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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2006[1].06-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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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振聋发聩!穷光荣绝对想不到。他日后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他这人确实没半点羞耻感,他给我算了一笔小账。目前全县的财政收入是可怜点儿,三千万左右,可你知道中央、省里扶持贫困县的补贴有多少吗? 
  我还真不知道,我没在穷县待过,也不关心左邻右舍怎么过日子,但讨来的饭总难免有馊味的。 
  穷光荣说出一个令我目瞪口呆的数字:六千万。这六千万,包括中央转移支付、减免、救灾各种款项,是每年国家补贴贫困县的额度。这数目居然是县财政本级收入的两倍,不可思议,难怪穷光荣以哭穷为荣,以哭穷为乐,丢了面子却得了实惠,用穷光荣的话来说,面子值几个钱! 
  接着,穷光荣给我细算了一笔小账,他说,我也可以以每年递增百分之十的高比例上报,假如以三千万为基数,每年增长百分之十,达到九千万,需要十二年,反过来说,十二年里每年额外偏得六千万,加起来,十二年就是七亿二,这一注大财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啊! 
  这么算小九九,不是有欺骗之嫌吗? 
  穷光荣笑了。这总比虚报浮夸好,总比搞花架子动辄浪费几个亿强,打水漂都不响,穷光荣说:“我知道怎样干能升官,到处要饭,天天哭穷谁能得意?我呀,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只有一点让我心安,老百姓得点实惠。” 
  我不能不对穷光荣另眼相看了,也许,这个县并不真穷,这个表面老实的笨人,说不定比谁都狡猾,他在搞“藏窝于民”也未可知。有这么个藏法吗?他是好官?孬官?但肯定不是坏官。 
  这时马县长风尘仆仆地来了,他刚从最偏僻的鹰嘴砬子赶回来,那是全省出了名的穷山沟,号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正是穷光荣书记扶贫的点。 
  马县长刚把上了一层白霜的狗皮帽子摘去,穷光荣就问:“鹰嘴砬子今年能混个虎皮色吧?可惜我今年大年三十不能和他们一起包饺子了。”说这话时,他眼里泪花闪闪。马县长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别看今年春天掐脖旱,老秋又遭早霜,可全县没有一个乡要救济,他带人下去跑了一圈,也确实没有过不去冬的,明年春耕也有保证,人吃马嚼全够用。于是马县长向他建议,今年的“送温暖工程”是不是改个名堂,谁还稀罕那一袋面、两桶色拉油的“温暖”,还不如送戏下乡、送科技下乡,咋样?这是农民最盼的。 
  穷光荣那土黄色的脸上泛出了红润,他兴奋地一指我说:“你问他呀,你们是搭档了。” 
  没等我和马县长寒暄几句,县医院院子里腾起一阵喧闹声,我趴在结了一层薄霜花的玻璃窗上一看,农用汽车、手扶拖拉机、小四轮子,各种农用车十多辆,把本来不宽敞的院子塞了个沟满壕平,男男女女百十号人正与堵在病房门口的医生、护士理论,像是群体上访。只听医生大声嚷嚷,派代表,都进去,想把大楼给挤塌了呀? 
  马县长凑到窗口来告诉我,这都是穷光荣扶贫点鹰嘴砬子的乡亲,是跑了一百二十里山路来看穷光荣的。 
  穷光荣不顾护士的拦阻,蹬上棉鞋要出去。 
  病房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穿翻毛皮大氅的老头带着一股冷风冲了进来,他背着个沉甸甸的编织袋子,手一松,编织袋咕咚一下砸到地上,这个有着几根老鼠胡子的老头,抱住穷光荣就哭了,他哽噎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你该有好报呀,这是咋整的呀! 
