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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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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户外,他看见身穿军装的苏联伞兵列队站立,并排是身穿德国制服和便服的人,也列队站立。
  “这就是,”少校指着队伍说,“我们现有的整个英特纳雄耐尔。但这还不是最后的斗争,而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决定性战斗。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小的牺牲去解救一万二千多人的生命。您的小组就在那个厢房里,”他用手指着说。“要抓紧时间。您先熟悉一下情况,多找人谈谈,然后就出发。最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魏斯直奔厢房。他走进房间,四个穿党卫队制服的军官从板凳上站起来。魏斯认识其中的两名军官——一个是捷克人普塔舍克,一个是爆破手梅霍夫。他们彼此亲切地问候了一番。两名军官作了自我介绍。淡黄头发,颧骨突出,体格健壮的叫瓦尔特·柯赫;皮肤黑黑,肌肉格外发达,目光炯炯的叫汉斯·施密特。
  “你们从哪里来?”魏斯问。
  柯赫笑着报告说:“自由德国。”
  “是战俘吗?”
  “不是。在柏林做地下工作。”他冲施密特点点头,怀着敬意说:“他还跟安东·泽甫科夫一道干过呢。”
  魏斯和小组成员共同讨论了行动计划,最后得出如下结论。
  据海因里希提供的情报,供给地下集中营囚犯的食品尚可维持两昼夜。就是说,在两天以后就要毁掉这个集中营。
  然而,如果苏军朝这个方向挺进的速度加快,党卫队特派员很可能决定提前毁掉集中营;此外,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保安局领导就此事将下达一项特别命令。
  毫无疑问,党卫队特派员指挥所同工兵站建立了通讯联络。工兵根据特派员发出的信号将使用电引信引爆各个矿井里的地雷库。十分明显,工兵站均设在地面上。小组的任务是摸清这些工兵站的位置并将其搞掉。这项任务完成之后,就参加由科洛索夫少校指挥的小组。这个小组将潜入矿井,清除地雷,解救囚犯。少校那个小组的部分成员将留在地面,占领防御阵地,以掩护在井下行动的人员。
  魏斯随同身穿德国军官制眼的小组成员乘车来到地图上标明的一个地点——负责保卫集中营、集中营行政管理处和成品仓库的警备司令部。
  党卫队特派员罗伯特·施泰纳上校在自己的指挥所接见了魏斯。
  这位上校已上了年纪,脸孔扁平,兴登堡式的颅骨棱角分明,留着中分头,后脑勺和两鬓几乎剃得净光;十个手指又短又粗,指甲发青。他双唇紧闭,眼皮直眨,一双眼睛中射出税利的目光。领口挂着一枚骑士铁十字章。
  上校认真地查看过魏斯的证件之后,把它扔在面前的桌上。
  “什么?”施泰纳说,好象在这之前魏斯对他说过了什么。
  魏斯翘起二郎腿,反问道:“这个‘什么’是指什么?”
  “您想了解什么?”施泰纳哼哼哈哈地说。
  “但愿我不必了解这里的任何情况。”
  “为什么?”
  “如果您这里一切都很正常的话。”
  “您是否有所指?”
  “当然,”魏斯打了个榧子,“当然有所指!”
  “是指技术装备吗?”
  “哪里!”魏斯笑着说。“这方面我又不是内行。如果您能向我保证,事情都办得很好,我就完全可以报告了。”
  “向谁报告?”
  “当然是向签署我身份证的长官报告。”
  “直接报告吗?给了您这样的任务?!”
  “不,哪里!”魏斯说。“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转呈报告。”
  “真奇怪!”
  “奇怪什么?”
