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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朱自清散文集_朱自清-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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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到了,不知是起得晚了些还是别的,跨出朋友家,已经九点挂零。心里不免有点 儿急,车夫走的也特别慢似的。到西直门换了车。据车夫说本有条小路,雨后积水,不通 了;那只得由正道了。刚出城一段儿还认识,因为也是去万生园的路;以后就茫然。到黄庄 的时候,瞧着些屋子,以为一定是海甸了;心里想清华也就快到了吧,自己安慰着。快到真 的海甸时,问车夫,“到了吧?”“没哪。这是海——甸。”这一下更茫然了。海甸这么难 到,清华要何年何月呢?而车夫说饿了,非得买点儿吃的。吃吧,反正豁出去了。这一吃又 是十来分钟。说还有三里多路呢。那时没有燕京大学,路上没什么看的,只有远处淡档的西 山——那天没有太阳——略略可解闷儿。好容易过了红桥,喇嘛庙,渐渐看见两行高柳,像 穹门一般。十刹海的垂杨虽好,但没有这么多这么深,那时路上只有我一辆车,大有长驱直 入的神气。柳树前一面牌子,写着“入校车马缓行”;这才真到了,心里想,可是大门还够 远的,不用说西院门又骗了我一次,又是六七分钟,才真真到了。坐在张先生客厅里一看 钟,十二点还欠十五分。

张先生住在乙所,得走过那“长林碧草”,那浓绿真可醉人。张先生客厅里挂着一副有 正书局印的邓完白隶书长联。我有一个会写字的同学,他喜欢邓完白,他也有这一副对联; 所以我这时如见故人一般。张先生出来了。他比我高得多,脸也比我长得多。一眼看出是个 顶能干的人。我向他道歉来得太晚,他也向我道歉,说刚好有个约会,不能留我吃饭。谈了 不大工夫,十二点过了,我告辞。到门口,原车还在,坐着回北平吃饭去。过了一两天,我 就搬行李来了。这回却坐了火车,是从环城铁路朝阳门站上车的。

以后城内城外来往的多了,得着一个诀窍;就是在西直门一上洋车,且别想“到”清 华,不想着不想着也就到了。——香山汽车也搭过一两次,可真够瞧的。两条腿有时候简直 无放处,恨不得不是自己的。有一回,在海甸下了汽车,在现在“西园”后面那个小饭馆 里,拣了临街一张四方桌,坐在长凳上,要一碟苜蓿肉,两张家常饼,二两白玫瑰,吃着喝 着,也怪有意思;而且还在那桌上写了《我的南方》一首歪诗。那时海甸到清华一路常有穷 女人或孩子跟着车要钱。他们除“您修好”等等常用语句外,有时会说“您将来做校长”, 这是别处听不见的。

1936年4月18日作

(原载1936年《清华周刊》副刊第44卷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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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行纪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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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行纪略

十八日奉教职员公会会长冯芝生先生之命,携带同仁捐款二千元,前往绥远及平地泉慰 劳前方抗战将士。晚六时许,在清华园站上车,偕行者有学生自治会代表王达仁先生,燕大 中国教职员会代表梅贻宝先生,学生会代表朱焘谱先生,新闻学系同学王若兰女士。三等车 有卧铺,有暖气,褥子及枕头均洁白;惟室中未免太暖耳。十九日早过平地泉,有受伤官长 一人,用绷架抬上火车。车门嫌窄,抬入极为不易。后知此受伤之人乃三十五军二一八旅参 谋席卓先生,系在红格尔图被飞机掷弹炸伤胸部,用载重汽车送至平地泉,再由火车送绥。 席先生经百余里之颠簸,上火车时绷架又再三转侧,当时情形极为痛苦,但不能言。抵绥后 即送往教会所办之公医院,经打三针,惟失血过多,势甚危险。记此以见前方医药及救护之 缺乏也。

车离平地泉,遇合众社访员瑞典苏德邦先生,谈话甚多。证以后来所闻,其语亦不尽 确。但谓十八晚曾晤傅主席,傅主席有决心与自信,又谓绥远人心极安定,则皆实情也。又 谓北平英文《时事日报》曾传卓资山美教士夫妇被掳,绝无其事。彼昨犹晤该教士。惟该教 士因报载被掳消息,反觉疑惧。苏谒傅主席时曾谈及此事,傅主席谓绥境治安毫无问题。时 苏又云,车过卓资山,该教士或在站台上,当即以此告之。

