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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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力量的源原,让他永葆生命力和不懈的斗志,而一旦他离开了这个源泉,他就会不知所措,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现在他开始体会到了这一点。这几天晚上,他天天给她打电话,催促她快来,快到上海来,快到自己的身边来,弄得秦梦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经常说话是没头没脑、前言不搭后语的。她以为他又是想到了从前,想到了在长沙的伤心断肠事。她安慰他,叫他不要着急,不要想太多了,她放假给学生补完课就马上来。她做梦也想不到江正原竟是陷入了这种境地。也许,她早点来就好了;也许,她早点来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一切;也许,她早点来江正原就还是属于她的;也许,她早点来世界就不会变样。但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让人无法料想,让人捉摸不定,不给你充裕的时间去做深思熟虑,就是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就是在那明与暗交界的一刹那,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如果一切都可以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而改变,那又怎么叫生活呢?秦梦不知道,即使她能早点来,最多也只能阻止这次事件的发生,那么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呢?就算没有了这个林菲,难保不会出现另一个林菲,到时江正原又能禁受得住吗?要变的终究还是要变的,外因只不过是诱发的因素,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没有内因,没有火药,它会燃烧得起来,它会猛然地爆炸吗?所以这些是她早来也不能改变的,即使是早来十天、二十天、三十天、一百天甚至一千天也是徒劳的。
林菲这几天没来找江正原了,也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江正原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富家千金小姐,搞着玩玩罢了,爱得快,去得也快。不,那根本就不是爱,那是一场游戏,随时都会结束。自己还会当真,为此坐立不安,真是可笑之极。他在稍微有点放心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又有些莫名的惆怅、遗憾,甚至是懊恼。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既然一点都不喜欢她,更谈不上丝毫爱意,怎么会有这莫名的惆怅、遗憾,甚至是懊恼。他隐隐地发现自己的脑中竟忘不了林菲跟他说的话,林菲对他的承诺。他的心中还闪现着那西餐厅内泛着幽暗光泽的原木地板、做工精致的暗红漆桌子,高靠背线条优美的舒适靠椅、古典高雅的各式木雕、别致的粟树叶形吊灯、富有传奇色彩的壁画;或者四周墙壁上挂着千般情致的风景和万种风情的人像的油画,墙角堆满了花篮的壁炉,被一朵朵红色蝴蝶结装饰着的银色吊灯,柔和的灯光与烛光掩映着的由天花板垂下的万国旗;或者感觉就象坐在白色沙滩上的用白色碎石铺成的地面,翠绿色的植物嫩叶,雕刻着美丽花朵的铁艺围栏,竹片敲击陶瓷的清脆的风铃声;或者那有着藤蔓植物、大型喷泉,快乐小鸟和美丽的巨型水族箱,可以领略热带雨林特有的电闪雷鸣多雨的自然景观现象的原始丛林。他的心中还旋转着那令莫扎特、肖邦、柴可夫斯基、施特劳斯等音乐大师写下了不朽的华尔兹舞曲,使它成为舞蹈之王、百年流行不衰的华尔兹。它的舞曲更轻快、舒适、悠闲、明朗而动人;它的舞步比其它舞步更具有诗意,更温文尔雅,平和自由、连续不断、此起彼伏,象在滑翔,更似“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江正原的脑子里正在一会想这,一会想那,楼下响起了小车的声音。不用说,那一定是林菲的。江正原的心一下子又跳了起来。他不知自己是害怕这声音,还是正在期盼这声音。他不知是该坐还是站,是该去还是留?楼下不停地响着喇叭声,江正原的心也乱成了一团糟。最后,他竟还是鬼使神差般地下了楼,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
楼下的林菲见他来了,就高兴地从车内钻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见我的,是吗?”她的声音很娇,最后的“是吗”纯粹是在发嗡,江正原听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林菲这次的穿着真让江正原惊得合不拢口。如果说林菲以前穿的前卫时装尚属小巫,这次绝对就是大巫了。如果说她以前的某些穿着叫出格,这次绝对是既出了格又出了框甚至是出了边界线。当然这也是针对江正原而言的,许多人就并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这才是时尚。她穿着黑色的漆皮背带超短裙,一双黑皮高统靴在阳光下更是闪闪发亮。可是她的背带裙里面竟没有套任何衣服。正面刚及胸部,背上除了带子外,其余全裸露在外。江正原看得都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菲以为是她艳光照人,魅力四射,看着江正原的呆样,不由洋洋得意,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她身体的诱惑。可她要知道江正原是觉得他自己好似遇上了一个等着检阅的黑皮武士才会如此发呆时,她一定会气得吐血的。
她拉着有点痴呆的江正原进了小车,接着就带他四处去兜风。车上,她时不时想将自己光滑如玉的肌肤往江正原身上粘,可江正原的身体竟比她还要滑,就象泥鳅一样。为了不出现车身在路上歪歪扭扭乱爬的情形,她也只好收敛一下她那荡漾不已的春心。但她有信心,她一定会成功的。而江正原则有一种预感:他今天是有去无回了。他开始后悔起来。但已上了贼船,又怎么下得来呢?
