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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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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文富感到被冷落了。岳父好像把他完全当成了一个局外人,而对面前这个圆头圆脸、皮肤黑糙而口袋有钱的五竿子够不着的表侄,却表现出了分外的热情和亲昵。文富马上想到,他和玉秀订婚后第一次来这个家里,岳父对他也像今天对石太刚一样,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亲昵,甚至有说不出的痛爱。他一遍又一遍亲切地询问文富家的粮食收成,日用开支,家里每个人的情况。那时,他也像今天在石太刚面前这样,容光焕发,眼睛像充了电,放射着难以形容的光芒。而文富也看得出来,未来的岳父对他们家庭是非常满意的,为他们收获那么多粮食,为刚刚修成的新房,为他们朴实的、庄稼人的品质,也为他这个未来女婿的相貌和人品,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可今天怎么的了?也许是老亲戚的缘故吧?文富心里想。虽然玉秀还没过门!但来来去去的次数多了,他既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草一木也认识他了。再说,听玉秀讲,过去他们家的人,很看不起石太刚家这门亲戚,尤其是不务正业的石太刚本人更令她父亲反感,因此两家很少来往。也许今天石太刚是稀客,也许是因为玉秀的父亲要修房,有求于他吧,对他热情一些,也是应该的。这样想着,文富的心情才好受一些了。
  这时,玉秀洗完衣服回来了,开始把衣服晾晒在院子边的竹竿上。玉秀的裤腿还没放下来,被水浸泡过的小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她的衣袖也挽得老高,露出一段浑圆的胳膊。她的背对着屋里,腰身恰到好处地收缩进去,而丰腴的臀部又很突出地膨胀出来,向人传达着一种成熟的信息。文富突然发现刚才滔滔不绝的石太刚,此时话明显少了,有时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地和玉秀的父亲敷衍着,眼睛却不时地、贪婪地朝玉秀的背影看。文富见他这样粗俗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使命来,一种想报复这个包工头的欲望,立即掠过心底。他挑衅地看了石太刚一眼,然后对玉秀的父亲道:
  “爸,我们家家具已打好了。我爸叫我来问问,我和玉秀的婚事,放在啥时候办?”
  没想到即将成为他岳父的人,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半晌才道:“忙啥子,人还年轻嘛!”
  文富热乎乎的心顿时像泼了一瓢凉水,忙说:“迟早要办的呢!”
  他未来岳父的脸更沉了:“我晓得迟早要办,但一二十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两年就不行了?”
  文富被玉秀父亲的话噎住了,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服、打动他,便沉默下来。这时,玉秀晾完衣服走了进来,在一边搁下盆子后,放下裤腿,然后磨蹭着。显然,她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坐一会。
  可是,还没等她坐下来,她的父亲便给她支派了活儿:“还不到灶屋去帮你妈煮饭,这样大的女子了,还要人说?!”
  玉秀没法,只好很不情愿地进厨房去了。
  文富见玉秀走了,也一时心神不定起来。坐了一会,他站了起来,也准备进厨房去。刚走两步,玉秀的父亲又把他制止住了:“石表哥难得来,你就陪他耍会嘛!”