惟彼谈话兴致过浓,言下探首窗外,则卓资山站已过矣。

十二时许抵绥,将行李送至绥新旅舍,即至饭馆用午饭,并邀归绥中学霍世休校长至饭 馆谈话。霍先生系本校研究院毕业同学。霍先生来时,梅先生即托其代约新闻记者及各校校 长,于晚八时至旅社茶会。霍先生即作午饭东道主。午后三时至省政府。事先梅先生有一电 来。至是省府派王斌先生招待,晤曾厚载秘书长。曾秘书长见告,红格尔图于王道一乱后, 即筑有土圩一道。此次匪军三千压境,我方惟骑兵两连约二百人驻守。另有保卫队十人。此 十人皆系退伍兵士,用以联合并指导已受训练之壮丁,俾资保卫乡土。匪军飞机坦克车应有 尽有。我方只由骑兵及保卫队壮丁等各任土圩两面防守之责。历一日一夜,屹然不动,死伤 甚少。其后援军始至。骑兵作用原在攻,而竟能坚守若此,可见士气之旺也。

曾秘书长谈至是,因纵论绥省壮丁训练情形。谓第一期时人民多观望不前;第一期毕 业,傅主席特召集诸壮丁父老来省参观。诸父老见其子弟所受待遇甚佳,诸壮丁见其父老, 亦均欣然述其所受教益;其原有嗜好者,至是且已戒除。父老皆欢忭。故第二期时,壮丁莫 不踊跃入省受训。此项壮丁,名为防共自卫团,不曰“抗敌”者,避敌注意也。曾秘书长又 谈乡村建设委员会训练向导员情形。谓此种向导员皆曾受高小教育之青年。受训既毕,即分 往各本乡服务。一面辅助乡长办理本乡事务,一面联合壮丁,一面兼任小学校长。过去乡村 保卫团多由乡长主持,费多而效少;今行向导员制,方能实收民众组织之利,且上下感情亦 不致扞格不通也。

嗣复论及此次抗战。谓半年来绥境所作防御工事甚多。有时日夜工作。如碉堡等,皆以 铁筋洋灰为之,并均自以小炮试验,确系坚固。若仅匪军来扰,可保万无一失。至前线兵 士,皮大衣大致已备,但天气如再寒冷,鞋袜耳套手套等,恐甚为需要。绥地买不出许多, 且制作工人太少;此事颇盼平津及他处同胞帮忙。又谓绥地民众极能与政府合作,即如近日 为前方制烧饼,全城饼师,皆加紧工作,且互相谓曰:“这是给我们弟兄们吃的,得烤熟 些。”据吾人观察,绥省军政民三方面确能打成一片,通力合作,不仅一时一事为然。

曾秘书长又谈及半年来察北民众因不堪匪伪压迫,携带老小及动产来绥东者甚众。又谓 近来接各处慰劳信件款项等,平均每日二十份,极为感念。末谓十八日红格尔图击伤匪方飞 机一架,机尾有特种标志,惜被其逃去云。

自省府归后,有英记者布朗来访。其人代表英国《新闻时事报》北美通讯社及瑞典通讯 社。自云甫自日本来。梅先生即告以国人决心,绥远不能再让,任何牺牲亦所不辞云云。晚 六时,教育厅厅长阎伟先生招宴,宴毕回旅舍开茶会,到新闻记者及各校长约二十人。梅先 生述两校代表来绥之使命有三:一、对抗战诸将士表示敬佩,并表示绥远乃全国人之绥远; 二、视察绥远实况,以便告知平津同胞;三、调查前方所最需要之物品,俾后援知所措手。 各代表亦详述两校募捐停火绝食等事。新闻记者有答辞,并报告前方情况,归绥中学霍校长 亦有答辞,谓绥教育界已具决心,愿与土地共存亡;教育界深知绥远为国家命脉,决不能让 寸土尺地。又谓学生将组织自卫团,在后方服务。

