁也不许求情!”曲展风厉声喝道:“我要看看他混世魔王是不是真的铜皮铁骨!就算今天把你活活打死,我也不会由着你为所欲为!”
曲文鹏握紧拳头不再出声,所有人都看着曲展风将近疯狂的举止。十七姨泣不成声地终于跪下来,家里丫头下人跟着跪成一片。云英抱在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猛地回过头“扑通”一声跪下来:“曲老爷,我章云英这辈子如果再踏进曲家半步,青天在上,让我不得好死!求求你别打了,您别再打了!”
“云英姑娘,”二姨太拉起她:“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曲家。我们沈家在东北也算大户,可我嫁到曲家为妾,也常自惭身世卑微。何况是你呢?既使让你嫁进曲家,你又如何在世人和十七姨面前抬头做人呢?曲家是名门望族家世清白,鹏儿将来就是不娶皇亲贵族,也一定是名门千金啊!你别想啦,孩子。”
云英点点头,含泪一步一回头的离去。曲文鹏看着她凄哀的眼神,心里忧愤交加,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窗外一片银白,室内温暖如春,沾血的内衣已被换掉。外面鞭炮冲天,人们喜气洋洋地吃着团圆年饭,他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全身是火辣辣地痛。
十七姨坐在他的床边抽泣着。
“十七姨!”他虚弱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