  听了这话,文富果真不好意思了,只好魂不守舍地重新坐下来,心儿却早飞到厨房里玉秀身边去了。
  玉秀母女俩在厨房忙了一会,中午饭端上来了。孙学礼把石太刚安排在过去文富常坐的上首位置坐了,文富只好在侧边坐下来。玉秀端完菜后,孙学礼叫她在下首位置坐,玉秀却在文富的对面坐了,这样,孙学礼本人只好和石太刚对面坐。席间,石太刚的眼睛还是大胆而放肆地在玉秀身上扫来扫去,而孙学礼却仍是殷勤地招呼着石太刚吃饭,陪着他说话。文富又一次对这种情形愤怒和不满起来,他的脸颊已现出通红的颜色,在心里骂着石太刚:“你是个啥子东西,只不过是玉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罢了!”可是,他没法把这些想法说出口。幸好,他的玉秀对石太刚投去的眼光,一直没予理睬。除了偶尔向文富投去一瞥脉脉含情的目光外,整个席间,她始终把眼睛埋在饭碗里,不看任何人一眼,这就让文富感到了莫大的欢欣和骄傲。
  吃罢饭,又坐了一会,未来岳父的冷淡,突然使他惦念起家里正在开挖的鱼塘来。那是一份苦力活,他应该马上回去,和大哥、小弟一起,完成家里这件建设性的大事。可是,和玉秀的事,一点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令他心里闷闷不乐。他想去找玉秀商量,可玉秀又被她父亲指派去洗碗、喂猪去了。过一会,文富还是毅然决定先回家去。也许,今天岳父完全沉浸到修房的计划中了;也许,他心里还有啥不愉快的事。那么,结婚的事就放在今后再说吧。想到这里,文富就起身向玉秀的父亲告辞。孙学礼也没挽留他,只淡淡地说了句“慢走”,又和石太刚说话去了。
  余文富进厨房和未来的岳母告辞时,玉秀朝他深情地眨了眨眼睛。文富立即读懂了玉秀的意思——她是要他出去等她!文富的心立即跳起来。他按捺住激动,走出门去,在竹林后面的小路上,慢慢地蹓跶着。
  不一时,玉秀就真的赶出来了。此时,她的脸庞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球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站在文富面前,很近,文富感觉到了她鼻息传出的热气。霎时,文富真想抱住她亲吻一遍,但农村的小伙子还不习惯这样。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玉秀,倒是玉秀从尴尬中醒来,轻声道:“走吧!”
  文富只好转身在前面走了。大多数农家此时都还围在桌前吃饭,四野空旷寂寞,秋阳把他们的身影双双投在脚下的土地上。文富的心里热得像一盆火,可一时却显得口迟言钝地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打破沉默问:“你们家的房子啥时候修?”
  玉秀没抬头,在他后面说:“听爸说,大约在立冬以后吧。”
  “你那个表哥,真舍得那么帮助你们家吗?”文富又问。
  玉秀沉吟了一会道:“不晓得是真是假,不过,他这段时间尽往我们家跑,爸爸好像很喜欢他。”
  “我看他脸皮比城墙还厚!”文富有点气愤地说。
  玉秀也厌恶地说:“我也讨厌他极了。”
  又停了停,文富才想起了自己的婚事,猛然回过头,深情地注视着玉秀,说:“我爸,想让我们早点……结婚。”
  玉秀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含着希望和向往,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表示她完全没有意见。
  “可你父亲刚才说,要我们别忙,还得等两年。”文富说。
  “我都听见了。”玉秀低声回答。
  “你可要对爸好好说说,迟早……要办的。”文富迫不及待地叮嘱。
  “嗯!”玉秀又温顺地点点头。
  两人不得不分手了,文富的双手动了动,可最终收了回去。玉秀以为文富会做出什么,立即羞涩地后退一步,接着蓄满秋水的黑眼睛,朝四处惊惶地望去。
  文富依依不舍地望了心上人一眼,鼓起勇气回转身,大步走了。走出好远,才回头看去,发现玉秀还在那里,痴痴地目送着他。
  3
  余家老二往玉秀家去后不久,余家的幺姑娘文英从屋里推出那部旧自行车,就要往外走,余忠老汉见了,忙问:“往哪儿去?”
  文英双手握住车把,她并不害怕父亲,朝余忠老汉做了一个怪睑,笑着说:“赶场呗。”
  余忠老汉沉下了脸,责备起来,说,“没事赶啥场?”
  田淑珍正在喂猪,听了老头子责备女儿的话,忙从猪圈屋走出来,手里握着猪食瓢,说:“你也管得太宽了,简直成了南天门的土地!没事就不能上街?”