二十日晨,清至归绥中学演讲,请学生切实受军事训练并养成组织力。讲毕,与梅先生 等同至防共自卫团常备队。民政厅厅长袁庆曾主任及李大超副主任即召集该队三千六百余人 列队请各代表演讲。各队员皆年轻力壮,满面红光;朴质之中,透出忠慤。听讲约一小时, 始终整齐严肃,毫不懈怠。袁主任见告,第一期壮丁大都是高小毕业生;此系第二期,真正 老百姓。李副主任见告,训练程序,学科方面共分四段:首教新生活,次教社会常识,次教 帝国主义压迫史,次教民族奋斗史。术科则注重游击战术。队中政训员则由乡建会训练;

分发各乡即为向导员。

午省政府招宴。当将顾一樵先生嘱携来之防毒面具样品一件交专司此类事之杨处长。据 云,前曾电燕大寄来一具,适亦于是曰寄到。宴毕,参观乡建会,即训练向导员之处。惟该 会因向导员已足用,顷已暂停训练矣。时闻傅主席已回省,即往晋谒。傅主席略述战况,谓 王英部已消灭,匪等此次企图完全失败;此后或有短期间之平静,但再来时力量必更加厚。 清及王达仁先生即将捐款汇票呈上;梅先生等亦言正在募捐中。傅主席表示谢意,并希望吾 人从科学方面帮忙,如防毒设备等。

晚应各厅长各官长宴,宴毕,即上车至平地泉。省府派王先生陪同前往。夜一时余抵 站,暗中摸索,投宿县政府。二十一晨,二一八旅部得省政府电,派陈世杰参谋偕同樊涤清 军法官来接洽;《大公报》绥远特派员范希天先生(长江)及绥远第二师范郭吉庵校长亦同 至。郭校长约早饭。平地泉本只有二三人家,铁路通后,始渐有粮店;但出门一望,平沙莽 莽,犹是十足边塞风味也。席间谈及此次战事,知我方以攻为守;十六、七两日,夜间以汽 车运步兵三团,又有骑兵三团,约共二万余人一同开往前方。十九日晨二时施行总攻击。匪 军约二万人,皆乌合之众,不能力战。经我军驱逐退去,死伤甚众;后发见死者中有伪团长 二人。时我方战壕中军士皆出壕大呼“中华民国万岁”。骑兵出发时,范希天先生曾亲见, 兵士皆着皮帽,有尾,高踞马上,行色甚壮。此次战役,我方伤兵共一百十余人,重伤者分 送绥远及大同后方医院,轻伤者留本地野战病院疗养,但医药与救护均极缺乏。此不独有关 人道,且受伤者比较多,医药设备太差,治疗不易,战斗力之损失亦甚大也。至兴和方面, 非匪主力所在。我方有六十八师部队驻守,匪屡有小股来犯,皆被击退云。

早饭后,至第二师范,适平地泉各界自卫会在此开会,遇留守司令苏开元团长。苏东北 人,爱国心极热烈,虽匆匆一谈,印象颇深。论及学生救国会事,谓可加入自卫会共同工 作;如有与他处学生救国会联系之处,亦可单独办理,俾仍不失其独立性。此意见甚为切 实。是日师范学生亦绝食一日,并议决下周停火一周;平地泉停火,又非北平可比,而仍毅 然仿行,甚为可佩。十二时学生救国会开会,余等亦参加,各有简短之演辞。旋至野战病院 慰问伤兵。伤兵约八九人,共住一室,两校代表合赠五元,作购买食物之用。又有官长二 人,另居一室,代表等亦加慰问。诸人均非重伤,有已将就痊者。出病院,即乘赵承绥骑兵 司令派来之汽车前往城外晋谒。赵司令谈话坦白,无城府;派赵参谋伴同往观防御工事,规 模甚大。观毕,入城应旅部宴会。董旅长在前方,即由陈参谋代表。席间遇蒙藏委员会调查 员陈佑城先生,据云在西北工作已年余,觉蒙古问题甚大;惜将上车,不及详谈。下午五时 许登车,送行者甚众。二十二日晨六时余返校。此行计在绥留一日半,在平地泉留一日,多 承傅主席及各军政长官与地方人士予以种种调查及视察之便利,并承厚待,极为感谢也。

