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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家 安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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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就这么想,反正我也当不上警察了,那我就把我能干的事儿干好也行。
  出国对我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改变的机会,而且,我自己也不满足于就一辈子当个做点心的师傅。应该说肖岩是一个懂得自我调整的人,短短不足半个小时,他已经恢复了常态,面容也是雨过天晴。
  我想跟您说这些不是为了发泄怨气,那对我没什么意义。发泄完了我不是还得去做点心吗?我只是想,您要是觉得我说得这些能写出来,让那些做父母的人看一看,让他们知道孩子自己是怎么想的,孩子虽然小,但是,我觉得理想对任何年龄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神圣的,在这个问题上,小孩儿也应该得到尊重。不管对大人还是对小孩儿,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痛苦都是一样的。
  肖岩招呼服务员过来,他坚持付账:“我觉得我可能比您挣钱多,而且,我是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样子很像几个小时之前他刚刚落座的时候把车钥匙和手机放在桌于上时一样,颇有几分踌躇满志。距离肖岩下一份工作的开始还有一些时间,他说:“我送您一段吧。您也看看我的车。”
  肖岩的车实在只能用“热闹”来形容,车里最显眼的是摆在方向盘前面的一个栩栩如生的警察立像,眉头紧锁的警察似乎正在奔跑,右手向上举起一支手枪,肖岩说,这种枪叫“雷明顿”。
  “我现在也有一个理想,就是多多挣钱,将来我有了儿子,让他上最好的学校,让他先上体校,然后再考警官大学。我没干成的事儿,他能干成,我也高兴……”肖岩的小车在路上躲闪腾挪、如鱼得水,他一边对我“絮絮叨叨”。
  我心里一惊,马上又有几分释然,肖岩是他父母的儿子,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继承了他原本认为最该反对的那部分内容。下车的时候,我对肖岩说:“你想过吗?要是你儿子不想当警察,想学弹钢琴,你怎么办?”
  肖岩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第十四章 我的心在孤寂里默默飞扬
  采访时间:1998年7月19日9:30AM
  采访地点:《北京青年报·青年周未》办公室
  姓
  名:柳莹
  性
  别:女
  年龄:25岁
  北京某职业高中毕业,后在一家酒店任
  话务员,近四年没有工作,现为某贸易
  公司职员。
  柳莹本来最想讲述的是和毒品有关的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经历,但是当她真正开始讲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故事其实和她的家庭纠缠在一起。
  假如没有母女之间的剑拔穹张,没有那个冬季的离家,她是不是可以避免承受此后的一系列惨痛?假如没有后来的那些在死亡边缘的搏斗,她有没有可能像一般的正常女孩子一样获得并珍惜一份爱情所带来的具体的幸福?
  柳莹已经不做这样的假设了,因为即使是最美丽的假设,也不可能还给她爱的能力。有了一个自己的空间,却找不到家的感觉;和一个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在一起,心却锁在记忆的保险箱里。
  收到柳莺的信是在6月15日。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喧闹的办公室就在我读她的信时格外安静,忽然就有一种很浓重的、莫名的情绪笼罩住我,我很想拉住一个人的手,什么也不说给他听,只是握住一双手,请他帮助我安静下来。然而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柳莺说这是一个和毒品有关的故事,是她的初恋。
  那段时间我忙碌在一个又一个电话和一封又一封信中,直到有一天开始发烧并且晕眩得不敢说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柳莺和我联系上了,我告诉她我在生病,听得出来她很失望,而且从她的失望之中我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敏感的女孩子,她误以为我是在推托。
  6月23日上午,柳莺给我发了一份传真,依然表达她愿意给我讲述那段她从来不曾忘已的过去,传真机还在工作的时候我用另一部电话呼她,我说我希望见面,就在第二天,这一回生病的人是她。
  7月13日再次收到柳莺的信,我想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
  7月19日早晨,还没有到报社门口,远远的已经看到一个洁白、颀长的身影。
  我对送我的人说:“这个女孩子是等我的,她真漂亮。”走近的时候发现柳莺的确漂亮,她的一双大眼睛不知为什么使我联想到充满恐惧又充满期待的那种有点儿胆小的小动物,她的白色连衣裙其实无论款式还是质地都十分普通,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圣洁的韵味。
  面对面坐下来,我凝视这个从容不迫的女孩子,怎么也不能把她和毒品联系起来。
  那天给你打完电话,有一个问题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确、我想不好你希望我以一个什么样的侧重面来谈,是从感情方面还是像我给你写得那样让这个故事对社会有一个积极的作用。
