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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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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万春说:“我们还要到下面院子里,把这些标语贴完,一会儿还要回来,具体落实栽桑种麻的地块和面积!”
  余忠老汉说:“那就落实了再走,别跑二趟路了!”他想起马上就要下地干活,所以就这样说。
  可他们不知道余忠老汉是怕耽搁活儿,还以为他真心在留他们歇凉呢!小吴立即说:“不了,大叔!我们贴完了再来,免得碍手碍脚!”说完,就提着浆糊桶,抱着剩下的标语走了。
  可等他们再返回来的时候,余忠老汉和田淑珍已经下地去了,院子里文忠两口子在用风车车着稻谷,然后再把车干扬净的稻谷,用箩筐扛进仓里。干这活儿非要有强壮有力的体魄不可,所以,文忠两口子就担当了这项重任。
  一看见陈民政、小吴、龙支书走了来,文忠就急忙停了活儿,满脸微笑地迎了过来。又忙不迭地去端凳子,吆喝卢冬碧倒茶。龙万春见了,忙说:“你忙着吧,文忠,边干活边说话,不要紧的。”
  可文忠却说:“那咋个要得?再忙的活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俗话说,在家不会待宾客,出门方知少主人呢!”
  小吴打开一个本子,认真地说:“真的不要紧呢,你干活吧!”
  文忠仍然在他们面前站着,不肯去干活,他觉得那样实在会怠慢他们。再说,人家都是领导呢!
  陈民政见了,便不再为难他,和颜悦色地说:“是这样,大侄子,你家拿出哪些地来栽桑种麻,你报一报,我们要登记起来,向乡党委、政府汇报。”
  文忠听了,突然一愣,他已经吸取了上次答应带头的教训,尤其是一想起要拔了地里快成熟的庄稼来栽桑种麻,他心里就觉得难受。于是,他就迟疑地说:“拿哪些地,这事可要等我爹回来,看他咋说?”
  龙万春听了,马上说:“嗨,文忠大哥,这点事还要等你爹回来?刚才,我们已经对你父亲说了这事,老人家的思想挺开通的!你怕啥?这点事你还不能作主,男子汉大丈夫,又是家里老大!等你爸回来,那要让我们等到啥时?”
  文忠最怕被人瞧不起,听了龙万春话,急忙改变了先前的口气,说:“谁说我不能作主?那天答应带头,不是我作主的吗?只是……”
  一提起带头,龙万春高兴了,急忙夸奖说:“对呀,文忠!刘乡长在全乡村、社干部会上,都表扬你呢!你看——他指了指贴在正面墙上的标语,接着说:“那上面写着:向余忠学习,积极完成栽桑种麻任务!虽然写的是你父亲的名字,可谁都知道,是你文忠积极带头呢!”
  文忠听了,心里又乐滋滋起来。他没想到,连刘乡长在大会上也表扬了他!他这个老实巴交的、被人瞧不起的汉子,全乡的干部也都知道了,还被写成了标语,到处贴着。是的,标语上虽然没写他的大名,可确实是他答应的带头。这可又是干部们在抬举自己呀!想到这里,心里的防线崩溃了,就笑着对陈民政、小吴和万龙春说:“报就报吧!反正大家都要拿出地来的!”
  龙万春一下高兴了,说:“对,没有哪个能够跑得脱!只不过你先报一报,给大家又做他榜样!”
  文忠问:“报些啥地?”
  小吴:“要好地!”
  文忠又愣了一下,说:“全要好地?”
  陈民政说:“大侄子,舍得孩子才套得住狼!这是上面的规定,一刀切。”
  文忠听了,又沉默了下来,龙万春一见,又立即表扬文忠说:“文忠大哥是明白人,当然知道舍得宝、宝换宝的道理!要不,又不会答应带头了!再说,既然已经带了头,还会在上地问题上含糊!”
