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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末日之门-第8章

小说: 末日之门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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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参谋长秦文鼎上将此刻正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向下俯望。会议室里不时有一些校级军官进进出出,在椭圆形会议桌上摆放各种报告和文件,一位上校走到将军身后轻声说道:“主席,副主席都到了,刚进电梯。”
  “把帽子给我。”
  他从上校秘书的手中接过大檐帽,有规有矩地戴在头上,快步向外走去。在会议室门口,他正好接住迎面走来的军委主席和副主席。
  见过礼后,没有寒喧,各自定到自己的固定座位上落座。
  “开会吧。”军委主席的目光落在总参谋长的脸上,“秦总长,你先介绍一下情况。”
  上将点点头,轻轻清了下嗓子,但又把他洪亮的嗓音尽量压低:“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情报,一小时前,印度总理塔帕尔率领国防部长、陆军总参谋长等一批高级军官,视察了克什米尔印度控制区。在靠近巴基斯坦控制区的斯利那加,检阅了印度陆军第32军16师的部队。”
  “第32军不是驻扎在坎普尔吗?什么时候到的克什米尔?”军委副主席问道。
  “上个星期。”秦文鼎答道。
  “好快。”总后勤部长接话,“看来我们低估了印军的运输能力。”
  “确实如此。这已经被我们的第七号侦察卫星证实了。”桑又鼎接着说,“其实,没有第32军,印度人在克什米尔的现有部队,就足以拿下巴基斯坦控制的地区了。”
  “这就是说,他们把第32军调过去,不光是为了对付巴基斯坦人。”总政治部主任接过话头。
  “意图很明显。”秦文鼎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材料“我这里有香港军区参谋长何达今天传来的一份报告,是他手下一个叫李汉的参谋写的。这个参谋一直在独立研究印巴局势,他认为一个星期内印巴就会开战。”
  “会有这么快?”总后勤部长插话,“他们好像还没有集结完毕,再说,展开也还需要时间。”
  “何达认为,这份报告虽说是一家之言,但写得很有启发性。我初看过一遍,这个何达很有眼力,而且干过驻印度武官,他的意见值得一听。”秦文鼎说。
  “其他方面有什么新情况?”军委副主席接着问。
  “‘维兰特’号航母特混舰队已经进驻孟买港,从俄罗斯购买的第比利斯级‘圣雄.甘地’号航母也巳完成训练航行,正式编入作战序列。昨天又得到消息说,印度海军宣布,已经退役的‘维克兰待’号将重新启封再度使用。”
  “好家伙,他们将同时有三艘航母在印度洋上跑了。”军委副主席又问,“空军呢?”
  “各类战斗机、轰炸机连续两个星期的频繁起落于前天突然沉寂,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飞行的迹象。”
  “想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军委副主席点了根烟,很深地吸了一口,全部吞咽了下去,竟没让一丝烟缕从口鼻间逃逸出来。
  “如此看来,他们就要对我们的邻国动手了。”军委主席终于开口,“而且也已经充分考虑过了所有大国包括中国在内,可能对此作出的反应。就是说,他们是不惜一切要冒这个险了。”
  “这正是我们的结论。”秦文鼎补充道。
  “有关的情况应该向我们的邻居通报一下,袖子旁观可不是我们中国人的性格。
  何况,城门失火还会殃及池鱼呢!”
  “这方面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他们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正在向各大国发出呼吁,要求国际力量出面干预。”
  “是啊,约希姆.汗总理今天还给我来过电话,要我对印巴局势给以更多的关注,并请求我们马上邀请他们的陆军总参谋长沙巴克·汗访问中国。你们看怎么样?”军委主席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邻国总理的这一请求如在平常不难办到,而眼下如何处理却十分微妙,因为与她为敌的并非等闲小国,仅此一点,就足以让所有大国都小心翼翼,随时根据第三国在这两国间天平上投下的砝码,暗地里决定自己增斤还是减两。中国的最高军事决策层,对此中利害自然十分了然,所以几分钟过去,大家竟相视无语。
  最后,还是军委主席打破了冷场,“我看,眼下局势非常微妙,这种时候我们不宜邀请邻国最高级别的军方领导人来访。这不但会明显刺激我们的另一个邻国也会使其他大国过分敏感,反倒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众人点头称是。
  “是不是这样更好一些,”军委主席接着说,“我们可以邀请他们的一位副参谋长来访,可以公开发消息,请他参观我们快速反应部队的演习和军工企业,以此向我们的另一邻国发出级别稍低但坚决的信号。在私下里,我们可以向他表一个态:
  任何时候,中国都反对以武力解决国际争端,并且毫不含糊地站在被侵略者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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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将尽我们所能,满足我们的朋友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包括必要时援引抗美援朝和对越作战的先例。”
  军委主席注意到总参谋长对他的话似有保留,便示意秦文鼎再讲几句。
  秦文鼎略一迟疑,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我同意主席的意见,这是一个考虑到了各种因素的万全之策。但是,最后一点,会不会被我们的邻国理解为一种军事承诺,到头来束缚我们的手脚?”
