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 作者:朱晓翔-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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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正相谈甚欢,派出所一个干警突然强行闯进来要检查证件,事后才知道是老陈一个助手上洗手间时碰到警察下意识回避引起怀疑。当时章天宏一是酒喝得不少,思绪混乱;二是比较紧张,担心老陈的身份暴露出来后自己也会引起海关和执法部门注意。一时冲动亮出公安局十处的证件和手枪,将警察吓退。
事后他们赶紧离开并报告任老,老头子在电话中将他大骂一通,责怪他不够机灵,脑子转得不快,一点儿应变和圆滑都不会,在商界这么多年白混了。那种情况下只要表明他的身份,再说明一下其他人是香港来的朋友,和和稀泥就行,不会引起什么严重后果。在市中心娱乐场所亮出武器,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事件果然一直反映到费铁峰手上。费铁峰知道章天宏属于神秘组织发展的“一线操作者”,迅速通过中间人将情况反馈给任老,然后根据要求将报告压下来。章天宏则乖乖上缴手枪,后来任老派人放火烧了荣达派出所,乱中杀死查看证件的警员,把所有近期档案、材料和罪证毁之一炬。
至此整个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可是费铁峰处理善后工作手段粗暴,偏偏林诚又是个不信邪的硬汉子,为一份简单的持枪报告将事情搞得复杂化起来。
想到这里章天宏怏怏不快地走进包厢,手下弟兄识相赶走几个小姐听他发话。
“从明天起,弟兄们都本分一点儿收手休息几天,上面交待了,不能出事。”
一个手下道:“那我们手中压着货怎么办?这些货可都占用着资金呢。”
还有一个说:“上个月我们自己接的私活才做了一半,如果突然停下来人家以为我们想私吞啊。”
章天宏想想也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与接触日益增多,有时不免背着任老接些私活,利润更大。这些业务都是建立在自己诚实可信的信誉上的,如果贸然不做,人家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今后肯定不会再与自己合作了。
昏暗的灯光下,章天宏脸上阴晴不定急速地思考着,半晌才道:“娘的,上面的事情全停下来,我们已接下的私活继续,但是不接新活。我就不信能出什么事。”
第十二章夜潜入室
吴稚珺办事利落,上午找好房子签下合同,下午动手将房间打扫清理干净,晚上林诚就住了进去。
房子位于市中心附近怡华小区七幢二○一室,处于小区边沿,旁边是一条笔直的林阴大道,楼后面十几米远一条清水河蜿蜒伸向远方。
林诚站在阳台上微微一笑,吴稚珺选择这样交通便利的地点太让他满意了,进可攻,退可守。万一有突发情况,从前阳台可以跃到小区外的大道上逃跑,从后阳台可以冲几步跳入河里。
回到房间,桌上放着她下午到营业部查询打印的清算清单,范围包括中行下辖所有营业网点汇兑、结算记录,查询条件是收付款单位为驷城天宏集团,金额起点一百万,时间从今年一月一日开始。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毕竟胥市连同交行在内有六家金融机构。谁知还真的查到了线索,清单中显示一家名为富利装潢装饰的公司今年与天宏公司发生过三笔往来。
一月九日汇出八百五十万元至天宏公司;三月十六日天宏公司汇入七百六十万元;四月十日汇出八百三十万元至天宏公司。
富利公司基本账户开立在中行,大项交易都应该反映在其中。调出它今年分户账明细记录,除了与天宏集团有过大额往来,还有胥市申东集团。巧合的是三月十六日天宏汇款入帐后,三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它分三笔向申东集团汇款,累计金额正好为七百六十万。
林诚在财务会计方面是外行,看着这些枯燥难懂的数字直打怵。
李亦然临行前说过,天宏集团是驷城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做了不少旧城改造项目并获得社会和政府好评,可近年来有业内人士暗中传言说这家公司心思已不完全放在房地产上,不少政府公开招标项目虽然也参加,不过是做表面文章,没有积极姿态。更有人质疑它高价买下车站附近的招商场对外招租是个幌子,真正意图在于洗钱。
洗钱,就是调查的重点。
但是李亦然向金融部门调查天宏集团财务资料时居然被拒绝,说是黄金客户资料不能外泄,加之可能有人通风报信,数日后他被调离调查科岗位。
林诚就是顺着这个思路开始调查,只是不懂财务使工作难于开展。
今晚吴稚珺没有来,是林诚不让她来。如果妻子每天晚上都外出至很晚才回家,再散漫的丈夫也会注意,何况她还有孩子。
自己到这里是避难,不能以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代价。
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请教一下。
吴稚珺接电话时正在陪孩子玩。林诚将自己研究的想法谈了一下,最后说:“按照财务制度和规定,如果我怀疑他收入非法或来源不正当,通过什么方法去查?”