  文忠听了,心里既有舍不得拿好地,又有些热乎乎的,觉得自己不答应干部们的要求,会对不起人家的抬举。犹豫了一会,心一横,就抬起头回答道:“好,我报!你们看这些地行不行?”说完,他就拣承包的几块好地,一一说了出来。
  龙万春对这些地十分熟悉,一听,立即高兴地叫道:“好,就这些地!”说着,就叫小吴把这些地块一一记下来了。
  小吴写完后,站起来说:“文忠大哥,就这样定了,我们再到别的人家去!”
  文忠说完,又有些失惨起来。这些地都是家里主要粮食作物的产区呀。要是爹回来不同意咋办?退一步讲,即使爹同意了,家里还拿啥地种粮食?想到这里,文忠就忽然恐慌起来,他想改悔己来不及。可是,他马上想到一个主意,让小吴悄悄改两块地的名称。于是,见小吴要走,他就急忙对小吴喊道:“哎,吴、吴同志……”他觉得喊小吴太不礼貌,就这样喊道。
  可小吴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是要留住他们,只回头对他客气地说了一句:“不耍了,我们下次还要来!”
  文忠一见,完了!”一时僵在那里,怔怔地望着远去的陈民政、小吴、龙万春,回不过神来。
  因为怕余忠老汉指责,晚上,文忠张了几次嘴,也没勇气把下午的事告诉父亲。
  第二天上午,余忠老汉和文忠正在靠机耕道的地里,将已成熟、枯干的绿豆荚采摘回去,龙支书和村文书手拿一根丈量土地的长竹竿,从机耕道走了过来。他们身后,紧跟着拿算盘和执笔的小吴姑娘。
  周围地里干活的村民,看见他们朝余忠老汉干活的地块走去,都停下了干活,好奇地看着他们。
  走到地边,龙万春仿佛是想让所有干活的群众都听见一样,大声叫道:“余大伯,文忠大哥,丈量土地了!”
  余忠老汉糊涂了:“丈量土地干啥?”
  龙万春说:“栽桑种麻的土地(口山)!报了还不算,要一块一块地丈量落实!”
  余忠老汉明白了一些,回头看着文忠。
  文忠见了,这才被迫把昨下午报地的事,嗫嚅地向父亲说了。然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忐忑地望着父亲。
  余忠老汉听了,板着脸,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掏出烟袋,裹起一袋旱烟,目光看着远处,一口一口地吸起来。
  这儿文忠有些不满地对龙万春说:“这些地块不是都有面积吗?”
  小吴见气氛有点儿不对,忙解释说:“文忠哥,这是上面统一布置,没办法呢!”
  陈民政也说:“丈就丈吧,大侄子,丈了就让人放心了!”
  文忠听了,仍有些生气,说:“你们丈吧,看我们是不是把上地偷了一块藏起来!”
  龙万春听了,一边打趣地说:“哎呀,文忠大哥,你这个带头人今天是咋个的了,就不支持我们的工作了?”一边把竹竿搭在了地头。
  文忠红了脸,再不说什么了。
  龙万春沿地边丈量了地块的长,对拨拉算盘的陈民政报了一个数字,又沿着另一条地边丈量了地块的宽,又报了一个数字,陈民政就在算盘上拨拉起来。这时,文忠忽然走到了龙万春身边,谦卑地笑着说:“龙书记,我、我……”
  龙万春看着他,不明白地问:“文忠大哥,你咋了?”
  文忠憋了半天,脸更红了,最后才说:“我求求你了!”
  龙万春更摸不着头脑了,说:“文忠大哥,你要说啥?”
  文忠说:“都是天天相见人,你不能把丈竿拿松一点,多报一点数字?”
  龙万春明白了,有点作难地回答:“哎呀,你不知道,这可是石头打磨扇,实(石)打实(石)的事,上级可强调得严呢!”
  文忠不肯相信,说:“龙书记,我求你了!这事,反正上级也不会来丈二遍,再说,事情哪里都那么认真呢?事情认了真,水都闹死了人呢!”
  龙支书说:“上级就是说要抽查呢!要是来复查到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文忠还想说,忽然听见余忠老汉气咻咻地吼道:“过来干活,说空话干啥?”