  “在国际交往中,有些承诺必须做出也必须遵守。我们一定要看清楚,一个均衡的而不是一家独霸的南亚次大陆,更符合中国也更符合世界各国的利益。如果我们坐视这一均势被打破,那么下一步,就该轮到我们处于不均衡状态了。”军委主席的语速突然加快,声调也变得高亢起来。
  “可是,陈兵于我们正面的印军从数量到装备都优于我军。处于守势的我军并没有转入攻势的准备。”秦文鼎忧虑甚深,“还有,现在的士兵已经是独生子女的一代了,投入战争带来的后果将比今年前二十年前复杂得多,也困难得多……”
  会议室的空气一下于变得凝重起来。
  军委主席起身走到玻璃幕墙前,望着在暮霜中殷红得没有一点光泽,渐渐消隐在西山后的夕阳沉吟良久。
  “如果每一个家庭都害怕失去自己的独生子,到头来我们只有失去这个国家。”
  军委主席回过身来,语气沉缓,一字一顿地对众人说。
  香港2OOO年1月6日
  雨刮器不停地搬开蒙住挡风玻璃的水幕,李汉的视线还是无法望到比车头再远的地方。雨太大了。一月的香港很少下这么大的雨。大雨使温凉的天气骤然变成了潮冷,对此毫无准备的港人们,大都一边躲进街边的商店里避雨,一边牙齿叩碰着就便购买防寒的衣物,不再顾得上挑拣和杀价。在大雨停下来之前,只有经营衣帽和雨具的业主们在佛龛里多上了一蛀香。
  君怡酒店。从日本烧烤餐厅临街的座位隔窗望下去,整条金巴利大道空无一人。
  跟餐厅里一样,空荡荡的。侍者和领班格外殷勤地服侍着仅有的两位客人:
  李汉和婵。
  “我真不喜欢日本的清酒。”婵说。
  “我也是。淡得像水,还会上头。”李汉说。
  “还有日本料理。”婵又说。
  “只是一种风格,不是一种美味。”李汉接着婵的话说,“那我们于嘛上这里来?”
  “那我们干嘛不现在就离开?”
  侍者望着一桌基本没动的食物,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吉普车在大雨中行驶得很艰难,不知什么时候会在很近的距离里,从如注的水帘中像潜水艇冒出海面似的突然迎面钻出一辆汽车来,吓你一跳。
  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别扭。李汉不时用余光瞟着邻座。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婵凭感觉在空气中嗅探着。
  车子什么时候开过了海底隧道,什么时候穿过告士打道、轩尼诗道、跑马地,什么时候已经绕过了海洋公园?统统都不知道,只知道车轮打着滑啸叫着停下来时,眼前已经是浅水湾海滨浴场了。
  被豪雨笼罩的海滩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大海和天空早已没有了界限。谁也没有话说,只是朗车窗外眺望,窗玻璃水淋淋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在看。急促的雨脚在车棚上敲打得人心烦意乱。
  有那么一雾,他的脑际闪过一张女人的面孔。那是另外一个女人和一段早巳死去的婚姻。结婚六年,整整一半时间在分居,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香港的原因。
  他望着婵,视线迷蒙。如果不来,你不会遇到她……尽管是在雨中,他还是觉得心底里有一粒火星溅到了柴堆上,被风一吹,陡变成一股火苗,僻僻啪啪地把整个柴堆引燃了,火焰在柴枝上爆裂着、舔卷着直冲向他的额角!
  “我觉得热。我得下海去游一会儿。”李汉依然两眼望着车窗外。
  婵知道他想去用海水熄灭什么。她不说话。
  李汉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朝海边走去。他在沙滩上越走越快,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最后,只见他把衣服往空中一抛,猛跑几步,一头扎进了白沫翻卷的大海……


  当地从一堵高墙似的浪头下钻出来时,他的手突然触到了另一只手,这意外的一触,使他惊棘得在水中直立了起来。他看到了婵o他看到惊慌和快意同时在她的脸上呈现,她像一只小鲣鸟一样欢叫着,扑腾着双臂向他飞来,没有了属于岸上的矜持和犹豫,只剩下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无遮无碍地飞,一直飞进他宽阔的臂弯。
  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任海浪没过了头顶……
  “我冷。”
  回到车上时,冻得嘴唇乌紫的婵对李汉说。
  “我也冷。”
  于是,李汉重新找到了把她拥入怀中的理由。接着,又把嘴唇不容抗拒地压在她微微打颤的唇上。
  “不,不要……”她把唇滑向一边,她想改变预感。但在分离的一瞬间,她又自动滑了回来,好像瞬时的离开仅仅是为了说出那个“不”字,说完后就又返回原处。原处是一片雨淋过的苔地,潮湿而润滑;开始是小心翼翼的探寻,陌生的问候,微带羞耻感又充满好奇心的触摸,接触的节奏随着迅速的熟悉而加快,然后是无休无止的潮湿,无穷无尽的润滑……她能感到一股奇妙的吸力,在引诱、在拖曳她的舌尖,它本能地抗拒着又迎合着,一次一次,终于禁不住这狡猾的诱惑,从深暗的藏身之处跑出来与引诱者绕在了一起。
  在令入迷醉的缠绕中,她能感到早春的和风,把苔原上最后的积雪残冰完全融化了……
  融化的溪水被暴怒的江河带进了咆哮的大海。这是另一片海。婵在半明半寐中睁开眼,她感到自己已经深深地掉进谷底,.巨大的浪头正一次次从上面压过来。她看到他模溯不清的面孔像钟摆一样在她眼前晃动,一直摆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后又摆回来。她想到了岸。
  可望又不可及的岸。她被这海浪一回回卷向岸又离开岸,无限地接近岸又拒绝岸,在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的落差中,她体会到了巨大的恐惧和巨大的快感。她无法只留下快感拒绝恐惧,它们没有边界。她必须全部接受它们,没有选择余地,根本顾不上选择,在这片海洋上她身不由己。恐惧和快乐冉次把她送向岸时,她终于伸手抓住了一块凸兀的岩石,她看见自己的手指抠进了岩缝,深深地抠进,直到把那块岩石抠出鲜红的皿……
  突然,涨潮的时刻来临了,婵浑身扭动着、激喘着喊叫起来:对!对!就是这儿!就在这儿!
