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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盾与剑 作者:[苏] 瓦季姆·科热夫尼柯夫-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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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特里希对“钉子”关怀倍至,把他视为自己独出心裁的杰出构思的成果,并为此感到自豪。迪特里希认为“钉子”是他的一大发明,这项发明将为他的姓氏增加光彩,就象发明了杀人武器的梅塞施米特、容克、曼利海尔、毛瑟和绍尔为各自的姓氏增光并使这些武器以他们的姓氏命名一样。
  但是,无论哪位天才,卡纳里斯、希姆莱或是他们的前任,都不曾发明过用一个残废人,一位“战争英雄”来于恐怖破坏活动。现在,冯·迪特里希就要把自己的名字载入革新秘密战手段的史册了。他派出去的间谍会象温莎公爵那样使人无法识破。元首打算等德军在英国登陆并逮捕乔治六世以后把温莎公爵送上宝座,算作他的一个省长。当然,为尊重不列颠人的君主制传统,还得保留他的国王称号。
  迪特里希很感激魏斯,因为魏斯建议他不要急于让“钉子”去破坏选定的苏方设施,而是给他配备一些相应的勋章和证件,使他能在那边谋得一个高职位,然后利用职务之便确保在俄国的工业心脏乌拉尔建立一个间谍网。
  尼娜——奥莉加痊愈了。她的视力已恢复正常,自我感觉也好得多了。
  一天,魏斯到男爵夫人家里去接尼娜回间谍学校。
  姑娘以为,路上魏斯一定会向她交底,告诉她应该如何行动,采取哪些措施。她甚至希望魏斯代表苏军指挥部向她下达任务。但是魏斯并没说什么。后来他一本正经,甚至有点严厉地对尼娜说,她目前要做的事就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法西斯分子的命令。他们命令她潜入苏联集团军司令部——究竟是哪个集团军,会告诉她的;然后查明司令部人员当中哪些人可招收为间谍。
  “至于咱们的事,尼娜,”他最后说,“过些时候我会告诉您和自己人接头的暗语。您要记住:您担负着极为重要的工作。对您只有一个要求——沉着,此外就没有别的事了,”魏斯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得不事先提醒您:如果您自行其是,就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魏斯把姑娘送到间谍学校,交给奥芙堡女士收管。在别人离开之后,魏斯警告奥芙堡说,必须让这个女特工随时作好执行秘密任务的准备,否则女士要付出生命代价。“这是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魏斯的口气很坚决。
  分手时,魏斯满意地从奥芙堡女士嘴里得悉,奥芙堡女士正是按照他作的秘密记号从拉文斯布留克女集中营为间谍学校招收了四个姑娘:一个波兰人,两个俄罗斯人,还有一个是布拉迪斯拉发的斯洛伐克人。迪特里希上尉领导的瓦利三处知道这些人已经过魏斯的审查,就很痛快地在她们的人事卡片上盖了印,证明她们适合到间谍学校接受训练。这些姑娘以后的表现证明她们是严守纪律的人,而且她们的无线电通讯课学得很不坏。
第四十九章
 
  魏斯同埃莉扎在预定的地点见面后,发现姑娘的健康状况愈来愈差,心里不由得有些犯愁。埃莉扎双颊塌陷,一对大眼睛闪着病态的光芒,眼角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消瘦的手臂上露出了青筋。
  他把自己的大部分口粮送给埃莉扎,但看来她病得不轻,靠加强营养也无济于事。
  有一次魏斯终于下了决心,对她说:“您必须离开那个鬼杂耍场。”
  “不行!”埃莉扎恼火了。
  “我要报告总部,说您病了。必须把您替换下来。”
  “用什么方法?”
  “是说替换您吗?”
  “不,我问您用什么方法把我的事情通知总部?我可不让人发密码电报谈个人私事。”
  “这怎么是个人私事?”
  “只与我个人有关!”
  “如果您病倒了呢?”
