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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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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又纷纷抱不平地嚷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呢!”
  “都是爹妈生的,哪个没有面子?”
  “不能这样对待老百姓!”
  在众人的近乎谴责、声讨中,刘副乡长的脸失去了血色。这可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遇见的老百姓当面谴责他呢!特别是余忠老汉的话,柔中带刚,绵里藏针,句句戳到了他作人的短处上,使他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回答他。是呀,老汉数落的他的缺点,上级领导和周华不止一次对他指出过,可正应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句古话。他在心里承认自己不是坏人,也一心一意想把工作搞好,可实际工作中往往事与愿违。他爱训人,作风粗暴,有时办错了事,还觉得是群众习,上级不理解。现在听了余忠老汉一番人情人理、将心比心的话,他蓦地明白了。自己不光是工作方法简单,而且还缺少一点对他人的同情和关怀。真的,如果自己和余文忠换一个位置,自己会是啥感受?一想到这个问题,刘副乡长有点无地自容了。他尴尬地看了看众人,突然红着脸,双手抱拳,朝余忠老汉打了一拱说:“老余大伯,冒犯了!你今天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好!我们马上走,你们栽上就是,我相信你!”说完,他朝陈民政、龙万春和小吴挥了挥手,就带着他们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众人“匐”地笑了起来,又纷纷向余忠老汉祝贺说:
  “老余大伯,你今天这话,说得太好了!”
  “看他今后还对我们凶不凶了?”
  还有人对余忠老汉说:
  “余大伯,不栽,就是不栽,看他又怎样?”
  众人也说:“对,不栽!”
  余忠老汉看了看众人,却没理大家的茬,回头对田淑珍、卢冬碧、文忠大声说:“栽!给我一棵不少地栽好!”说完,亲自去拾起锄头,刨起坑来。
  文忠、田淑珍大娘、卢冬碧见了,也闷不作声地走过来,拾起了锄头和扔在地上的桑树。
  众人见了,才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栽好桑树,回到家里,余忠老汉才开始训斥文忠。他指着文忠,怒不可遏地大声说:“老子活了几十年,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还没有见过胳膊能拧过大腿的!都让你们说了算,还要政府干啥,啊?”
  文忠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余忠老汉不但把烟袋指向了文忠,而且也指向了文富,说:“你们都跟老子听着,我们一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你们今后哪个再惹事生非,老子就敲碎哪个的脑袋!”过了一会,他的火气才逐渐消退一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说。不过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忍得一时之气,免受百日之灾。再说,庄稼孬了是一季,婆娘孬了才是一世(口山)!养猪养牛,还兴闹个病呀灾的,还不完全保险呢,何况我们从没养过蚕呢!这季死了,下季再来嘛,有啥了不得的?和尚都是人生的,我就不信养不活!人哪,不能只是赢得起,输不起!”
  田淑珍见文忠两兄弟被余忠老汉说得抬不起头,就不满地对老头子说:“他爹,你就少说两句吧!娃儿都是大咚咚的人了,这些道理咋不懂?”
  余忠老汉瞪了她一眼看,说:“懂?这些东西,你不说他们就懂了?哼!”在他心目中,他们都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可他到底还是停止了训斥。过了一会,才说:“给老子把青麻管好!东方不亮西方亮,蚕死了,还有青麻呢!”
  听了这话,田淑珍也充满希望地说了一句:“对,我们还有青麻!”
  文忠、文富这慢慢抬起了头,眼里流露出了和父母一样的光彩。
  28
  “头麻见秧,二麻见糠”,没多长时间,余忠老汉地里的青麻,就蓬蓬勃勃地长到了齐人高,一片丰收的景象。为了及时收获青麻,他们提前几天栽了秧子。而这时,各种小道消息纷至沓来,都说是青麻价钱好,某某地方已经挂出了收购的牌子,一级麻每公斤十四五元。还说是外地的麻贩子也拥进来了,和当地供销社抢购,地方政府发了文件,一律不准外地麻贩子收购,并且在十字路口设了卡子拦截。这些消息让余忠老汉一家格外振奋,同时又有些不相信,心想哪有这样的好事,真是一锄挖出个金娃娃?!可是,小道消息很快就被证实了。这天早晨,余忠老汉一家正在吃饭,陈民政和小吴就急匆匆地走进院子。还没进屋,陈民政就在外面高声喊了起来:“老余大哥,好消息!”
  陈民政和小吴一人抓过一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陈民政才说:“快收麻吧,供销社挂出牌子了,正卖俏价钱呢!”
  余忠老汉听了,忙盯着陈民政追问:“啥价?”
  小吴说:“余叔,价格可好呢!一级,每公斤十四元;二级,每公斤十二元;最差劲的,也是每公斤十元呢!”
  余忠老汉听了,果然和小道消息传来的价钱一致,脸上立即荡起了欢欣和幸福的笑容,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民政,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嗫嚅着说:“老陈兄弟,这是……真的?”
