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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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沃金火车联轨站,一直到比较晚的时候,火车还是和往常一样,暂停下来,接着继续往前开,有的在铁路岔线上转轨,乘客们下车,候车,一切都再平常不过地进行着。镇上过来一个叫卖着刊有下午消息的报纸的男孩。联轨站传来的敞篷货车之间清脆的撞击声,引擎发出的尖锐的呼啸声,和“从火星来的人”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大约九点之后,一些兴奋的人走进车站,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不过人们只当他们是醉鬼。朝伦敦疾驰而去的列车上,人们从黑暗中往车窗外望去,只看到从霍塞尔方向偶尔冒出忽隐忽现、逐渐消失的火花,上下蹿动着,天边一道红光,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于是他们以为不过是欧石南起火了而已。只有在公地边缘的地区似乎可以看到一些骚乱。沃金边界有六七幢市郊的花园住宅着了火。公地边上的三个村庄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人们一直没睡,熬到天亮。
〖TP8。TIF;BP#〗在恰伯罕和霍塞尔的大桥上,一群好奇的人焦虑不安地徘徊着。人们来来去去,但人群始终没散。后来人们发现,有一两个爱冒险的家伙趁着夜色爬到离火星人相当近的地方,但他们再也没能回来,因为一束光线时不时地从公地上扫过,就像战舰巡逻灯的灯光一样。光束过去之后紧跟着就是热线。除此之外,广阔的公地上一片寂静荒凉,烧焦的尸体在星空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整夜和第二天一整天。很多人都听到从坑里传来的敲击声。
你现在大致知道周五晚上的情况了。这个圆筒在中间,就像一支毒镖一样插入我们古老地球的体内。圆筒四周是一片寂静的公地,燃烧着,四处躺着一些面容扭曲了的黑糊糊的、看不清楚的东西。到处都是着火的灌木丛和树木。公地边缘是兴奋的人群,火焰还没有蔓延到那些地方。在世上其他地方,生活的河流还是和千百万年来一样向前流淌着。而可能会立刻堵塞交通、让人神经麻木、摧毁脑力的战争还需要时间来酝酿。
那一整晚,火星人不停地敲敲打打,忙忙碌碌,高度警惕,不知疲倦,忙着准备它们的机器,时不时有一股白中带绿的烟袅袅升上星空。
十一点左右,有一个连的士兵穿过霍塞尔沿着公地边缘部署了下来,组成一道警戒线。后来又有一个连穿过恰伯罕在公地北部部署下来。从因克曼军营来的几个军官,白天早些时候就已经到了公地,其中一个叫伊登的少校据说失踪了。午夜时分,团队的上校来到恰伯罕桥,一直忙着询问那里的人群。军方充分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第二天的《晨报》报道说,到十一点,有一个连的轻骑兵,两挺马克西姆重机枪,以及卡迪根军团的大约四百名士兵已经从艾德夏出发了。
十二点刚过几秒,沃金、恰特赛路上的人群看到一颗星从天而降,掉到了西北方向的松树林里。那颗星是绿色的,发出一道无声的闪光,就像夏天的闪电一样。这是第二个圆筒。
火星人的到来(中)战斗开始了(1)
记忆中的那个星期六是充满焦虑不安的一天,也是让人觉得疲倦的一天,闷热、潮湿,有人告诉我那天气压计波动变化很大。妻子睡得很好,但我只睡了一小会儿,早早地就起来了。吃早餐之前我走到自家花园里站着听了听,但是公地那边除了一只云雀的叫声,没什么动静。
送牛奶的人和平时一样来了。我听到他的马车嘎嘎声,于是走到侧门向他打听最新消息。他告诉我夜里的时候军队把火星人包围住了,可能还会运大炮过去。接着,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那是一辆火车朝沃金开了过来的声音。
“如果可以避免的话,”送奶工说,“军队是不会被它们杀死的。”
我看到邻居在园里锄草,就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溜达回去吃早餐。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的邻居认为,军队应该可以在白天抓住或者杀死火星人。
“它们不让我们靠近,真是太遗憾啦!”他说,“真想知道它们在另外一个星球上是怎么生存的,也许我们还能学到点东西呢。”
他走到篱笆旁,递给我一把草莓。他热心园艺,收获也同样丰厚。同时他还告诉我巴福利特高尔夫球场附近的松树林着火了。
“他们说,又有一个该死的东西掉在那里——第二个。”他说,“不过一个就够了。等这些问题解决了,那些干保险的可得赔上一大笔钱啦!”他说这话时哈哈大笑,极富幽默感。他说那片松树林还在燃烧,又指着一层烟雾让我看。“那边地面可能得烫一阵子,因为地上的松针和草皮太厚啦。”他说。接着又谈到“可怜的奥吉尔维”,他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吃过早餐我没有写作,而是下山朝公地走去。我看到铁路桥下有一队士兵——我想应该是皇家工兵。他们戴着小圆帽,脏兮兮的红色上衣没有系扣,露出蓝色衬衣来,下面穿深色裤子,靴子一直到腿肚那么高。他们告诉我谁也不准到运河那边去。我沿着通往大桥的路望去,看到卡迪根军团的一个士兵站在那里放哨。我和那些士兵说了一会儿话,告诉他们我前天晚上看到了火星人。他们谁也没看到火星人,知之甚少,于是不断地问我问题。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是谁下令调动军队的。他们认为骑兵禁卫队内部起了争执。即使是普通的皇家工兵也比一般士兵的教育程度高得多。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可能发生的战斗中会出现的特殊情况。我向他们描述了一下热线,他们便自己争论开了。
“依我看,用掩蔽物挡住,爬过去冲到它们跟前。”有一个说道。
“去你的吧!”另一个说,“什么东西能挡住热线?它能把你煮熟了!咱们应该尽量靠近,然后挖条战壕。”
“去你的战壕吧!你就想着战壕,史尼皮,你怎么就不是只兔子呢?”