  “他们还信不过我!”施泰纳很恼火。“在来此地之前,我曾当面跟希姆莱和卡尔顿布伦纳谈过话。当时我对他们说,”他挺起胸脯,“我对此感到十分荣幸。”说着垂下眼皮。这时,魏斯发现办公桌上安有一个按钮,它被金属拉手遮住,拉手上锁着一把电镀吊锁。“十分荣幸,”施泰纳又说了一遍。“只需作个手势,我就能对帝国尽到自己的职责。在我们离去的时候,要大干一场,让布尔什维克吓得发抖。”他接着说:“您的光临证明他们不信住我。我要提出抗议。”说着,他把手伸向电话听筒。
  “上校,”魏斯说,“您和柏林通话时,请顺便代劳,就说八个集中营我已巡视了五个,那里的一切都很顺利。”
  施泰纳的手仍然放在电话听筒上,他问道:“那么说,您并非专程光临敝处的吗?”
  “您想到哪里去了!”魏斯笑了一下。“我奉命了解八个集中营的情况。您的集中营是第六个。还要巡视两个集中营。”随后又发起了牢骚:“简直累死人。您想想看,一直马不停蹄,受得了吗?有的集中营正在疏散,灭绝囚犯的工作就边走边完成,大量尸体留在路上。”他问道:“驾车从尸体上开过去,您试过吗?”
  “还没试过,”施泰纳说,“不过,如果道路被尸体堵塞,也只有…”这时他的目光变得比较亲切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所过之处决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那太好了,”魏斯做出了似乎要起身的姿态。“那么,我就这样向上面报告。”
  “您就为这个来的吗?”
  魏斯看看手表,耸耸肩膀。
  “可不是吗?我看就这样吧。我还有两个集中营要去呢!”
  “那怎么行,”施泰纳略含责备地说,“总该和我一起吃顿饭嘛。我马上吩咐下去。”
  上校出去了。
  魏斯飞快地割断通到按钮的电线。
  上校回来时,魏斯对他说:“对不起,我要去向我的随行军官们打个招呼,说我要在这里耽搁一下。”
  “何必您亲自去呢?我派个副官,叫他转达一下就行了。”
  魏斯小声说:“出于对您的特殊信任,如实奉告吧。我想,在我的随行人员当中,有一位党内特殊人物。他似乎是党务办公厅派出的。您的副官去转达我的话,我担心会使他感到难堪。我应该亲自去对他说。否则,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那您就把他也情来吧。”
  “劳驾,还是您亲自去请他吧。”魏斯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我看,此人对您也会有用处的。”
  “那好吧,”施泰纳戴上制帽。
  魏斯和施泰纳一起来到停在仓库旁的汽车跟前。魏斯的人没有下车。
  魏斯打开车门说:“党卫队特派员阁下,我荣幸地向您介绍。”
  施泰纳乐呵呵地走近打开的车门。魏斯朝他的脖子猛击一掌,施泰纳应声向前倒去,有两双手抓住他,飞快地把他拖进汽车。
  魏斯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吸起来,在车旁等着。随后,有人从汽车里递给他一串钥匙,他拿起来,放在衣袋里,转身回到施泰纳的办公室。
  他锁上门,用一把钥匙打开保险柜,找到一个他所熟悉的印有兀鹰的文件夹,取出文件,藏在自己的制服里面,然后走出房间。
  他坐进汽车,把一张标有工兵站位置的文件交给梅霍夫,说:“您考虑一下怎么办。”
  施泰纳五花大绑,嘴里窝着个揉成一团的制帽,躺在汽车里,普塔舍克和柯赫用脚狠狠地跳住他。
  “开车,”魏斯对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施密特说。
  梅霍夫一路上一直在琢磨那张布雷平面图。他对索科洛夫少校说:“我们可以切断工兵站通向坑道的电线。地雷不爆炸,他们就会派搜索小组出来。我们用伏兵阻击他们。在那里打不多久,也许不超过半个小时。因为警卫部队不会太少,时间太久,我们坚持不住。”
  “那么以后怎么办?”少校说。
  “以后由掩护小组掩护。在坑道出口一带设下我们最后一道防线,一直打到我们把囚犯带出来。”
  “那儿有一万二千人,”少校提醒说。“必须坚持多久,要仔细地计算。”
  “这是一道难题,”梅霍夫说,“囚犯们都很虚弱,没有力气,这也要考虑到。”他用手指戳戳坑道出口点说:“你瞧,这是警卫队掩蔽部,而警卫队还没有撤走。接下来是一连串浪费时间的麻烦事:必须把他们打跑。这不会不出一点动静的,就是说,整个警卫部队都会被调到出事地点。”
  “完全正确,”少校说,“您必须在地面上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
  “在各个要冲埋地雷。”
  “不行,”梅霍夫说,“在这儿,干这一行我最有经验,可是谁下坑道里去扫雷呢?”
