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辑)-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来了一个很帅气的中年人,带着一位长得很清纯的女孩,中年人到吧
台对酒保说:等会送饮料时关照一下。酒保看来和中年人很熟,笑嘻嘻地说放心,
暗号照旧。喜喜听了很纳闷,就留意酒保的举动,一会儿他看见酒保竟用针管向罐
装饮料里注射什么,又亲自给中年人送去。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见中年人和那位
女孩半搂半抱着向楼上客房走去,女孩不停地浪笑着,显得很风骚,与刚进来时那
副清纯的模样判若两人。喜喜这时便明白了酒保为什么用针管向饮料注射。喜喜不
由对酒保产生一种愤怒,再看酒保越看越像个坏人。当即喜喜就打定注意,把酒保
的恶行报告给买叔。
喜喜离了吧台,径直去了买老板的办公室。买老板正在埋头学习看报,喜喜敬
佩地说买叔天这么晚了你还在学习呀,买老板放下报纸,笑眯眯地说:买叔这虽然
是私营企业,可也要认真学习研究党的方针政策呢,不然企业就搞不好呢。喜喜听
了,反身关上房门,压着嗓子说,买叔,我给你说件事,酒保他,他用针管往……
喜喜看你这孩子,不在吧台上班跑来就给我说这事呀。酒保用针管那是为了调酒啊。
买老板打断喜喜的话说。喜喜听了着急地说,买叔,不是的,他不是调酒,是……
好啦,好啦。买老板拉下脸,说:喜喜你才到我这里干几天呀,怎么就想惹是非呀?
当初我是怎么给你说的,我不是叮嘱你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作什么都不知
道吗?你还年轻、不懂事,你要知道乱说要犯诬陷罪呢。这话要让酒保知道,那是
个混混子,你祸就惹大了。好吧,你什么也没看到,叔也什么都没听到,回吧台去
吧。
喜喜疑惑而又无奈地返回吧台时,见酒保正在放电话。放下电话酒保端起一大
玻璃杯白酒就往肚里灌,灌完了两只眼睛恶恶地盯着喜喜说:喜喜,我独眼龙眼里
揉不进半粒沙子的。喜喜听了心里发毛,讨好地说酒保大哥,你两只眼睛不是好好
的吗?酒保阴阴地说:我有只眼睛是随时准备被人挖的。说着又灌了一大杯白酒。
喜喜不由心惊胆颤起来。到晚上十二点下班时,酒保红着眼睛对喜喜说:喜喜,你
知道买老板为什么叫你站吧台吗?喜喜摇摇头。酒保伸手在喜喜脸上捏了一把说,
还不是你条子好盘儿靓,招人喜欢嘛。你今后可要把嘴闭紧了,不然,冷不丁黑路
上蹿出几个小流氓来,那你可……哈哈哈,酒保邪恶地大笑起来。
喜喜让酒保吓得不敢走回去,在百乐园门口叫了辆出租。爸爸给她开门时打趣
道:哟,我们喜喜也成了富姐了。喜喜妈也没睡,听了,白了喜喜爸一眼,看你这
当爸的说的什么话。喜喜对爸妈的话仿佛没有听见,软软地靠在墙上,问:爸,是
不是有钱的没什么好人呐。喜喜爸又被问得一愣,说这怎么说呢,一时半时也说不
清。喜喜妈接话说,这有什么说不清的,你没听说为富不仁吗。喜喜一听笑了起来,
说妈你真伟大,总是一句中的,不过我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呢。
第二天喜喜没去百乐园上班,晚上买梅看喜喜,见喜喜脸色很憔悴,眼睛也不
那么黑亮水灵了。买梅拉着喜喜的手,红着脸说:喜喜,百乐园确实不适合你这样
的女孩子,我爸说他再给你介绍个好单位。喜喜听了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单位
我已找好了。买梅不相信,问:那是什么单位?喜喜说我上班时你就知道了。买梅
不好再问。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我把你在百乐园的工资带来了。喜喜说:我
不要、我不要了,你带回去吧。买梅听了生气了,说喜喜你咋了,是嫌这钱不干净
呀,还是你在百乐园发现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告诉你,其实你什么都没看见。因
