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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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是小姐,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我明白他们目光中的意思:呕恶,嘲讽,唾骂,也有叹惜。
“多漂亮的女子,咋能干那种事!”
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话。
“老天爷白给了副好脸蛋,不走正道。”
这是我听到并不算刺激的话。
“婊子,脏物,女流氓……”
这种话最多,我已不在意了。
我麻木了。连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我和姐妹们不一样。她们中间常常会出现一连几天没客人光顾的现象,她们穿着比我露得多,她们看见客人比我跑的快,她们的笑比我“灿烂”好多倍,可总是不被客人选中。我一直沉默着,坐在她们一边不说话,反而选中的常常又是我。很多客人我根本就不想去陪他,他们反而花大价钱非要我陪。这是我初进红太阳娱乐城时的大致情况。
大约两个多月后,我基本脱离了小姐群,却没有脱离红太阳娱乐城,因为那个地方最安全,所有的嫖客都知道红太阳老板有后台,是和公安局的人勾结在一起的。
慢慢的,我像经营得好的酒店房间一样开始了预订,我也预选着比较阔绰的客人,身价也抬高了,次酬由开始的三百元变成六百元,又升到了一千元,特殊情况下更高。
我的客源越来越大,最多一天接待过三次客人。我没有快感,没有激情,连那阵子也在想客人能多付我多少份外的钱!
我开始讲条件了,因为“预订”的客人太多,一般都是有势力有实力的人,尽管不告诉我他们的身份,同姐妹们相互的交流中,却了解了那群禽兽不如的货色们卸去面具后的丑态多么令人呕恶与可憎!从朱鸿的献媚上,可以断定至少他惹不起他们。
当然,偶尔也会遇上一些近似于无赖的客人,占你便宜又不想掏钱的嫖客。典型的就是他们称他二少爷的年轻人,他自称父亲是副市长,母亲是西华大学物理教授,还真有一帮人跟在他后边拍马屁呢!朱鸿对他也是点头哈腰,至于真假,我也没心思去打问。我不管这些,什么三少四不多的,做了事就得数钱,我挣的就是这口饭钱,你不给钱我吃什么。在朱鸿的人情下,我接待了二少爷。
第三部分:一笔交易没有早晨的女人(4)
二少爷一开始就耍舌头,一听就让人恶心。我寻思着,放开你的缰绳,看你能跑多远!“香子,好不容易轮上了我”,他死皮赖脸的,忽而似条没性格的公狗,忽而变成条疯狗,“你听着,让咱爷们高兴了,有你的好处。爷们不高兴了,嘿嘿!别怪我把面子他妈全给废了。”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直想笑,什么市长的二少爷,教授的儿子,有其子必有其父,狗下不出狼崽!
“怎么就高兴了,怎么就不高兴了?”我问。
“高兴了,嘿嘿,”他忽然又笑得像棵被猪拱了的烂白菜,“就是,就是让爷们舒,舒服吗!”
“这太简单了!”我却一本正经。
我想,这位二少爷咋这个德性,刚进门时那个流气样子,这阵子又来了个虎头蛇尾。随你的便,我挣钱,你做事,完了走人,两不相识。
那阵子过后,二少爷穿好了衣服。
“这样吧!香子,今天……噢!差点忘了,怪不得队排不上,今儿个才明白了。是这,下次来,给你补个双份。”
我听不懂他想说什么,给我补上和客人排队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要赖账?姐妹们最敏感的就是钱,为的就是钱,不给钱干吗干那种事,又不是商品,没钱了把货退回来,这又怎么个退法呢!
“二少爷,你的话我没听明白。”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是这,这样,这不一次一千五百块吗,一千五百块是是少不了的,你侍候的好,我高兴了,下次给——给你三千块。”
“那这次呢?”
“这次没带钱。”
我明白了,二少爷是想赖账,我不可能让他赖过去,一下绷紧了脸:
“二少爷,我可不管是谁,三少五多六头七齿王八蛋的,”我一字一板地说着,“咱这可是名角登台,场场清,少一个子儿,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我之所以敢这样地面对这种王八蛋,是因为我摸透了他的心思,摸透了他们怕的是什么,尽管我并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也从来不想利用这种丑事拉扯上什么大权在握的老爷们,可在他们的心中,我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连朱鸿也认为我接待的客人中不少的权势者是我的后台呢!朱鸿也知道他所介绍的客人都是什么人,是什么货色的级别。更怕他们的嫖客行为暴露出去。
“香—香—子,我真没带钱,换了件衣服,还是—是因为要见你香子小姐换了件衣服忘带了,我叫,叫朱老板作个保吧?”