  “说得对,”少校说,“那么您就把自己的本事教给留在上面的人。”
  “好吧,行。”
  虽然夜间开始行动最合适,但少校还是命令立即向出发阵地前进。
  对施泰纳的审讯毫无结果。看样子,在绝望和悔恨之下,这位上校已经精神失常了。起初他好象是歇斯底里大发作,后来又陷入消沉状态,直翻白眼,嘴半张着,活象个傻瓜。他甚至不能坐,如果没人扶住他,他就会从椅子上倒下来。
  “如果说他装疯卖傻,那他装得就太象了,”少校仔细看了他一眼说。“要是有个医生就好了!在外行人看来,只能说他疯了。真是无奇不有。”
  矿井的入口是山坡上打通的一条隧道,有一条供小型敞货车通行的窄轨铁路通向那里。
  等伞兵悄悄地在通向坑道的各要冲附近集合好队伍之后,身穿党卫队制服的战斗小组在魏斯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隧道走去。
  一位党卫队上等兵从隧道拱门里走出来,喝令止步。双管机枪的枪简从两个钢帽堡射击孔里伸了出来。
  魏斯领着小组继续往前走着,似乎没有听见带有威胁性的警告。
  看见对准他们的机枪,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在距钢帽堡十五十处,他命令小组停止前进。他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上等兵,你过来!”
  然而,当上等兵犹豫不决地走出几步时,魏斯又用头向队伍一摆,命令他道:“接收队伍!”
  上等兵迟疑地说:“上尉,那不是我的人。”
  “接收队伍!”魏斯又说一遍。他从不知所措地站在隧道拱门下的上等兵身边走了过去,嘴里抱怨道:“又闷又热,这么大的灰……还有水!”他用羊皮手套拍打着制服上的灰尘,命令道:“叫你们的人整队上”随后又和气地笑着说:“现在我要宣读元首为庆祝他的生日而颁发的嘉奖令。为了不耽误大家执勤,这项庆祝活动马上进行。”
  上等兵吹起哨子,他手下的人排成整齐的队列。
  魏斯命令自己人占领空出来的岗位。而他本人则登上一个钢帽堡向在他面前列队的士兵训话。
  见伞兵们已经靠近了,魏斯突然中断了训话,镇静而认真地说:“你们马上投降吧!”
  魏斯从钢帽堡上跳下来,随即卧倒。
  但这可不是一般的德国士兵,而是精选出来的党卫队分子。他们企图顽抗,只有四个人自愿交出了武器。
  战斗结束后,少校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对魏斯说:“这下子可闹大了。从现在起,我们的行动再也瞒不过德国人了。你要多加小心!”
  一部分伞兵占领了坑道出口周围的防御阵地,另一部分伞兵在离坑道一公里处挖掩体。五个人携带炸药跟随梅霍夫奔向隧道。
  几分钟后,他们从隧道里跑出来。梅霍夫命令道:“赶紧离开隧道!”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远处坐下来。
  隐约的爆炸声震动着大地。隧道口烟雾弥漫,碎石乱飞。
  梅霍夫把船形帽拉下来盖住耳朵,兴高采烈,容光焕发:“好极了!炸开了。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事也就要开始了。”他对突击队的人说;“暂时我不用手电打信号,臂板信号机也关闭了,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向两名伞兵(也是工兵)一挥手说:“我们走吧。”
  要进入坑道的突击队总共有七个人。少校留在地面上指挥防御。
  魏斯说自己缺乏军事经验,也要跟突击队一道去。少校沉思片刻说:“好吧,有道理。不过我要再给你们派个女报务员。应当保持联系,可这里需要的是架线兵——要把线路拉到各个小分队。”他使了个眼色说:“是个可爱的姑娘。”
  “是谁?”魏斯问道。
  “她也和你一样,在敌后工作过。”少校把手一挥说:
  “快走吧,她会赶上你们的!”