  文忠听了,愣了半晌,突然难过地蹲了下去。
  丈量完了,余忠老汉才生气地教训文忠说:“一条大水牛都去了,还舍不得一条牛尾巴,是不是?”
  文忠抬头看了看,见丈量土地的干部走远了,才难过地对余忠老汉说:“爸,我不知道他们要这样认真,只以为像以往那样,说一说,吼一吼,只打几声干雷就算了!”
  余忠老汉没答理文忠,弯下腰摘起绿豆荚来。
  文忠不放心,又小心地问余忠老汉:“爸,你真舍得拿这些地来栽桑树、种青麻?”
  余忠老汉抬头盯了文忠一眼,仍然没回答。
  文忠拿不准父亲的态度,心里突然“咚咚”地打起鼓来。
  半晌,余忠老汉才直起身,看着文忠,缓缓地说开了:“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要是命好,早几年结婚,也快有人叫你外公了。我是为你顾一分面子。黄口白牙说的话,就要算数!哪有泼出去的水又收回来了的?就是一滩屎,也要硬着头皮吃下去,这才像我们余家的汉子!说过的话又要勾回去,是没出息!”
  文忠听了,心一下热乎起来。原来,父亲是压根不同意拿这些地出来栽桑种麻,只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让他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说话算数,才没反对他。文忠一下感到和父亲的心贴近了!父亲虽然不声不响,有时甚至对他板着脸,可他心底却还是想着儿子,爱着儿子的!想到这里,文忠更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于是就担心地对余忠老汉说出了心里话:“爸,我总觉得这事悬吊吊的!这几亩地,要是栽桑种麻不成,就要少收几千斤粮食,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可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呀!”
  余忠老汉听了,不满地看了看儿子,说:“我最看不起事情还没办,就说丧气话的人!这些年,我们家啥坡坡坎坎没爬过?我就不信,世界上有爬不过的坡,翻不过的坎!”
  文忠听了父亲的话,内心受到了强烈的感染。是呀,父亲这辈子,不管遇到啥打击,从没对生活丧失过信心,自己为啥要说泄气话呢?于是就紧跟在父亲身后说:“也是!没有爬不过的坡,翻不过的坎!”
  说完,父子俩再不说话,默默地干起来。可是,两人心里,都多了一份信心和希望,天地在他们眼前,也变得更高更大起来。
  9
  文富和玉秀在郊区的十字路口进好蔬菜,把板车掉过来,又拉着一车时鲜的蔬菜往市场走去了。这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在他们的正前方,从红色的云层后面渐渐升起了一轮鲜艳的太阳,闪耀着一种金属颜色的绚丽光芒,投在昨天晚上下过一点雨的路面上,使他们仿佛笼罩在一层紫红色的彩云中。板车吱吱嘎嘎地唱着,和风轻柔地从田野上吹拂过来,把雨后清新的空气,泥土的芳香和庄稼成熟的气息,一起向他们送来。文富挺着扇面宽的胸脯,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紧握着车杠,昂着头,内心正和这无比灿烂的朝霞一样,闪烁着明亮而美丽的光辉。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这样把腰板挺得笔直,甚至连出气也比过去粗了。
  是应该高兴呀!他们的蔬菜生意真是越做越好,赚的钱一天比一天多了!他们已经赚了一百三十元!这才几天时间?一个星期,平均每天差不多二十元的利润!照这样下去,卖到小春作物播种时,就是将近六百元。六百元,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收人呀!
