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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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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富和玉秀都不知是咋个回事,他们互相看看,又朝众人看看,众人又朝他们眨眼、努嘴,更让他们糊涂了。文富见他们把筐里的大白菜翻得乱七八糟,心里疼痛起来,便忍不住对他们:“才砍下的大白菜,都是一个样,同志你莫乱翻了!”
  话音刚落,身旁一个老大爷扯了扯他的衣服。文富已经认识了这个老大爷,姓韩,在菜市场入口的街道边摆了一个小吃摊,从文富他们来菜市场卖菜后,韩大爷就成了他的老主顾。文富觉得,这是韩大爷就像父亲一样亲切、慈祥、善良。可是,他并没有懂得韩大爷的意思,见他们仍在竹筐里乱翻着,就生起气来,大声说:“哎,你们要买就买,莫乱翻了,这是菜,不是石头,翻坏了我卖给哪个?”
  两个人听了,不翻了,却抬起头来盯着文富,戴黑镜的那个取了墨镜,文富一见,不觉又吓了一跳。原来这家伙的一只眼已经没有了,另一只眼也有点斜视,他瞪着文富,脸上的横向动了动,嘴角上的疤痕拼命向上提着,整个面部就扭曲得变了形,像是阴曹地府中的凶煞。他看了文富一会,戴上墨镜,突然将竹筐提起来,“哗”地一下,将白菜全倒在板车上,然后拣起几棵又白又大的菜,装进蓄短发渣同伙的大网兜里,转身就走。
  周围的顾客又纷纷让道,一个个露出畏惧的神色。
  一时,文富愣了:这是咋回事?这不是明拿明抢吗?青天白日,有这样不讲理的事?他的血液慢慢在体内沸腾起来,脸涨成了绛紫色。看见两个家伙走到一辆摩托前,将装菜的网兜放在后座的一个铁筐里,挎上摩托要走,文富忽然大声叫着,冲了过去:“哎,你们还没给钱呢!”
  戴墨镜的家伙在前面驾驶摩托,听了文富的话,看也没看文富一眼,发动了摩托。
  文富一把拉住了摩托车,红着脸说:“你们咋不给钱?天王老子买东西,都要给钱呢!”
  戴墨镜的家伙听了这话,立即熄了摩托车的火,跳了下来,另一个家伙也跟着跳了下来,满脸凶煞般看着文富。同时,买菜的顾客也围了过来,韩大爷又走到文富身边,一边将他往后拉,一边劝息说:“算了,几棵菜值不了多少钱,忍气为上!”
  众人也劝:“对!不要计较了!”
  可文富心里实在不服气,买东西不给钱,哪有这样的理儿?他们是啥样的人,是老虎,是狼?我就不信,他们就可以这样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想到这里,文富的犟性上来了,挣脱了韩大爷的手,又对两个凶神般的家伙说:“买东西不给钱,没这个道理!我的白菜,还不是花钱买来的!”
  戴墨镜的家伙听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蓄短发的家伙说:“哈哈!你听,他好大的口气,敢向我们要钱!”
  另一个家伙听了,也立即狞笑起来,附和着戴墨镜的家伙几句,然后对文富恶狠狠地说:“你敢向我们要钱,哼!你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老子们啥时吃菜给过钱?”
  文富气得脸都青了,愤怒地质问:“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戴墨镜的家伙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后,满脸的横肉又扭动起来。他朝蓄短发的同伙挥了挥手,蓄短发的家伙点了点头,像是心领神会一般,接着,两个家伙就返身朝文富和玉秀的板车走去。走到板车边,戴墨镜的家伙忽然抓住板车,猛地一掀,就把一车蔬菜全掀翻在地上了。紧接着,两个家伙跳在蔬菜上,发泄般地踩起来,一边踩,一边大叫:“老子跟你讲理!老子跟你讲理!”