  李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呆了,他觉得这喊声撕云裂帛,整个海滩,整个香港,整个世界都会听到。他急忙回手打开车上的电视机,把音量开到最大……
  不,不要停,不要!
  被阻断的海流再次汹涌地返了回来,加入了最后一排登陆的潮头,拍击着,轰鸣着,撕搏着,直到海和岸都已经精疲力尽为止。
  婵目光迷离地望着李汉,你坏……湿漉漉分个清是海水还是汗水浸透的头发,紧贴在她不再苍白的脸上。像死了一回,她轻声说,李汉不知该说什么。一切都让他很意外,一切也让他很感动。他用指尖轻轻地滑过她的眉骨,她的鼻梁,她的面颊,她的唇角,她的尖尖的下颌。一切都不可言传的美妙……
  “不,快关掉,我不要看它!”婵陡然在神思恍惚中脸色一变,指着电视机失声喊道。
  李汉回头望去,屏幕上出现的是俄罗斯总统瓦雷金在议会演说的镜头。他疑惑地看着蝉,弄不清她勃然变色的因由。
  “快关掉,我不要看他那半张血乎乎的脸!”婵再次喊道。
  李汉又回过头,他看到的还是瓦雷金那张浓眉粗阔的脸庞。他百思不解,他无法区分这是婵的一次失态还是她的又一个预言?但他还是关上了电视机。
  认很快,婵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返回的路上,婵一路昏睡,李汉一路无语。中间有一段,他以为她醒过来了,因为她低声提醒他查看自己的钱包。她说,看管好你的钱包。看管好钱包?为什么要看管好?他想追问她一句,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醒。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正在走人一个幽邃的迷宫,到处都是拐弯,到处都是岔路,每一个拐弯处和岔路口,都站着婵,每一个婵都呈现出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表情和眼神,你无法确认哪一个是真正的真实的婵,所以你无法走出迷宫。
  后来,她好像一下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似乎能体味到李汉沉默的复杂含义,她没有马上打破这沉默。一直到汽车驶进海底隧道,她才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我有过一次。”
  “我知道。”
  “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什么地方?”
  “你坏死了……”
  汽车驶出了隧道。
  卢尔德2000年1月6日
  香港的大雨并没影响到比利牛斯山的晴朗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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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后,圣巴斯蒂安·杜米埃红衣大主教再次沿着“苦路”,一路想象着当年基督受难的情景,来到达拉格罗特大教堂不远处的圣母洞时,他赶上的正是湛湛晴空的好天气……和十七年前一样。他虔敬地点燃一支随身带来的蜡烛,把它置放在无数支已经燃烧得长短不一的烛火之间。
  他仰视圣母,顿觉百感交集。十七年前,他曾亲眼目睹过这座圣母像无故流泪,这一神迹震动了整个天主教世界,无数信徒闻声而来。当时,卢尔德的夜晚,被数不清的烛火环绕,犹如从天上切下一块星空,让红衣大主教感动的,倒不是他回忆起了流泪的圣母和卢尔德的烛光之夜,而是必定会由此触发的另一段记忆:
  那个女人。弗朗索瓦丝·贝勒芒太太。
  她是被这神迹吸引来的无数人之一,但她不是虐诚的教徒,起码在某些问题上不是。
  要知道她是个巴黎女人。当时就是在这条路上,三十六岁的卢尔德教区教长圣巴斯蒂安。
  杜米埃与她迎面相遇。在那个女人篮得清澈深邃的目光直视下,向来确信自己心如止水的杜米埃教长如被雷击一样,浑身颤栗了一下。这一连杜米埃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心灵悸动,却未能躲过那女人的眼睛。巴黎教会她的东西太多了。包括洞察所有的男人。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没有接触过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当然,眼前这个男人吸引她的不光是那身黑袍所代表的品类,事后她告诉过他,我从没见到过眼神如此忧伤的男人,何况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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