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9-情到中年无觅处-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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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诚又亲自跑了县城附近几所技校,他通过县就业中心和教育部门牵头,和几所学校签了100名毕业生就业合同,准备轮流派往温城世诚公司进行培训,到六七月份就有了大用。
待大事落定,他叫小钱租车把智囊小组的成员们送到机场,让他们先回温城。他又抽时间回乡下看望亲人,并给爷娘的坟头祭了纸。
在一连串的奔跑中,赵世诚感到手头无人可用的捉襟见肘。他想,这次回温城后,一定要亲自抓人事工作,一定要培养一些既忠心又能干的手下。他不由得想起死去的株玉的能干,也想起阿青的好处来。
这天,小登打电话给赵世诚,说要把政府部门驻企业的人员给他引见。赵世诚内心是一个人都不想要,但作为合资企业的运作模式,赵世诚是不能拒绝这些条件的,他就意兴不高地答应见见面。
由于那场地还是个破烂,连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小登就把那两个人直接带到赵世诚住的宾馆里。
来的人中,一个是县经委将退未退没有地方可塞的副局长,一个是搞垮这个即将与赵世诚合资的县国营灯具厂的原厂长。
小登说,还有一位今天没来,等企业正式开工才来报到吧。
赵世诚打心底就厌恶这类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搞垮当地国有企业的祸首,不是小偷,就是扒手,不求他们帮企业什么忙,不要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
几个人说了一些关于企业如何运作的话题。当说到新企业的厂房基建、设备采购等,那两个人来了劲,不是毛遂自荐,就是吹擂有什么关系户等非常可靠,赵世诚就说这些事再从长计议吧。
赵世诚已开始考虑怎么把他们先挂起来,要么,把他们白养起来也行,只要他们不染指自己的企业,否则,他们肯定会浑水摸鱼的。
但一些官样文章还是要做的。中午,几个人不免又被请进酒店海喝一顿,记到赵世诚新公司的开办费里。
与熟人朋友们告别后,赵世诚抽出回温城前的一个下午,压着早已迫不及待的心情,到水井巷去看望小楠。他想知道为什么小楠回家后,一个电话都不愿打给他。
他心情愉快地开着车,独自一个人往水井巷方向驶去。“非典”并未光顾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县城,街上几乎感觉不到人人戴口罩如临大敌的气氛。
小城里的人们仍慢悠悠地活着,麻将的声音仍是那么悠闲、自在、清脆。
巷子太窄,赵世诚便找个角落停了车,买了一大抱东西,兴冲冲走向那几间低矮的民房。
走近一看,他要看的那两间房子不见了。满地残砖烂瓦,颓梁断墙,仿佛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被烧得乌黑的破碎家具虽经雪浸雨淋,仍淡不去斑斑的人间浊泪……
《情到中年无觅处》 芭蕉听雨说冷清有自己的坚持,又通透的女人是睿智的(6)
在一连串的奔跑中,赵世诚感到手头无人可用的捉襟见肘。他想,这次回温城后,一定要亲自抓人事工作,一定要培养一些既忠心又能干的手下。他不由得想起死去的株玉的能干,也想起阿青的好处来。
这天,小登打电话给赵世诚,说要把政府部门驻企业的人员给他引见。赵世诚内心是一个人都不想要,但作为合资企业的运作模式,赵世诚是不能拒绝这些条件的,他就意兴不高地答应见见面。
由于那场地还是个破烂,连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小登就把那两个人直接带到赵世诚住的宾馆里。
来的人中,一个是县经委将退未退没有地方可塞的副局长,一个是搞垮这个即将与赵世诚合资的县国营灯具厂的原厂长。
小登说,还有一位今天没来,等企业正式开工才来报到吧。
赵世诚打心底就厌恶这类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搞垮当地国有企业的祸首,不是小偷,就是扒手,不求他们帮企业什么忙,不要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
几个人说了一些关于企业如何运作的话题。当说到新企业的厂房基建、设备采购等,那两个人来了劲,不是毛遂自荐,就是吹擂有什么关系户等非常可靠,赵世诚就说这些事再从长计议吧。
赵世诚已开始考虑怎么把他们先挂起来,要么,把他们白养起来也行,只要他们不染指自己的企业,否则,他们肯定会浑水摸鱼的。
但一些官样文章还是要做的。中午,几个人不免又被请进酒店海喝一顿,记到赵世诚新公司的开办费里。
与熟人朋友们告别后,赵世诚抽出回温城前的一个下午,压着早已迫不及待的心情,到水井巷去看望小楠。他想知道为什么小楠回家后,一个电话都不愿打给他。
他心情愉快地开着车,独自一个人往水井巷方向驶去。“非典”并未光顾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县城,街上几乎感觉不到人人戴口罩如临大敌的气氛。
小城里的人们仍慢悠悠地活着,麻将的声音仍是那么悠闲、自在、清脆。
巷子太窄,赵世诚便找个角落停了车,买了一大抱东西,兴冲冲走向那几间低矮的民房。
走近一看,他要看的那两间房子不见了。满地残砖烂瓦,颓梁断墙,仿佛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被烧得乌黑的破碎家具虽经雪浸雨淋,仍淡不去斑斑的人间浊泪……
《情到中年无觅处》 芭蕉听雨说冷清情在情外,犹如佛在佛外(1)
赵世诚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他突然感到一种晕眩,脑海陡然忆起那个午夜噩梦,小楠白衣黑发的女影,血淋淋地站在赵世诚的灵魂里哭,徘徊的冷风,裹着21世纪里冬夜的漆黑……
不远处有几个街坊旧舍的老年妇女们围在一起,不时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瞟几眼,低声细语地交谈着什么。
赵世诚走过去,客气地问个好,便问小楠一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人堆里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女人便问赵世诚是这家的什么人,赵世诚就用本地土话如实地回答。
其他的一些人便在一边长吁短叹起来——
“唉,那个老寡妇和她的女儿可真叫惨啊!”