“它们没有脖子吗?”第三个士兵突然说道,他是个肤色黝黑的小个子,一脸沉思的样子,抽着一管烟。
我又给他描述了一遍。
“我看该叫它们章鱼,”他说,“这次我们要跟鱼打啦!……”
“把那样的怪物杀了不算谋杀吧?”第一个人说。
“干吗不给它们一颗炮弹结果了它们?”黑小个子说道。
“炮弹在哪儿呀?”第一个问道。
“没时间啊,依我看应该速战速决,马上行动。”
他们就这么谈论着。过了一会儿,我离开他们,接着走到车站,买了尽可能多的《晨报》。
火星人的到来(中)战斗开始了(2)
不过我不想描述那个冗长的上午以及似乎更冗长的下午了,免得读者看起来觉得累。我连瞅一眼公地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连霍塞尔和恰伯罕的教堂尖塔也被军方控制了。和我说话的那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军官们个个都保密,又忙忙碌碌。我发现军队一来,镇上的人们又找回了安全感。我从烟草商马谢尔口中第一次得知,他的儿子也死在公地上了。士兵们已经让霍塞尔郊区的人们锁上门离开自己的房子。
大约两点左右,我回家吃午饭。我觉得很累,因为天气特别热,特别闷——前面我已经说过了。下午,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我洗了个冷水澡。四点半左右我去车站买了份《晚报》,因为《晨报》只有一篇关于史丹特、亨德森、奥吉尔维,还有其他人遇害的报道,而且还不准确。但是那些我几乎都知道。火星人没有再露面,它们在坑里好像很忙碌,坑里总有丁丁当当的敲击声,还几乎不停地喷着烟。很显然它们正忙着准备战斗。“军队试图再次向火星人发信号,但没有成功。”这是报上千篇一律的套话。有个皇家工兵告诉我,他们派了一个人躲在沟渠里,用长杆举了面旗子。但火星人丝毫不予理会,就像我们不理会牛儿的哞哞叫一样。
我必须承认,看到这些部队,看到他们忙碌的准备,我变得非常亢奋。我的思想变得好斗起来,在想像中用许多方法打败了这些入侵者,少年时代向往战争和英雄主义的梦想似乎又回来了。当时在我看来,那算不上是场公平的战斗,因为火星人在它们的坑洞里似乎孤立无助。
三点左右,从恰特赛或是艾德斯敦开始响起了砰砰的枪声,很有规律地时断时续。我得知那片着火的松树林——第二个圆筒坠落的地方——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希望在圆筒打开之前能先把它毁掉。但是五点左右,有一门野战炮运抵恰伯罕,用来对付火星人的第一个圆筒。
晚上六点左右,我和妻子正坐在花园凉亭里喝茶,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发生的战斗。我听到公地上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跟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离我们很近,地面都被震动了。我走到草坪上,看见东方学院四周树木的树梢蹿出红色的火苗,旁边小教堂的尖塔倒了下来,变成了一堆废墟。清真寺的尖顶棚不见了。学院的房顶看上去好像被一挺百吨的大炮轰过一样。我家房上的一个烟囱好像被炸弹击中了一样,裂了开来,碎片四溅。有一块顺着房顶的排水沟嗒嗒滑了下来,掉在我书房窗边的花圃上,摔成一堆红红的碎片。
我和妻子站在那里,吓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既然东方学院已经被火星人摧毁了,那么梅布里山的山顶一定也在它们热线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儿,我抓住妻子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把她拖到了马路上,然后我把女仆也拉了出来,告诉她,我会亲自上楼去把她一直吵嚷着要的箱子拿下来。
〖TP9。TIF;BP#〗“我们不能待在这儿了。”我说。说话的时候公地上又重新开了火。
“但是我们去哪儿呢?”妻子惊恐地问道。
我怔住了,想了想,一下记起妻子在莱瑟海德的表兄妹们。
妻子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往山脚下看去,人们正纷纷从房里跑出来,惊恐万分。
“我们怎么去呢?”她问。
我看到山下有一群轻骑兵骑马从铁路桥下过去了。有三个骑马从东方学院敞开的大门飞奔了出去;还有两个下了马,开始从一家跑到另一家。太阳穿过从树顶上升的烟雾照耀着大地,看上去血红血红的,给万物都笼上了一层陌生的红光。
“待在这儿别动。”我说,“这里安全。”然后立刻向斑犬旅店跑去,因为我知道店主有一辆双轮马车。我是跑着去的,因为我觉得山这面所有的人很快都会逃走。我在酒吧间里找到了他,他全然不知自家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个人背对我站着,正和他说话。
火星人的到来(中)战斗开始了(3)
“我得要一英镑。”店主说,“而且我也没有人帮你赶它。”
“我给你两英镑。”我隔着那个陌生人的肩说道。
“干吗?”