傍晚时分,林菲带他来到了一所豪宅。
江正原一走进去,立刻就惊呆了。眼前美仑美奂的景象让他好似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走入了神话中才有的宫殿,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似乎已停止了呼吸。直到他摸摸自己的心,发觉它还在跳动,才知道自己尚在人间,而不是在天国。
他从来没见到过如此豪华、如此气派的居室,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当然,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华宅,又怎么会梦到?等以后他见得多了,尤其是一些政府官员的豪宅、别墅,这也就不足为奇,甚至还差得太远了。但现在对他来说,这栋房子就已经是“房中女王”,无可挑剔的了,房里所陈设的就已经是丹麦家具设计之父克林特的精品杰作了。
六米高的通透、弧形的大厅、高悬华贵而冷艳的银色吊灯,垂曳着天鹅绒的落地窗帘。地面铺陈的是鹅黄色的大理石加上金峰石滚边,富丽而堂皇。质地优良的金色柚木家具、黄水晶大理石台面与闪烁着星辉并散发出缕缕幽香的进口壁纸形成了良好的搭配。淡黄色系的花纹沙发、风姿秀雅的金属地灯、精致奇妙的可伸缩壁灯将整个大厅烘托得分外雅致动人。偏安于一隅的楼梯平滑而光亮,扶手的木质纹理恰与楼梯的倾斜度优美地吻合。梯口的一张木圆桌和两把缀着华丽靠垫的扶手椅都在那里多情地招摇,色彩浓艳的欧式地毯和一大瓶鲜花,使楼上、楼下更具有不可分割的亲密性。看着这华光四溢的金色大厅,江正原的手都在颤动。他很想摸一摸,摸一摸每一方、每一角、每一处的质地。他只觉自己象在欣赏前拉斐尔绘画的美艳、比亚兹来的纨绔风格,王尔德的唯美作风,新艺术的毫无暇疵的精致。就连那本不起眼的阳台空间内,都别有一番洞天。精致的吧台、小巧的酒柜、红砖,一切都那么和谐地统一,让他宛若置身于三里屯的酒吧间。
这不正就是他梦中的新居吗?这不正就是他想给秦梦的一个华美的家吗?他恍若置身云端,飘飘然不知归向何处。向窗外望去,极目楚天舒。风格迥异的外滩建筑群历历在目,黄浦江上的航船遥遥可见。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映照在他俊朗无比的脸庞上,他似已觉得江风拂面,不由心驰神往,思绪飘浮在了湘水上,徘徊于湘楚大地的上空,最后停留于那风姿绰约的梦中神女——秦梦的身上。
“正原,你上楼来啊!”
是梦儿吗?是梦儿在叫我吗?江正原心头一阵狂喜。当他听清楚是林菲的声音时,他的心冷了,他也才从梦中醒过来。
第四章最后的华尔兹
他缓慢地走向了二楼。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粉色系的窗帘和床罩,欧式风格的印花被褥,营造出好一派浪漫迷人的卧眠景致,令人赏心悦目。小地毯上那些盛开的百叶蔷薇增强了防尘褶裥饰边、绣花床罩和印花护墙板的柔和感。 花卉图案的地毯引起人无穷的遐思。一块地毯就是一片梦幻的天堂;,一块地毯就是一个神秘的伊甸园;一块地毯就是一个开向童话世界的窗口,一块地毯就是一条通向富贵荣华的康庄大道。
“正原”,林菲用手从后蒙住了他的脸,声音妖媚无比。
当江正原转过身对着林菲时,他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林菲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脸上正泛着令人心动神摇的红晕。可这红晕没有令江正原心动神摇,却是心惊胆颤。
“我,我要走了。”江正原结结巴巴地说完后,就欲夺门而出。他怕,他很害怕,他的心都要跳出来 了。
“你别走。”林菲仍旧那样妖媚。她的手上摆弄着一串钥匙。
她走过来轻轻地关上了门,搂住了江正原的脖子:“你喜欢这房子吗?”