  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不但使文富和玉秀一下呆了,就是周围的顾客和别的菜贩,也跟着傻了。玉秀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穷凶极恶的流氓在蔬菜堆里像魔鬼一样疯狂地跳着、踩着,先是像害怕似的,身子哆嗦起来,脸色失去了血色。可接着,她的恐惧变成了忿怒,怒火使她竖起了眉毛,苍白的脸急地变得鲜红。她愤怒地盯了两个魔鬼一会,突然冲过去,抓住了戴墨镜的家伙,高声叫道:“你凭啥糟蹋我的菜?你赔我的菜!赔我的菜!”
  两个流氓停止了践踏蔬菜,同时瞅着玉秀,蓄短发渣的家伙下流地叫了起来:“大哥,这婆娘看上你了!大哥,这婆娘不错,你就干啦!”
  戴墨镜的家伙又放肆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果然在玉秀的胸脯上抓了起来,流气地说:“嗯,这婆娘还行!”
  玉秀的脸又气白了,她牙齿紧咬着嘴唇,把戴墨镜的流氓扭得更紧了。同时挥起拳头,不顾一切地朝他脸上,身上打去。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这个流氓对他挥过来的拳头,并不躲避,反而像饿狼一般,一把抱住玉秀那丰腴的腰肢,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张长着横肉的脸向玉秀那张因愤怒而失去血色的面庞凑了过去。
  玉秀躲避着,又羞又气地大叫了起来:“流氓!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这只是十分短暂时间发生的事,文富见他们扭住了玉秀,脸刷地变了颜色,像是蒙上了一块红布,鬓角边的血管突突跳着,眼睛瞪圆了,眼球像是要暴凸出来。长这么大,他从没和人红过脸,更没打过架,可是此时,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冲撞着他,他不能忍受这样的欺负特别是不能不容忍人这样侮辱他的玉秀。他已经忘记一切了,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地响,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冲了过去,抡起铁拳,用尽力气朝搂抱着玉秀的流氓一拳打去。
  戴墨镜的家伙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和玉秀一起倒了下去。
  他从地上爬起来后,立即放开了玉秀,满脸杀气地挥起拳头,朝文富扑了过来。同时,蓄短发的家伙也持起衣袖,露出满胳膊的黑毛,向文富逼过去。文富早已有了提防,他不惧怕他们。他觉得自己满身都是力气,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无辜的受到了欺负,他有道理,有道理到哪儿去说也不怕。他看见两个家伙一步一步向自己通过来,就机警地后退着,同时更紧地攥紧了拳头,退了几步。蓄短发的家伙迅速扑了过来,文富一跳,对方扑了一个空,差点跌倒在地上。可他刚刚避开一个拳头,戴墨镜的家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他,身也晃了几下,眼前晃起金星来,头脑里“嗡嗡嗡”的嘈杂声响起了一片。他知道这一下挨得不轻,可他顾不上疼痛,他一反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同时马上卡住了他的脖子。他刚想用另一只手朝对方打去,可这时,蓄短头发的家伙从后面抱住了文富的腰,用力把他朝地下摔去。文富卡住对方脖子的手松了,戴墨镜的家伙立即扑向文富,将文富摔在了水泥地上,然后一阵乱打。
  玉秀见文富被他们骑在胯下毒打,自己又不敢过去,她的双眼已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不断瑟瑟地抖动着。过了好一阵,才惊慌和恐惧地大叫起来:“打人啦!救命呀——”
  这痛苦和凄怆的呼喊,在市场里回响着。可是,人们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没人上前帮助他们。
  玉秀绝望了,她的苍白的面孔忽然抽动了两下,变成了一副哭泣和悲痛的怪相。她正准备冲过去,和这两个流氓拼了,就是死,也和文富死在一起。可是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响起警笛尖锐的叫声,接着叫见有人大声叫道:“公安来了!”
  两个流氓立即从文富身上跳了起来,掀开人群就往外跑。
  果然,警笛越响越近,三个市场治安室的联防队员赶了过来。
  两个流氓冲出人群,本想过去推出自己的摩托车,可摩托车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两个流氓见联防队员已走近了人群,顾不得摩托了,从人缝中先跑了出去。
  联防队员分开人群,走到中间,才大声问:“咋回事,啊?”