  穷光荣拍了拍老头的背,只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三老四少爷们儿”,就拉着老头要往外走。 
  这时老鼠胡子才想起打开口袋,我闻到一股中药味,细一看,是一整袋子黄玻罗树皮,中药叫黄柏,是毒性很大的,以毒攻毒时才用。老鼠胡子说,熬黄玻罗水喝治穷光荣的病,是偏方,偏方治大病,别不信,他安慰穷光荣说:别犯愁,没有过不去的河,把咱山里黄玻罗树皮剥光了,也不在乎,只要能治好病就行。 
  我又一次看到了穷光荣眼里的泪水,就是剥光全县黄玻罗树皮,也治不了他的肝癌呀,他只是为了乡亲们一片心,他反复地说,喝,我一天喝它几茶缸子。他跟着老鼠胡子出去看望乡亲了,我站在结了窗花的窗前,再度陷入困惑中,我不知该怎样评价穷光荣其人,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拟议中的“知耻而后勇”,还应当作为口号堂而皇之地挂在县委办公楼的正面墙上吗? 
  原刊责编 逯庚福 
   
  【作者简介】张笑天,男,山东昌邑人;1939年生于黑龙江。1961年毕业于东北师大历史系。六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15部;小说集、剧本集、散文随笔集18部。小说、电影剧本曾多次获奖。小说《前市委书记的白昼和夜晚》获第四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在吉林省作家协会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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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
温亚军 


  要是女人不来就好了。 
  女人是天良新婚不久的妻子;她是深秋的一个黄昏来的。女人的出现,把这个地方的平静搅乱了,她浑然不知,还期待丈夫见到她,不知说啥好,一脸敦厚略带羞涩的笑容呢。 
  天良看见女人,一点都不高兴,埋怨道:“你咋来了?” 
  女人抿嘴一笑:“我咋不能来!”女人想天良了,新婚不久分开,大半年没见面,不想才怪呢。 
  天良沉着脸说:“事先也不告知一声。” 
  女人心一沉,收起笑容,委屈了:“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你咋能这样不讲理?” 
  天良没回答,装起哑巴。倒是和天良合伙淘金的大宝、有才、琐琐眼神发亮,热情地接过天良家的手中提包,张罗着给她倒水,搬凳子。天良阴沉着脸给女人拧把湿毛巾递过来,她赌气不接。大宝给琐琐和有才使个眼色,三人知趣地走出屋子,把小空间留给年轻夫妻。 
  女人还是不接毛巾,天良动手给她擦脸,女人的心一下软了,没再拒绝。再拒绝就过分了。女人把这当作男人对她的歉意,她心里明白,前面的话不是天良的真心话,他不想她才怪呢,只是当着几个男人的面,他不那样,显得没有男人气。男人嘛,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儿女情长会惹人笑话。女人了解自己的男人,在别人面前,他会硬邦邦装给别人看,没人了,才对自己女人千般柔情,心里疼着呢,这不,还给她擦脸呢。女人心里的委屈被毛巾擦没了,可她仍嘟着嘴,故意不理男人,她等着男人说她想听的话,等她久违了的温存。他们去年腊月才结的婚,热乎劲还没过去呢,但再好的日子也要吃五谷杂粮一天挨着一天过,每天都需要花销的。过完年,天良抛下妻子,跟着淘过金子的琐琐,到了阿尔金山,与大宝、有才他们合伙淘沙金。来了后,天良一次没回去过,说不想女人是假的,他做梦都想自己的女人。 
  天良心事重重地给女人擦完脸,叹口气,说:“你不该这时候来。” 
  女人心里一紧,盯着天良,她还是没看出男人一丝开心来,看来,他前面不是装的。女人泪水呼地涌出来,热热地洒了一脸。她颤声道:“你,你啥意思嘛,人家想了,来看看,不行吗?你是不是嫌我了?” 
  “不是,不是……” 
  “不是是个啥?” 