“可以根据收入项目检查相应合同文本,比如装潢收入就查装潢合同、协议,房产收入就查工程决算、销售合同和买卖记录。”
“凡是书面的东西都可能做假。”林诚尽量不被陌生的名词弄糊涂,沿着自己的思绪问。
“是的,但是税务部门只关心公司是否偷漏税,是否在账上做假,不可能注意到那么多细节。我国目前还没有完善的法律制度和监控机制防止洗钱。”
“你知道申东集团的情况?”
吴稚珺郑重地说:“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碰它。胥市人众所周知申东集团背景复杂,其董事长仇浩黑白通吃。这种人……远离他为妙,我建议你先挑软的捏,从富利公司着手吧。”
林诚默然地挂掉电话。
坐在桌前想了会儿,他觉得她说得不错,眼前这种形势不容他不服气,只能先从富利公司开始实地调查,百闻不如一见,说不定在实地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途中经过小五金商店买了些基本器材,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马上能派上用场。J省每个城市都有淮海路,富利公司就位于胥市淮海路上最显著的标志性建筑中央大厦中。大厦一至十层是宾馆酒店,从十一层起全是写字楼,富利公司在二十一层。
林诚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心中有些把握。拐到后面巷子内轻轻纵过不高的院墙,稳稳落到院内。看看表,现在是十一点多,电视剧好片正热播中,还得等一个半小时。
等待对于警察来说是一门基本功,没有耐心轻举妄动只会暴露自己。林诚曾经为拿一份嫌疑人随身携带的合同,攀在窗沿下近一小时,等他起身上卫生间的空隙翻入室内拿到了那份合同。那一天外面气温是零下六度。
时间到了。
林诚如灵猫般闪进后门,手执工具轻轻探进去听了会儿果断一格,通向地下室小门的暗锁被打开。再向前行几步,便看到了一个牌子:监控室。耳朵贴近门仔细聆听,里面沉沉的呼吸声平稳而有规律——值班人员应该睡得很香。他轻轻拨弄了两下,锁又开了。
悄无声息地进去,监控设备面门而放,四排画面显示着每个楼层电梯和安全通道的出入情况。林诚不慌不忙地研究了会儿,将一、二十一、两层监控头转向角落。然后无声地退出去,打开通向一楼大厅的门。
这会儿工夫,他突然想起流传在十处内部的笑话:监控室不受监控。现在高楼大厦都安装了设备先进的监控,可以监视楼内所有重要场合,可是绝大多数监控室内没有监控,也就是说监控者本身不被监控,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安全缺陷。
明天早上值班人员发现监控头转向角落会以为是有人无意中碰的,即使怀疑有问题为了推卸责任也不会张扬。
宾馆前厅的灯已经熄灭了一半,保安和服务台人员都在睡觉。没有被监控的忧虑,林诚放心大胆地乘上电梯直奔二十一层。
这一层有三家单位,根据指示牌,他找到了富利公司。
公司分隔成四部分,员工操作间、财务室、会议室和总经理办公室。林诚毫不犹豫直接开锁进入总经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老板桌旁的保险柜。
在机构众多、人流复杂的写字楼内,绝密和重要文件当然要入保险柜。
因为缺乏专业工具,林诚开保险柜费了好一阵工夫,十五分钟后,才将保险柜门打开。里面有十多万元现金、三张信用卡、两本存折、四五张存单、一叠女人的照片,还有一册账本和一个笔记本。
林诚戴上手套,拿出账本从最后几页向前翻逐一拍照,将记账日期为今年的全部拍下来。笔记本里面记录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价值的内容不多,回扣、好处费、女人电话、礼金乱七八糟混在一起,他看了几页就将它放回原处。
财务室里面也有一个小保险箱,打开一看大失所望,只有几枚印章和几万元现金,一些单据、发票散乱地堆在里面。员工操作间更没什么有价值的资料,随便开了两个锁着的抽屉,里面全是图纸、文件、合同之类。临出门时无意发现一叠收货单和送货单,如获至宝,将这些叠放的单据一一拍照。
看看时间,总共用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有收获了。林诚暗暗想,回去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今晚的行动只是个开头,下面究竟还有多少工作要做,如何取证到第一手资料来证明费铁峰与天宏集团的关系,他心中也没底。因为即使证明章天宏就是持枪人,天宏集团存在违法犯罪活动,也不能说明费铁峰与他们是一伙,自己违反纪律脱逃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但他确信自己在外围慢慢搜集资料的做法是正确而安全的,那个手持专用手枪的章天宏肯定是停止非法活动并开始销毁相关资料。他们包括费铁峰在内一定不会想到,此时他正在离C市数百公里之遥的胥市慢慢揭开他们协同犯罪的真相。
第十三章生日礼物
吴稚珺来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将照片洗出来一张张摊在桌上研究。
“你看,‘一月十五日,收到章天宏现金二十万元’,‘三月二十日,收到章天宏现金二十五万元’,‘四月十八日,收到章天宏现金二十万元。这三笔收入正好与他们发生资金往来的时间相对应,说明什么问题?”