人的生命,往往和拥挤在四季里纷乱而柔弱的花朵没有本质区别。财富、学识、地位、美貌和生死多半是不相干的。宋僧法演禅师说:“福不可以享受到尽头,假如福享受尽了,幸福和快乐的泉源就会枯竭!”
在人世的苦海中,如花香的生命们,在折腾、挣扎、挣脱中的每一份情节,总能借别人的枝枝节节印证实相,那么,众生虚相的生成、淡忘、消失也都是自然而然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
“情到深处人孤独”,让所有的诗句都老去吧,只留,只留这几粒汉字,扶我搀我陪我解我悟我冻我吧!
人人都说情,都爱情,却不知有几颗心惜情、懂情?
我的肉身借了小牵的体相说:情在情外,犹如佛在佛外。
小牵半醉半倦地散步在佛之幽径,常建的《破山寺后禅院》诗句就挂在破败的山林间,犹千年不悔地等着小牵——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
与有缘者相证——
佛是什么?佛只是在苦难的土地上盛开的痛苦之花。
情是什么?世上好男人多,世上好女子亦多,我们却不能爱尽,有时,只想随缘地遇几个爱几个,却也未能。
生,是不是一种自作自受?爱,是不是一种作茧自缚?
生,有时,还不如爱有分量;爱,有时,比死还不如。
——小牵
许多含泪自笑的情节,若小楠的那一份完美得太脆弱的故事,也已如风干的僵尸,只剩一丝腐味残余在水井巷的闲言碎语里。如果,赵世诚再来迟一些,可能连这个故事剩余的腐味也寻不到了。
赵世诚心如刀绞地听着围观人群的七嘴八舌,几个老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粒碎石,她们的每一个句子更像是一记鞭子,把这个男人兴冲冲的心,连击带抽地撞入一滩未曾看见的血水里。
小楠怏怏地往故乡去,一路回味赵世诚给她的体温,又是悲哀,又是欢喜,又是绝望。
火车带着小楠欲舍未舍的心而去。
在火车启动时,看到赵世诚拼命挥手的情景,那一瞬间,花碎泪乱的小楠突然想跳下车去,把自己永远永远地留给那个男人,她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他了,她想把自己的一生全部留下来,都让诚哥一生一世用心呵护着。不,如果,有来生,来生亦如是!
她想起两个人在杭城抽的那支签。自己和赵世诚难道真的逃不脱陌生人的几句戏言?
“浅河雾不凝,深岫岚自形;一声杜鹃尽,风雪夜归人。”
“……这位姑娘,天予取之,不取则悖。这位先生不欲贵而遇贵,不欲禄而遇禄,不欲合而遇合,不欲生而遇生,皆有情而反无情。……是无情而有情。”
好一句“……这位姑娘,天予取之,不取则悖”,小楠暗暗含泪自笑,诚哥太情真了,反而让自己情怯,让自己逃避。她自恨自己为什么永远不能看淡红尘,淡看人情?