  周围的群众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起来。听到一半,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说:“又是这些家伙,人呢?”
  群众说:“早跑了!”
  另有一些群众接着报告说:“这里还有他们的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在哪里?”联防队员们一边问,一边走了过去。他们围着摩托看了看,负责人模样的人说:“先扣下来!”又接着对人群说,“好了好了,散开吧,莫影响市场秩序了!”说着,几个人推着摩托走了。
  在联防队员和群众说话的时候,玉秀去扶起了文富。文富的衣服撕破了,浑身上下糊满了污水和菜叶,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皮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往下淌着血。玉秀一见,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一些好心的顾客见了,也纷纷围过来对他们说:“你们咋去惹他们嘛?”
  “这是两个专在市场上估吃霸赊的二流子头目,戴墨镜的叫李虎,蓄短头发的叫阜阳,别人都说他俩一个是虎,一个是狼呢!”
  一个平时和文富、玉秀关系不错的菜贩,悄悄过来对头上淌着血的文富问:“你没去给他们进贡是不是?”
  文富听了,忍着疼痛问:“进啥贡?”
  菜贩说:“怪不得!他们今天是故意寻你的茬。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恶霸,我们每月都要拿些东西去孝敬他们,不然就不得安宁。你们来了这样几天,生意又好,一直没去给他们进贡,所以才故意来收拾你们!”
  文富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天啦,原来是这样!几天来生意一帆风顺,使他们都只沉浸在兴奋和希望中,他们哪会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罪恶呀!想到这里,文富伤心极了,望着同行的脸问:“大哥,我们可没想到这些呀!现在,我们该咋个办呀?”
  一些顾客听了,为他们抱不平起来:“别怕!去治安室找刚才的联防队员!”
  开小吃摊的韩大爷见文富头上的伤口流血不止,忙说:“找啥联防队员啰?连公安局都拿他们莫办法呢!还是先到医院看看吧,人是大事呢!”
  玉秀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回头拜托刚才对他们说话的同行,帮着照看一下板车。菜贩一边帮着他们收拾菜筐,一边说:“放心吧,都是出门人,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末了,又特别叮咛说:“如果你们还要在这市场上卖菜,你们就去向他们赔个礼,进点贡吧,蚀财免灾嘛!不然,他们不会让你们安生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呀!”
  文富和玉秀听了,都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去了医院。一路上,文富头上的血星星点点地撒落在铺满阳光的大街上,沿途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
  10
  文富头缠绷带,手里提着两瓶酒,脚步像坠了两块铅,往一条胡同里走去。胡同曲里拐弯,光线幽暗,他仿佛是走在一条通往刑场或地狱的入口,每走一步,都让他感到痛苦和屈辱。走到一盏路灯下,他站住了,路灯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盯着影子,心里又问起了反复问过的同一话题:“天啦,我这真的就去向他们赔礼吗?我为啥要这样下贱?我究竟干了些啥呢?”他一遍遍问着自己,可总找不出答案。其实,这个问题,他和玉秀整整思索了一个白天。一会儿否定了这个念头。凭啥要去赔礼?要去进贡?自己凭力气,凭诚实,挣点辛苦的小钱,该纳的税纳了,该缴的费缴了,这些恶人凭啥还要敲诈自已?活了二十多年,虽然穷,可他还从来没去这样低声下气乞求过别人呀!人穷志不穷,要是爱面子的父亲知道了这事,该咋样看?不!宁肯不再卖这个菜,也不去受这份窝囊气!穷得硬扎,饿得新鲜,乡下还有这句古话呢!可是,一会儿又推翻了前面的想法。想起前几天每天赚回的钱,想起那份兴奋劲,想起自己曾经强烈产生过的希望和憧憬,特别是想起家里栽桑种麻急需的钱,他的决心、意志就动摇了。是呀,赌一口气不做这份生意倒是容易的,可是,家里需要的钱咋办?父亲生日的开销咋办?钱呀钱,没钱难倒英雄汉!钱是人的胆,都怪自己穷!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没钱还顾啥面子?认了吧!向他们赔个礼,认个错,进点贡,不求别的,求今后在市场上图个平安,赚点钱回去。除了这条路,没别的路了。这么想着,决心似乎下定了。他生怕自己又会马上动摇,急忙喊来玉秀,对她说了心里的想法。玉秀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他头和身上的伤痕,说:“那,我去吧!”