  我说,通常每一个面对我的人都可以用最属于他(她)自己的方式来讲述他(她)自己,怎么方便就怎么说吧。她看定我,然后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我说我有一个直觉,这会是一个天然具备了一些教益的故事。她默默点头。
  我不是特别善于言辞,我只能尽量把它完整和真实他说给你听。
  我认识我男朋友的时候特别小,还不多l8岁。我是上职业高中然后就参加工作,大学都是在上班以后才学的。
  那时候我特别胆小害羞。我从小是在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家教特别严。我从小应该算是一个挺乖的女孩子,怎么讲呢?比如说如果有一件事我不愿意去做,但是我的父母希望我去做,我可能会流着眼泪也会去做,因为想让他们开心。我觉得他们都很不容易。从小我妈就跟我说,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带我很不容易。
  我认识我男朋友是别人介绍的。当时我们单位组织一个演出,我的同事觉得我特别乖巧,就想把好的男人介绍给我。我回家就跟我妈说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我不知道该不该见。当时我就知道他比我大很多,差不多有10岁左右吧。我妈不能接受,而且她不能接受他是个生意人,就不让我去见。可是我已经……算是被迫地答应人家了,实在很不好推托了,就去应付一下。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跟我想象的特别不一样。他不像一个生意人,就像一个国家机关的干部,特温和的样子。而且,他跟我握手的时候,我觉得他特别……特别温柔。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像很多小说里写得那样一见钟情。当天晚上,我上夜班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觉得我特别像他的一个小妹妹。
  他跟我闲聊了一阵儿,我从小接触面特别窄,认识的人都是酒店的男孩儿或者是同学。我觉得我不够成熟也不够理智。那时候追求我的人也挺多的,但是我没什么感觉。因为那时候脑子里总是有一个样子,说白马王子也好,总是有一个固定的模式。
  那时候几乎都是他打电话过来,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但是从他跟我聊天儿里我慢慢喜欢他了。
  后来我想不太明白,我究竟是喜欢上了他还是把我脑子里的那个幻想跟他加在了一起。我觉得可能是后者多一点儿,他跟我接触的人不一样,他做生意,我就想做生意的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套在他身上。挺单纯的,也挺幼稚的。后来我想,其实那是一种挺美好的感情。
  后来他就开始约我出来。我觉得他始终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儿,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做什么生意,除非他自己对我讲,我也没有问过他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想我那时候对他的了解挺少的,虽然他跟我说,但是我知道那种说是特别有选择性的。后来我上夜班他就老是来看我,提着好多吃的。因为我跟他讲过,我的家教很严,从小就很简朴也不知道花钱。他就觉得很心疼我,因为在那个环境里女孩儿都是特别爱美的、特别虚荣,而我还挺朴实的。有时候他给我买衣服、买鞋,我不敢要,就放在单位的更衣室里或者让他拿走。
  但是那时候我经常找不到他。他给我留的就是一个呼机号,留了一个家里电话,但是我觉得我们没有亲密到那个程度,而且我不愿意打电话到他家去打扰他或者打扰他们家人。我经常呼他,他不给我回。我倒班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下早班,我呼他他不回,我就一直等他。夜里就睡在值班室的地上。有时候等到夜里三点多钟他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特别高兴,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无所谓,没有什么急躁和失望,就因为他打电话来。他说“现在挺好的你睡觉吧”我就特别满足。我想人可能都是这样的,对于一个若即若离的东西总是想抓注想抓得牢一点儿。我也是这么想。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但是这种感情又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我在他之前没谈过恋爱,我总想能有什么可以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
  柳莺的叙述非常缓慢,有一种岁月悠长的味道。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不在我这里,她半侧着身子面向墙壁,浓密的眼睫毛筛下一条细腻的阴影。偶尔她会不经意地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宽宽的白金戒指,这个动作提醒我,她是结了婚的,但不是跟这个大她10岁的男人。
  他经常出差。我有一个好朋友,我就问她:“你说这份感情会不会是属于我的?”当时真的是特别没有把握,而且我对他了解得太少了。我是一个挺感性的人,付出了以后就很少去考虑那些特别现实的问题。而且他一直认为我就是一个小孩子,问的问题都特别单纯。我的家庭确实也没有给我这方面的教育。比如说,我跟他好的时候都不会kiss。可是我觉得他喜欢我的就是这些,像一张白纸一样,他教会我什么就是什么。