  “尽可放心!您所需要的材料都会按时送到的。”
  “您听我说,”魏斯说,“您是爱上了祖鲍夫,得了相思病。这会妨害工作的。因此我在电报里讲您的事情并不带个人性质。我要报告总部:您目前的状况不适应正常工作的需要。”魏斯把话说得这么生硬,是因为他感到姑娘已经精疲力竭了。
  埃莉扎突然哭了起来。
  魏斯笨拙地搂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她一头扎在魏斯胸前,埋着脸,想捂住哭声。
  魏斯不知所措,低声说:“你是肃反人员,女侦察员,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埃莉扎呜咽着说。“为什么不能……”她突然朝魏斯扬起头,满脸的怒气。“难道我不是人吗?你想想,他一天到晚都在向那个漂亮的女法西斯献殷勤哪!”
  “她不是女法西斯,”魏斯不大有把握地说。
  “反正一样。还是个老太婆。”
  “人家比祖鲍夫还小一岁呢。”
  “反正让人讨厌。我见过祖鲍夫冲她笑的那副样子。”埃莉扎闭嘴不说了。
  魏斯困惑不解地耸耸肩,说:“你是他的上级,可以下个命令——他明天就会把那个女人抛掉。他可是个组织性很强的人。”
  埃莉扎凶狠地眯起眼睛。
  “哼,放弃一个接头点和‘避风港’!亏你想得出来!”
  “那么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埃莉扎说。“对祖鲍夫来说,那个德国女人是个很有希望的目标。你明白吗,是病把我的心境搞得不太好。我真想……哪怕跟他一道在街上走走,就一次也行。不是为了工作,只不过……让他和我并排走一走,什么话也不说……”
  魏斯停了一会儿,答应她:“好吧,可以安排一下,等有空再说吧!”
  “有空!”埃莉扎大声说。“我们会有空吗?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我们是永远也不会有空的。没有私事,也没有个人的感情。”她坚决地说:“请你转告祖鲍夫,我警告他:他在最近的一次情报中把技术术语拼得不准确,出了废品。你是知道的,对无线电台来说,多工作一秒钟意味着什么:工作时间愈长,测向机就愈容易测定它的位置。”她又强调了一遍;“请转告他:我再也不能容忍这种粗枝大叶。这是玩忽职守。我能够原谅一切,但决不会原谅失职。”
  亚历山大·别洛夫已完全习惯于约翰·魏斯的身份,整个进入了角色,他感到自己目前正处在一个情报人员最“出活”的状态。只有当他接受所谓顶头上司从远方发来的指示时,他才又变成了别洛夫。军事情报局人员的身份已不再使他感到别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按照军事情报局人员约翰·魏斯的方式处世为人而从不犹豫。
  可是现在,当他终于弄明白埃莉扎爱上了祖鲍夫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埃莉扎完全出于工作上的考虑,坚决要祖鲍夫跟布丽基达拉上关系,可是不久他们的关系带上了爱情色彩,这虽有利于工作,却折磨着埃莉扎。对她来说,这无异于自己赶走了心爱的人,舍弃了本来可能属于自己的幸福。一个情报人员往往要承受许多无法弥补的损失,这便是其中之一。
  每天晚上,埃莉扎都要在杂耍场为德国军人表演。她打扮得十分撩人,嘴角上带着调皮的微笑,穿一件黑色紧身衣,显得轻捷异常。演出结束后,她要在用木板隔成的、马厩似的演员休息室里接待她的崇拜者,巧妙地摆脱那帮前线军人的纠缠,防备他们把闪电战术运用到女人身上来。
  白天她要排练节目,检查各密藏地点,在接头处和同志们碰面,向报务员转交材料,接收并译出密电,完成总部下达的各项任务。