  文富立即想起上午两个流氓对玉秀的侮辱,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这些坏蛋,啥都干得出来,还是我去!”
  玉秀停了一会,忽然又说:“不然,休息几天,等伤好了再去吧。”
  文富又摇了摇头,说:“家里正等着钱呢,我们多卖一天,就多赚一点。”
  玉秀听了,不再说啥了。文富知道玉秀也赞成了他去赔礼、进贡的想法,就忍着伤痛,和玉秀一起又来到菜市场,一方面拉回自己的板车,一方面打听这伙流氓的住处。帮助他们照看板车的菜贩,知道他们的打算后,又说:“去吧!人在矮檐下,咋敢不低头?”听了这话,他们似乎更坚定了信心。
  可是,文富觉得,此时他的信心正在一点一点崩溃,又犹豫仿惶起来。他实在闹不明白这是咋个一回事?千辛万苦地走出来,老老实实地挣点钱,一不伤天害理,二不违法犯法,一个堂堂的大男子,被人无缘无故打了,反倒要去向人赔笑脸,这是啥世道?他感到委屈极,直想哭,甚至想立即转身跑回去。可是,他仍呆呆地站着没动,他知道,如果这一退却,就真的别想在这市场上做生意了!他马上又想到钱,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一声,接着,仿佛是要摆脱这纷乱的思绪,他重重地摇摇头。然后,鼓起勇气,又向前移动了脚步。
  “是呀,人在矮檐下,咋敢不低头!”他在心里重复起这句话来。
  远远地,文富望见了自己要去的那扇破木门——这是一片老宅区,城建部门早已纳人了改造规划,只是缺少资金才没有实施——他听见了从门里传出的大声的吆喝。文富估摸是一伙人在打牌,心里就忿忿地骂道:“龟孙子些,也不怕吵闹了别人!”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吱呀”一声,破木门打开了半扇,从里面走出一个汉子。借着从屋里透出的灯光一看,文富认出了正是白天戴墨镜的家伙。只见他傍着门,就冲着巷道撒起尿来。长长的水柱几乎冲着了对面门板,传出“哗哗”的响声。紧接着,文富听见对面的木门响了一声,又接着开了半扇,一个女人将头伸了出来,可撒尿的家伙仍像猪狗一样,继续旁若无人地撒着。对面的女人似乎是无可奈何,“砰”地一声关上门,啥话也没说。这家伙撒完尿,又转身进门了。一股徐徐吹来的秋风,给文富带来了那家伙撒出的尿骚味,文富急忙掩了鼻,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吉生!”接着又想起了刚才女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才知道人们真拿这伙人没办法,心里不觉又增加了几分恐惧。
  他终于像是有人用鞭子赶着一样,走到了被他视为鬼门关的破木门前,硬着头皮推开了虚掩的门。
  果然,除了刚才看见的那个戴墨镜的家伙外,白天欺负他们的那个蓄短发的流氓和另两个人,正蹲在凳子上,用扑克牌赌博。四个人嘴角都叨着烟,烟雾一缕一缕地从他们鼻孔喷出来,袅袅上升,最后缠绕在日光灯周围,使灯光透露出了几分忧郁不安。听见木门的响动,四个家伙兀地一惊,急忙回过了头。当看清是文富时,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忿怒的凶相。戴墨镜的家伙乜斜了文富一眼,丢下牌,嘲讽地问:“咋了?啊?”
  文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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