  “咋给你说呢,”天良脸上堆起笑,一看就是装的,很假,“我是说,这时候正忙,怕照顾不上你,这里全是男人,你一个女人家……我怕冷落你。” 
  “谁要你照顾,我又不缺胳膊缺腿。”女人心里热乎乎的,刚才的不快全叫天良的话泡软了,但她嘴上却说,“你要嫌我,我这就走!”说着,女人站起来,真的做出要走的架势。 
  天良从背后环抱住女人的腰,把下巴架在她的肩上,嘴贴着女人的耳朵,轻轻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咋会嫌你,想你还来不及呢。” 
  天良的动作,还有这句话,使女人的心里热乎乎的,身子却怕冷似的抖起来。她闭上眼睛,等候丈夫给她更进一步的温存。她知道的,每当她的身体抖动时,只有自己的男人才能帮她。男人就像医生,能治女人的这个毛病。果然,天良感觉到了,他把女人抱得更紧,恨不能把女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女人的心胀胀的,身体也胀胀的,她闭上眼睛,陶醉在男人拥住的感觉里,那比糖还要甜腻呢。 
  天良嘴里哈出的热气把女人脖子上的汗毛弄湿了,那里水汪汪的,使女人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娇嫩滋润,令天良心动。 
  突然,天良松开又臂,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人回过头,眼中汪汪的水色慢慢落下去,她静静地看着男人,不知道他为啥光叹气。男人不说,她也不问。问多了不好。 
   
  晚饭是天良家的做的。她不要男人们帮忙,一个人干,她要叫这些离家将近一年的男人吃一顿真正的饭。她一人做拉条子,和面、揉面、醒面、抻面,一道连着一道的工序,复杂着呢。她不嫌复杂。男人们为养家糊口,来到荒山里淘金,辛苦且不说,这热一顿冷一顿的没有保障,还不是为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她心疼自己的男人,也替别的女人怜惜这些男人,她既然来了,只不过给他们做一顿热热乎乎可口的饭食,让他们感受到女人的好处,心里牵挂着家,她愿意做。 
  女人心里揣着自家男人,想着叫她心颤的缠绵即将到来,浑身是劲,干活比平时利索。 
  男人们兴奋地欣赏了一阵天良家的和面,帮不上手,大宝叫天良帮着烧火,招呼有才和琐琐去收拾那间放粮食杂物的小屋。他们对女人住在哪儿非常用心,一边哧哧笑着,一边毫无顾忌地说着怪话。特别是大宝,嗓门比谁都大,他光咋呼不干活,指挥有才和琐琐干。他们把小屋里的杂物收拾利索,在角落里打了一个双人地铺。 
  女人在这面屋子全听到了男人们说的话,脸红红的,却爱听。这些话都是说她和自已男人的,有些说得很赤裸,女人听了心里热热胀胀的,有种晕过去的感觉。她埋下头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只管择盆里的菜,洗了,切了,炒了,似乎又掩不住那欢喜,不时瞄一眼烧火的天良,自己的男人真真实实就在眼前,不再是梦中的幻影,此刻,他正眼神迷离地瞄着自己呢。女人又慌又乱,心咚咚直跳,像是做姑娘时和天良相亲那会儿,羞怯怯的。女人晕了,突然感觉不对劲,揭开锅盖,锅里的水已经翻滚得快冲出来,白色的水汽掩住女人发红发烫的脸。女人心想反正天已经黑了,快到晕的时候了,大半年来的想象马上就会成为现实,她还急啥呢,到时狠狠地晕吧。 
  拉条子做好了,男人们蹲在油灯下,每人捧着大海碗,吃面声像山洪暴发似的,一浪胜过一浪。女人听着高兴,不停给这个盛汤,给那个递蒜,她自己没吃上一根面呢。坐两天车,又爬了大半天的山路,这两天为赶路,基本上没吃过一顿像样的热饭,她早饿了,闻到拉条子的香味,再看几个男人吃得那个香,她都咽下不知多少次口水。天良催女人一块吃,男人们嘴里噙着面,也含含糊糊地要她吃,可她坚持没动筷子,她要等男人们吃饱后再吃。在家里,她也是这样,等公公婆婆、男人、小叔子吃完后才吃,她急啥呢,没啥要紧事,早吃晚吃都一样。 
  男人们吃饱了,他们一边喝着面汤,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饱嗝,大蒜的臭味顿时把屋子填满了。女人不喜欢闻大蒜味,她端起碗出了屋子,在夜色里挑起拉条子慢慢吃着。她吃饭向来细嚼慢咽,从不出声。女人吃饭出声,和晚上叫床一样羞耻丑陋。这是女人们的哲学。 
