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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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要走其实又不肯走的样子,用大拇指去揿喇叭。老许“嘀”的一声,对面也响起
了“嘀”的一声。老许再“嘀”的一声,对面又响起了“嘀”的一声。你想想看这
是回声吗?当然不是。原来雪琴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她在跟着老许响喇叭。
老许真不敢抬眼去看她。但老许终究又忍不住了。雪琴在屋檐下偏着头偷偷地笑,
当然雪琴是在对着老许笑。修理工那时正忙着伏身收拾油污污的工具。
但老许和雪琴终究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过来看过去,你浅浅地笑一下
她也甜甜地笑一下,又赶忙记起来低一下头。
6
“你老鼠一样东看西看,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还不赶快脱衣服。”
“还是,还是你先脱吧。我再等一下。”
“你不脱我就给小迅脱了。你没看到他都在打哈欠了。”
老许倒是看到了小迅圆圆的小屁股。小家伙还真挺结实的,一看就是跑运输的
料。雪琴让小迅转过身去,她要给他解后面的拉链。小迅就转过身来,把他的小东
西摆在老许的面前。老许看到小迅的那东西胀胀的,即使在水雾里,也能看清上面
蚯蚓一样的爬了几根青筋。
小迅说:“妈,我要尿尿。”
雪琴就在小迅的屁股上响了一个巴掌。声音很轻。巴掌完了之后,小迅的尿就
流出来了。水量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后就低下头没声了。再最后小迅的眼睛就
闭上了,小迅的整个身体都睡着了。
“这孩子真好玩。”老许说。
“其实他很听话的。半夜里起床撒尿从不吵醒我。一个人赤条条地溜出去,又
轻声细脚地钻到被窝里来。”
“你是和小迅一起睡的?”
“那我跟谁睡?他父亲又没几天留在被窝里。”雪琴说着,眼圈里有点红,
“有个孩子,冷天里暖暖身子也蛮好的。你没听说孩子的屁股上是有七粒火的吗?”
“说的也是。”老许说,“不过,你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也挺辛苦了。”
老许看着脱了上衣的雪琴背转身去,但又不敢细看。雪琴说:“别呆站在那里,
过来帮我解一下后面的搭扣。”
老许的手就摸上了雪琴的身子。老许听到了雪琴踮起脚跟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
很脆弱。
雪琴说:“轻一点,老许,别弄坏了。”
老许说:“我知道,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帮女人解胸罩。我有点……”
“以后跟我在一起,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雪琴说。
老许替雪琴解完胸罩后,有那么一刻也想像雪琴一样在她后背上用指甲划两条
线。但老许最终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7
现在老许和雪琴的身子都面对面地站着。两个人都在水龙头下,热水哗哗哗地
在身上溅开,溅开来的水珠又打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老许和雪琴互相为对方擦洗
着身子。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老许终于敢睁开眼来仔细端详雪琴的身子了。雪琴的乳房不是很丰满的那种,
他们并且已经开始有了下坠的苗头。雪琴的乳头黑黑的。雪琴说它们原本是很鲜艳
的,就像热油中的花生米。“都是让两个男人给吮黑的,还吮出了皱纹。”雪琴说。
老许再去看雪琴的胸脯时,眼睛里就有了异样的东西在闪烁,仿佛是看见了胸脯上
流动的舌头。雪琴的乳头一颤一颤地在跟老许说着什么,老许听得不是很真切,但
老许知道那里面有一些委屈。
雪琴说:“老许,你来吃花生米吧。它们好久没人来吃过了,你让它们再鲜艳
一下吧。”雪琴说完就像小迅一样闭上了眼。
老许走过去,撩开雪琴耳垂边的头发:“雪琴,我先摸一下它们好不好?”
