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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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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立即抓住余忠老汉的话,进一步对他称赞道:“了不得!那每个劳动力创造的产值就不止一千元了!”
  余忠老汉也渐渐被林平热情的赞扬感动。林平满意,他也高兴。想一想,人家从舒舒服服的城市机关,跑到山旮旯来找你一个乡巴佬,本来就是为听好话来的嘛!自己咋能一开口就哭穷呢?再说,人家说你好,也是好事嘛。自己的二媳妇还没娶进门,小儿子还没订婚,么女儿还没放人户,要是乡亲们这时有人说你家穷,你还会从心里记恨人家呢!想到这里,老汉突然为刚才向林平说的稻谷减产的话,感到后悔起来。他决心立即改正过来,尽量让年轻人满意而去。人家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呢!
  林平立即抓住余忠老汉情绪变好的有利时机,迅速开展自己的采访。下面是林平记者记录在他采访本上的余家一年副业收入的情况:
  养肥猪7头,收入2057元;养母猪一头,产猪儿两窝共17头,出售13头,自养4头,共计收入689元;养母牛一头,产小牛儿一个,收入632元;养产蛋鸡15只,产蛋约2500个(大多自己食用),收入抗币约500元;孵小鸡4窝,出鸡仔60只,出售30只,自喂30只,中途死了16只,余14只,合计收入折币90元;养鸭20只,其中产蛋鸭13只,产蛋1300个(自己食用),公鸭4只,合计收入折币435元。养鹅8只,其中母鹅6只,产蛋800个;公鹅2只,合计收入折币430元。
  现圈内存栏架子猪5头,价值约580元;存栏大水牛一条,价值约1000元。
  水果收入:柏子105个,出售80个,自己食用25个,合计收入42元;李子380斤,出售250斤,自己食用50斤,送左邻右舍小孩尝鲜80斤,合计收入折币76元;核桃60斤,出售40斤,自己食用10斤,送人情10斤,合计收入72元;杏10斤(幼树),自己食用,折币3元。
  蔬菜:黄瓜、南瓜、苦瓜、丝瓜、茄子、海根、四季豆、江豆、洋芋、莲花白、高性白、裹心菜、蛾眉豆、大葱、蒜苗……合计约产6000斤,已食用和做猪饲料,收入折币约1250元。
  其它:地坝边生地黄(药材)一窝,挖土地15斤,收入百元;苍耳子(野生药材)20株,收入10元。
  织蔑背篼30个出售,收入54元。
  另:夏天,文忠在柏水河捉鳖一只出售,收入36元。
  这些记录完毕,林平便把前面的小春粮食和大春稻谷、玉米、红苕(估产)的收入和后面的副业收入,在一张纸上仔细地加起来。加完,他却蹙起了眉。原来余家今年的总收入,并没有超过去年。咋会比去年少呢?他在心里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今年是七五计划的开头一年,早在年初,县委和县政府就制定了全县工农业总产值和国民收入的增长目标。更重要的,是各地报上来的数字,都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县委、县政府制定的增长目标,是完全能够实现并且有所超过的。如果余家的总收入没超过去年,那他这篇跟踪报道也就不好写了。正在他作难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厨房里传来田淑珍大娘做饭的柴禾爆炸声,林平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叫道:“有了!”
  余忠老汉不解地问:“啥有了?”
  林平轻松地一笑,说:“还有柴禾没算收入呢!”
  余忠老汉眨巴了一下眼睛,迟疑地反问:“柴草也要算钱?”
  林平记者眼睛仍然熠熠生辉,耐心地对余忠老汉解释说:“咋个不算钱呢?!柴草也是商品,凡商品都有价值的属性。你想想,老人家,如果你去买炭烧,不是要花钱吗?”
  余忠老汉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道:“是呢,那就算吧!”
  林平忙抽出笔,看着老汉问:“老人家,你看你们家柴草值多少钱呢?”
  余忠老汉作难了,说:“柴草是啥价,我们谁也没卖过。再说,我们每年的柴草,也没用秤称过呢!”
  林平一时也愣住,但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个折衷的办法,说:“大爷,你就这样算好了:如果你们家烧煤,一个月要烧多少煤?”
  这个问题倒很简单,过去他们家缺柴烧的时候,每个月要烧七八百斤煤。现在人多了,猪也养多了,如果烧煤,没一千斤怕不行呢。想到这里,余忠老汉就回答:“怕要一千斤煤呢!”
  “这就对了!”林平兴奋地道:“每个月就是七八十元钱的煤,一年就要一千元左右呢!我们就把柴禾算成一千元,行不行?”