  男人们吃饱肚子,突然觉得没啥事可干,要是以往,他们不是歪在被垛上,枕着幽暗的灯光,说说今天淘洗沙金的情况,就是闲扯女人。今天不行,天良家的来了。有个女人在这儿,他们个个装得人似的,把平时的粗声大气、毫无顾忌全收了起来。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拉条子,粗细一致,筋道柔韧,吃完全身是劲。”有才说。 
  “天都黑了,淘不成金,你要劲做啥?不像天良,人家有用场。”大宝意味深长地说。 
  大宝这么说,女人心里清楚,脸比油灯还红,匆匆吃完拉条子,汤都没喝,收拾洗了碗筷。男人睡觉和做饭都在一个屋里,女人想收拾完赶紧离开蒜臭和男人汗臭味的大屋,回那间小杂屋,与自己的男人在一起。她大老远从家里奔来,不就是想和自己男人在一起吗。 
  女人收拾锅灶不像做饭时那么从容,慌手慌脚收拾完要走时,琐琐说:“天良,急啥,天还早呢,叫弟妹坐下说说话吧。” 
  有才不怀好意地说:“是呀,上次大宝的女人来之后,又有四五个月没听女人的声音。天良,你就这么急呀?” 
  天良一脸难堪地望眼自己的女人,不知说啥好。女人不吭声,咬着嘴唇任着他们说笑,她知道这些男人寂寞着呢,借这么个机会过过嘴瘾。 
  大宝给有才眨眨眼,说:“有你说话的时候,天良给大家留着呢,看他脸红到耳朵根儿了,别为难老实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就不要再浪费人家的时间,都是过来人,连这点礼貌都不讲!” 
  在男人们的坏笑声中,女人和天良往屋外走。出门时,天良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女人及时扶住丈夫。 
  身后爆出哄堂大笑。 
  他们像被笑声追赶出屋子,天良像喝醉了酒,脚下不稳,摇晃着与女人来到小屋里。女人点亮油灯,返身去关门时,天良拉住她,小声说:“先别关。”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一屁股坐到地铺上,觉得很累,身上的关节被锈住似的,靠到被垛上,真想躺下。 
  天良没坐,像刚进屋时站着。 
  女人仰着头看自己男人。油灯微微闪烁,天良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在闪烁。过了一会儿,天良说:“你起来,咱们到外面走走。”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跟着男人出了小屋。到屋外突然想起什么,对天良说:“油灯没吹。”要返身进屋去吹。 
  天良说:“不要吹,亮着吧。” 
  女人抓住天良一只手臂,天良像遭蜂蜇似的,疼得甩开女人,小声说:“别,他们都在后面看着呢。” 
  女人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那三个男人全趴在屋门口,狼似的伸长舌头看着他们。女人惊叫一声,规规矩矩地跟着男人往前走。 
   
  月亮出来了,蹲在不远处的阿尔金山顶上,又圆又安静,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桂树。 
  走出好远,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丢在身后的土屋,土屋在月色下像个灰色的影子。女人有些忐忑的心才安静下来,她抓住男人的胳膊,立住,兴奋地指着月亮,说:“你快看,月亮里面的吴刚正砍桂树呢。” 
  天良仰了头看,果然,吴刚举着斧头卖力地一下一下向桂树砍去,都能听到从月亮里传出砍树的咚咚声。 
  女人出神地望着月亮。 
  天良问:“今天是十五吗?” 
  “十六,昨天十五。” 
  “那还圆啥呢?白扯。” 
  女人笑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咋连这都不知道?” 
  天良情绪却不高,眼神落在远处,没接女人的话。 
  女人拉着天良:“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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