  每天早上,他和玉秀还是很早就赶到城郊的路口,去守候挑菜进城的菜农。他们十分注意自己的行动,没让别的菜贩子知道这一秘密。因此,他们每天拉进市场的蔬菜,总是让别的菜贩子大吃一惊,也引来顾客争相购买。他们以庄稼人特有的厚道和诚实来对待生意。再好的蔬菜,也不瞒天叫价,更不短斤少两。他们又总是对顾客笑脸相迎,特别是玉秀,一张嘴像抹了蜜,“大爷”、“大娘”、“老哥”、“老弟”,以及“大姐”、“小妹”的亲切叫声,不绝于口,喊得脆生生、甜滋滋的,再挑剔的顾客听了这一声称呼,也不好意思对他们的蔬菜说三道四了。按理,他们生意的红火,容易得罪同行。他们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生意上就尽量把握分寸,从不抬价或压价,不强买强卖,有时还把顾客介绍给相邻的同行。因此,即使个别菜贩有点害“红眼病”,不但没理由表现出来,相反,还不得不佩服他们做生意的运气和本领。每当卖完菜回到玉秀那简陋的房里时,他们最最幸福的时刻就来到了。面对一叠赚来的花花绿绿的钞票,高兴和喜悦会使他们青春的脸庞更红,更纯真,笑容更灿烂动人。文富后悔早先不知道这些,要是早些日子,比如去年或今年春上,就进城来卖菜,家里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可是又一想,现在开始做也不晚。照这样下去,除开农忙时间,每年赚个两三千元,是满有把握的。而家里有了这两三千元的庄稼以外的收入,可以解决多少问题呀!
  他们把车拉进市场,刚刚停下,一大群挎篮提筐的顾客,像早守候在那里似的,立即围了过来。今天,他们有两筐“竹筒包心”大白菜。这种大白菜,叶嫩,卷心紧,营养丰富,是市场上的抢手货。并且,这种菜大量上市还有几天时间,他们今天,可以说是物以稀为贵了。
  果然,别说老顾客,就是一些从没在他们摊上买过菜的大嫂、大娘,也纷纷挤了过来,一会儿,就把他们的板车围得水泄不通。
  像往常一样,他们满怀信心和希望地忙碌起来。特别是文富,看见这么多人争着买他们的蔬菜,几天来的兴奋几乎到达了顶点。生活在他面前顿时铺展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两旁花团锦簇,像春天般美丽。而前程,他虽然此时还说不清楚,可却朦朦胧胧觉得一定比现在更光明、更富有魁力。他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奔向那个令他渴望、着迷的地方。他每从顾客手里,收过几毛、一元、两元的零钞票子,都觉得是靠近了那个辉煌的地方一步。他感到自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那么多的人和几斤几两的菜,算起账来,脑瓜子灵活了,口齿流利了,手脚也麻利了。炯炯有神的大眼中,也飞扬着了清澈的、如朝阳一样灿烂的光辉。他扭头看了看玉秀,见玉秀也是一样,手在忙碌不停,额头上冒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水,脸上笑眯眯的,一声接一声地亲切地招呼着顾客。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一举手,一投足,以及那微笑,那声音,都因为内心的兴奋而显得更妩媚、更楚楚动人了!
  他们压根没有想到,灾难这时却以狰狞的面目,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了。
  他们正忙碌着,忽然从人群外边传来一声粗鲁的吼声:“让开!妈的,眼瞎了!”
  文富听了,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男人,前面一个大约三十来岁,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文富看不见他眼里的表情,可那脸上的横向和右边嘴角上一道长长的、向耳根斜去的疤痕,却让文富感到这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恶人。后面一个年轻些,大约二十五六岁,比前面的男人稍矮,皮肤黑糙,蓄着硬渣渣的短发,眼睛像是喝了酒或熬了夜,红得要淌血,而且放着两股凶狠的光。他们提着一只大网兜,网兜里已经装满了各种时鲜的蔬菜。
  他们拨开众人,不,更准确地说,是众人看见他们来了,立即像见了瘟神一样,纷纷退让到一边了。他们来到文富和玉秀的板车前,乜斜着眼打量了文富和玉秀一眼,就在竹筐里翻拣起才上市的“竹筒卷心”白菜来。
  周围的顾客瞪眼朝他们看着,一时,嘈杂声没有了,讨价还价声也没有了,空气仿佛凝固了。
  文富和玉秀都不知是咋个回事,他们互相看看,又朝众人看看,众人又朝他们眨眼、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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