为,你能看见的事情就算不上事情了。
买梅这番话,听到喜喜惊讶得像挨了一个闷棍,连眼神都直了。买梅见了,揉
着喜喜的手,真诚地说:喜喜我知道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可你要知道,理想主义是
行不通的,因为现在是初级阶段。说完,连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喜喜为了不再麻烦买叔买老板,为了不再想起那件让她愤怒又恶心的事情,也
为了躲避酒保所说的路上可能出现的那几个小流氓,喜喜决定到南方打工。喜喜说
出自己的打算时,亲友们无不大吃一惊,认为她是说笑话,因为在他们心里,喜喜
还是那位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双手托腮,茫然呆视的文静女孩儿。这样缺少
勇气,缺少活力软绵绵的女孩儿怎能到南方那一种地方打工呢。不过惊诧归惊诧,
喜喜去南方打工确是笃定的事情。喜喜爸妈未能阻止喜喜南行后,只得含泪将喜喜
送上南方去的火车,火车起动时,喜喜趴在车窗边喊了声爸、妈就哭了起来,喜喜
爸伤感地说:都怪我们太穷,不然孩子也不会一个人出外打工了。喜喜妈听了,抹
了把泪水,呸地吐了喜喜爸一口,说,你就知道挣钱、挣钱。孩子是去挣钱吗?她
是去找出路啊。我可怜的女儿啊。喜喜妈嚎啕大哭起来。
喜喜出来后一头就扎到珠海,去了几家公司,大公司的人态度很冷淡,喜喜知
道这是没看上自己的学历。小公司的老板都很热情,有的甚至连起码的了解都免了,
就点头让喜喜去上班。还有一个年纪已不年轻的经理一个劲地夸喜喜好靓,说在珠
海像你这样清纯的女孩子已不多见了。喜喜听了就想起了为富不仁那句话来,就有
了一种遇到打劫的感觉,也顾不上礼节了起身就往外走,竟一头撞到玻璃门上,惹
得公司里的男女哄笑起来。有了这次教训,喜喜打定主意不去私人公司应聘了,专
门找国有公司去询问,还果真让她找到了一家做土特产的国有公司,而且经理竟然
是她不算太远的老乡,更让喜喜高兴的是经理还是位极有修养极有风度的慈祥长者,
面孔极像那个在全国极有名望的大作家,一见就让人产生信赖,觉得亲切。一次喜
喜在无人在场时对经理叫了声叔,经理听了高兴地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喜喜为经理
的笑容所感动,情不自禁地和经理谈起了人生、生活、理想和心中的苦闷、迷惘、
惶惑。经理听了喜喜的倾诉后,用手掌抹抹头发,一针见血地给喜喜指出她患了一
种现代城市女孩的焦虑症,起因是对事业、对人生、对生活的定位不正确,陷入了
由自身设定的怪圈,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以至于迷失了生活的坐标。
经理这些独到精辟的见解,如同一阵清风,拂走了长期来沉积于喜喜心底的迷
惘,喜喜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喜喜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经理
也为喜喜的表情感染了,他疼爱地拍拍喜喜的脸颊连声说傻姑娘,你真是个傻姑娘
呀。
喜喜在公司里受到经理无微不至的关照甚至诸如早饭要吃饱午饭要吃好,晚饭
要吃少以及夜里睡觉要盖毛巾被小心着凉等等生活小事都替她想到了。喜喜感到很
幸福,很温暖,总想对经理回报点什么。后来喜喜了解到经理的家眷不在珠海,对
经理也就分外关心起来,经理很开心,常常拍着喜喜的肩膀说我要有你这么个闺女
就好了。
这天喜喜了解到经理的一个小秘密,上午下班时对经理说:我下午请半天假,
再请你下午7 点去我房里。经理听了不解地问,有什么事情吗?喜喜神秘地说你就
别问了,你今晚务必去,我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喜喜走后,经理陷入了沉思,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喜喜是个极内向