  “好!好!”余忠老汉一下解了难题,心里很感激这个小伙子,人家到底是有文化的城里人,脑子多聪明。
  林平记者立即把这个数字记在了采访本上。现在,他心里高兴了。因为加上这个数字,余家今天的总收入人均增长率,就会大大超过县上年初的计划。
  这时,文英回来了。不一会,文忠、文富、文义三弟兄,也泥糊稍带地从鱼塘收工了。
  11
  文英回到家里,见林平已经来了,因失望而产生的懊恼心情,很快烟消云散。她立即变得像一只小燕子样,来回地穿梭在堂屋,脚步带着很柔软的弹跳力,嘴里哼着愉快的小曲子。她的这种天真、活泼的举动,果然引起了林平的注意和好感,不时从记录本上抬起头,亲切、热情地望着她。文英姑娘尽管心里很激动,却尽量装着不去注意林平的样子,因为她知道,父亲和哥哥们的目光。也在看着她。然而,她只要偶尔接触到林平从镜片后投来的目光,她的神经和心脏都要颤动一下,接着,快乐更会像潮水一样漫过她的心房。
  可是,文英姑娘没有想到,一吃过午饭,林平就要离开。文英的心一下子冷了——她还没和他单独说一句话呢!这真是俗话说的命中注定。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可这机会又是如此转瞬即逝。看来,她想做城市人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命运只能使她像母亲一样,在庄稼地和灶房里,耗掉自己的一生了。幸好,父亲在真诚而热情地挽留林平。她希望父亲能把他留住,甚至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上帝帮助她,使林平改变打算,在她家住下来,至少住一夜。但是林平的决心已定,已经背着挎包和相机,准备出门了。
  情急之中,文英忽然想到从县城开往乡上的班车,只有上午一次,此时早已没车了。文英感到可以留住林平了,急忙说:“明上午,才有回城的班车呢!”
  没想到林平说:“不要紧,我有记者证,可以拦过路的车回城。即使不能,今晚在乡政府住一晚,还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文英又一次失望了,她踌躇了一会,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林平己经走了出去,文英姑娘急了,忽然灵机一动,又抓了背篼冲了出去。
  田淑珍大娘见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问道:“你又干啥?”
  文英头也不回,说:“上午打的猪草,堆在凉风垭的沿山地里,忘了装呢!”
  林平已走上机耕道,文英见父亲、母亲都回屋去了,急忙在后面对林平“喂”了一声。林平闻声站住,回过头来,见是文英,诧异地问:“有啥事吗?”
  文英来到了林平面前,心突突地跳着。见林平这样直通通地问,一时慌乱得不知怎样回答。过了一会,她瞥见了林平的相机,忽然有了主意。这时,她大胆地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林平,目光柔顺却又透着几分憧憬和希冀。“我想,请你给我照张相!”她红着脸说。
  林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行!就这儿?!”
  “不!”文英噘起嘴,又恢复了那份天真的纯情。“前面有个小树林,那儿风光可美了,我想在那儿照。”
  林平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年轻姑娘这点小小的要求,又一口应承了。
  两人开始向凉风还的小树林走去。文英姑娘的心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一边走,一边理智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马上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不然,人家还会小看自己。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这样想着,就到了林子里。中午的林子里更是凉爽宜人。树枝和杂草,被和风轻轻地摇晃着,发出细碎的、既温柔又多情的呢喃声。雀鸟啼啭,彩蝶翻飞,使林子更显得生机勃勃。林平站在林子边缘,往左看,水库的一湾碧水绿波荡漾,几只白鹤在岸边的岩石上,伸着一条腿,金鸡独立地站着打瞌睡。往右看,柏水河和桂溪河,像两条玉带,交叉地缠绕着余家湾这片土地,水流潺潺,从柏水河响水滩传来的水声,清晰可闻。往前看,通往乡上的机耕道与国道121线,呈一个“T”字。机耕道杳无人迹,安静得像一个山村处子,而国道上车辆如流,喧嚣得如一个躁动不安的妇人。一切是这样宁静、清新、高远、明澄,林平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真美啊!”
  文英现在的心已完全平静下来,她含着欣喜的、却是完全不动声色的神情,注视着林平。今天一切都要表现得含而不露,既要让自己在他心里刻下很深很深的印象,又要使他不把自己当成一个轻浮的姑娘。听了林平的话,像有神灵启示一样,她忽然问:“啥子美?”
  林平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认真地回答:“山美、水美、林美、草美”
  “还有呢?”文英故意显出不满意这种回答的样子,扑闪着大眼睛继续追问。
  “还有,”林平抬起头,略微沉思了一下回答:“连空气也比城里美得多!”
  “还有呢?”文英抿着嘴唇微微笑,像老师面对学生提问,接着往下问。
  “哦?”林平一时愣住了,不知这姑娘的话到底是啥意思。可当他回头一接触到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着的天真、自然和希望交加的神情时,一下子明白了,急忙道:“还有——人也美!”
  文英姑娘一下红了脸,低下了头,靠在一棵松树上,“吃吃”地笑了起来。
  林平以为文英笑话他说谎,忙辩解似地说:“真的,我没说谎。你别动,我为你拍出一张最自然、最生动、最美的照片来!”
