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0-银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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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轮廓,上边还注上行字:“银狐大仙像”。
“就这种鬼不鬼、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还是银狐大仙哪?”古治安指点着那张画,为百姓的愚昧而脸呈苦笑,“老,你还是个副村长,民兵连长,是个村干部,还信这些玩艺,还居然派孩子花十块钱买来,啊,不,‘请’来这所谓的狐大仙像,怎么着,还真想供起来拜拜?啊?!”古治安气不打处来,训斥弟古顺。
“哦……不,不是我……”古顺欲言又止,胆怯地支吾。
“是我的事,是我让老派孩子去‘请’的……”直躺在炕上的古老太太,这时突然有气无力地说话,“把‘大仙’像给我,你、大旗长,管天管地还能管咱平头百姓拜啥信啥?北京还有个雍和宫供着世佛哩,你们旗里不也是张罗着,给吉戈斯喇嘛盖个大庙,供供佛爷拜拜‘世佛’吗?你那么有本事,就别让你的库伦旗属民饿肚皮呀,叫你的穷百姓都喝足了吃饱了,那时候大家不拜‘狐大仙’,拜你这位活大仙古治安老爷哩!”
古治安旗长哑口无言。这回轮到他“惧怕”了。
场面有些尴尬。他是个对老人很孝顺的人,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他也不好去争辩和当面顶撞。这时,胡大伦急匆匆地走进屋里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跑步赶来的,他说:“古、古旗长,你们来啦?我……我去了趟乡医院……”
“你们家有没有这个,老胡?”古治安把那张“狐大仙”像,递到胡大伦眼前。
“‘狐仙’……像,我们家……没……没有,”胡大伦支支吾吾,但在古治安的双锐利目光逼视下,无奈地说道,“好像也有张,是杜撇嘴送来了张……”
“嗬,还是当村长的好,‘请’个‘狐仙’也是免费赠送!那么说,老胡,你也在拜着‘狐大仙’喽?”
“嘿嘿嘿,古旗长你真会开玩笑。这路事,说普及就普及,比上头布置学文件、科学种田可快多了,这不,古老也弄来了张?嘿嘿嘿……”那意思是说,你旗长大人的家也“请”来了张,何况我们。他跟古治安旗长是小时在村里起玩耍长大的,尽管后来地位不同了,但说话还是不免随便点,少些百姓见官的那种拘束和胆怯。“再说哩,现在的农村信啥的没有哇?去年,嘎海山北边的沙湖里突然开了荷花,都说那是神物保人长寿,百姓们赶着马车去湖边祭拜,后来干脆都下湖把那些荷花摘了吃,到后来连荷花的根都挖出来啃光了!你说奇不奇,邪不邪?现在的人呀,不知道都咋的啦,心惶惶的,无着无落的,不知道信啥好了。出来个古怪奇邪的,都窝蜂扑过去。前阵儿芒汗村出了个兀哲其(占卜手),说能看生,发放的丸药包治百病,好家伙,他们家的门坎都被人挤破了,年里两间破土房换盖了五间砖瓦房!瞧瞧,这就是农村,搞啥的没有啊!”
“好啦,老胡,你别再‘胡抡’啦,”小时管胡大伦叫“胡抡”,这时古治安也忍不住叫出口,笑了笑,“好像你们哈尔沙村,普及‘狐仙堂’挺有理的是不是?村长同志,我们是要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村,不是搞啥封建迷信,普及‘狐仙堂’,提倡乌七八糟的东西!你赶快安排人,把你们村委会的那几间土房清理出来,再把所有村里患过魔症哭闹过的妇女们,集中到村上,我带来了旗医院几位大夫,给她们全面检查下,光拜‘狐仙堂’是不管用的,还得用现代的医学来治疗!”
等胡大伦出去安排后,古治安又招呼上刘局长:“老刘,咱们挨家挨户走走看,到底有多少家拜着‘狐仙堂’。包院长,你带着你的人到村委会去准备看病。古顺,你领我们去串户!”