极爱思索不爱热闹的女孩,她约自己去她租住的房里,能给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经理做了许多种猜测,最后归结到一个猜测上来。经理就摇摇头,笑了笑,又摇摇
头,又笑了笑,最后经理嘴里嘟囔一句什么,脸色都变了。
晚上7 点时,经理来到喜喜的房前,喜喜正在门口等着经理,见经理来了,喜
喜把头转向房里,好像是喊了声,然后小跑着过来,把经理迎到外间的客厅里。经
理见喜喜的脸色红艳艳的露着含蓄的微笑,穿着也很华丽,一改平日那种古板的高
雅,便歪着头问道:喜喜,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是什么惊喜呀?喜喜笑着
说你先坐下来等一会儿,我去卧室准备一下,保证给你一个惊喜。说着喜喜就进了
卧室,关门前还俏皮地向经理眨了眨黑眼睛。
经理坐在沙发上,觉得喜喜刚才那眼神特媚,那衣着特温馨,经理的脸色便又
变了,嘴又嘟囔了一句什么,经理一看表,喜喜进卧室已有两分钟了,经理冲着卧
室喊喜喜、喜喜。房子里一片宁静。经理又喊喜喜,你不出来我进去了,卧室里便
传来一阵的声音,似衣裙在摆动。经理浑身不由燥热起来,伸手便扯下领带,脱下
西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突然房子里响起歌声来,卧室房也随之呼啦
一声打开,喜喜手捧一个硕大的蛋糕和公司的几名青工齐唱着生日赞歌,满脸笑容
正欲跨出门槛来,但是,刹那间歌声和笑容都凝固了,客厅里,似半截木头般戳着
仅穿着一条三角花裤头的经理……
喜喜手中的蛋糕哗啦一声撞在地板上,喜喜的眼前飞溅起一片五彩缤纷的迷茫
……
午夜阳光
王松
越神秘的爱就越刺激,这种感觉对于丁丽来说真是尤如午夜阳光。
马宁第一次遇见丁丽时的情景,直到一年后仍记忆犹新。丁丽也没忘记,但不
如马宁记得具体,因此一些细节也就已模糊不清。丁丽只是常爱取笑马宁,说那晚
第一眼见到他时,很像一只被打惊的兔子,蚊子打个喷嚏也能吓得浑身一激灵。马
宁却并不觉得丁丽这话有什么好笑。马宁知道,像丁丽这种女孩,对有些事是不可
能理解的。丁丽说,当时在她眼里,马宁简直就像个美国警匪片中的人物,正被仇
人、坏人或是别的什么人四处追杀,然后一不留神,就撞出电视荧屏闯到现实中来。
或许也正因如此,马宁在她眼中才充满神秘色彩,而且这神秘愈浓愈重,至今仍不
褪色。现在的女孩喜欢神秘,神秘才刺激。但她们并不知道,往往这神秘里也隐藏
着危险。
当时马宁刚从一列货运火车上跳下来。他原计划还要继续向前走的,无论到哪,
直至这列火车彻底停下来。在他爬进这节闷罐车厢时,已经带足了干粮和水,如按
正常人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大约能坚持10天还绰绰有余。但是,在列车运行到第
8 天时,马宁却改变了主意。尽管这列货车总是走走停停,但马宁从车厢门缝透进
来的风,已觉出列车是进入了南方地域。在夏季,中国南方的气温与北方几乎相差
无几,但湿度却非常大,这一点马宁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倘若继续闷在这节车厢里,
自己很快就会病倒,而这种时候是绝不能生病的,一定要将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
为达到这个目的,马宁呆在闷罐车厢的这几天里,甚至一直都在坚持做俯卧撑和仰
卧起坐。
马宁当即决定提前跳车。由于天黑,车速又刚稍稍减慢一点,马宁在落地的一
瞬脚踝狠狠扭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就沿着惯性滚下了路基。所以在丁丽见到马宁
时,他正一瘸一拐地走在路边,身上又脏又破,狼狈得一塌糊涂。事后丁丽得意地
告诉马宁,按说在这座城市里,衣衫褴褛或露宿街头的外地人是很常见的,所以马