小楠恹恹地想着自己以后的路,想着自己的下半生,风烟迷茫人生梦,我该撷取南屏晚钟的哪一声唤声,我又该为谁结庐终老?一首古风悠悠遗来——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次日早晨到了家,小楠见到日思夜想的妈妈,母女俩不禁抱头痛哭。母亲看到从红尘里漂泊归来的美丽依然却疲倦万分的女儿,心里纵有千万句责怪咀嚼在唇齿间,却只剩心疼与怜爱。
回到家后,小楠心如止水,无睹尘事,只极尽儿女情态,万般柔顺,亿份曲就,哄着妈妈开心,补偿一颗为人子女的心。
春节的前两天,母女俩手拉手上街购买年货,却在拥挤的人群里遇见了那个把她骗到南方丢入火坑的男人,惊愕间,小楠仿佛遇见了瘟神。当晚,那个男人便找上门来向小楠借钱,并扬言如果没钱借给他,明天整个城关所有的街道,都会知道表面上看来如此冰清玉洁的女人是个千人骑万人玩的妓女。小楠忍气吞声地给了他几百元钱。可这个男子得寸进尺,竟要带小楠出去过夜。忍无可忍的弱女子竟笑着答应了,便回屋和母亲打个招呼,然后,随男子没入黑夜里。
第二天清晨,整个水井巷热闹起来,小城的男男女女们终于又有了一条眉飞色舞的新闻,如同冬夜被冻得发抖的羸瘦的饿狗,终于在乱葬岗间寻到个死婴儿,于是得意地忘形了自己。
《情到中年无觅处》 芭蕉听雨说冷清情在情外,犹如佛在佛外(2)
一个早起汲井水的老叟在水井巷尽头的残雪断桥边,发现了两具被白雪半埋的尸体。血红雪白,鲜血和白雪层层凝淤,层层纠缠。
女人的美丽,惊醒了断桥的古旧;暴雪的无止无休,却惊不醒女人的无声无息。
女人的瘦薄任由冷雪包裹着,掩埋着,如一枚凝固的休止符,又如一尊美丽的冰雕。
一些雪花齐聚在女人冻得冷硬的发梢里,似乎探询着什么。被夜雪唤来的晶莹而细薄的冰棱,提醒女人面色青惨惨的白,却又停住女人遗世的冷艳。女人临死前的表情,平静而释然,毫无痛苦和不舍,让围观的人百思而不得其解。
在活人看来,曲身伏就于断桥冰冷石栏上的女尸,像凝固在人间严冬里一个僵硬的问号!早已凝固在女人脚下暗红色的血水,浸入桥面古老的青石板缝里,冷冷盯住落雪的冷白,成就生命里最后的底色。
在那天,这雪,就不舍地下着,仿佛要替人间埋葬角落里的丑恶!
后来,公安局的判断结果是,男的大约被割断了颈动脉,又被女人推着一头栽到断桥下脏兮兮的浅水里;从身旁找到的剃须刀片来看,女人应该是割腕畏罪自杀。
一夜等小楠未归的母亲,在清冷的早晨,看邻居都往水井巷的尽头跑去,也就跟了过去。看到女儿的惨状后,当即昏死过去,被邻居急救苏醒后却神志不清了,回家后,老母亲烧着自己的东西,随后上吊自尽,追逐自己的女儿去了。
那天,当地的雪,下得出奇地大,上了岁数的人都说,多少年未见这么大的雪了。
当赵世诚呆呆听完这个故事,满世界已充满黄昏。他,脸色乌青着,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不再理会围观的人群,不再理会散了一地的礼品,一路自问自答地笑去了。
于是,人们看到了一个如醉如痴的男人,歪歪跌跌地离开水井巷,后面紧跟着一群脏兮兮鼻涕直流的小孩,看着这难得的热闹。
泥一样的男人!
赵世诚一个人把车开到城关南郊外,他下了车,踉踉跄跄地朝乱葬岗方向走去,手里抱了一包烛和纸,不再是馈人的礼品。他是问了街道办事处的人才打听清楚这母女俩的葬身之处的。
暮春的黄昏,风,低软地溜着一望无际的青青的麦苗。
果然,在一个杂草泛青的不显眼的水沟旁的角落里,赵世诚看到两垒低矮的新坟。
它俩凄楚依偎着,在仲春的轻寒薄暖里,哆哆嗦嗦地相互取暖着。
他悲伤地走近它们,看着土坟边零乱无章的土块,叹了口长气,他知道,安葬这母女俩的人是多么地敷衍了事及不负责任。坟前坟后,竟看不到一丝活人烧纸的痕迹。
赵世诚不禁涕泪双流,不停地用双手整理坟前坟后的乱土,把所有的手指都弄破流血也不觉得疼。
然后,他就灰凉地坐在两堆坟之间,哆哆嗦嗦地掏出烟点着,狠命地吸着,舍命地吞着,已不顾喉咙的辛辣及肺叶的闷痛。
他吸完整一包烟后,人便整个儿醉了,从灵魂里碎了。
男人摆弄着纸钱和香烛,背着晚风,点着纸钱和香烛。但香烛微弱的火焰禁不住春风,赵世诚努力了几次,最后,还是黯黯地随它灭去了。唯有一堆纸钱散发着缕缕的轻烟,承受着活人的哀思。
自己的初恋,自己的婚姻,竟和这风中的烛火一样,长不成男人心中最柔弱的成分,一切,都成了抓不住的晚风。
赵世诚痛恨自己,假如当年在校时,青春的自己不是那么情怯,不是那么虚荣,不是那么自卑,大胆向心爱的小楠吐露男生心底的秘密,或许,小楠的今天根本不是这样。
赵世诚痛恨自己,假如去年年底,自己坚持把小楠留在温城,留在身边,不把她一个人扔给世俗,不把她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地还给这个小县城,小楠也不会离开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坚持?为什么不能坚持?是从心底对小楠沦落风尘的那个身份存了一份拒绝吗?还是害怕自己娶了一个妓女,抵不住世人对自己或对小楠的说三道四?
真爱无择!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脱俗、就不能抓住已闻到清晰呼吸的初恋呢?
他继续痛骂自己:卑鄙啊!赵世诚,你是个真男人吗?赵世诚,你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