“大哥,我呢,我去找下白主任吧?”古桦说。
“你在家好好陪老太太说话,做点好吃的。你那个白主任丢不了,会出来的。”古治安说完,把那张画留给他老妈妈带着人走了。从门外边吹进来股冷风。古老太太不知冲儿子后边嘀咕了句什么,捧着那张“银狐大仙”像走到墙柜前边,从墙上拿下装着照片的相框,又从相框里取出所有家人的照片,再把那张奉若神明的“狐大仙”的像装进相框里。然后,老太太抱着相框,摇摇摆摆地走出屋去。
“妈,你要干吗呀?去哪儿啊?”古桦赶紧跟过去,从后边搀扶老太太。
“我去仓房,把大仙供在那儿,我个人拜。不拜,我心里不踏实,我不信你大哥的,我信大仙。”
古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随她去做。过了会儿,她想想还是出门找大哥古治安他们去了。
小铁旦他们,行进在茫茫的莽古斯沙坨子里。爷爷说穿过这上百里的沙漠瀚海,就可进入北边奈曼旗的地界,可以投奔他位师弟——奈曼旗有名的大“孛”门德。门德和爷爷都是达尔罕旗老“孛”郝伯泰的徒弟。郝的祖先曾是成吉思汗的贴身“孛”,到郝这代已经是第十代世袭“孛”了,可以说是科尔沁“孛”——东部蒙古萨满教的创建和发展,都与这家族有关。郝伯泰本人,更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在科尔沁草原流传很广的宝木勒的传说,就与他有关。
宝木勒,意即“从天上下来者”。传说,汗·腾格尔(苍天)的女儿私自逃离天宫下凡人间,与位凡人成亲并生下两个孩子。汗·腾格尔恼怒,派天神将女儿和她的两个孩子同抓回天宫问罪。汗·腾格尔下令,把两个小孩从天上扔下去摔死。汗·腾格尔的娘娘夫人知道后过来求情,执法的天神不敢动手,汗·腾格尔大怒:“还不给我赶快动手!看哪个山最高最坚硬,就把他们扔到哪个山上去!”两个天神吓得赶紧扯起两个孩子到南天门,朝下看,就是杜乐杜钦·兀拉山最高最坚硬,于是把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朝那山峰摔下去。从此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孛”,向宝木勒祈祷时都这么唱:
在杜乐杜钦山上,
你轰隆隆地降落,
哦,神奇的宝木勒,
赛音召,赛音召!
在杜日查干湖上,
你威风凛凛地降落,
哦,神奇的宝木勒,
赛音召,赛音召!
……
那两个孩子落到杜乐杜钦·兀拉山上之后,就变成了两条硕大无比的疯牛,横冲直撞,见人吃人,见兽吃兽,谁也治不了它,闹得科尔沁草原人心惶惶。达尔罕王急忙请去郝伯泰和他的妹妹冰吐·阿白这两位通天“孛”,来制服疯牛。
第二部分 寻找银狐通天孛(5)
郝伯泰去观察了疯牛后告诉达尔罕王:“这是宝木勒·腾格尔,是对儿从天上下降的‘天’!”达尔罕王问:“能制服吗?”
郝伯泰说:“全科尔沁的百姓,都祭拜它才差不多。”达尔罕王听了觉得好笑,两条疯牛祭它管什么用?郝伯泰见王爷不信。就说:“要不你就献上‘寿色’(供羊),我保证能当场把它制服。”
于是,达尔罕王让人准备了“寿色”祭品,和郝伯泰起上杜乐杜钦山了。供桌在山上摆开了,祭羊宰杀后煮上了。郝伯泰穿戴了五彩法衣法冠,手里敲响了羊皮神鼓,杜乐杜钦山上的“孛”祭就这样开始了。只见通天“孛”郝伯泰,先把祭羊身上的肉分割成百六十块,逐块唱了遍赞歌,好家伙,那两头在山泉边喝水的巨牛果然出现在桌前了。郝伯泰更加起劲儿地高声唱道:
熊熊升起的烈火,燃起来了,
汗王般的宝木勒,
我们大家虔诚地祭祀你,
赛音召,赛音召!
闪闪亮亮的大火,着起来了,
父母般的宝木勒,
全部科尔沁的百姓祭祀你,
赛音召,赛音召!