“而且我今天午夜之前把它送回来。”我说。
“上帝!”店主叫道,“你这么急干什么呢?我正在卖猪呢,两英镑,而且你还会把它送回来?出什么事了?”
我急急忙忙地向他解释说我得离开家,于是借到了他的马车。当时我好像并没有那么迫切地觉得店主也得离开他的房子。我小心翼翼地套好车,驾着它到路边,让妻子和女仆先看着车,然后我冲进房里,收拾了一些贵重物,比如银盘子之类的。那时房子下边的山毛榉已经烧了起来,路旁的木栅栏闪着红光。我正忙着收拾的时候,一个轻骑兵下了马跑上来。他正挨家挨户地警告人们赶快离开。我抱着用桌布包着的家什从前门出来时,他正要接着去别家。我在他身后喊道:“有什么消息吗?”
他转过身盯着我,高声喊了句什么“爬出来一个餐盘一样的东西”,然后往山顶人家的门前跑去。一股突然飘到路上的黑烟遮住了他的身影。我跑到邻居家门前急急地拍着门,确认他妻子已经和他一起锁了门去了伦敦。我遵守诺言,又跑回房里把女仆的箱子拎出来扔到车尾她身旁,然后抓住缰绳,跳上妻子旁边的驾驶座。不一会儿,我们已经远离了烟雾和嘈杂声,冲下梅布里山另一面的斜坡,向旧沃金方向急驰而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静谧的、阳光灿烂的景象,路的两旁是麦田,梅布里旅店的招牌在不停地摆动。我看到医生的马车在我们前面。到了山脚下,我回过头去看看我们刚刚离开的山坡。滚滚浓烟吐着红色的火苗升上了天空,在东面的树梢上投下黑黑的影子。烟雾已经远远地蔓延到了东边的巴福利特的松树林和西边的沃金。路上到处都是朝我们跑来的人。透过炽热的、宁静的空气,我们可以听到微弱的但是清晰的机关枪呼呼响的声音,但立刻又停止了,还有来复枪时断时续的劈啪射击声。显然,火星人正在点燃热线范围内的一切东西。
我驾车技术不好,因此不得不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马身上来。我再回头看时,第二个山头已经把黑烟挡住了。我用鞭子抽打了一下马匹,直到沃金和森德把那片混乱远远挡在了我们身后,才松开了缰绳。我在沃金和森德两地之间赶上了医生的马车,抢到了他前头。
火星人的到来(中)在风暴中(1)
莱瑟海德距离梅布里山大约二十公里。比尔伏特附近青翠的草地上,空气中散发着干草的清香,路两边的树篱上开满了芳香甜美的大蔷薇。我们从莱瑟海德山上下来时听到的猛烈的射击声突然停息了,就像它突然就开始了一样,夜晚变得分外平静安宁。大约九点钟,我们顺利到达了莱瑟海德。我们和堂姐妹们一起吃了晚饭,并把妻子托付给她们照料,马匹也趁机休息一个小时。
一路上妻子出奇的沉默,好像预感到大事不妙。我设法安慰她,告诉她火星人身体太沉离不开沙坑,顶多也就能爬出一点远;但她只回答我一两个字。我想,要不是我向旅馆老板作了保证,她一定会劝我当晚留在莱瑟海德。我要是留下来了多好!我记得我们分别时她的脸色惨白。
我自己那一整天都处在极度兴奋之中。一种偶尔渗透文明社会的对战争的狂热在我的血液里翻腾。对于那天晚上不得不返回梅布里,我心里并不觉得后悔。我甚至担心我最后听到的那阵枪声意味着火星人已经被消灭了。我当时的心情只能说是非常想看到它们被打死。
我开始动身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那晚出乎意料的黑;对我来说,从堂姐妹房里亮堂的门廊里出来,外面确实是漆黑一片,并且还是和白天一样闷热潮湿。头顶上的云在飞快地飘动,但是没有一丝风,周围的灌木一动也不动。堂姐妹家的佣人点了两盏灯。幸好我很熟悉路。妻子站在门廊的灯光里看着我,直到我跳上马车,然后她突然转身进了屋里,只留下堂姐妹并肩站着祝我好运。
一开始妻子害怕的情绪感染了我,让我觉得有点难受,但很快我又想到了火星人。当时我全然不知那晚上的战斗情况怎样。我甚至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起了冲突。经过奥克姆时(我是从那条路回去的,没有走森德和旧沃金那条路),我看见沿着西面的地平线有一道血红的亮光。等我走近一些,这亮光缓缓爬上了天空。一场雷雨即将到来,飘动的云朵和大片黑色、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