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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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酒吧的情侣厢里,他们才开口说话。
沉默了一会,他们的内心都感到了一点别扭,同时,他们也渴望着说点什么。于是。林平首先举起了饮料,对文英说:“来,文英,我欢迎你!”
文英听了,也举起饮料,和林平轻轻碰了一下,她觉得现在应该告诉林平自己结婚的消息了。于是,她喝过一口饮料后,轻轻说:“我要结婚了!”
林平的手似乎哆嗦了一下,他看着文英,没有说话。
文英放下易拉罐,停了一会说:“十月一日,很近了。”
林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易拉罐上,看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问:“和那个朱健?”
文英点了点头,说:“是。”
林平又低下了头,过了半晌,他又举起饮料,笑了一下,说:“好,文英我祝贺你!”
文英看着林平,知道他的笑是强装出来的,内心里却分明隐藏着一种痛苦。这种痛苦,她此时内心里同样在受着煎熬。她想了一想,真诚地说了一句:“林平,我不会忘记过去那些日子你给予我的一切!’”
林平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文英看见,他的眼睛比刚才明亮多了。
“我也会永远记着你!”过了一会,他才定定地看着文英说。
“所以,我想,我来告诉你。”文英说。
林平看着文英,目光似乎要将文英勾过来,他摇了摇头,好像不相信文英的话,说:“真的,就为来告诉我这样一个信息?”
“真的!”文英点着头回答。
“不!”林平忽然叫起来,他猛地伸出双手,抓住发文英的手,眼睛中闪烁出了炽热的光芒,急切地说:“文英,答应我,今晚……我们在一起!”
文英一下愣了,心里像忽然卷过一场飓风。她不敢去看林平的双眼,生怕被那眼中的烈火融化。她想起了自己立下的决心,就努力在心中加固着防卫的堤坝来。她一边往回抽着自己的手,一边拒绝地说:“不!不!这是不可能的,林平,我已经自己订好了房间!”
“为什么,文英?”林平摇着文英的手,又急忙追问道。
文英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从今以后,我要做一个好妻子!”
“你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林平说。
文英几乎乞求地说:“我们过去发生的事,会让我心里受到谴责!你现在就不要强求我了!林平!”说完,她定定地望着林平,等待着他的答复。
半晌,林平无力地松开了文英的手,垂下了头。一会,他慢慢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泪光,像是喃喃地说:“文英,你真好!朱健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我理解你,我不强求你了,只怪我们缘份浅!”说完,不经意掉下了两滴泪水,他忙背过身去擦了。
文英此时心里也十分难过,她顽强地要坚守着自己的意志,深怕会一时脆弱崩溃,于是就想早点离开这样的地方。她忙端起自己的饮料,对林平说:“来,林平,让我们互相祝福!”说完,和林平碰了一下,一口气干了,然后站起来,说:“今天乘车累了,我想回旅馆早点休息,我们走吧!”
林平望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们一齐走了出来。大街上,华灯初上,到处是一片璀璨、柔和的灯光。文英站在灯光下,对林平说:“你回去吧!”
林平看着文英,没答话。他发现灯光下的文英,更美丽、更温柔了。当然,眉宇间也透出了比过去成熟得多的神色。看着,他忽然拉住了文英的手,说:“我送送你,也不行?”
文英说:“不用了!”
可是,林平已经不由分说地挽住了文英的胳膊。文英愣了一会,终于没从林平胳膊里抽回自己的手。他们就这样像情侣一样手挽着手,走到旅馆门口,文英才停住,从林平胳膊里抽回手,说:“行了,你回去吧!”
一种怅然若失和依依难舍的情绪,同时在林平眼中流露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文英,再一次低声说:“文英,真的……不行?”声音中含着无限的幽怨。
文英看了看林平,只见他的胸脯在急剧起伏,呼吸在渐渐加重,嘴唇像是焦渴似的,不断伸出舌头滋润着,目光如火。文英的身子好像寒冷似的打了一个激灵,她脸红了,差点说出了“走吧”这两个字。可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望着林平只内疚地说:“我对不起你,林平,请你原谅我!”
可林平没管她这话,表白和乞求似地说起来:“文英,我是爱你的,真的!过去爱你,现在仍然爱你,今后还将爱着你!永远、永远都将是这样!文英,让我们……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我发誓!”
文英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这热辣辣的语言,这灼灼如火的目光,都使她不能自持了。她真想像过去一样,扑在他怀里,任他亲吻,任他抚摸,使他们都在甜蜜的沉醉里,忘掉世界上的一切。但是,不行!不行了!过去是过去的事了!她快要成家,她有了自己的丈夫,那一切,只能给予自己的丈夫了!她心里当然还有林平,还忘不了过去的一切,可是忘不了归忘不了。她不能再沿着过去的路走下去了!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此时的一念之差,说不定就会为今后自己和他的家庭,留下隐患。“不行!一定不行!”文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思考、权衡,终于让理智驱逐了感情。她抬起头来,目光中露出了坚决的神情,断然地说:“不行!半次也不行了!”