  陈民政说:“老余大哥,我骗你干啥?我和小吴来,就是要告诉乡亲们,叫大家把麻抓紧收起来,赶好价钱!这是市场价,把不准今后还会不会涨跌。可我们庄稼人,不要人心不足,价钱合适就赶快卖,莫去等了,你说是不是?”
  余忠老汉立即点头说:“那是,老陈兄弟!这大鼻子洋人说话还真算活!”随后放下碗,对文忠、文富吩咐说:“快去收拾东西,吃了饭就去割麻!”
  文忠、文富听了,把筷子往桌上“叭”地一放,起身就走。
  陈民政见了,忙说:“两位大侄子还是得把饭吃饱呢!”
  文忠、文富两眼也放着兴奋的光芒,对陈民政说:“我们都吃饱了,陈叔!”说着,文富去抱出镰刀,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起来,文忠则去收拾起两只长罗夹。
  这儿余忠老汉过来,挨着陈民政坐下,像亲兄弟一样拉着陈民政的手说:“老陈兄弟,卖了麻,我可要好好感谢你和小吴姑娘!”
  小吴红了脸,说:“余叔,你这话见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
  余忠老汉说:“咋是见外?我们庄稼人有句上话,叫吃菌子不忘疙蔸恩,你说是不是这样,老陈兄弟?”
  陈民政说:“老余大哥,你是一个仁义人,我们晓得。可小吴说的也是实话,这都是我们份内的工作。我们哥俩不是外人;我对你说点心里话,我这身子,是损坛子,破缸子,跑回坎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我已写了申请,下半年就要退休。我搞了一辈子民政,没给大家办多少好事。这是我的最后一班岗,老余大哥。说实话,看见大家养蚕失败,我心里难受呀,真是好心得不到好报呀!我只指望这麻,能让大家得到好处。只要你们能富起来,我就是退休了,心里也才会踏实。”
  余忠老汉听了陈民政这番话,脸上的皱纹颤抖了几下,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潮湿晶亮的泪水,对陈民政说:“老陈兄弟,莫说了,我们老百姓心里有本账。谁个真为老百姓办实事,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文富已磨好了镰刀。他把镰刀举到眼前,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又用手指试了试刀口,然后站起身走进屋里。
  陈民政和小吴见了,就起身告辞。说:“你们要忙活路,我们也还要去通知大家!”说着,告别了余忠老汉全家。
  余忠老汉感激地把他们送到院子外边的小路上,才回转身,像最高统帅发布总攻命令一样,对文忠、文富和田淑珍、卢冬碧大声说了一句:“收麻!”
  文忠、文富和田淑珍、卢冬碧,立即拿了工具,走出门来,跟随余忠老汉,一家人斗志昂扬地朝青麻地走去了。
  可就在这时,玉秀却拎着一只小包袱,神色焦虑地来了。田淑珍一见,忙惊喜地迎过去,问:“玉秀,你咋来了?”
  玉秀看了看大家,似乎想说啥,却迟疑地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她勉强笑了一笑,说:“没啥,妈,你们忙吧!”
  田淑珍见了,更知道玉秀心中有事,就忙对文富说:“文富,你先回家去!”又对玉秀说:“玉秀,有啥话你就对文富尽管说,莫藏在心里!”
  玉秀红了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妈,大家正忙活路,要不,等今晚再说吧!”
  田淑珍说:“那咋个行,再忙,也不在这一时半会!”说完,又催文富回去。文富只好出来,扛上一捆麻,和玉秀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玉秀刚把包袱放下,眼里就忽地涌上了泪水,文富一见,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急忙问:“你咋了?”
  玉秀的眼皮颤动着,让泪水滚了下来,然后才说:“这段日子石太刚经常往我家里跑,要我回去。”
  文富听了,心里一沉,说:“他又来过?”
  玉秀说:“他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我爸我妈,信了他假仁假义的话,也要赶我走……”
  文富大吃一惊,说:“他们也狠得下这个心?”
  玉秀说:“都是石太刚哄的,说啥他坚决要改了!我爹信了他这一套,就非要我回去不可。说嫁出去的姑娘,娘屋只是客店,回来住一天两天可以,但没有住一年两年的道理。”
  文富问:“你妈呢?”
  玉秀说:“妈作不了主,也只劝我回去,说两口子打架没有隔夜仇!”
  文富听了,气愤地一拳擂在门上,接着难过地低下了头。半晌,才抬起头,显得坚定地说:“要不,就住在这儿,他姓石的敢来,我和他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玉秀感激地望着文富,过了一会,却摇了摇头说:“不,这不是长久的办法!”
  文富惶惑地说:“我也晓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可啥才是长久的办法呢?”
  玉秀说:“离婚!只有离了婚,才能过安生日子。前次我从文英那里回家时,朱健说过两个人感情不合,分居到一定时候,法院可以判离婚。我回家己经住了好几个月了,不知法院能不能判我们离婚。我又写了一份离婚的状子,今天想叫你一块进城到法院问问,可见你们都忙着……”
  文富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玉秀。原来玉秀急急忙忙赶来,果然有事。于是就打断她的话说:“忙倒是忙,可这事也很要紧!”