“我,我,喜欢,不,不喜欢。”江正原浑身都在发软。
林菲笑了起来,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知道了江正原的心事,她知道他已是自己的瓮中之鳖,再也不可能跑掉了。
“喜欢就是喜欢,你又何必骗自己呢?”她笑得更开心了。“我也很喜欢这房子,你说该怎么办呢?”她长长的眼睫毛翘得很高,还闪闪发光,似乎也在跟江正原说话。大大的眸子中波光粼粼,也不知是秋波还是春波,总之是一波接着一波,一波胜似一波,让江正原的心中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我,我”,江正原现在除了“我”字是什么也不会说了。他很想走,但全身都是软的,迈不开一步,因为他看到了林菲手中那闪着金光的钥匙串。在长沙时,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钥匙串,但最终还是没有归他,还是不属于他,而是交给了别人。
林菲拉起了他的手,歪着头半靠着他:“只要你喜欢,这房子就是属于我们的了。”她将“我们”这两个字说得非常缓,非常重,任谁都懂她话中蕴含的深意。说完,她就将钥匙串放在了江正原的手中,然后紧紧地捏住了他的手。
江正原心动了,他真的心动了。他觉得那钥匙串都被他灼热的体温炙烤得非常烫,非常烫。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他曾经应该拥有的新房,他的眼前又是郑生华那五颜六色的头发,他的耳边又是杨松棋的吼声:“你又不能给她房子,给她票子……还她自由,还她幸福!”“自由、幸福”,他口里呢喃着。
此时,他怀中的林菲眼里闪烁着星辉,娇语声声:“我可以让你自由,给你幸福。”江正原看着她眼中的星辉竟好似秦梦惯有的星辉,一时情难自禁,迷失在了金色的海洋中,这金色的大厅、金色的钥匙串,还有那富丽的金光大道,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当江正原走出这金色的大厅、金色的豪宅时,他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秦梦。
他痛哭不已,他悔恨不已,他在酒吧中狂饮,他在外滩上狂奔。黄浦江的风也吹不去他心中的悲伤,黄浦江的水也洗不清他身上的污浊。
“梦儿,梦儿,我对不起你!梦儿,梦儿,我该怎么办啊?”
任凭他再叫千遍万遍,任凭他再千呼万唤 ,这一切都已发生,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只因这一时的迷失,只因这一时的迷恋,便注定这一生的折磨,这一世的煎熬。梦想可以忘却,可以与幽谷的香草同埋;诗歌可以不写,可以付与暮天的群鸦;可爱人怎能忘怀?怎能将她的倩影从心中抹煞!
“成功,什么是成功?金钱?权势?地位?难道成功的代价竟会如此之大?竟要以牺牲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尊严为代价?最后还要牺牲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爱情来换取这众人都要疯狂追逐的成功?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黄浦江的风不会告诉他,黄浦江的水不会告诉他,错误已经铸成,痛苦已然存在,既然梦想已经埋葬,那何妨又将爱人一同丢掉!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湘江大桥不再,桔子洲头不再!沧浪亭不再,水云轩不再!往日的一切都不再!都如那过眼云烟没有了影踪,都如那一场春梦了无了痕迹!只剩下回忆,只剩下遗憾,只剩下悔恨,只剩下悲伤!
十月的上海,温馨而浪漫;十月的上海,迷人而多情。
痴情的秦梦在十月来到了上海,与她朝思暮想的江正原相会于十月的外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她的脑海里是这动人的诗句,她的眼前是这美丽的画卷,她的心湖里泛起的是爱的涟漪,她的耳畔回响的是和心上人爱的誓言。
十里长亭送君去,衣带渐宽,瘦了朱颜。这一切都已过去。现在有的只是与君海上诉衷肠,云霞翠轩,烟波画船。她的眼波流溢着憧憬和甜蜜,她的脸庞渲染上期盼和幸福。可她又怎知:景依旧,人非昨,山盟在耳,爱人不再!
那几天,江正原带着她四处去体味上海的风情。他恨不得带她走遍以前他们想去却又没去成的地方。他要补偿她,他要让她开心,他要让她快乐,他要让她幸福、他要让她难忘,他只有以这种方式来补偿她。他要向她道歉、他要向她检讨、他要向她赔罪,他要向她忏悔,他只有以这种方式来渲泄自己心中无尽的歉意和无穷的悔恨。
他带她去了“上海的香榭丽舍”——衡山路。绿荫如盖的法国梧桐向他们叙述着昨日的故事,罗马风格铸铁球型的装饰灯具追忆着曾经的美丽。
他带她去了“上海的华尔街”—— 中山东一路外滩。巍峨参差、风格各异的近代世界建筑在璀璨夺目中渗透出几许悲凉、几许辛酸。是这个城市的悲凉、辛酸还是人的悲凉、辛酸?抑或是两者都有?
他还带她去了繁华的南京路、高雅的淮海路、多情的桃江路、怡人的雁荡路。
每一条路都有一个故事,或美丽、或悲哀、或辉煌、或沧桑。它们都留下了特有的足迹,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这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要你仔细去看,仔细去听、仔细去想、仔细去猜。它需要你剥开它的外壳,一片一片、一层一层,最后才能发现核心,才能了解本质,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条路而不叫那条路,为什么这样走而不那样走,它总是有原因的。
他带她去了摇曳着灯光与烛光的西餐厅、浪漫雅致的酒吧、幽静温馨的咖啡厅、情趣盎然的茶坊,他要让她体味到别样生活的情趣。除了让她体味还有什么?让她了解自己当时的心情,让她知道他的苦衷,让她知道他的无奈,让她可以原谅他的背叛。
要说的终究还是要说的,不管他怎么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