“行,你是朱鸿的朋友,也是朱鸿介绍的,过来,给朱鸿打电话招个嘴,免得让我找不到店门。”我顺手把听筒递给了他。朱鸿还是给了二少爷的面子,我在巴台结了一千二百元。
二少爷这种事在一开始常常出现,后来很少有过。我也因此提高了警惕,无论什么人,都得先付钱后做事,慢慢地也就成了种不成文的规矩。
1994年7月,这个日子我一直刻记在脑海中。我攒够了八万元,心想该是报仇的时候了,应该是我苦熬后结束这种生活的时候了,我再也不过这种非人的日子了。
我听说杀一个人需要三万元,可茫茫人海,谁又会是接受我三万元,为我杀死刘麻子的人呢?我又一次步入了盲区。
我把心事半遮半掩地告诉了小莲花,是那天下午去娱乐城的前两个小时。
“朋友托我找黑社会的人,这黑社会的人是什么模样,脸上又没刻字,到哪里去找?”我试探地问她。
“嗨!多的是,只要给钱,三五千一条胳膊,三两万一条命!”小莲花依旧信口开河,笑哈哈的不当一回事。
“是吗?我咋没见过黑社会的人呢?”我知道小莲花爱逞能,故意这么说。
“来,来,给子儿,给……”她把手伸了过来,好像交钱就有人接受一样。
“给啥?”我故意问她。
“钱!钱呀!”她还是很自信。
“你是黑社会?”我故意瞪着眼睛问。
“有人是,”她看着我,硬邦邦地犟着脖子,“嗨!不信?段小凤的小情人就是,只要你的朋友肯出钱。不相信,我呼一下小凤,你问她!”小莲花边说着话边掏出了总乐于炫耀的移动电话。
很快地,段小凤回电话了,小莲花又接上了。
“是我,小莲花吗!咦——,想钱想疯了,大哥二哥的,吱哇啥呢!连我的声都听不出来了!”
段小凤也许搞错了,以为是个男人,张口就来了个“大哥”。
第三部分:一笔交易没有早晨的女人(5)
做小姐的真是低人下贱,为了不让自个儿“空场”,对所有的客人都得称呼大哥、二哥的,八杆子打不上的也得厚着脸皮喊声哥哥。在常人眼里,除了有亲情故友的关系才能称男人哥哥外,一旦随便把那个男人喊声哥哥,准让人感到寒伧或者认为不干不净呢!
“唉,给你说话呢,过来一下,在香子这儿,又不远。”
小莲花把电话的小荧屏在嘴上哈了哈,又在衣服上擦了几下,装进了包里。
“咋样,没我小莲花办不到的事吧,不服不行!”
小莲花一副得意的样子,点着得胜后百事通的头,皱着眉头看着我,意思我得服她。我笑着应付了一下,暗暗说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段小凤来了,小莲花很热情,我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我不能让她看出什么破绽。
“啥事?这么急的?”小凤的情绪很低沉,我知道她的心病。
“这几天咋不见你人呢,发财了吧!”小莲花一点不顾小凤的憔悴样子,没高没低地问了句。
“回家去了,回乡下。”小凤把脸转向了我,“老婆婆一人在家,不放心,独门独户的半山坡上,咳!年纪大了,万一……”
“多大年纪了?”我脱口而出。
“六十七岁了。”小凤遗憾地摇了摇头,眼边有点红润,又无奈地笑了笑。
“老人身体还行吗?”我又问道。
“还行,就是常头晕,年纪大了,都这样!”
段小凤是婆婆一手养大的,老婆婆实指望老来有个依靠,不料小凤却染上了性病。老人家当然不会知道。一想到老人家的日后,我的心不自觉地就酸了,也为小凤的不幸感到遗憾和同情。
“哎!小凤呀!”小莲花打断了我俩的话,“你那小情人咋样了,香子有事找他?”
“啥事能轮上找他!”
“杀人剁胳膊呗!你那小流氓还能做啥!”
小莲花的嘴真是无遮无拦,我怕她说过了头,忙道:
“是这样,小凤。我有个朋友受了欺负,有事想求他!”我不能全说明白,半遮半掩着试探的话。
“啥事嘛!自家姐妹,有啥难为情的,他不是我的情人,这一步了,还情啥人呢!死一个够本,死两个赚一个,越多越好,死完了大家都安宁,直说吧!”段小凤咬牙切齿地说着恨话。也是,死完了都安然。
“是这样,你把他的联系电话给我,我让他们自己联系,咱姐妹不管那么多闲事。”我尽量包装得严实一点。
“咋不早说呢!你这人,真是,让小凤白跑一趟,我这里就有他的传呼!”小莲花又插上了嘴,我真讨厌这个快嘴快舌的疯丫头。为了让段小凤感觉不出什么,我忙用玩笑掩饰着。
“不像话,咋能抢人家小凤的心上人呢!”
“谁说的,给我都不要。咦——你没见那样子,简直一颗大椰子,邦硬邦硬的,里面还没装水水呢!”
小莲花也不管小凤爱听不爱听,自己高兴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偷眼看了看小凤,小凤也没啥不高兴的表现,我的心才放松了些许,为了使我的计划不出差错,又道:
“不抢,不抢人家的情人,记人家传呼做啥?”
“那,那……”小莲花张口结舌。
“那啥呢!目的不纯,卸朋友的拖车,啥朋友嘛!”