1936年11月22日作

(原载1936年11月26日《国立清华大学校刊》第792号。)





蒙自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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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自杂记

我在蒙自住过五个月,我的家也在那里住过两个月。我现在常常想起这个地方,特别是 在人事繁忙的时候。

蒙自小得好,人少得好。看惯了大城的人,见了蒙自的城圈儿会觉得像玩具似的,正像 坐惯了普通火车的人,乍踏上个碧石小火车,会觉得像玩具似的一样。但是住下来,就渐渐 觉得有意思。城里只有一条大街,不消几趟就走熟了。书店,文具店,点心店,电筒店,差 不多闭了眼可以找到门儿。城外的名胜去处,南湖,湖里的崧岛,军山,三山公园,一下午 便可走遍,怪省力的。不论城里城外,在路上走,有时候会看不见一个人。整个儿天地仿佛 是自己的;自我扩展到无穷远,无穷大。这教我想起了台州和白马湖,在那两处住的时候, 也有这种静味。

大街上有一家卖糖粥的,带着卖煎粑粑。桌子凳子乃至碗匙等都很干净,又便宜,我们 联大师生照顾的特别多。掌柜是个四川人,姓雷,白发苍苍的。他脸上常挂着微笑,却并不 是巴结顾客的样儿。他爱点古玩什么的,每张桌子上,竹器瓷器占着一半儿;糖粥和粑粑便 摆在这些桌子上吃。他家里还藏着些“精品”,高兴的时候,会特地去拿来请顾客赏玩一 番。老头儿有个老伴儿,带一个伙计,就这么活着,倒也自得其乐。我们管这个铺子叫“雷 稀饭”,管那掌柜的也叫这名儿;他的人缘儿是很好的。

城里最可注意的是人家的门对儿。这里许多门对儿都切合着人家的姓。别地方固然也有 这么办的,但没有这里的多。散步的时候边看边猜,倒很有意思。但是最多的是抗战的门对 儿。昆明也有,不过按比例说,怕不及蒙自的多;多了,就造成一种氛围气,叫在街上走的 人不忘记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家。这似乎也算利用旧形式宣传抗战建国,是值得鼓励的。眼前 旧历年就到了,这种抗战春联,大可提倡一下。

蒙自的正式宣传工作,除党部的标语外,教育局的努力,也值得记载。他们将一座旧戏 台改为演讲台,又每天张贴油印的广播消息。这都是有益民众的。他们的经费不多,能够逐 步做去,是很有希望的。他们又帮忙北大的学生办了一所民众夜校。报名的非常踊跃,但因 为教师和座位的关系,只收了二百人。夜校办了两三个月,学生颇认真,成绩相当可观。那 时蒙自的联大要搬到昆明来,便只得停了。教育局长向我表示很可惜;看他的态度,他说的 是真心话。蒙自的民众相当的乐意接受宣传。联大的学生曾经来过一次灭蝇运动。四五月间 蒙自苍蝇真多。有一位朋友在街上笑了一下,一张口便飞进一个去。灭蝇运动之后,街上许 多食物铺子,备了冷布罩子,虽然简陋,不能不说是进步。铺子的人常和我们说,“这是你 们来了之后才有的呀。”可见他们是很虚心的。

蒙自有个火把节,四乡是在阴历六月二十四晚上,城里是二十五晚上。那晚上城里人家 都在门口烧着芦秆或树枝,一处处一堆堆熊熊的火光,围着些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孩子们手 里更提着烂布浸油的火球儿晃来晃去的,跳着叫着,冷静的城顿然热闹起来。这火是光,是 热,是力量,是青年。四乡地方空阔,都用一棵棵小树烧;想象着一片茫茫的大黑暗里涌起 一团团的热火,光景够雄伟的。四乡那些夷人,该更享受这个节,他们该更热烈的跳着叫着 罢。这也许是个拔除节,但暗示着生活力的伟大,是个有意义的风俗;在这抗战时期,需要 鼓舞精神的时期,它的意义更是深厚。

南湖在冬春两季水很少,有一半简直干得不剩一点二滴儿。但到了夏季,涨得溶溶滟滟 的,真是返老还童一般。湖堤上种了成行的由加利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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