  余忠老汉不吭声了。文英一蹁腿,跨上自行车,拐上了屋侧的小路。
  文英在家里排行最小。自古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余忠两口子一直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在姑娘成长的关键年代,生活已开始好转,余忠夫妇把过去亏欠孩子们的遗憾心理,都在这个台女身上补偿上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尽量让女儿吃;女儿看上了什么穿的,也毫不心疼地给她买。女儿要零花钱了,要多少就会给多少。庄稼到户了,家里劳动力又多,也就尽量不让文英下地。有时农忙人手不够,也仅让她做一些轻闲的活儿。父母疼爱,几位哥哥也处处宠着、惯着她,由着她的性子。首先是文忠,这个用妹子文琼换来老婆的老实汉子,总觉得自己欠妹子的债今生今世也报答不清。他除了农忙时去帮大妹文琼做几天农活以报答她外,剩下的,就是把满腔爱转移到小妹文英身上。从文英小时起,他甚至比父母更关心她。文英上学的路难走,他把她驮到学校门口还不肯放下,直至背进教室。文英放学晚了,不管活儿多忙,他也要去迎接。不管父亲管得多严,每年他总要悄悄偷出几个核桃和抽子,给小妹解馋。也不管经济有多困难,他宁肯不穿,也要让父亲给文英扯一件花褂子。文英大了,做大哥的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背她、抱她了,可他还总是处处关心着、爱护着她。遇到文英和他一道干活,他就叫文英去树荫里坐下,宁愿自己多流一身汗,也不让文英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如果文英和他一道赶场,他自己饿肚子,也要把钱给文英买糖果吃。如果谁说了文英的怪话,这个从不和人红脸的憨厚汉子,也会横眉竖眼地和别人争上半天。这就是文忠——他爱他的妹子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如果有一天,他的妹子要天上的月亮,井里的星星,他也一定会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至于文富、文义两弟兄,虽然不像文忠那样百依百顺着文英,但在父母的影响和大哥的带动下,也一样惯着她。特别是文义,考上高中那年,家里正穷得开不了锅,眼看着上高中的希望就要成泡影,这时也正考上初中的文英突然说:“我不读了,让三哥读吧!”当时让文义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后来,家里东拉西借,两兄妹都上成学了,但这事,在文义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他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他应该使妹妹幸福,成为最快乐的人。因此,文义也像文忠一样,事事、处处迁就着、依着文英,唯恐文英受了罪似的。
  这种父母的溺爱,兄长的迁就,渐渐养成了文英姑娘的几分虚荣、任性和好幻想的个性。她不知道,这种性格在她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损害。
  文英的自行车驶上机耕道不久,朱健也骑了一辆自行车,摇摇晃晃地朝前驶来。他抬头看见了前面的文英姑娘,突然觉得身上的脉搏加快了,兴奋地打响了车铃。
  机耕道凹凸不平,文英专注地蹬着车,似乎没有听见。
  “文英——”朱健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
  文英听见了喊声,回头看了一下。朱健见文英微微地笑了一下,可没停车。
  “哎,等一等!”朱健又喊了一声,加快了车速。
  文英姑娘犹豫了一下,终于刹住了车。
  朱健追了上去,脸红彤彤地喘着粗气。他望着文英,傻笑着,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英觉得奇怪,想了想问:“今天不上课?”
  朱健说:“放假了。”
  “哦!”文英才知道学校正放暑假。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也是赶场?”
  朱健点了点头,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我们一块走,行不行?”
  文英感到朱健这问题滑稽,突然笑了起来,说:“有啥不行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走吧!”说着,松开刹把,先朝前驶去。
  朱健感到高兴,却又觉得不安,心“咚咚”跳着。他想努力和文英并排骑车走,可路面坑坑洼洼,自行车颠簸得十分厉害。有时路面平整了,他想和文英说话,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他们便沉默着,秋阳把他们的影子时而合在一起,时而分得很远很远。
  骑了一阵,突然一辆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地从他们背后开了过来,车上坐着两个穿花衣服的女青年。
  文英把自行车靠在路边,发现开拖拉机的是她初中时的同学陈三,立即叫了起来:“(口火),陈老同学,我今天星星跟着月亮走——要沾光啰!”