  说着,林平迅速取出相机、选择好一个侧面的角度,以最快的速度,抢拍下了文英姑娘这张以树林做背景、似喜似嗔,亦娇亦羞,散发着浓郁生活气息的照片。这张题为《山乡之春》的照片,后来也在省报上发表了。可惜的是,我们这位文英姑娘和她的全家,没机会见到这张报纸。
  摄完,文英却又撒娇似地笑着说:“哎,你照了呀?我还没准备好呢!”
  林平说:“没准备才好,最真实自然呢!”
  文英说:“那不行,还得给我拍一张!”
  林平这才理解了文英话里的潜台词,忙说:“好好!再拍几张也行!”
  林平这次为文英选了一块较开阔的地方,树林只作为了一个远景。他让她坐在一块堰卧着的大石头上,打猪草的背篼放在身边,从正面为她拍了一张特写。接着,文英又自己选择了一棵小松树,她站在树身后面,让松针半遮半掩住身子,脸却从松枝上面完全露了出来。林平见了,连声叫好,又为她拍了一个大特写。
  “行了吧?”林平摄完,问。
  “行……”文英刚说出半个字,突然停住了。她脸上又泛上一层朝霞似的红云,两眼若有所求地望着林平。半天,才做出鼓起很大勇气的样子,对林平说:“我们……能不能合拍一张?”
  “这……”林平对文英这个要求,有点猝不及防。
  文英却哈哈大笑起来,故意嘲笑地说:“刚才还说美呢!怕我这个农村女孩子,把你贬低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林平急忙申辩,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一时没想好。或者说,他虽然意识到了,可最终是不好向姑娘说明白。他抬起头,看着文英一双对他含着期盼、信任又无一丝邪念的纯净的大眼睛,犹豫顿时消除了。
  “行!”林平爽快地答应下来,并重新找好一个角度,测准焦距和光圈,把相机挂在一棵树的枝杈上,按下自拍装置,过去与文英姑娘一起,站在小松树后面了。
  照完这张相,林平把相机装好,文英知道他要走了,心里又有些不舍起来,可是,她己再没有理由挽留人家了,在林平与她告辞时,她突然说:“我送你!”
  林平既感激又有点茫然地看着她,说:“不必了吧!”
  文英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又看不起我们了!反正时间还早,我把你送到机耕道上,不行吗?”
  林平被她的真诚感动了,又只好答应下来。走着,文英忽然问:“城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打口红,画眉毛,还在脸上抹很厚的化妆品?”
  林平不知文英咋问起这些来,又一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全部,但很多女孩子都这样。”
  “她们化了妆都很美吧?”文英又问。
  “一般来讲,是很美的。”林平说。
  “才不美呢!”文英忽然提高了声音,好像和人生气似的。
  “咋个不美?”林平好奇起来。
  文英说:“去年,我们下面院里的余明政家来了一个客,是他城里的小姨子,也画着眉,涂着口红,大家都说像天仙一样美。可睡一觉,第二天起来,眉没有了,口红没有了,脸上的胭脂也没有了,大家一看,面孔上尽是雀斑和汗斑,丑死了!”
  林平忽然被文英说得笑了起来,说:“这也许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吧!”
  文英像是和他争执地说:“才不是特殊的例子呢!谁不知道城里女人的美,是装扮出来的。听说有的双眼皮儿,是用刀割出来的。还听说,有的女人……”说着,文英停了下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停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用啥东西把自己的胸脯,垫起来,是不是?”
  林平还是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也不明白这个山沟里的农家少女,咋会对城市女孩充满了这么多的偏见,便笑着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文英像是非追问到底不可的样子,说:“你别管,反正我知道。你说,到底是不是这样?”
  林平被追急了,忙道:“是!是!还是你们农村姑娘好,不打眼影,不涂唇膏,不画眉毛,不抹胭脂,黑了就黑了,皱了就皱了,是啥样就是啥样……”
  文英听了,忙叫道:“你坏!你坏!”
  林平回过头来,见文英红着脸,真的生起气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儿得罪了这位天真的姑娘,忙说:“文英,我说的全是真话!你刚才说的城里女人的情况,也是真话。她们没有你自然,真的。她们姣好的容颜是化妆品衬托出来的,而你的容颜是自然天成,一点不加伪装的!”
  文英这才乐了,又恢复了先前调皮、天真、活泼的神情。走上机耕道,林平站住了,回头道:“你回去吧!”
  文英知道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她两眼脉脉含情地望着林平,似乎充满了许多期待,又包含着一种难言的艾怨。好一阵,她才对林平说:“我今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林平把姑娘的意思当做了一种善良和尊敬,忙说:“行!不但可以写信,有空到我们家玩,我们一定欢迎!”
  “说得好听,到时怕认不得了哦?”姑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不是来过了吗?不会的!”林平再次表态说,说完,他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路,回头见文英还在原地,便扬起手挥了挥。文英忽然喊道:“别忘了把照片给我寄来!”
  “忘不了!”林平回答。
  林平走远了,文英才记起打猪草的事,今下午再也没法撒谎了。于是,急忙窝在路边地里,打起猪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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