  玉秀说:“我本来想一个人进城去的,又怕万一遇见石太刚……”
  文富急忙说:“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去!”末了又说:“你坐一会,我去对爸爸妈妈说说!”说着,就急忙赶到地里。
  余忠老汉和田淑珍一听这事,就忙对文富说:“去!活路再忙,也没这事重要!”
  文富十分感激父母的支持,就说:“我们办完事就回来!”
  余忠老汉说:“忙啥?该忙的才忙!先把事情办妥当,家里的活路我们多累点!”
  田淑珍也说:“去都去了,还去看看文英。这死丫头的身子都有好几个月了,听说晚上还出去卖啥小吃。告诉她莫要钱不要命,好好照顾身子!”末了又说:“我那箱子角角里,有一个小镜子和一根红腰带,你们带去交给她,让她带在身上,避避邪!”
  文富听了,又一次为父母对儿女的关心和爱护感动起来。真是儿行干里娘担忧呀!他想起前年冬天他到玉秀家去的那个日子,临行前母亲也交给他一根红腰带,要他给玉秀拴在腰上避邪。可是,他到玉秀家去,得到的却是玉秀退婚的不幸消息。两年过去了,他和玉秀还不能团聚。难过的不光是他和玉秀,父母的心里其实比他们更着急、更痛苦呀!想到这里,他答应了母亲,又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回到家里,果然在母亲的箱子里,找到了那块红绸腰带和小圆镜。看来,母亲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红绸和小圆镜都是新买的,包在一起。文富把这些东西交给了玉秀,然后进屋翻找一阵,找出了一把牛耳尖刀,别在了腰上。玉秀一见,不解地问:“你带刀干啥?”
  文富说:“要是碰上姓石的,他要胡来,我就和他拼了!”
  玉秀怔了一会,突然扑过去抱住文富,从他腰里夺下了了刀,说“我不许你这样!我们小心些,碰不上的。”
  文富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带上它,我又不会乱来!”
  可玉秀还是坚决不让他带,说:“你要是带,我就不去了!”
  文富听了,这才又把刀藏进屋里,出来和玉秀一块走了。
  到了法院大门口,文富对玉秀说:“我和你一块进去!”
  玉秀想了想说:“你还是莫去!别人问你是我啥人,我不好回答。”
  文富说:“我就是你哥。”
  玉秀又犹豫了一会,还是说:“算了,我一个人去!路都跑熟了,也不怕啥了。”
  文富说:“那,我就等着你,你去吧!”
  玉秀“嗯”了一声,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两绺头发,转过身,大步朝里面去了。文富目送着玉秀走上楼,又折身进了走廊,才又在大门口蹲了下来。
  没过多久,玉秀出来了。这次,她的脸上没有了先前那种强装出来的笑容,而是挂上了发自内心的高兴的神色。文富忙迎上去,关切地问:“咋样?”
  玉秀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兴奋地说:“果然有这条规定!”
  文富听了这话,还是有些不明不白,说:“你把详细经过讲讲,我好放心。”
  玉秀说:“我进去,对黄庭长说我还是要离婚。黄庭长问我:‘咋还要离。’我说:‘我没法和他一起过。我回娘家,都住了半年了!’我又把石太刚打我的事,告诉了黄庭长。黄庭长听了直皱眉头,说:‘这样说,你们真不能和好了?’我说:‘肯定不能了。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离不可的!’黄庭长就问我又写申诉书没有,我说;‘写了。’就把写好的申诉书给了他。他看了一遍,就对我出主意说:‘我建议你去律师事务所,找一个律师帮你打这个官司。’他怕我不懂,又对我解释说:‘石太刚这个人很狡猾,关系很多,没一个有经验的律师帮助你,恐怕一时半会还离不了。’”
  文富听了,也果然跟着玉秀高兴起来,说:“对,我们请律师!我就怕你上了法庭,许多话成了茶壶里装汤圆,嘴嘴里拿不出来,有理说不过人家。有了律师就不怕了!”
  玉秀也异常兴奋地说:“是呀!黄庭长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律师,姓万,说这人很正直,打官司很有经验,叫我去找她,看她能不能接我这个案子。”
  文富听了,就急忙拉着玉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玉秀,我们又遇着好人了!有这么多好人为着我们,这次离婚肯定会有希望!”
  玉秀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回答说:“就是,该会苦尽甜来了!”
  说着,他们就到了律师事务所。这次,文富和玉秀一起进去了。他们打听到了姓万的律师——原来是一个三十来岁戴眼镜的女同志。玉秀一见,立即少了很多拘束,就把自己和石太刚结婚前后的情况向万律师一一陈述了。万律师听完了,又拿过玉秀的申诉书看了看,当即就接下了这个案子。玉秀既感激又高兴地对万律师鞠了一躬,几乎是流着泪说:“万同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万律师见了,忙扶了她的肩,说:“叫我大姐好了!”又说:“我们都是女人,我也受过婚姻的不幸打击,你放心吧!”
  玉秀听了,又一次对万对律师鞠了一躬,果然改称大姐了,说:“那我多谢大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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