  手扶拖拉机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文英急忙跳下自行车。机手陈三戴一双油渍渍的脏手套,歪着头对文英故意说:“咋的了?有专车不坐,看上我这破车了?!”
  文英一边将自行车往拖拉机拖斗里搬,一边不示弱地对机手说:“你别摆谱,本小姐给你面子!”
  文英将自行车搬上了拖拉机,朱健却在一边愣了,不知所措地望着文英。文英见了,忙提醒朱健:“你咋了,想自己蹬车?”
  朱健这才回过神,也忙惊喜地将自行车往拖斗里扛。
  机手看看文英,又看看朱健,像是看出了什么,又对文英话中有话地说:“余文英,你莫得寸进尺了!”
  文英挨着两个女青年坐下来,对机手回答说:“你莫六亲不认,他是你姑爷!”说完,“咯咯”地大笑起来。
  朱健红着脸,爬上了车,在文英对面坐了下来。机手一轰油门,拖拉机又“突突”地摇晃着向前驶去。
  朱健是余家湾有名的孤儿。三岁上,他的母亲不幸去世,八岁时,父亲又长辞人间。他被过继到叔父朱清贵名下做儿子。朱清贵脾气暴躁,又是一个酒罐,常不拿小朱健当人待。余忠一家隔朱家近,人又善良,就常对小朱健寄予无限的同情。有一次,朱清贵喝咂酒喝醉了,叫朱健将咂酒糟拿去倒。九岁的小朱健不小心,将装酒糟的瓦罐摔碎了。朱清贵暴跳起来,顺手操起一根柴块,朝侄儿乱打。朱健情急之中,就抱着脑袋朝余家奔来。余忠一家正在吃饭,见一个九岁的孩子惨叫着,可怜巴巴地跑来,一家人霎时激起了对朱清贵的义愤。那时,文忠已是一条牛高马大的汉子,文富也是半大人了,父子三人忙跑出院子,双手又腰,满脸怒气,三双眼睛喷火般盯着撵来的酒疯子。余忠喝道:“姓朱的,你吃饭都不长了,打小孩也该分个轻重。你这样对一个无爹无娘的孩子下毒手,也莫怪我们大路不平旁人铲!今天你再敢动娃儿一下,我们几爷子也叫你尝尝拳头的味道!打了你,我们再找人评理,看我们该不该打!”在余家父子的凛然正气面前,朱清贵的酒醒了大半,立刻自找退路地道:“嘿嘿!余老表,看你说的!我只是吓吓他,哪会真打。”说完,蔫溜溜地走了。
  至此以后,朱健和余家非常亲近起来,有事没事,都喜欢1余家来玩。余忠一家人呢,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尽管生活很困难,但碰到吃饭时,余家总要留他吃饭。有时,碰上吃好的,余家还不忘给可怜的小朱健留一份。
  在叔父的淫威和棍棒下,小朱健的脾气渐渐变得孤僻、内向起来。纵有天大的不幸,他也独自承受。在叔父的打骂声里,朱健好歹念完了初中。他天资聪慧,学习成绩很好,本想继续上高中的,可自知叔父不会答应。所以,初中一毕业,他就自动回到了农村。但他已经懂事了,他渐渐地厌恶起叔父那个家和仇恨起叔父来,常常不回家去住。两年前,他原来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做了乡中心小学的校长,恰逢余家湾小学地处偏远,没人愿来这里教书,学校缺人,校长也同情这个孤儿的遭遇,便请了朱健做余家湾小学的代课教师。从此,朱健便再也没回他叔父那个家去。学校那间破烂屋子,不但成了他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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