……
达尔罕王和围看的人们突然发现,那两头疯牛慢慢倒下去,老老实实地死掉了。郝伯泰没用刀枪没用锤斧,竟用祭祀的歌把它们唱死了。
可是回去不久,达尔罕王的儿子就病了。紧跟着全旗的百姓都闹起病了。达尔罕王赶紧请来郝伯泰消灾。郝伯泰说,这是那两条疯牛的精灵在作怪,需要全旗的百姓都供奉它才行。王爷问:“怎么供奉?”
郝伯泰就让人找来宝力根(貂)皮子,五色绸布,动手做供奉用的像,宝木勒是天上下来的,不能制成牛的样子,于是就画成个像人又像牛的宝木勒神像,让百姓们供奉起来,祭拜时这么唱:
用五色的绸缎制成的身子,
赛音召,赛音召;
用宝力根的皮子做的眉毛,
赛音召,赛音召;
用东海的珍珠做的眼睛;
赛音召,赛音召;
用金子银子画出来的宝木勒,
赛音召,赛音召!
从此,草原上流行的各种怪病渐渐消失了,郝伯泰也更加远近闻名了。
他爷爷拜郝伯泰为师,也有段奇特的经历。
库伦旗北部塔林村,有大富户包音达的老母亲,中邪患病,请喇嘛念了十九天的经不管用,库伦旗的大小“孛”师们来了之后也不好使,于是就派人远赴达尔罕旗,专请著名的通天“孛”郝伯泰来医治。郝伯泰来了之后,观视片刻,便说这是后边莽古斯沙坨子里的“阿达”(冤鬼)在附体折腾,进行次规模较大的血祭驱鬼才成。包音达的牛马羊群满山遍野,弟又在库伦庙上当喇嘛有势力,不在乎多杀几头牲口。于是宰杀黄牛五十头、白羊五十只、黑驴五十头,院里又燃起杏树疙瘩的大火,让包音达的老母亲穿戴整齐,正襟危坐祭坛旁的太师椅上。郝伯泰“孛”穿上法衣,手舞皮鼓,开始行“孛”了。先是祈祷请神,称“希特根·扎拉乎”,意思是“请自己信仰的神灵”。他向方八面行拜礼,嘴里诵唱“孛”歌,往地上撒灰烧香。郝伯泰“孛”的情绪高涨起来,“孛”舞越跳越狂烈,旋转腾挪迅速轻捷,神鼓声、铜镜撞击声、狂歌怒号声中,郝伯泰“孛”开始“呼日特那”,意即神灵开始附体,口吐白沫,双眼只见白眼圈,他时而暴烈狂躁,时而悲怆凄凉,这便是“敖日希乎”,就是神灵已经附体了。在这个阶段,由于每位“孛”师拜祭的神灵不同,舞蹈姿势也不同,有的是伊恒·翁格都(少女鬼灵)、少布·翁格都(禽鸟鬼灵)、巴日·翁格都(虎豹鬼灵)等,“孛”师们便依据不同的鬼灵,模仿着它们的动作舞跃。这时郝伯泰祭拜的神鹰已经下神,他犹如只拍翅飞腾的猛鹰,从熊熊燃烧的火堆上跃过,从围观的人群头上跳过,然后由帮“孛”者扶着坐在神坛前,双眼迷离,全神贯注在自己精神世界中。他把种法器长把烙铁,伸进前边的烈火堆,又让人把铁的犁铧子放进火里烧红,然后他光着双脚从烧红了的铁铧子上踩过,接着用脚心贴住旁边的包老太太的后心窝,嘴里大诵咒语,这个动作做了遍。他又从火堆里,拿出那只通体火红的烙铁,伸出舌头从烙铁上舔过,发出咝咝声响,而后冲着包老太太的脸面,猛吹口热气过去。吹了遍,包老太太大叫声便昏厥过去。旁边的包音达吓坏了。想过去扶她,郝伯泰大喝声:“不得碰她!烧坏了你的手!”然后,郝伯泰“孛”把事先扎好的卓力格(用草、纸、秫秸做成的偶像鬼灵)从包老太太的椅子下取出,嘴里念着咒语,小心翼翼地把卓力格扔进前边的烈火中烧掉。有人听见卓力格鬼在火堆里吱吱直叫,毛骨悚然。
“好啦,把老太太抬进屋里吧,过个时辰她就痊愈了!”郝伯泰“孛”大汗淋漓地说。
接着是行“孛”的最后个阶段了,叫“呼日格胡”——送神了。送神时,郝伯泰“孛”继续舞诵,将他请来的神、精灵送走。据旁边帮“孛”者说,当打开香案上供奉的装翁格都的铁盒时发现,郝伯泰“孛”祭拜的那只神鹰,在铁匣子中似活物般蠕动欲飞。
第二部分 寻找银狐黑压压的蝙蝠(1)
拜神送走后,郝伯泰“孛”开始苏醒恢复正常,这叫“色日格那”——醒神。脱下法衣,摘下法冠,唱道:
把五色彩衣脱下来,
把神鹰的法冠摘下来,
把灵性的法器收起来,
神奇的“孛”师要休息啦!