林平听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可目光却告诉文英:他绝望了!不但绝望,他还有些生气了!他倏急地转过身,就朝大街上走去。文英看见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像喝醉了酒。
文英突然心酸了,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伤害了他,并且伤害得不轻!她又一次怨恨起自己不该来,真正的不该来。自己是知道林平还爱着她的呀?可为啥要来勾起他的感情,让别人倍受折磨?“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咀嚼着林平这句话,真想冲过去将林平叫回来。可是,她仍站着没动。
过了好一阵,文英才慢慢地走回旅馆,一进门,她就乏力地扑在床上,两滴说不清是自责还是相思的泪水,悄悄滚落在柔软的踏花被上了。
没一会,却响起了敲门声,文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急忙问:“谁?”
“我,文英!”是林平的声音,仍那么亲切,不带一点怨气。
文英平静的心一下又加快了跳动——林平回来了,并且打听到了她的房间。她激动地冲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就在她要拧开门锁的一瞬间,她又犹豫了。两个声音在她心里打起架来,一个说:“打开吧,别让人家痛苦了!”一个说:“千万不行,这样做是不理智的!”一个说:“你刚才不是还想把人家喊回来吗?别犹豫了!”一个说:“你不是发誓要对得起朱健,要做一个好妻子吗?别动摇了!”两个声音纠缠着,最后,文英的手从门把上放了下来。
林平似乎知道了文英内心的矛盾,在门外说:“文英,刚才忘了对你说一句话,我特地来告诉你,开不开门都无所谓。”
文英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你说吧,我能听清。”
林平说:“明天早晨,你等着我,我来找你。”
文英愣了一下,回答:“你不要来了,明天我乘早班车回县城。”
林平说:“你可无论如何要等我一会,文英!你就要结婚了,我说什么也应该给你买一件礼物,祝贺你们!”
文英一阵感动,却说:“不用了!你的这片心意我领了,礼物不用买了,行不行?”
门外,林平停了一会,又说:“你即使不愿收我的礼物,明天,我陪你看看宁安市,还不行?”
文英说:“不了,林平,宁安市我今后还有机会来看。明天我真的得乘早班车回去!”
林平似乎有些生气了,用了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文英,你不要这样!你可千万等着我,我一早就过来,啊!”说完,就转身“咚咚”地走了。
文英还想解释,听见脚步声,知道没解释的必要了。过了一会,她才打开门,走出楼道。高高的楼梯上空荡荡的,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她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在楼梯的栏杆边伫立良久。她希望林平能再次回来,听她解释。可这天晚上,林平再没有露面。
第二天早上,文英果然起得很早,简单梳洗一下以后,她就去了车站。可是,到县城的早班车昨天下午就卖满了票,文英只好等第二班车了。此时,她知道林平肯定去旅馆找她了,然而,她没再回旅馆去,在候车室里独自呆了下来。
正如文英所想像的那样,林平在文英走后不久,就去旅馆找她了。当他急匆匆地走上楼,推开文英住宿房间的门一看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已没有人了。林平知道文英真的走了,突然颓丧地垂下头,慢慢地转过身,一步走下楼梯,口里喃喃地说着:“结束了!真的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走上大街,微风轻轻吹来,嘈杂的人声、汽车喇叭声浪潮一般袭来,林平的头脑才清醒一些。他忽然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和文英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结束了?他恨文英吗?生她的气吗?不!他不恨她,也根本恨不起来!相反,他确实还爱着她。爱着她就要占有她,得到她吗?也不!他又摇摇头。他觉得那样是不道德、不理智的。理智告诉他,文英这样做,是完全对的!这才是一个好姑娘,好妻子应该做到的,他不应该生她的气,也根本没生她的气呀!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失落感呀?会感到痛苦呀……他这么想着,由于分神,差点撞在了一个姑娘的自行车上。
12
文富因盗窃被抓起来了的消息,玉秀是第二天吃早饭时才知道的——还是派出所的干警亲自到家里来告诉她的。文富昨晚一夜未归,玉秀心头早就罩上了不祥的阴影,料定他凶多吉少,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应付和面对不幸的思想准备。可听了公安干警告诉她的消息,她还是像在晴空中听到一个霹雳,脸刷地变白、变青,手脚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拼命用牙齿咬着嘴唇,以免自己失声痛哭,可眼睛中的泪水却控制不住,扑籁籁地直往地下掉。她也顾不上吃饭了——饭还是昨晚为文富和她做的夜宵,文富没回来,她也没吃——就急忙和干警一起,赶到派出所去看望文富了。
一夜不见,文富似乎一下变了样。隔着铁栅栏,玉秀见文富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头发蓬松,垂着脑袋,像一副寒霜打蔫的样子。他看见了玉秀,一张没血色的脸可怕地抽动了几下,嘴唇不断地哆喷着,似乎想说啥话却没说。那神情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见了娘想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玉秀也没哭。刚才派出所的干警让她站在这里,他们去叫文富时,她用两手抓住铁栅栏,把头埋进怀里,痛快地流了一阵泪。听见脚步响,她就迅速擦了泪水,不哭了,这时还显得有几分高兴的样子。她见文富头上昨天缠的纱布,有一处张开了,就对文富说:“你把头转到我面前来。”
文富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声音:“干啥?”