  魏斯和普塔舍克及几个伞兵一道爬过坑道墙上的孔洞。梅霍夫和两个工兵早就在这里隐蔽着。他们用手电照亮道路,在黑暗中往前走去——爆炸后散发出来的重油味和一氧化碳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
  他们踩着窄轨铁路的枕木朝前走,在隧道的拱顶下,他们的脚步声变得很响。在坑道的下坡的地方,梅霍夫的一个工兵在等候他们。他说:
  “坐吊斗下去不安全。万一布了雷……所以不得不顺着梯子下去”
  井筒里悬着个潮湿生锈的铁梯子。女报务员就在这里,在井筒旁边赶上了他们。她背着一架无线电台,上面装着根很象钓竿梢的细天线。
  “下井可真有点不方便,”报务员说,“瞧,我又穿着条裙子。让我第一个下去好了,这样你们就不必老等候我了。”
  “事先您就没考虑考虑该穿什么衣服,”那位工兵说了她一句。
  娜佳——果然是她——朝魏斯点点头,仿佛他们俩昨天才见过面似的。
  她微笑着,一面下井,一面警告说:“请当心,脚别碰着天线。”
  越往下,气味越难闻。空气十分潮湿,散发出臭味,霉味。
  好几次从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工兵说:“看来,梅霍夫同志又在炸墙了。”他叹了口气;“敌人把囚犯活砌在墙里,并且设了许多道闸门,看来准是这样。”
  他们下到了采矿层,这是坑道的起点。又传来了阵阵爆炸声,可以嗅到一股火药味。突然又一声爆炸,随后是一个软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魏斯猫腰跑到最后一次爆炸的地点,他看见一个工兵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另一个工兵用双手捂着脸。
  梅霍夫坐在两人中间的地上,用牙咬着缓燃导火线的一端,在用它把骨头都炸碎了的左胳膊勒紧。
  娜佳在他面前跪下,打开医药包。
  梅霍夫推开她说:“你先看看他们!我曾对他们说过,这里什么情况都可能碰到。不,本来应该带着剪线钳爬过去!”他对别洛夫说:“你看,还算侥幸,没有送命。”他勉强站了起来,靠在墙上。看到死去的工兵,他的脸变得很难看,声音也颤抖了:“失去了一个多么好的小伙子啊!挺能干,差一年就当上工程师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脸部受伤的工兵面前问道:“眼睛没伤着吧?那就好。你就一直用手托着腮,暂时粘住,回头会给你缝上的。”随后他赞叹地说:“外科医生们的手术高明极了:我的腿骨就是他们用许多个银质小螺钉给复原的。”
  娜佳给梅霍夫把伤习包扎好了之后说:“您太累了,该稍微休息一下。”
  “以后,”梅霍夫摇摇头,“到医院再说吧,这里不方便,没人照顾。”他扶着娜佳的肩膀,拖着两条腿艰难地向前走去。
  不久,他们便听见嗡嗡的人声和用沉重的东西敲打铁器的声音。
  又走了一程,一道用钢轨焊接的栅栏拦住了坑道,铁栅栏的方格只能伸进去一只手。
  “同志们!”娜佳第一个叫起来。“同志们!”
  千百只手从这个沉重的铁栅栏的方格子里伸出来。娜佳奔上去和人们握手。
  梅霍夫使出全身力气高声呼道:“乌拉,同志们!”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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