她仔细看了看,轻呼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好像是公司小金库的账。”
“昨天夜里弄到的。就这三笔收入能不能说明富利公司协助天宏洗钱?”
“我们能这样认定,但是作为富利公司来讲,他可以解释为公司之间的私人回扣,这在生意场上是很普通的事,他们都是私营老板,不会因此被指控有罪。”
林诚点点头,道:“我想过这个问题。你说过,税务部门不会细究收入来源问题,因为私营企业谁都不会那么傻,虚增营业额要多缴税。但是税务局有无可能因为怀疑企业瞒报营业额和收入偷漏税而组织对企业财务审计?”
吴稚珺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税务部门上门查账挖出其中的漏洞?”
“一石二鸟,只要税务人员盯着那三笔大额汇出汇进合法性问题不放,心虚的富利公司会不断与章天宏联系约定攻守同盟……到时我的机会就来了。”
她雀跃道:“我在市税务局有朋友,如何操作这件事要和她仔细商议一下,他们每年都有对私营企业的审计项目呢。”
林诚微一沉吟:“暂时不急于说……目前我的当务之急是要和局里一个同事取得联系……”
吴稚珺敏感问道:“女朋友?”
“可以这么说吧,我的信用卡、身份证之类都放在她那儿……”
“你不要担心钱,下午我先拿一万元过来。”
林诚怜爱地摸摸她的长发,道:“主要不是钱,我有一些常用工具也存在她那儿,那些东西对我至关重要,但是我不知道局里是否对她全面监视,一直不敢与她联系。”
吴稚珺突然问道:“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你们谈过结婚吗?”
林诚苦笑,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提及这些问题。他放下手中的照片,停了会儿道:“不知道,在一起时都没想过,现在更不会想了。”
她幽幽地说:“希望你早点儿结婚,这样我心头的负罪感会少些。”
林诚将她拉过来轻轻抱住她,道:“傻女孩,谁会想到发生那种事?也许当时你父母的做法是对的,一时的失落换来一生的幸福。至于我,等这件事水落石出,也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平淡淡过下去。”
“如果不是那件意外,我们也会很幸福的,可现在永远没有这个可能了。”
他突然一笑,道:“当年我分析了若干种可能性,从未往怀孕上面想过,我们安全措施做得那么好,怎么会出现漏网分子呢?”
她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丝红晕,道:“起初我也认为不可能,后来仔细一回忆,大四放假后在租的房子里有一次你……好像将安全套弄破一点儿,当时我们还看了看说没事,不会有这么巧。”
林诚凝神想了想,摇头说实在想不起来。吴稚珺娇笑道:“好你个坏林诚,做了坏事想赖账,没门。”
两人笑着搂在一起,慢慢地她满脸绯红地软在他怀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用几近梦呓的声音道:“林诚……”
……
激情过后两人刚躺下没一会儿,手机响了,单位有事找吴稚珺,她赶紧重新梳理打扮一番回去了。
林诚关上门,泡上一杯浓茶,雾气升腾中想起了季梅。
季梅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林诚和季梅相处是十处内部自相矛盾规定下的产物。几年前J省公安厅机关发生一起间谍案,同在机关的夫妇俩利用工作之便窃取秘密情报。案发后,大发雷霆的厅长规定,今后十处内部人员不准谈恋爱、结婚,一旦发现立即调离原单位或退役。
同时根据十处内部控制章程要求工作人员与系统外的人结婚前必须汇报,由组织调查了解对方社会背景、人际关系、历史问题等各方面情况。
两条相互矛盾的规定让十处姑娘小伙子们郁闷无比。一方面处得熟悉、彼此了解的同事之间不能结婚,另一方面与社会上的人交朋友要受限制,有时朋友没处成,局里先闹得人人皆知。
这种情况下年轻人宁可放弃丧失自由和隐私的对外发展,改为内部暗渡陈仓,等条件成熟后双双向组织坦白请求退役。
季梅是地道的东北人,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在学校期间她展现出对数字超群的敏感和博记,以及在计算机网络应用方面的天赋。大学毕业后,有关方面征得她同意后将她送到某军事学院培训两年后分配至驷城公安局十处监视科。
J省公安系统内只有驷城设立监视科,负责全省范围内计算机网络、有线网络、无线网络的监视和甄别工作。
季梅正式工作两个月后,林诚从特别行动队退下来分到信息科。由于两人到单位报到的时间差不多,宿舍自然安排靠在一起,同一单元门对门。季梅具有东北姑娘爽直开朗、活泼大方的性格,容易与人相处。林诚身上则有天生沉稳和令人信赖的气质,对女孩子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两人都是新来乍到,下班后经常串串门、聊聊天,起初相处,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加同志关怀。
关系发生质变源于一次喝酒。
林诚的酒量还可以,在学校曾有过喝六两不醉的纪录。不过他不喜欢酒,加之工作性质使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对酒一直敬而远之。
那天下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