  除此之外,她还必须在邻里间保持着一个还算正派的名声,让人家以为她一心攒钱置办嫁妆,想嫁一个对她既往并不斤斤计较的体面的中年男人。在公用厨房里,她得象个真正的德国女人那样非常节俭。她只能悄悄可怜那个丈夫在东线阵亡、子女又多的寡妇,瞒着众人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口粮分些给她,要不然别人一定会说她埃莉扎是个放荡姑娘,从前线军人那里弄到吃的,所以寸这么大方。
  有一回埃莉扎笑着告诉魏斯,有个上了年纪的鳏夫,宣传连少尉,向她求婚。说如果埃莉扎能出具证明,肯定自己血管里没有一滴犹太人血液,他就愿意马上同她办理结婚手续,婚前甚至可以带她到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区一家高山疗养院去疗养。
  魏斯没有留意埃莉扎话里的讽刺味道,急忙答道:“好啊,让祖鲍夫先替换你一下,你去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把这个鳏夫甩开。”
  “让祖鲍夫替换我?”埃莉扎反问了一句。“你也真会识人!他根本干不了这种严肃的组织工作。”
  “对不起,”魏斯生气了,“你要知道,他手下现在有整整一个小组,而且干得很顺手。不久前他们干掉了间谍学校几个学员。有五个准备空投到我们后方去的间谍,在去机场的路上也被他们打成重伤。”
  “不下,”埃莉扎毫不让步,“我坚决反对祖鲍夫来。”她忧伤地说:“等战争结束后我才到巴库里亚尼去看看,休息一下。”说罢轻蔑地一扭肩膀:“如果让祖鲍夫到那里当个滑雪教练,那倒是再合适不过了。让他带着一身发达的肌肉去吧。”
  兰斯道夫的老朋友古戈·戈尔费尔德来到华沙。他是“奥佩尔”公司一家工厂的经理,该公司已在美国康采恩“通用汽车公司”入股。
  戈尔费尔德是回国途经华沙的。他在顿巴斯出了很长时间的差,同那里的党卫队司令部就尽快恢复当地某些冶金企业的问题进行了谈判,因为近来公司生产新型坦克的特种钢材不够用了。
  但他在顿巴斯遭到了一次失败。一个三十年代被判过刑的苏联老工程师,刑满释放后在戈尔费尔德感兴趣的一家工厂里搞普通供应工作。德军司令部考虑到老头子有一段“光荣”历史,另眼看待,派他担任该厂总工程师,连德国职员都得听命于他。戈尔费尔德对此人寄予极大的希望。
  这个人对那些在刺刀威逼下到工厂干活的苏联工人确实非常严格,甚至达到了残忍的程度。革命前他就在这家工厂的旧厂主手下供职,当年他强迫下属拼命干活,弄得工人们几次想杀死他。
  盖世太保为他派了保镳,给他高薪,甚至还让他去德国考察某些新技术。
  总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是,几个月后德国人发现,用这家工厂的钢材制造出来的机器零件常常因出现裂纹而过早地报废,坦克钢板遇上苏联炮弹,就象汽车挡风玻璃遇上扔过来的石块一样。
  经过长时期相当复杂的分析,德国人终于查明,原来是总工程师在炼钢时放入了某种添加剂,把金属破坏了。
  他们把总工程师送到柏林,派最内行的审讯人员进行调查。这个瘦弱的老头儿饱受严刑拷问始终沉默不语。看来他是打算把毁掉金属的秘密方法带进坟墓里去。最后德国人用麻醉剂制服了他的犟劲。老头儿在迷迷糊糊之中笑嘻嘻地说出了添加剂的配方。使用这种添加剂能在金属中造成极细的裂纹,连最精密的光学仪器也无法从磨片上发现。他夸口说,是他亲自把纸包扔在沸腾的钢水里,从没要别人帮忙。
  老头儿被判处死刑,但告诉他,只要他答应重新与德国人合作,就可得到赦免。
  “你瞧,”戈尔费尔德唠落叨叨地说,“这个无耻家伙竟敢说,事到如今他才为过去的迷误深深懊悔。他后悔没有在革命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知识贡献给苏联人民,贡献给今天要把苏制坦克开到柏林城下,给德国以最后一次沉重历史教训的苏联人民。”戈尔费尔德忧心你忡地问兰斯道夫:“你对此说有何感想?”