宁当时的样子也就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马宁问丁丽,那她在那个晚上为什么还要
停下来,而且跟自己打了招呼呢。丁丽说,这就是女人的敏感了,你身上的衣裳虽
褴褛,但并不破旧,细看那不脏的地方还显得很新,而且从颜色和款式看,也不像
是一般外地人的穿戴。
丁丽还笑着说,当时的马宁很容易使她想起一部正在公映的美国大片,叫做《
特别通缉令》。影片里被人四处追杀的主人公叫兰克多,就是他这副样子。
当时丁丽正坐在她爸爸的“桑塔纳2000型”轿车上,而且是在副驾驶的位子,
所以凭借汽车大灯就将路边的马宁观察得一清二楚。后来她向马宁解释,那一晚也
是因为她心情不错,随父亲去赴一伙不法企业家的宴请,席间不经意就将她的工作
问题解决了,而且还是一家“冒牌外企”,月薪五千,这在这座城市里,真可算是
一步踏入高薪阶层了。所以在饭后,当那些人又要请她爸爸去进行下面的“节目”
时,丁丽才主动要求让司机先将自己送回家去,并向父亲保证,在母亲面前为他遮
掩保密。
丁丽说,她当时正在那样的心境里,自然也就有闲心管闲事了。
但马宁在那个晚上并不知道这些。因此当这辆湖蓝色的桑塔纳轿车突然停在身
边时,他先是魂飞魄散地一惊,跟着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跃向了路边的便道。正待
拔腿要跑,却见一个女孩儿从车里探出头来,笑着冲他喊了声,嗨,兰克多,然后
又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倒霉事,需不需要帮助。当时马宁是如何应付丁丽的,已
记不清了,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这女孩不算太漂亮,但样子和神态都挺可爱。
马宁再次见到丁丽,已是几月以后。
在这几个月里,由于四处去做零工,活儿干得很杂,马宁渐渐已熟悉了这座不
大的南方城市。他为不使自己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故意不去那些大公司应聘职员,
这就使择业局限在仅靠出卖劳动力的粗活儿上。他曾到建筑工地上去当过小工,火
车货运站扛过苦力,有些日子甚至还随一伙从农村来的民工去疏通过污水管道,装
运过城市垃圾。直到在一块烂报纸上无意中发现了这家“外企”的招聘广告,才应
聘来做了个勤杂工。
马宁对这份月薪600 元的工作比较满意。这里薪水虽不高,但收入稳定,而且
也轻松多了。每天穿一身簇簇新的蓝色工作服,不过是在写字楼里干些擦拭地板整
理垃圾或打扫洗手间之类的杂事,有时高兴了,也帮着去为各办公室送一罐装水。
如果他下决心只干体力活儿,那么这份简单而又轻闲的工作应该很理想了。
马宁就是在为一间挂着“企划部”牌子的办公室送罐装水时,再次见到丁丽的。
当时丁丽正在打电话。马宁并没有注意到她,低头进来将一大罐矿泉水安放到饮水
机上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去。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说,喂,你
先等等,过一会儿再把电话打过来。跟着就又喊了一声,嗨!兰克多!
马宁停住脚回过头,于是就又一次见到了丁丽。
当时丁丽像个老同学或老朋友似的扑上来。在跟马宁握手时,只是在他的手掌
上很熟稔地拍了一下。马宁也已认出了她,想起这就是在那天晚上,曾与自己有过
一面之交而且挺可爱的那个热心女孩,就也冲她笑了笑。丁丽显然感到意外,也很
兴奋,一张圆脸都红起来。她对马宁说,怎么会这样巧,你也跑到这家公司来做了!
马宁顿时紧张起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座城市的。因此,
也就不想再见到那一晚曾遇到过的任何人。马宁为此连发型都改变了,并有意蓄了
胡子,还操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