玉秀说:“靠过来嘛!”
文富不再问了,像小孩子一样乖乖把头靠了过来。玉秀把手从铁栅栏中伸进去,轻轻地重新贴好了文富头上的纱布,一边贴一边问:“疼不疼?”
一股温暖的激流迅速漫过了文富的心坎,他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下了脸颊——好似那泪水是他摇出来的一般。接着,硬咽着说:“玉秀,我冤枉……”
“我知道!”玉秀急忙打断他的话,安慰着说:“派出所的同志刚才都对我讲了。他们说,这件事不怪你,你中了他们的计。他们是故意设的陷断,让你作枪子。你也是受害者,他们都很同情你。”
文富说:“我确实是受害者,都是他们逼迫我。”
玉秀说:“是的。所以,派出所才决定不拘留你,只是……”
文富急忙抬起头,盯着玉秀问:“只是……啥?”
玉秀知道说漏了嘴,此时想挽回,脑子却转不过弯了,于是索性说明白了:“要罚三百元的款。”
文富听了,立即张大了嘴。半天,才回过神说:“罚三百元的款?咋要罚我三百元的款?”
玉秀又立即安慰他说:“钱是小事,人是大事,你就别在这事上犯傻了!我回去就想办法。”
泪水又在文富眼睛中打起转来,同时垂下了头。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这事都怪我!三百元,到哪去找呀?”
玉秀说:“别难过,天无绝人之路!”她劝文富别难过,但见文富那副痛苦的神情,自己却忍不住伤心起来,又想哭。她强迫自己把泪水咽了回去,想了一想,换了一个话题对文富说:“昨晚上,我等了你一夜!”
文富听了,慢慢抬起了头,看着玉秀,半晌,才回答玉秀的话:“我知道你要等。”
玉秀说:“后来我伏在桌上睡过去了,忽然听得咚的一声,一个啥东西砸下来,砸在你身上。我大声喊着你的名字,惊醒过来,身上吓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是耗子爬到饭桌上,把盖菜的碗弄翻了!”
文富说:“果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玉秀说:“我担心极了,以为你又被他们打了,我就出来找你……”
文富急忙问:“你到哪儿找我了?”
玉秀说:“当然是到……那个打你的人的家里……”
文富瞪大了眼睛,打断了玉秀的话:“你到他们那儿去了?!”
玉秀摇了摇头,说:“没去!我一走进那条巷子里,到处黑魆魆的,风在呼呼地吹,好像有很多鬼在巷子里晃动,我害怕,又跑回来了!”
文富听了,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他感动得从铁栅栏里伸出了双手,紧紧抓住玉秀,说:“都怪我,玉秀,让你受累了!”
玉秀定定地看着文富,说:“看你说些啥话?你不一样?!”
文富一时又羞又愧,停了片刻,才忐忑地对玉秀问:“玉秀,你……不怪我?”
玉秀说:“怪你啥?”
文富说:“怪我是……贼?”
玉秀说:“才说你说傻话,果然又说傻话了!刚才我不是说了,你也是受害者。”
文富还是不相信,仍紧跟着追问:“真的不怪我?”
玉秀坚定地回答:“不怪你!”
文富突然哆嗦起来。一会儿,他背过身去,哭了起来。
玉秀看着他一抽一动的肩膀,正不知咋回事,这时,看守在外面叫了起来:“行了,走吧!”
玉秀还想说一会话,可已经没时间了。她只好最后对文富的背影说:“你别难过,等着我,把钱拿来了就接你回去!”说完,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可是,一回到家里,玉秀就愁住了:到哪儿去找三百元钱呢?他们卖菜倒是挣了一百多元钱,可昨天文富治伤和给那伙强盗买礼品,已经用去了两天的利润,眼下实际只有几十元钱了。她过去积攒下的一点私房钱,前段时间帮他们家买家具、农药和自己的零星开支,也早已花光了。眼下哪儿去找钱呢?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可向谁才能措出这样大一笔钱呢?她在间脑中把所有的熟人、朋友都过滤了一遍,也没找到这样一个可以借钱的人。焦急之中,她忽然想到了文英!对,“找文英去!一方面,把文富这件不幸的事告诉她,另一方面,他们工人,相互之间挪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