  “对这个老头子吗?”
  “不,对苏联的坦克。”
  “技术问题是你的事,”兰斯道夫不作正面回答,却反问他:“你对俄国人有何看法?”
  “他们会继续打下去。”
  “不,我指的是占领区的俄国人。”
  “对不起,研究敌人心理——这可是你的事,”戈尔费尔德笑了一声说。
  兰斯道夫若有所思地咬咬干瘪的嘴唇。
  “我们在战略上犯了个大错误。”
  “你是在批评将军们!”
  “不是,”兰斯道夫显得有点感伤。“将军们拟定的作战计划很可能是军事科学思想的顶峰。军事情报局向将军们提供了有关敌人的装备和军事部署等各方面的情报。问题压根儿不在这里。”
  “在哪里?”
  兰斯道夫蹩起额头,眉心仿佛刻上了两道深深的皱纹。
  “我研究俄国人,有一个有趣的发现。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怎么说才好呢——有着人类的某些共同缺陷: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等等,这是生物的本能。这种人是少数,大多数人不是这样,他们没有在某种情况下苟且偷生、甘作奴隶的心理属性。
  最初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是无神论者。后来,你知道,我还不敢完全相信这一结论,因为信服了这种道理就会丧失我们自己的许多信念。我逐渐产生一种想法:这个民族把自由看得与生命一样宝贵。”
  “你经过如此仔细的观察,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戈尔费尔德问。
  兰斯道夫没有理会他的讽刺。
  “结论只有一个。如果我们不消灭苏联人,全世界都会害上这种流行病。甚至西方人也会学那个俄国老工程师的样子:一开始仇视并反对苏维埃政权,后来却为了它能够打败我们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们要抛弃种族的偏见。要不借一切代价保持住有产者与无产者两者关系的稳定结构。在当前推行德意志纳粹主义只会疏远某些本来可能成为我们盟友的人。”
  戈尔费尔德会意地笑笑。
  “一般说,奥佩尔公司是明智而有远见的。它的票据上没有卐字徽。现在,通用汽车公司的坦克和奥佩尔公司的坦克正在非洲交战,德国坦克手和我们的敌人都驾驶这两种坦克。根据两个公司事前的协议,敝公司的产品和我们同行的产品在质量上完全一样。我以为,这是在给未来的民族团结奠定基础,不管这场战争的胜利属于谁。
  我们已经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取得了经验。你记得吧,美国和英国花了几十亿的美元和英镑,使我国战败以后的工业反而比刚参战时强大得多。万变不离其宗啊。”戈尔费尔德最后用一种过于甜蜜的语调说:“我们基督徒应该把神圣而伟大的圣经格言牢记在心。”
  兰斯道夫想请朋友游览一下华沙近郊,就让魏斯替他开车。魏斯坐在方向盘后听着他俩谈话,尽量不漏掉一个字。
  他从谈话里汲取到许多有用的情况。例如,他知道了德国奥佩尔公司向美国汽车通用公司提供一种坦克发动机上用的新式滤油器——坦克在非洲沙漠上行进时,老式滤油器常常被脏物堵塞。作为交换条件,正在非洲同英国人交战的隆美尔元帅从美国公司那里得到一种新润滑油的配方,这种油在高温下非常稳定,对于在灼热阳光下行驶的坦克和汽车是极为重要的。
  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把交战国双方公司之间的这种商业性互助称为叛变。生意人对此有自己的说法:协议双方应该严格履行各自承担的义务,即使两国政府处于战争状态,也不能违背这些义务。
  兰斯道夫在谈话中对利用战俘当间谍这种作法流露出怀疑态度。魏斯认为这倒不是他精明洞达,而是谨小慎微。谁都知道,由于希姆莱大耍阴谋,卡纳里斯又被元首痛骂了一顿。卡纳里斯曾把间谍搞到的一份苏联新式坦克图纸交给希特勒。可是,按照这张图纸用相应的装甲钢造出来的坦克,却在教练场上让德国反坦克炮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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