雪琴却是不说话。雪琴不说话但她闭上的眼睛和蠕动的身子已经在说话了。老
许听到了雪琴的腰在说:“嗯,嗯。”
老许摸了一阵后,就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雪琴在第一个时间里便迎了上来。雪琴这回还放下原本支在釉面墙砖上的一双
手,很熟练地来找老许的双腿。它们慢慢地爬上来,最后停在了老许想让它们停的
地方……
雪琴一边摸索着,一边在喉咙里呢喃:“老许,摸了上面还要摸下面的。老许,
摸了上面还要摸下面的。”
老许说:“雪琴,我喜欢你。我今天想和你,想和小迅一起睡觉。”老许的声
音现在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只有吃奶的力气。
雪琴说:“老许,我现在就要和你睡觉。我们先在这里睡吧。”雪琴又说:
“老许,我好想睡。”
老许的手现在像河水一样流畅了。慢慢地拐弯,静静地流淌。老许的河水漫过
雪琴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河水流进了一片草丛。草丛是温热的,草丛还是湿润的。
老许的河水在草丛里搁浅了,草丛灰蒙蒙的上空在傍晚时分响起了鸟群飞过的模糊
的声音。
鸟群在空中盘旋时,它们抖动的翅膀惊醒了熟睡中的小迅……
小迅从澡盆里抬起脚,支起幼嫩的身子,噼里啪啦地踩到外面来。他低着头朝
门外冲。门一推是反锁上的。小迅就又噼里啪啦地折回来,在澡盆上操起小家伙,
睡眼朦胧地冲出了一泡尿。
这一幕把困倦的老许和雪琴都逗乐了。老许缩回了自己的手,把原本和雪琴粘
在一起的身体分开来。
雪琴拢一拢后脑的头发。她走到衣柜里,从自己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和一
个打火机。雪琴的胸脯在河水浸泡过后重新显示出了可爱的活力,它们摆动的姿态
在炫耀着两分钟前的高潮。胸脯的主人说:“老许,抽根烟吧。”
老许起初不敢接。老许说:“我,我不能抽烟。我一抽烟母亲就要生气。”老
许还记得上次自己一个人躲在楼上的厕所里抽烟,碰巧被上楼来换水瓶的母亲撞到
了。母亲一闻到烟味就过来敲厕所门。母亲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抽烟,小心我
抽你巴掌。”在这点上,老许相信母亲是会说到做到的,母亲不会去考虑老许已经
是老许了。
雪琴看到老许的这份委琐就笑了。雪琴说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会怕你母亲,
小迅有时候还不听我的呢。
老许就把烟给接过来了。雪琴捂着双手点燃打火机,凑到老许的脸前。
老许抽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老许说雪琴你这什么烟啊,怎么这么凶。
“会凶吗?”雪琴说,“这是三五,小迅的父亲和我都抽这个牌子的烟。”
“我以前都抽双叶的。带薄荷的。抽在口里很凉的。”
雪琴就喷出一口烟雾,嘴里发出“去”的一声,好像很不以为然。雪琴说:
“老许,烟抽完了,你帮我一起给小迅洗洗澡好不好?”
老许说:“当然好。我还真的喜欢上小迅了。”老许帮小迅洗完澡,又帮小迅
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后,雪琴说:“老许,这里有这么多的热水,我们干脆把衣服洗
了好不好?”
老许起初听了觉得很不好意思。老许担心这样会令人笑话,但一想到可以和雪
琴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可以多看一下雪琴雪白的身子,老许就答应了。老许是这么
想的:反正今天的这些事情只要自己不说,他们在外面又不会知道。老许就说:
“洗就洗,洗完了衣服或许我们还可以再洗澡。”老许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旁边的
小迅。
雪琴就拿眼角斜了斜兴奋的老许:“看把你美的。小迅明天还要上学呢。”
8
老许的母亲在这天快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才听到老许开门的声音。她很奇怪老许
一回来就上楼去晾衣服。
母亲跟上二楼,对着趴在栏杆上摆衣架的老许说:“你怎么洗个澡洗了这么长
时间。人家尤南在这里等了有一个多小时。”
老许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说:“哦,我知道了。”
老许的眼神很空洞,嘴里嚼了一颗口香糖。母亲当然是不知道老许怎么嚼起了
口香糖。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尤南喜欢你?现在是人家上门来找你啊。”
老许说:“尤南喜欢我我不是不知道。但问题是我不喜欢尤南。”
“你喜不喜欢尤南我无所谓。但你都几岁的人了,不管是尤南尤西,你总该考
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妈,你都说了一百遍了。烦不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拿主意的。我现在想
睡觉。”
9
老许现在一个人开着小床灯,静静地躺在床上,把一条鸭绒被半盖在自己的身
上。很奇怪的是,这天晚上收音机里播的竟也是张爱玲。叫什么?叫《花凋》。
“郑夫人对于选择女婿很感兴趣。那是她死灰的生命中的一星微红的炭火。虽然她
为她丈夫生了许多孩子,而且还在继续生着,她缺乏罗曼蒂克的爱……”
很奇怪。这天晚上老许却对身边的张爱玲失去了兴趣。老许的思绪在飘。老许
的一双手在自己身体的土地上流淌。老许没有了方向感。老许听见鸟群掉进了池塘。
老许想像着这是雪琴的一双手。雪琴的手现在解开了老许胸前的搭扣。她爬上
了老许隆起的胸脯……老许的身下就慢慢地开始涨潮了。老许再次看见了山川坛浴
室的那块灯箱招牌……
但没过多久,老许就回想起了刚才和母亲的对话。
母亲说:“你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你一过三十,人家眼里的女孩就变成了女人