接着,郝伯泰再唱些祝福主人和村民老少的赞歌,人们开始分享主人宰杀的牛羊熟肉,饮酒作乐。
郝伯泰“孛”这次功德圆满,神奇地治好包家老太太,返回达尔罕旗的路上,在莽古斯沙坨子中遇见了件奇事。个放羊的男童,当股黑旋风卷过来时,并没有躲闪开,而是挥舞着放羊鞭冲黑旋风抽打起来,不会儿这个男孩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上。郝伯泰“孛”望着那股黑旋风,摇摇头说:“可恶的莽古斯沙坨子里的无头鬼,被我赶出老包家,又在这儿祸害,连个小孩儿都不放过!”他救活了那小孩儿,并说:“你跟我萨满教的门有缘,我收你为徒吧,要不这莽古斯沙坨子里的无头鬼,还不放过你!”
从此,这男孩儿便追随通天“孛”郝伯泰学艺,浪迹天涯。他就是小铁旦的爷爷铁喜“黑孛”。
蒙古人崇拜的最高境界,就是长生天;
作为神界、自然界的化身以及形象的中间过渡者,它就是萨满。他们穿白袍,骑白马……萨满意思为:由于兴奋而狂舞者。
——引自海西西(德国)所著:《蒙古人的萨满教》
姹干·乌妮格——银狐,跟那位倚仗猎枪的老汉周旋起来,充满了灵气。只要它甩动白茸茸的大尾巴,便幻化出九条尾巴,迷惑住人的视线,它便可安然逃遁。人有猎枪,它有尾巴,上天赐给每种生命以应付险恶环境的种本能。
其实,那树洞确实是它老窝的个出口。只不过到了树洞底部,那洞往横里纵深而去,拐了个弯再往地底洞穴相连。那老汉没想过顺着洞口下到里边探寻,失去了次知晓真相的机会。倘若,老汉知道了他祖先的地下墓穴,真的变成了这只老银狐的窝穴,不知他的鼻子会气歪到哪里去。
那把散弹——铁砂子,打得老树根部的沙土冒烟的时候,老银狐早已躲入旁边的横洞,并由此再往深处的穴窝迅速钻过去。那里有它的五只小崽在等候它呢。
它很快到达了老巢。
与其说这里是地下兽巢,倒不如说是地下宫殿更为准确。通过条米多宽米多高,下边铺着砂岩石的甬道,直通向地底深处的座冥宫。甬道严实密封,坚硬平滑,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腐蚀,丝毫没有损坏,上边盘附着无数只蝙蝠,微微蠕动或拍动肉翅,偶尔发出“吱吱”叫声。甬道尽头的这座地下冥宫,其实是个有几十平米面积的古时墓室,它当然不是铁姓家族的祖先葬地,应该说是比铁姓在此落墓更早些时候,契丹族大辽国的位王族墓葬地,位于铁姓坟地再下层的土层中,基本与铁姓坟墓重叠埋在地下。具有灵气的老银狐,不知怎么发现了这坚固而安全的地下深宫,把它变成了自己温暖舒适的老巢。这座墓室带有两个小耳室,属于陪葬室。主墓室的壁全由砂岩石板砌筑,表面光滑整洁,结实牢固;壁的中部米高的墓顶部形成穹隆状,高顶口用楔形石板插封,缝隙则用白灰封死。墙壁上有壁画、浮雕装饰。地下放有两口极讲究的石棺,下有棺椁,角垫着方石,通体满饰浮雕花纹,前壁朱雀图案下雕门,门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