  我的家离单位很远,我住在宿舍里。有时候他来找我,在外面玩儿一会儿再送我回来。有一天我们在一个立交桥下面聊天儿,特别晚了,夜里一点多,我已经回不了宿舍了。我说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带我去哪儿就是哪儿。我真的希望有一种东西能够维系住我们的感情。我记得当时他特别为难,他说他特别喜欢我但是他不能那样做,因为他希望有一天我能名正言顺地去他家,见他父母,成为他们的儿媳妇。当时我也觉得他挺珍惜我的,但是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也想过,他是不是因为承受不起那么重的责任。
  后来我们见面也很少,因为我总是在倒班、上夜班,还有就是我家管我特别严。如果我下班过了两个小时没回家,我妈就会打电话到单位,她认为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因为她觉得我参加工作太小了,她很对不起我,没有让我像我妹妹那样上大学。这种时候我就跟同事说,如果我妈打电话就说我去加班了,有一次还是被我妈发现了,她特别生气,她不能理解,我一直那么乖,怎么会在这件事上骗她,她说我是背叛了她。我妈脾气不是特别好,而且又是在更年期。我记得她打我,打得很厉害。当时让我伤心的其实不是她打我而是她骂我。她觉得我的男朋友比我大的岁数太多了,她说了很多特别难听的话,她让我呼他,说要跟他谈谈,我就呼了。他回电话,我妈当时也特别激动,他们俩在电话里就吵起来了。那时候我妈身体不好,很多举动不能受理智的控制,那天晚上就说让我走。我家最疼我的人是我爸,从小就是我爸带我比较多,我的性格也很像我爸,是那种不太爱说话但是心里什么都明白的人。我爸爸不让我走,说天太黑、不安全。第二天早晨五点多,我妈就把我叫起来了,她让我选择,如果跟他走,就再也不要回来;如果选择家,就一辈子不要跟他见面了。我妈给我收拾了一个特别大的行李包。我当时几乎就是盼望着她能把我轰走,那样我就可以不那么为难了,终于有一个人能帮我做出这种决定,那天特别冷、下着雪,我爸送我。一路上,他就在说一句话:“我相信你,你会回来的,你晚上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让我失望。”我觉得如果我妈打死我,我都不会服软,因为我从小就习惯她打我,但是我爸说这种话,我就特别受不了。他从小就特别爱我,我不能让他为难,我知道他也特别爱我妈。
  打断柳莺的叙述是我非常不情愿的事情,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沉浸在她自己的往日情怀之中,尽管那对于一个毫不知情的听者来说其实只是一些散碎的回忆,没有什么惊人之处。然而我几乎没有什么来由地一任这种情绪铺展开来,甚至,我在心里想到了一首既不记得旋律也不记得歌名的流行歌曲中一句突兀的歌词:“一辈子就那么一点好时光”。
  但是我必须打断她。柳莺不是第一个谈到母女隔阂的受访者。在以往对女性受访者的采访过程中,很少碰到和母亲相处十分融洽的人,即使有,当我追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和谐之后,通常她们会描述出一种可以用貌合神离来形容的关系,更有受访者戏称之为“亲人之间的虚假繁荣”。柳莺与此又不同,她和她母亲的关系连表面上那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都撕掉了,而且中间还夹着她的父亲。
  我一直相信,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对自己的言行以及生活方式的选择或多或少都会带上他(她)所生活的环境留下的烙印,而在很多对自己最初的环境不满意而迫切追求改变的人身上,总是表现出一种两面性,一方面,不知不党中在一定程度上沿袭和发展着那个环境所赋予的特质,另一方面,有意识地用实际行动反叛那些其实早已根深蒂固于血液之中的、属于那个环境的内容。
  当我联想到柳莺来找我的目的和她所带来的故事的主题时,我不由得非常想了解,这个女孩子最初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我试着问她:“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一下猜透了我的心思。
  我爸比我妈大六七岁,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我爸就惯着我妈。我妈脾气不好,她打我们的时候就歇斯底里,打我和我妹妹都是这样,我觉得她是因为有一种不能平衡的心理。那时候我不懂这些,只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我爸原来是一个特别暴躁的人,跟了我妈以后,他为我妈改变了很多,他的兴趣、爱好、他的朋友都失去了。我觉得我妈有时候挺怪僻的,不让我爸和别人接触。后来我长大结婚以后有点儿理解我妈,而且我妈断断续续讲过,她年轻的时候有人追求她,她家庭出身不好,她是为了我姥姥让她找一个出身好的人才跟了我爸。我觉得她始终就没有爱我爸到可以容忍我爸的一切那种程度,所以在有了我们以后她打我们,可能她觉得我们是一种负担。而且,在我20岁左右,她曾经跟我父亲闹离婚,她说是因为不能接受我爸对我们的娇惯,可是后来有一次她特别偶然地提起,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来找过她,那个人现在混得挺不错的,挺有地位、挺有钱的,她觉得我爸没有出息。现在我想起我妈的时候,对她才多了一些理解。但是那个时候我不能接受她那样,所以有什么事情我愿意跟我爸说,因为跟我妈没办法沟通。柳莺自己打断了自己,显然,她不愿意说得更多。
  那个冬大的早晨我就走了。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祝我没有去上班,直接去找他。他前一天晚上跟我妈吵过,可能知道我会去找他。我一敲开门,他就把我抱住了。
  我说我再也不回去了、太可怕了、我害怕我妈。真的,我妈打我是动刀的,她不能控制她自己,我被吓得有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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