了。老许,你应该考虑嫁人了。”
母亲还说:“你再不嫁人,拖来拖去的,都下一个世纪了。”
母亲说完的时候,用手掌拍了拍老许滚圆的小屁股。满怀厚望的样子像是在市
场里拍一匹急于想出手的小母马。
像那天一样抱抱我
陈然
曾经的恩爱岁月如流水般消逝。
事情是明摆着的。所有场面上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是夜晚,以及这
一个夜晚如何度过。这是只有他们俩才能解决的问题。
她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冷静。他也没想到。他其实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当他在千
里之外的南方城市听到那个消息时,他很灰心地把手里的什么掼到了地上。有什么
意思呢,他在这个充满了机器和噪音的地方加班加点,头发枯黄了,眼窝也深凹了,
而她,竟然在家里干出了那种事情。娘说伢崽你别急啊,你先回来,回来什么都好
说。娘的关切通过电话线,化成了一滴水,颤巍巍地掉在他的拿话筒的手上,他鼻
子一酸,几乎哭了起来。然后他假也没请,行李也没带,就茫然木然地上了火车。
还过三个月,就是春节,厂里就要放假,他就可拿回一年的押金和奖金。那不是一
个小数目。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就是为了这一天的。他可以骄
傲而小心地把那个数目绑在身上的一个什么地方带回家来,让爹娘还有她去数。一
边数,幸福就像红晕一样从他们的脸上咕咕冒了出来。他喜欢这样的画面。然后,
他们可以过一个欢欢喜喜、神气活现的年。可是,现在还要钱干什么?他不要了。
他的生活的理想一下子碎裂了。路上,一个乞丐向他伸开了脏兮兮的手,他一气之
下,把口袋里的零钱抓出来全放在乞丐的手上。
在火车的轻微而有弹性的咣当声中,他度过了一天一夜。以前坐火车总要吃掉
几包方便面,这东西头一回尝又香又好吃,吃多了就像嚼木匠手里的刨花了。列车
员推着餐车香喷喷地走过,他忙眼看窗外。但这一回,他也不舍不得了,再也不吃
什么方便面了。餐车里有红烧肉,辣子鸡,清蒸排骨,卤口条,还有老窖,四特,
二窝头,他可以随意挑选。也不顾什么卫生了,要睡觉(他后悔没买卧铺,因为他
从来就没有这个经验和意识),往座位下一溜,就可以伸展着四肢,很舒服地睡上
一觉。把什么都放弃,都不顾了,他反而踏实起来,平静起来。当他空手撒脚走出
车厢时,他看人的眼光就有点怪。歪着头,目光斜斜地飘过去,刀子一样砍在人的
脸上。有点像他小时候往水面上削瓦片的模样。
傻,他说,你傻,你要找个比我强一点的,我也就认了,可你找的是谁啊,一
个多少年来都没讨到老婆的人。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才彻底地丧失了斗志。跟他一般见识,那不是抬高了他
么?他不愤怒了,愤怒是幼稚的举动。不潇洒。不像他要做的事情。他一下子成熟
起来了。一下子变得像一个政治家了。
他出奇地冷静地回到家里。村里人说,回来了,他说,回来了。彼此都没什么
意外。他也不再搭理他们。村里人以为他要面子,这是故作平静呢。但后面还是跟
了一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是下村头国平抱养的女儿,已经八九岁了还没有读书,
听说天天挨打。
爹和娘在院子里剥棉花头。棉秆拔掉的时候,还有一些秋桃在上面,爹就把它
们摘下来,放在院子里晒。晒了许多天,晒开了,棉花像长翅膀的蛾子一样从里面
爬出来了。但它们不能完全爬出来。它们不知道季节已经变了,太阳的热量已经不
能完全掰开它们了。爹和娘见了他,刚想站起来,听屋里奔出了一串脚步,便坐着
没动。是她出来了。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慌张。她说:来了。她伸出了手,要去接他
的行李。每次都是这样的。她接过他的行李然后腰身一扭。那一扭是专门扭给他看
的,也只有做丈夫的才能完全看得懂。但这一回她的手扑了个空。她这才发现他根
本没有带行李。他两手空空不像是一个远路上回来的人。她的脸就红了。就知道面
前的人已经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她的脸红其实是一种诱惑。有
一种粘性。诱惑他的手把一些力量送到上面去。仿佛这样才叫天遂人愿。他感到了
这种诱惑。他的手还真动了动。爹和娘把脸别过去了。他们已经感觉到乌鸦掠过屋
宇时的凉意。有什么办法呢。她的脸在期待着。这是意料之中的惩罚。她没什么怨
恨。她甚至求它快点到来。要又凶又猛烈。但是她等了很久。他及时地抵制了那种
诱惑。他说,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我想睡一觉。
他打来热水(他知道,娘总是把煮饭时顺带烧热的水灌在水瓶里晚上洗脸),
揩了澡,换了衣服。把脏衣服用肥皂水浸泡了,自己去洗干净,晾好,再去睡觉。
他没有到他们结婚的床上去,后房里妹妹的床还在那里。妹妹出嫁了。他把被子盖
好,鞋子放整齐,他甚至还多此一举地放下了蚊帐。他要把自己的一切收拾得好好
的,不让她插手。
她跟在他后面。她的手伸出了好几次。然而都没有落到地方。她万分羞愧。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也不要人叫,准时起来了。吃饭时,他还有说有笑。跟
爹娘说话,也跟她说话。态度很平淡,就像坐在火车的硬座上一样。他的笑和自己
的脸有一段距离。他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居然这么不动声色,简直称得上训练有素。
他是真正地吃惊了。开始还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故作潇洒的意思。但没想到,
他一碰自己的脸,还真的成了一个胖子。他瞪眼看着自己,看着另一个镇静、老练、
有条不紊的自己像虱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