小莲花脸红了,扑过来抱住我,在我的腋窝挠了起来,痒的我来回躲着。小凤笑了笑,道:
“别闹了,好久都没聚了,一块儿转街去吧!”
小莲花拿起笔写着小凤情人的传呼号。我忽然来了主意,捂着肚子喊道:
“咋,咋,肚子痛,痛!”忙朝床边坐去。
“咋,你咋,行不,要不要陪你上医院,走!”小莲花边说边拉住我的衣袖,她真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子。
“是呀!得是那个来了!我一来就痛得不行。”段小凤也急了。
段小凤的话提醒了我,忙顺水推舟道:
“是,是那个……那……你,你们去吧!躺会儿也许会好一点。”
两人走后,我忙朝楼下走去。
我来到电话亭前,给小凤的情人打了个传呼。等了会儿,电话回了过来,约好在红楼茶社会面。
第三部分:一笔交易没有早晨的女人(6)
红楼茶社是个地下室,是南大街东侧最繁华的地带,也是个较有名气的茶社。
这个地方不比红太阳那么混乱浮华,来这里的人大都比较讲究:聊天的,打牌的,谈情说爱的,相互交流,沟通思想,也有买卖交易的,各有各的兴趣,各有各的活法。我也陪客人在这里聊过天,也陪客人的客人说过与我毫不相干的话。所以,我知道这个地方,也喜欢在这种环境中与朋友谈心。
茶社的布局典雅舒适,用绿叶串起了成排吊椅,点缀着小小的黄色花朵,暗淡的灯光映给人一种回归自然的爽感。茶厅中央摆着分开的桌台,其余的全是包厢形式,是专供谈情说爱,买卖交易,或者不想让他人听到的秘密一点的客人们用的,我只能选择后者。
我要了茶水,拿了本杂志消磨着等待他们的时间。为了便于小凤的情人好找,我没关包厢门。
“你是于金香?”
生硬的问话惊了我一下,回头看时,两个男青年站在了门口,很是有种大兵压境的势头!前边站的青年一脸胡须,头发和女孩子一样朝后扎着。
“是我,你是……”
“俺姓栗,段小凤的男朋友小栗。”没长胡须的青年说,一口的河南口音。
“请坐,请坐,二位请坐。”我忙起身给他俩让座。
大胡子推上了包间的滑动门,两人在对面坐了下来。我用仅有的经验认真审视着二人:从装扮上,至少可以认定他们是社会流氓一族,姓栗的左眼角下有块黑痣,长了几根长长的黄毛,咋看都让人讨厌。我正掂量着二人的“能耐”,姓栗的说话了。
“啥事,说,能帮的忙一定会帮!”
“没啥大事,是朋友托我办的。”我谨慎地回答着。
“吊!遮掩个吊!来真格的,没时间给你兜圈子。”大胡子很不客气,一脸的凶相。
“张啥呢,看看给谁说话,吊样儿!”姓栗的偏着头回了大胡子一句,大胡子白了一眼他,不服气又不敢不服地坐在一旁,点着了根烟。
“说吧,啥事儿!”他表现得很和气。
我被姓栗的有些感动,小凤的面子还派上了用场。我想了想,说:
“我的朋友被人害成了孤儿,他现在长大了,想了却他报仇的心愿,他一生的愿望就是这个。”我移花接木地表白了意思。
“不中,杀人可不是玩的”。大胡子又插了句,我的心“咯噔”一下:他们不会不接受吧?忽然发现姓栗的瞪了眼大胡子,大胡子端起了杯子,没再说什么。
“仇人搁哪儿,有地址吗?”姓栗的又问。
“有,在乡下。”
“小事一桩,乡下比城里好做事儿。”大胡子又插了句。
“两个,一个在城里。”我紧跟了句,干脆一下说明,做不做是你们的事,免得浪费时间,不行了另找人。
“城里还有一个。”姓栗的很沉稳,却对“城里还有一个”有畏难感。
“是,城里还有一个。”我重复了句。
“搁哪儿住?”
“不知道,他很有名。”
“谁?”
“当官儿的。”
“多大的官儿?”
“局长。”
“哪个局的?”
“不清楚!我们说好后她详细告诉你。”
我不能说出刘飞是公安局长,我怕他们一听是公安局长不敢接受我的要求,因为“公安局”三个字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是可怕的,都峪市的老百姓吓唬孩子也用“别哭了,公安局的人来了”,孩子马上会止住哭声。何况他们这些社会氓流呢!
“不是你的事儿?”姓栗的又问。
“不是!”
“那咱可说好了,一条命三万,先交钱,后办事!”姓栗的开了价。
“能不能少一点?”我故意问道,三万元我早都知道,只是想再探探虚实。
“三万,这是规矩,也是行情,我也等着……”
“急着去外地呢,是吧?栗哥?”大胡子抢过了姓栗的话,姓栗的回头看了眼大胡子,大胡子又给了个眼色,姓栗的好像悟出了什么,欲说又止地收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